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猎人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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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鬼猎人日志-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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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倚仗一般驱魔仪式的用品(十字架、圣水、圣绶带、圣餐饼等)对付吸血鬼,是极端危险的事。

摘自《约翰·萨吉塔里奥斯札记》

N.拜诺恩之日记 Ⅰ

八月十二日

我同情吸血鬼。

谁不惧怕死亡?世上值得留恋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人也有太多要生存下去的理由。

但是我深信:生存不应建筑在死亡之上。谁也无权以别人的死亡铺垫自己的生存之道。

所以我同时憎恨吸血鬼……

◇◇◇◇

……因此我庆幸这次圣亚奎那之旅没有杀死任何人类。

假如我杀人,我将失却了捕猎吸血鬼的立场;假如我杀人,那么我跟我所深痛恶绝的吸血鬼还有什么分别呢?

我绝不愿变成像「他们」那样……

◇◇◇◇

……瑚安娜的吉他声在我心头徘徊不去。

他们说:她的吉他哀曲像古柯碱,同样教人心脉跃动。

我想到的却是一潭平静的湖水。湖中有慧娜的倒影……

瑚安娜消失了踪影,我知道她不会再回来,圣亚奎那镇的居民永远再听不见她动人的吉他哀曲了。

祝她幸福。

Mucbas Felicidades.

赤色十字架

七月二十日

墨西哥 圣亚奎那以东五公里

透过红外线夜视瞄准镜所见,寂静的荒郊公路上一切都蒙上诡异的淡绿色。

瞄准镜中央纵横两条照准线,构成一个杀气腾腾的赤红色十字架。上面有着棘刺般的精密刻度。

杀手把呼息压得极轻缓,以稳定手上的奥地利制「斯太尔AUG」步枪。

枪上瞄准镜头直指向公路西端的远方。

微弱的车声传来。

细小的浅绿光点在瞄准镜内出现,渐渐变大。杀手认出了正是狙击的目标。

杀手把右眼移离镜头。他闭目深呼吸三次,最后再吸气一次,然后完全闭住气息,恢复了瞄准的姿势。

夜间的树林虽然十分凉快,但杀手握着塑胶枪柄和前端把手的双掌仍渗满汗,紧贴着枪托的右肩部衣衫也湿了一大片。

杀手忍耐着想大口呼吸的冲动。

步枪随轿车的接近而移动。

黑色的六门式长型「宾士」轿车,亮着兽目般的灯光在公路上驰近。轮胎辗过沙石,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赤十字」中央的交叉点落在「宾士」车首。车灯令杀手右目仅能睁开一条缝。

右手食指扳动扳机。

「AUG」枪管上的榴弹呼啸飞去。后座力把杀手肺内的空气从口鼻迫出。

杀手的计算出现微差,榴弹没有直接命中「宾士」车首的引擎部位,而落在轿车中段的下部。

猛烈的爆炸力把整辆轿车托起半呎。由于急速行驶造成的惯性,轿车向前飞出,车首左角重重撞向路面。撞击的反作用力又令车身翻覆,暴露出动物内脏般的底盘和朝天空转的轮胎。车顶着地向前方滑行了数公尺,磨擦出鲜明的火花。

公路两旁的十二名杀手一起从树丛涌出。其中两人向翻转的轿车补上两颗手榴弹。其他杀手则一面奔近,一面以轻机枪不断扫射车身。

防弹车窗裂成密麻麻的蛛网纹,却仍没有毁碎。

两颗手榴弹前后相隔不足一秒接连爆炸。一只车轮被炸飞上半空。但完全防弹的车身仍旧没有半丝裂缝。

左方一名健硕的杀手咒骂了一声,抛去轻机枪,取下斜挂在后背的火箭炮,半蹲在地上作好射击姿势。

其他同伴后退避开。

火箭弹轰隆飞出炮口。

轿车随着爆炸猛地向右弹开。一名杀手差点被热烫的车尾擦过,惊吓得坐倒地上。

爆炸的力量造成轿车侧滚,恢复了车轮着地的原状。轮胎已被烧熔,软软黏在柏油路面上。

左侧后门被炸脱,抛出一具血肉模糊的尸身。杀手像反射作用般朝死者补上几枪。

再一次包围扫射。

焚烧的车壳内没有半点反应。

最后一颗子弹在一分钟后射出。杀手群一边忙乱地更换弹匣,一边走近焦黑的「宾士」。

「不用看了吧?」刚才发射火箭的杀手笑说。「没有人能在这种攻击下生存。」

「要确认『他』是否在车里。」回话的杀手看来是首领。他率先举起轻机枪,小心翼翼地瞄向车身内部。

「一、二、三……」首领点算车里的尸体,再瞧瞧被抛出的那具尸身。「……四。只有四个!」

他以枪托扫去车窗四边的碎玻璃,屏住呼吸探身到车内,再次仔细点算。

他审慎地俯视座椅下方,看看是否藏着他要找寻的第五具尸体。没有。

上方车顶突然发出声响。

「什么东西……」首领把上半身从车窗抽出。

他看见车顶上站立了一双红色蛇皮短靴。靴子上钉的蛇头标本,呈现生前张牙欲噬的凶狠表情。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两根尖利的蛇牙。

