第九十四章 终于走到这一步
距薛子枫回去公司又过了两三日，我也在惶恐中渡过了两三日，然而一切风平浪静，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尽管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是我还是愿意把之前的事当成是一场虚惊，毕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对大家都好，尤其是薛子枫。
又过了一周的时间，世界依旧太平如初，我渐渐就忘了这段不愉快的经历，和薛子枫讲电话的时候，他还会自嘲到“现在还是不够红，没有狗仔队来偷拍做新闻”这样的话，我听了，跟着他一起笑，心底里的这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然而，另一块石头也渐渐压在了我的心头上，因为我发现朱颜越来越沉默，越来越不快乐了。
仔细想来，朱颜这样子也有一阵子了。起初我并没有太在意，以为是她在学校有什么不顺心的事，过几天就好了，可是几个星期下来，朱颜的精神状况不仅没有好，整个人反而越发的忧郁了。有好几次我都问她究竟出了什么事，说出来好让我陪她一起分担，可是她都摇着头说没什么，叫我不要担心，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也全部疼在心里。我和朱颜认识也能有七、八年的时间了，她这样有事瞒着我、独自憋在心里还是第一次，每当我在半夜偶尔醒来，看见她还睁着一双黑亮的大眼茫然的看着一处时，我总会觉得心痛——真的，是真的在替她心痛。可是她什么都不说，我什么都帮不上。
我突然开始怀念从前那些单纯美好的小幸福，那些简单快乐的日子。
五月末，公司又为薛子枫安排了一系列的活动来拓展事业，什么小型歌迷见面会，明星公益晚会，P宣传会等等，薛子枫俨然成了一颗潜力无穷的小导弹，以一种势不可当的力量横重直冲的闯入乐坛。我在电视里看到关于他的访谈类节目时，发现他改变了很多，举手投足之间已经有了明星的感觉，可是，那笑容却依旧未变，还是那样干净，捎带着些许邪气。他已经蜕变成了一个男人，况且那样耀眼，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配的上现在的他。
五月里的最后一个星期日，上午九点，我和向日葵约好了呆会儿一起出去逛街。一大早我就出了家门，快到约定的地点时，小川突然给我打来电话，我这边刚接通，她那边就喊了起来。她说，喂，杜灵韵么？能听到我说话么？！
我把手机拿开一段距离，说，有什么事非要这么大声的喊？手机的音量不是喊出来的你不知道么？
小川说，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思跟我说笑？杜灵韵你现在在哪？
我一听她这语气不对，有点奇＇。kanshuba。org：看书吧＇怪，我说，小川你这是怎么了，什么事把你给急成这样？
她说，我不是为我自己急，我是为你急啊！杜灵韵，你不会不知道你和薛子枫的照片上了“乐坛新天地”周刊吧？
……小川话还没说完，我就蒙了，我站在那里半天反应不过来，半晌我才想起来，一个星期前我和薛子枫在路边分手时被人偷拍的那件事，可是，事情明明都平息了，为什么现在会突然出现？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以，我求证似的问小川，我问，小川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和薛子枫的照片登到报纸上了？
小川听了，突然不说话了，一时之间，电话两边都只剩下浓重的呼吸声。沉默的恐惧渐渐袭上了我的心头，与其说我是在等待小川重复刚才的话，不如说我在等待一个严肃的宣判，然而，一分钟过去了，电话那边还是没有任何声响，我突然就失去了全部的耐心和理性，我朝那边大喊，我说，江洛川你哑巴了啊，你他妈倒吱声啊！有事说事，你跟我装什么沉默！一吼完，我突然有点想笑，因为我刚才还告诉小川手机音量不是用来喊的，而这会儿我自己倒喊上了。
小川听了，没像平时一样骂回来，电话那端还是十分平静，我都怀疑刚才接到她的电话是我的幻觉。后来，小川终于出了声，她突然柔声的说道，杜灵，你还好吧？其实没什么事，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知道的，那些娱乐报刊的记者就爱写些无聊的八卦来吸引读者的眼球，谁要是真信了那纯粹是缺心眼！
