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含羞心神不宁地离开书房,快到梅林小筑时才发现手上还拿着一颗白蟾香露丸,忘了放回去,无争心细如尘,少了颗药丸一定会被他发现,她转身想要放回去,却迎面撞上抱着一大筐药材的白羊。
“郡主,我正要找你,小圆告诉我说你不吃药了?”
“啊?”含羞一时没回过神来,白羊给她的药丸明明每天都在按时服用。
“我是说,藏红花。”
藏红花?含羞懵了,那不是无争让她吃的吗?怎么变成白羊
“我说郡主,最近我实在太忙,忙着配药,还要调理夫人身上的残毒和多年积累下来的沉疴,也就没把藏红花制成药丸,不过那个也不是很难喝吧?这个药你可千万千万不能停!”
“为什么?”
白羊叹口气:“这里没外人,我可就直说了。你啊,心事太重,忧思郁结,加上以前心脉受损,以至于忧郁成疾,上次的内伤,应该是郡主受了什么打击,心脉破损呕血,却又强咽回去所致吧?你别急着否认,瞒得了别人可瞒不过我,上次我不说破,是不想少主追究下去。少主虽然运功化去你一部分淤血,可郡主始终郁结不化。唯有这藏红花有散郁开结的功效,治疗忧思郁结、胸膈痞闷、吐血、伤寒、惊怖恍惚有特效。”
“先生是说,藏红花是用来为我疗伤解郁的?”
“是啊,郡主服了这几个月下来,不是好多了吗?没再胸闷,也没再吐血。”
“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以为”含羞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哦,你以为是用来避孕的啊,傻丫头,它是有这个药效,不过,如此名贵的药材这么用,太浪费了,随处可见的浣花草便可!不过丫头你放心,孕妇虽然沾不得它,你这身子骨却需要它。当初用药的时候,少主三番五次确认不会对你有副作用,才同意的。只要你调理好了身子,断了这药,便可受孕,绝无影响。”
含羞双颊微红:“谁要那个了”
白羊一笑:“哈哈,郡主想要什么,老白羊是不清楚的,少主却清楚得很呢!哎呀,我得走了,夫人的药还没煎好呢记着按时吃药,不能耍孝子脾气。还有,药为辅,关键还是要调整好心情,别整天郁郁寡欢的,要像以前那样开开心心,你怎么会得这个病?”
心头的阴霾一下消失了,月含羞忽然想起了什么,拔腿就往外跑。
城外,十里长亭,无争正在同嘉峪关总兵魏常胜和勃尔哈赤可汗把酒话别,说白了,就是嘉峪关总兵得到皇帝的授权后,由无争见证,同勃尔哈赤可汗瓜分全歼拓拔乌后取得的战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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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争见惯了这种表面一团和气的场面,全歼拓拔乌已经三个月,勃尔哈赤可汗却迟迟没有撤兵,明白着,要分一瓢羹,要是“分赃不均”,说不好还要干一仗。在无争的斡旋下,最后达成协议,阴山下那块肥沃的千里牧抽朝廷,缴获的物资归勃尔哈赤,战马平分,另外朝廷每年用丝绸和粮食同勃尔哈赤换取铁矿石。
一切谈妥,皆大欢喜,勃尔哈赤这才准备拔营起寨西归。
最后,只剩下从拓拔乌大营解救出来的数百妇女的安置问题,朝廷并无交待,嘉峪关总兵又觉得是个负担,左右推卸,勃尔哈赤却提出全部接收并安置这些女人。魏总兵却不允,说天朝的子民怎么可以做女奴?勃尔哈赤解释说不是做女奴,是给他族中的男子养育后代。魏总兵就说那更不行了,女人嫁给异族那是要被乡人唾弃的,并且这些女人多数曾是朝廷将士的遗孀,更不能坏了名声。
两个人争执不下时,一骑快马从天下城的方向奔过来。
褚随遇低声在无争身畔道:“像是郡主,属下去拦住她。”
无争紧锁的眉峰却展开了:“没事,让她过来吧。”
月含羞刚下马,以魏常胜为首的一干朝廷官员将士齐刷刷跪倒请安:“拜见郡主千岁!”措不及防的含羞吓了一大跳,幸好她在皇城没少见过大场面,很快转换了角色:“将军平身。”
魏总兵站起来,上下打量了这位传说中的郡主一番,大加称颂:“哎呀,郡主果然是国色天香,秀外慧中,难怪深得皇上和太后的青睐,无争少主真是好福气,有此美人相伴一生,夫复何求?”
