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候那些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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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时候那些爱情-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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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娥、小娥已知道错了……这回真的只是意外,断不会有下次了!”她闻言一急,忙信誓旦旦向阿姊保证道。

    左大娥闻言,却只是长长叹了口气,向来温和的眸光里,此刻尽是无奈“你这孩子,自小便是犟极了的……认定的事,便难劝得回头,只是这回,阿姊断容不得你胡闹。”

    “阿姊!”少女一惯脆悦的语声里竟隐隐带了几分哭腔。

    左大娥默然阖上了眼,又偏过头去,只作不见。

    “殿下便在门外等着。”——自她进来起,他便寸步不离地守在这儿,等着妹妹醒,虽说仍未言明,但这份心意却是极难得的。

    ……可惜了。

    “求阿姊莫要同殿下说,”明白长姊言下之意,又见情势已是这般,小娥也明白这回断是过不了关了,她红着眼眶,暗自绞紧了双手,道“殿下一直在替我们姊妹寻访左家的族人,一旦有了消息,小娥便同阿姊一起出宫,回族中去。”

    听到这话,大娥方才有些安心似的略略舒了口气,但看着妹妹这般模样,她却又瞬时心疼得厉害……自四岁至十四岁,这是她照拂看顾了整整十年的幼妹,论情份,只怕更类母女些。

    ——见小丫头这般难过,她岂能不煎熬?只是,她哪里忍心见幼妹自寻苦吃,也唯有狠下心来,断了她念想了。

    “好了,那这些日子你便安心静养,先调理好身子再说。”过了好一会儿,她方温声开了口,柔和地叮嘱道,然后敛衽起身,出了屋子。

    不一会儿,刘庆便进了来。

    十五岁的少年神色急切,忙道:“你醒了,现下觉得如何?”

    “已是好多了。”左小娥语声似乎恢复了一惯的脆悦,一双浅色眸子灿然而笑“小娥自幼胆子便小得很,给惊马吓成这样儿,殿下可不许笑话!”

    “你无事便好。”看着她面色已然恢复了红润,而且能同他玩笑,刘庆几乎是长长地松了口气——在车上时,他见她那样气息微弱,仿佛下一该便要没了生机的模样,心底里简直僵冷若死。

    也就是那一刻,他确定了一件许久以来,一直在犹豫的事情——莫论如何,他都不能失去这个小丫头,绝不能!

    “对了,殿下……京畿之地,为何强匪会这般猖獗?”左小娥却仿佛只是个甫受了惊吓,刚刚回复过来的弱质少女,如今转危为安,便自然追究起自己受难的源头来。

    刘庆闻言,神色微顿了一瞬,过了好一会儿,才开了口,神色间却带出几分意味不明的讽意:“京都洛阳乃天下首善之地,多少军士护卫,哪里有强匪当真这般不知惜命?”

    “殿下是说……”左小娥眉目头骤然一皱,她心思其实明透得很,瞬时便明白了他言下未臻之意,而后不由暗自心惊——既非强匪,那又是何人敢借匪类之名,光日化日在洛阳城外行劫掠之事?

    这般的架势……分明是不怕事。那,自然是背后有莫大的靠山。

    “是窦家。”少年神色间不带多少情绪,仿佛只是像平日里同她说坊间趣闻般,风清云淡模样。

    左小娥却闻言愕然……窦太后的外家?

    当朝太后的外家,又有一位掌着军权的大将军……的确是这天底下最大的靠山了。

    看今日南市那些商贾的模样,这种事情定然不是第一次。为何不远处的城门戍卫们视而不见,为何众商贩低头隐忍,若是那些“强匪”背后站着窦家,就什么都说得通了。

    天子如此不过一十四岁,尚是未及志学之龄的少年,朝堂政事皆是窦太后一手总揆,大权在握,这般情势下,又有几人胆敢触窦家的楣头?