我听着小川的话，心里凉了大半截，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已经有了个大概。小川还在那里说些什么，可是我完全没有心思去听，到最后，我只是回了她一句“我挂了”然后便挂断了电话。小川的电话马上跟来，可是我看着那闪烁着她头像的屏幕，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想去接听，在这个时候，我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把自己藏起来，什么都不管沉沉的睡上一觉。我把小川的电话挂断，但是很快她的电话又打了进来，我按掉，她打来，我再按掉，她再打来，锲而不舍，好像存心和我卯上了似的，于是我在最后一次按掉她的电话时，顺手关掉了手机。
我朝前走，在路边的一家报亭买了一份“乐坛新天地”，然后直接坐在马路边上翻看，果然很快就看到了登着我和薛子枫照片的那一版。
标题是“乐坛黑马感情生活浮出水面，与女友当街相拥羡煞旁人”的新闻被安置在音乐板块的一侧，紧紧凑凑半个巴掌大小，旁边紧跟着那天我和薛子枫在街头分手时拥抱的照片，虽然放在报纸上画面有点模糊，但是薛子枫的轮廓仍旧明晰可辨。
我坐在那里逐字逐句的看着那篇添油加醋的报道，看到他们漫不经心的将薛子枫描述成一个出道前私生活混乱开放的人，看到他们杜撰出来的暧昧情节，那些铅字变成利刃一个一个灼伤我的眼睛，刺痛我的心，到最后，那些字我全都不认得了，在我心里，只有一个声音不断的提醒着我：你终于拖累了薛子枫……
这一天，我像个精神失常的人，握着报纸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走，我不知道小川打不通我的电话会急成什么样，我也不知道向日葵在约定的地点没有等到我会气成什么样，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大脑空白的只剩下“走”这一个概念。坐在和薛子枫曾去过的公园里，一直呆到黄昏日落，我才发觉，自己已经出来一整天，是该回去的时候了，即使我那么不愿意回到自己那个圈子，回到那个现实的世界，可是，我却没有能力改变这一切。
从外面打开房门，我才发现，屋子里一直都没有开灯，七点半的房间里，昏黑一片。我顺手打开了灯，突然看到朱颜面无表情的坐在里屋的床上，而在她手里，正握着一份“乐坛新天地”的报纸！
听到声响，朱颜缓缓的抬起头，眼神空洞而茫然的看着我，那一刻，像是有一盆冰水突然倒在我头上，那样迅速且毫不留情，我恨不得自己可以立刻死去。
我终于知道，原来我最怕面对的，除了薛子枫，还有朱颜。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过，我和朱颜就这样保持着最初的姿势，谁也没有动弹，谁也没有开口，认识朱颜以来第一次，我们尴尬得连话都讲不出来。
半天，还是我先开了口来打破这可怕的沉默，我说，颜颜……可是仅仅只是叫出个名字便再也无法继续下去，一时之间，屋子里又恢复了那死一般的寂静。
……为什么是你们俩……不知道过了多久，颜颜突然开口说，为什么偏是你和他……
我听了她这话，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下来，我走过去，想站在她前面拉住她的手忏悔，可是当我的手伸过去时，颜颜突然躲开了。她的动作让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能盯着她发怔，半晌，我才明白，原来现在的自己，已经让她厌恶到连与我接触都不愿意了。我看着她修长白皙的手匆忙的闪到一旁，再也收不住自己的情绪，突然跪坐在她面前，泪水像绝提的洪水一样泛滥开来。
我大哭，我难过不是因为她躲我，真的，我只是觉得我和她这么多年的感情在今天被我用力的砍开一条裂缝，我只是觉得现在的杜灵韵，连我自己都接受不了，更不用说是朱颜了。
可是能怎么办？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所有的报应都应我来担。
我看着颜颜，从来没觉得自己和她有那么遥远，我说，颜颜，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我只会重复这句话。
朱颜说，我以前只是以为我太敏感了，即使有时候你和他表现得很亲密我也觉得你们只是感情很好的朋友，因为我一直相信你们的，我觉得你们不会那样对我，可是，我发现我错了，我根本就还不了解你们两个……