月含羞在皇城待的那段时间,早就习惯了各种奉承,京城那些官员,比这个总兵说得不知道要肉麻多少倍呢。她心里想着跟无争道歉,面上却不得不应酬这些将官。
勃尔哈赤也是老狐狸了,一看这阵势,立刻询问:“这位就是舞惊天下的含羞郡主吗?今日得见真颜,小王三生有幸!小王偶得一宝石,乃罗刹国王室所有,只有郡主这样美貌无双的女子才配得上如此宝物,特献于郡主,乞望郡主笑纳。”说着,双手奉上一做工精美镶满玛瑙翠玉宝石的匣子,打开,里面躺着一颗鸽蛋大小晶莹璀璨的钻石。
魏总兵见状,也不示弱,令人抬来一个箱子,打开,竟是满满一箱色泽均匀圆润光滑的珍珠:“郡主千岁,这一斛南珠是末将特为郡主所备,听说宫里的娘娘都用珍珠研磨成粉调蜜敷用,常年使用可令肌肤细嫩、青春永驻,末将粗人一个,不懂这些个,只好粗献上这些南珠,供郡主使用。”
勃尔哈赤又上前一步:“小王寻得一波斯国的玉石琵琶,献于郡主。”
魏总兵捧上一本陈旧的书籍:“末将寻得一本失传已久的舞谱,献于郡主。”
“小王的爱姬善舞,听闻郡主舞艺高超,欲随郡主学舞,望郡主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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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将的女儿自由喜爱音乐,恳请郡主收她为徒,传授技艺。”
含羞被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给弄晕了,眼看两个人争得脸红脖子粗,忍不住“噗”的一笑:“可汗和将军平日里都是随身带着这么多宝物吗?说拿就拿出来了”
勃尔哈赤和魏总兵一愣,讪笑。
含羞不知道如何处置这种诚,只好回头看无争求助,不想无争却把头扭到一旁,看来他还在生气,唉,这真是自作自受,谁让自己总是错怪他,早知道就不这么上赶着跑来道什么歉了。
那魏总兵虽是武将,可也算在官场上混了不少年月,起先他也是靠战功一点点提升上来的,只是不如别人会变通,结果十几年下来也就混了个边关的总兵,当初一起入伍的不是身居要职,就是在关内繁华城镇享清福。痛定思痛,再加上身边参将不断提醒,他算想明白了,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赔上血本,也得在朝中巴结上个手眼通天的人,不然一家老小真的要老死边关了。这次跟天下城合作,立了这么一个大功,全歼从未打过败仗的拓拔乌,本以为会得到升迁,可最终也只是嘉奖了一下,品级提了一级,位置却原封未动。他这个郁闷啊,怎么都想不明白,后来给传旨官送了好处,宫里的人才私底下提醒他,说总兵大人您仔细读读这嘉奖的圣旨,提到总兵的不过聊聊数笔,大段大段都是褒扬谁的?魏总兵豁然开朗。
魏总兵也不傻,这位无争少主心思缜密,孤高冷傲,想要巴结讨好他,太难了,他能拿正眼看一下自己这个小小总兵,就算抬举了。含羞郡主可就不同了,一个忻娘家,再怎么聪明伶俐,也没那么多心机,她又一身兼得太后、皇上、魏王的青睐,再加上无争少主的宠爱,搞定她不就等于搞定了皇上、魏王、太后和无争了吗?于是一看见含羞,便赶紧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献上,谁知道那个勃尔哈赤也早有准备,处处要把他比下去,这么好的机会,他可不能错过。
“郡主见多识广,这些俗礼难入郡主慧也是情理之中。若郡主觉得末将没有诚意,末将还有一件礼物奉上,郡主看了如果还觉得是末将搪塞糊弄,末将也就无话可说了。”魏总兵招手,两个五花大绑的人被押上来。
月含羞的记性多好啊,一眼就认出来:“王庆光,王庆堂!原来是赛霸王和赛公瑾啊,他们怎么在这里?”