    “这事儿……也并不是近日才有的。”见她一副深思模样,刘庆开了口,淡淡道“四年前,今上初初即位之时,窦太后的两个弟弟,卫尉窦笃、执金吾窦景仗着手中权势,公然放纵家仆在洛阳街市间拦路劫掠,更为了一已私欲,擅自调集边防驻军,侵扰百姓……算起来,累累罪行,也是罄竹难书了。”

    京中巷陌皆知,但那是太后的亲兄弟,连御史台都噤了声。

    “后来,是司徒袁公不畏权贵,仗义执言,上书弹劾窦氏兄弟。因为袁公年高德劭,是名重朝廷的三朝老臣,是以最终处置了窦氏许多爪牙。”

    这个左小娥听过,这位年过七旬的袁安袁劭公在洛阳城可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少年时举孝廉出仕,历任阴平县长、任城县令、楚郡太守、河南尹,数十年间政号严明,断狱公平,又素行高洁,连天子都十分敬爱倚重他,更是颇得百姓翊戴。洛阳城的坊间传闻里,还有许多颂赞他操行的逸闻趣事。

    如今听眼前的少年说到这些,左小娥不禁有些担心了起来“那,袁公岂不是遭了窦氏的忌恨?”

    闻言,刘庆点头道:“那是自然,只怕是恨得咬牙切齿。不过,袁公节行素高,窦氏也实在寻不出什么由头,所以便一直到了如今。”

    “相比当初,窦氏如今已然收敛了些许,敢不在城内动手了,却移向了城外,还知道顶一个‘强匪’的名头。”刘庆的言语间却有一丝哂然。

    这般的猖獗行径,原来已是收敛了?——左小娥听得心下诧然,莫名有些愤怒。

    “那,圣上他……难道便不晓得么?”默了一会儿之后,少女轻声问道。

    “应当,是晓得的罢。”刘庆道,他那个阿弟,给那帮太傅们实在教得太好,除了身子弱些,论为君之材,断是出众的。

    “那怎么……”小丫头急切地出了口,下一刻却又住了声——即便知道,那又怎样呢?如今那南宫之中,还是太后执政,在众人眼里,天子不过是个未长大的孩子。

    “莫急,”刘庆却是温和了神色,眸光柔暖地看着小丫头“应当,不会等太久的。”

    左小娥怔了下才明白,他是以为自己忿愤于今日之仇,所以安抚她“报仇”不需太久。

    “殿下,我不是——”不是执着于仇雠,只是愤然于这些人的行径罢了。

    “但我是。”他柔和地截住了她的话,而后握住了少女的手,神情温和,语声却决绝“我一惯记仇得很,谁敢伤了我看重的人半分,必有一日要他十倍百倍来偿。”

    “小娥,你只消静静待着便是。”

第74章 刘庆与左小娥(九)() 
次月,司徒袁安逝。

    京都洛阳的氛围分外紧张,袁府内外一片缟素,因为袁公一生守正,清名惠政泽及一方,所以城中不少百姓都前来奠祭,反倒是官宦人家颇多顾忌,朝中同僚登门吊唁的寥寥无几。

    原本天子幼弱,外戚当道,满朝里也只这么一个老臣最是秉性清刚,守正不移,与窦氏抗衡了这么些年……而今,连袁公也终于身殒,往后,只怕这朝堂便彻底成了窦氏的天下。

    窦太后掌着朝堂政权,国舅窦宪官居大将军,握着天下军马,如今,世上又有谁人能扼其势力?

    长此以往,这江山社稷到底是姓窦还是姓刘,只怕便难说了,毕竟当年前汉时便有过吕太后的故事……殷鉴不远呵。

    而步广里的清河王府中,倒是一派安然宁静。

    自左小娥那回惊马后,刘庆便有些草木皆兵,一直令她卧榻静养不说,自己也几乎花了所有余暇伴在小丫头身边,还特意自兰台借出了几卷古籍善本供她解闷。

    “殿下,听殿中的人讲,窦大将军明岁便要班师回朝了?”倚着软枕半坐在榻上的少女,自手中那卷帛书上抬了眼,有些犹疑地问道。

    大将军窦宪此次大破北匈奴单于主力,斩名王以下五千余人,俘虏北单于皇太后,可谓功震朝廷。

    “应当罢。”刘庆在一旁替她拨着炭炉里的火,淡淡道——虽是季春三月,但今岁倒春寒,这小丫头又一向怕冷得很。

    说起来,自三年前相识起,他便知道她身子一惯娇弱,体虚多汗,易感风寒,但却不晓得原来还这般经不得惊吓。

    这回,他也是当真被吓得厉害。

    “那,大将军大捷而归,应当会益加封赏罢?”左小娥却似很上心,又问。

    “封赏?还要怎么封,怎么赏?”刘庆闻言,却是笑了笑,神色是惯常的散漫“论官阶,他已是武官之首的大将军,论尊贵,我们这些刘姓诸侯王见了他也要礼让三分。”

    “何况,窦家又哪里还需天子的封赏?”他挑眉看了眼南宫的方向,面上微微一哂”宫里那位,当年做皇后的时候,便敢强占了沁园,如今权倾天下,又有什么是不敢伸手的?”