我听了颜颜的话，忽然理解她想要表达的意思，原来她早就察觉到我和薛子枫的关系了，可是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说，颜颜你很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朱颜叹了一口气，她说，你还记得刚开学时，你说家里出事了所以回去一个礼拜的那次吗？那次，你说好了到家后就给我打电话报平安的，可是我等到半夜也没等到你的电话，打你电话又没人接，所以我就打到你家去了，结果，你家里人告诉我，根本就没有什么事……也就是在那时候，我开始意识到，你和薛子枫的关系也许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简单了。可是我能怎么做呢？跑到你们面前质问吗？我做不到，我真的不想让事情走到那一步……杜灵韵，你真的为了薛子枫不惜破坏我们之间这么多年的感情么？他对你来说真的这么重要么？那他呢？他如果真正爱的是你，那为什么最开始还要执意闯进我的生活？说到最后，颜颜终于也控制不住的哭出来了。
你别说了朱颜，别说了……我对不起你，真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哭得说不完整话，到最后只会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我真的觉得我对不起朱颜，薛子枫苦等了千年就是为了等待朱颜，而我的出现和介入，破坏了规则，打乱了所有的一切，让朱颜伤心，让薛子枫难心，让大家担心，让我自己没了心……我说，朱颜，你要是觉得打我几巴掌能解气你就动手吧，我杜灵韵绝对不躲开。
朱颜听了，抬起头，我看到她的手绞在一起，我看到她的关节因为努力控制情绪而握得发白，我看到她眼里那种伤心和绝望，我知道她在犹豫，她在抉择，可是即使她真的动手，我也不会说出一个字，事实上，我宁愿她狠狠的抽我几巴掌，至少，我能觉得心里好过一些。
屋子里一时又回复了死一般的宁静，静到可以听到挂表走针的声音，忽然，颜颜抬起来了胳膊，我知道，她终于决定了，于是我闭上了眼，可是，过了很久，仍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睁开眼，看到她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然后，她的胳膊慢慢的划过一个弧，最终轻轻的落了下来，放回了远处，接着，我听到了她重重的一声叹息。
她终于没能下去手，而我的泪突然再次汹涌上来。
她说，杜灵韵，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拜托你，离开这里。
我听了，没有动，只是呆在那里，看着她，很想说些什么，可是嘴张了又张，终究没有说出来什么。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小川的声音响起，她喊，朱颜，朱颜在家么？
我抬头看了一眼朱颜，发现朱颜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任何动作，也没说一句话，而小川的声音，仍旧锲而不舍的自门外传来。我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走到了门口，打开了门。
小川一见大门打开，显然没有想到我会在家，所以当她看到我时，突然愣住了，2、3秒钟之后她才反应过来，忽然两条胳膊一伸把我熊抱住，她说，杜灵韵你个死丫头，什么也不说就挂掉我的电话，你一关机倒轻松了，可是我担心了你一天你知道不知道？
我被她抱在怀里，突然再次泪如雨下。我一抬头，继而又看到了至始至终都站在她身后的卓一鸣，他看着我，尽管没说一句话，可是眼睛里写满了忧伤。
我把小川和卓一鸣让进了屋，这过程中朱颜始终没有说话，小川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朱颜，心里已经明白了个大概，尤其是当她看到朱颜旁边放着的那份“乐坛新天地”的报纸时，所以她刚刚坐下就开门见山说道，朱颜你和杜灵两个人都在正好，出了这样的事大家心里都不好过，薛子枫虽然很担心，可是他回不来，打你们的电话又始终不通，所以他让我带个话过来，有事要找你。说完，她拨通了号码，把手机递给了朱颜，然后，我听到了那边传来薛子枫的声音。
他说，喂，喂，江洛川，是你吗？你找到杜灵韵了吗？
朱颜没有马上说话，能看得出来，她一直在努力控制着自己，后来她说，我是朱颜。
电话那边，薛子枫听了显然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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