七月二十六日

圣亚奎那 阿苏尔酒吧

「妈妈……」

瑚安娜赤脚走在酒吧二楼的廊道上。

她无法入睡。脑海里烙印着「他」的脸。哭得泪腺也疲倦了,蓝色的眼睛仍无法闭上。

她在黑暗中摸到母亲房间的门。

「妈妈……你睡了没有……」她把唇贴近门,轻声地说。

「我想跟你聊聊……」

没有回答。房内却传来好像拖动物体的细碎声音。

「妈妈……」

瑚安娜轻轻扭动门把。没有上锁。

她推开门。

房内的木制百叶窗密合着,令房间比走廊还要黑暗。

借着门口的稀微光线,瑚安娜看见垂下白纱帐的床上,母亲正蜷曲身体熟睡,还发出微微的鼾声。

瑚安娜叹了口气,轻轻把门关上。

假如房间里稍微光亮一些,瑚安娜会看见,遗留在房间地板中央的一滩十字形血渍……

七月三十日

圣亚奎那以西一公里 圣何塞坟场

一只壮硕的秃鹰悠然滑降而下,双爪落在一座新坟的木雕十字架墓标上。

秃鹰收起玄黑的翅膀,蹲在墓标的横条上休息。

它并不急于觅食,附近的食物十分充裕。它只是有点不明白,何以近来曝尸荒野的人类特别多。

夕阳触及西方远山的棱线。这是个没有半丝云霞的奇异黄昏。

阳光把十字架墓标映照成血红色。

墓标下方地上有一块细小而简陋的石板,上面镂刻着坟墓主人的名字:

加伯列·马拉萨诺·艾斯特拉(一九七九——一九九九)

十字架墓标突然震动。

受惊的秃鹰振翅飞起,瞬间化为了赤红天空中的一个小黑点。

墓标像有了生命般继续颤抖。

Journal of the Vampire Hunter

吸血鬼的来源 THE ORIGIN OF VAMPIRE

吸血鬼的传说充斥于世界各民族,有关其起源众说纷纭。最详细而上溯最早的传说来自犹太教典故:莉莉丝(Lilith)是在夏娃出现之前亚当的第一任妻子,却为亚当离弃。莉莉丝愤而化身为人首蛇身的女妖,专在夜间吸饮婴儿的鲜血,成为众多邪魔的女王。根据摩西律法,「吃活物的血」为绝对禁忌。

《圣经》福音书记载,耶稣基督曾在最后晚餐上说:「喝我血的人就有永生。」这与吸血鬼的起源是否存在某种玄秘关系呢?

摘自《约翰·萨吉塔里奥斯札记》

手枪与心脏

八月一日

阿苏尔酒吧

「我的羊儿啊……」

老头悲泣着,把瓶子里的龙舌兰酒倾进细小的茶色玻璃杯。

老头放下酒瓶,以颤抖的苍老手指握着柜台上的小酒杯。

「是什么东西杀死了我可爱的羊儿?」老头举起酒杯,仰首一干而尽。

「别再喝了,贾西亚老爹。」站在柜台后的瑚安娜悄悄收起了酒瓶,安慰着老头。「羊儿还会再生下来的,自己的身体却只有一个啊。」

她轻拍贾西亚老爹的掌背。

贾西亚抹去眼泪,抬头凝视瑚安娜。棕色的长鬈发与湖水般的蓝眼睛,令他愁苦的脸绽放了笑容。

「瑚安娜……我可爱的瑚安娜……你今年多大了?十五年啦……」贾西亚双臂拢在胸前轻轻摇动,像抱着个透明的婴儿。「……我就是这么样抱着你,哄你入睡……回想起来就像昨天黄昏的事……我忘不了第一次看见你那双美丽的蓝眼睛……」