    沁园?左小娥微微一怔,而后了然。

    孝明皇帝刘庄当年极为珍爱第五女刘致,封其为沁水公主,又特意为爱女在沁水北岸幽篁竹林间建了一处清寂幽美的园林。名为沁园,

    沁园北依太行,南邻沁河,方圆一千三百余亩,其间楼宇绵亘,风致佳绝,算得天下园林之冠。

    而窦氏当年为皇后时,便公然将沁水长公主这一处园田据为已有。直到先帝孝章皇帝游幸至沁水,进园探访妹妹,方知原来父亲为她所建作为陪嫁的沁园已为了皇后的私产,不禁勃然大怒。窦氏心下畏惧,方才物归原主。

    论起来,也当真是肆无忌惮了。

    当年况且那般猖狂行事,又何况如今?

    ——便当真无人能灭了窦氏气焰么?左小娥心底里有些愤然道。

    “禀殿下,崇德殿的内监前来传旨。”忽地,外间传来了通禀声,语声似乎有些急切。

    刘庆闻声,神色一瞬时凝重了起来,他温声向小娥道:“你先看书罢,我片刻便回来。”

    说着,自榻边熊席上揽衣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而不久之后,他回到室中时,手中竟并无诏书,而阖上门的一刻,眸光沉沉定了下来。

    “是口谕?”小娥神色发紧,不禁有些担心道。

    “嗯。”刘庆闻言点头,而且,来的是天子身边心腹的内监,中常侍郑众。

    “圣上召我觐见。”少年一边在她榻边揽衣落座,一边毫不避讳道。

    “殿下……知晓缘由?”少女的声音不由得带了不安。

    “是,猜得出。”刘庆十分坦然,看向她道。

    “……危险么?”她微微咬了唇,一双剔透的浅色眸子看着他,问道。

    “嗯。”刘庆点头,并不打算隐瞒。

    “殿下非去不可?”小丫头又问。

    “是,非去不可。”他神色全然收敛了平日的散漫疏懒,而是一派寂静的清冷。

    见她低了头,跽坐在榻边的十五岁少年默了一会儿,然后就这么静静看着她,许久方道:“小娥,可愿听我说说往日的旧事?”

    左小娥听得出他这话里的郑重,于是重重点了头。

    “我自记事起,便知道自己是‘太子’,父皇一向十分疼爱我,而阿母……她是个极为和善温柔的女子。”十五岁的少年,微微弯了弯眉眼,干净而暖然的笑。

    “父皇其实并不十分喜爱我的阿母,后宫中最得宠的女子一向是皇后窦氏,阿母性子荏弱,也不敢与她争风头。”说着,他神色渐渐凝重了些“后来,便有了阿肇。”

    他没有说称圣上,而是这样犯忌却亲昵地称当今天子为“阿肇”,仿佛那还是幼年时牵着他衣角随他四处嬉闹的孩童。

    “而窦氏有了这样一个依恃,行事便再无忌惮了。”刘庆眼里露出沉沉的哀色。

    “建初七年六月,那时我不足五岁。那一天,忽然间就再不到阿母了,傅母她那样刚性的人,居然抱着我哭了许久,再后来,我便知道自己成了‘废太子’,而阿母只因生病,需以生兔入药,便被以巫蛊之罪罚入了掖庭,幽闭起来,后来……她和姨母便双双自尽在了暴室,就是……那天我们初见的地方。”

    左小娥闻言,心下一窒——原来,那日他是于母亲的祭日前去奠念的,所以听她将一曲思母的《凯风》奏成那样儿才忍不住出了手。

    “而那时,主审‘生兔’一案的,坐实了阿母罪名的,便是黄门蔡伦。”最后这一句,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造纸的那位蔡大人?少女不由怔了怔,这才明白两年前那一回,他到底是缘何动了大怒。

    那,算是他不共戴天的仇雠呵。

    “窦氏也就是念着他这份儿‘大功’,父皇殡天,她掌权后,便将蔡伦提拔做了中常侍,委实算得一步登天了。”刘庆眼底里尽是冷然的讽意,语声冰寒。

    “殿下……”她看着他此刻不同于往常的陌生模样,不觉讶异,却是心疼得厉害。

    闻声,少年敛去了眸间的冷色,目光柔和地落向她:“莫担心,我虽恨极了此人,但断不会行冒险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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