瑚安娜知道老爹又要长篇大论地述说往事了,但她体谅地微笑,继续聆听贾西亚那说了不下几百遍的话。

「那时候我就向上帝祈祷:请求他在这个小女孩长大后,赐给她一个好丈夫……」贾西亚顿住了。

瑚安娜的微笑消失了。健康古铜色的尖细脸庞变得青白。

「对不起……瑚安娜,我不是……」

「不打紧,老爹。」

瑚安娜转身面向摆满七彩酒瓶的木架,把凝在眼眶的泪水迅速拭去。

「威士忌!」一把粗哑的男声自酒吧角落发出。

满脸胡髭的邦萨把装有马刺的灰色长靴交叉搁在桌角上,右手按着腰侧的手枪,左手高举空空的酒瓶,再次高喊:「威士忌啊!瑚安娜!」

「来了!」瑚安娜利落地从架子上抽出一瓶还未开封的威士忌,打开柜台的折门。

「接着!」邦萨大笑,趁瑚安娜走近时把空瓶子丢向她。瑚安娜左手把瓶子接住。

「不要这样!」瑚安娜生气地把新酒瓶重重放在木桌上。「邦萨,现在才刚过中午,喝醉了怎么办?」

邦萨学着瑚安娜娇柔的语气:「瑚安娜,现在才刚过中午,为什么这么早开店?」

四周散坐着的男人哄笑。

「贾西亚老爹说要喝酒,我才提早开店。你知道他昨晚失去了三头羊儿……」

邦萨把开瓶器钻进瓶口的软木塞子中。「我知道……最近有点邪门。已经是第四次了吧?铁定是野狼干的。」

邦萨拔出了塞子,就着瓶子喝了一大口,然后拍拍腰间手枪。「怎么样?给我一个吻,我便替你把野狼杀光……」

瑚安娜没有理会邦萨,转身返回柜台。

「说不定是外星人干的!」另一桌的客人笑着说。

「外星人喜欢吃生羊肉吗?」邦萨嗤笑一声,再次举起酒瓶。

正想喝酒时,邦萨发现桌子上多了一件东西。

一只浑身黑毛的小猫蹲在桌上,伸出舌头舔着桌上残留的水渍。

「瑚安娜,你养了猫吗?」

瑚安娜从柜台那边也看见了桌上的黑猫,她摇摇头。「不知从哪儿来的……」

「真不吉利!呸!滚开!」邦萨伸掌欲打向黑猫。

「不要!」瑚安娜呼叫。

此时,酒吧前门被推开,挟带着热气的沙尘滚进来。

邦萨的手掌停在空中。

他瞧见进来酒吧的人——酒吧内每一个人都转头凝视着门前的陌生人。

陌生人的身体藏在一件沾满黄尘的黑色大衣中。黑色厚布裤子、黑色皮靴,双掌裹着黑布条,肩上背着黑色皮囊,头上戴着黑色的绅士帽。头脸两边垂着黑色的长发,戴着约翰伦农式的圆形黑色墨镜。

看不见样貌。

黑衣人像幽灵般步向邦萨。

邦萨把双腿放回地上,紧张地站立起来。

瑚安娜瞧着那黑色的背影,心中泛起一丝莫名的恐惧。

邦萨右掌握着腰间左轮手枪的木柄,瞪视着眼前的黑衣人。

两人对峙了两、三秒。

「波波夫。」

黑衣人发出清朗的语声。桌上的黑猫应声跃起,沿着黑衣人的手臂爬上他的左肩。

邦萨顿时吁了一口气。「这是你的猫吗?别放任它乱跑!用根绳子缚着它吧!」

「对不起。」黑衣人摘下帽子,以口音不纯的西班牙语向邦萨文雅地致歉。

「说句『对不起』就可以了吗?」邦萨看见对方示弱,贪婪地笑起来。「最少也得请我喝杯酒!」他伸手搭向黑衣人的右肩——

邦萨的手掌只拍到空气,脚下轻微踉跄了一步。

黑衣人不知怎地刹那后退了一呎,没有人看见他的动作。瑚安娜只感觉他的长发似乎曾微微飘起。

「小子!你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吗?」邦萨的右手再次握住枪柄。整齐排在牛皮腰带上的子弹闪闪发亮。「滚回边界那头吧,美国鬼!圣亚奎那不是你待的地方!」

酒吧四周的「客人」中也有五人伸手按着腰上佩枪,隐隐把黑衣人包围在中央。

黑衣人的脸仍正对着邦萨。眼睛被墨镜掩藏,看不见他的视线正瞧往哪个方向。

酒吧内的空气像凝固了一般。贾西亚老爹悄悄离开椅子蹲在地上。

邦萨的眼睛盯住黑衣人的心脏部位,发现对方胸前挂着一个铜铸十字架。

邦萨对自己那手快速拔枪射击的绝技有绝对自信。

这时,柜台那头突然扬起清脆的吉他声。快速、爽朗的拉丁节奏,划破了对峙的紧绷气氛。

瑚安娜交叉两腿坐在柜台上,手中抱着老旧的木吉他,尖细的手指飞快地在六条尼龙弦线上弹拨。

所有人的视线转向瑚安娜。

黑衣人脱下墨镜,露出一双浅褐色的眼睛。

瑚安娜的吉他声突然放慢,转变成悲哀的节奏。弦线的颤音在陈旧酒吧每一角回荡。

她张开红润的嘴歌唱:

La luna me dice una cosa

Las estrellas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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