“这两个恶贼在我关隘内行凶伤人,****妇女,被末将擒获,审问之下,从他们同伙口中得知,这两个恶贼曾在泰安暗害郡主,因与郡主赌酒输掉心中不服,就蒙了面劫杀郡主,险些伤了郡主的性命。末将此来,除了传达皇上旨意,特意将这二人带来交由郡主发落。”
含羞真的无语了,她自己都快忘掉的事,这些当官的倒记得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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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两个人差点害死阿忠,还连累无争被皇帝重责受伤,是该杀!可自己虽说是郡主,又持有见官大一级的免死金牌,但毕竟不能无视朝廷律法,草菅人命啊。但她确实觉得这两个作恶多端的人应该得到惩罚,于是又回头求助无争。
无争还是不看她。
魏总兵察言观色,心里一个劲儿打鼓,难道郡主对自己这份礼物还不满意?小心翼翼问:“郡主的意思是”
“他们虽作恶多端,可还是应该交由地方官审结,我怎能越俎代庖?”
那魏总兵行伍出身,毕竟还是比不得朝堂中那些文官心眼多,这会儿他也有点吃不准这郡主到底是何意思,只好把试探求助的目光转向无争和褚随遇。无争当然是没有任何表示,褚随遇似乎有心解围,但又不好明说,伸手假装搓鼻梁,不出声只用口型说了四个字。魏总兵粗人一个,看得云山雾罩,完全没明白意思,只好自己猜,那郡主一定很想报仇,却又不好明说,总得找个法子给她报了仇还不能让旁人说郡主目无王法草菅人命。他眼珠一转,想起往日处置战俘的方法,便挥剑割断二王的绑绳,道:“王庆光,王庆堂,既然郡主发话,不愿越俎代庖,你二人在我所辖关隘犯事作乱,身为嘉峪关总兵,那就用我的方法处理。现在,你们两个可以随便跑,我的弓箭手就站在这里,如果你们跑出射程之外还没死,那就算你们命大,自去逃命。倘若被我的弓箭手射杀,那你们就自认倒霉吧!”
王氏兄弟那还不玩儿命地逃!
含羞起先还不怎么明白魏总兵辛辛苦苦抓住这两人献给自己,却又放跑,当弓弩手准备就绪,魏总兵称疑犯逃脱,请郡主下令放箭射杀,她才恍然大悟,这其实就是那些地方官员杀人灭口又能推卸责任的一个游戏而已,故意放走犯人,然后称犯人越狱逃跑,随即堂而皇之杀掉。一时间,觉得这世道好黑暗,先还觉得无争借那些“肥羊”杀死拓拔乌很过分,跟魏总兵一比,那算得了什么?至少无争还让那些女人们有了个亲手复仇的机会。而这王氏兄弟,纯粹成了魏总兵讨好自己的牺牲品。
她这么一想,一犹豫,那王氏兄弟可就跑远了,魏总兵着急:“请郡主示下,放还是不放箭?再不下令,犯人可就逃远了。”
含羞不想就下令杀人,可又不能放走作恶多端的王氏兄弟,便道:“当然不能放走这两个恶人,一定要活捉回来公审处决,给那些受害的人一个交待!”
魏总兵有点晕,看来是自己领悟错了郡主的意思,赶紧下令:“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快追!”
一直旁观的勃尔哈赤此刻方道:“魏将军不必慌张,他们逃不掉,看我神箭手的本事!”他一招手,一个背着铁弓的族人不慌不忙张弓搭箭――两支箭,弓弦响过,箭如疾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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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想白白得到一批女奴,来为自己的部落繁衍人口。现在郡主发话,想了这么个折中的办法,两人也只能各让一步,表示同意。
于是褚随遇代表含羞宣布,无论是汉人还是胡人,只要他看中的某个女子,该女又愿意跟他,郡主便亲自为他们主婚,礼成后便可将女人领回家中洗衣煮饭生儿育女。这下,可乐坏了那些至今还单身的男人们,不分美丑长幼,那些女人很快被一抢而空。
望着雪地上残留下的凌乱的脚印、马蹄印、车辙印,月含羞眼前似乎还在晃动着那些女人蹒跚的背影,耳畔依县荡着那些女人的哭声。
“郡主,该回了,天要黑了。”褚随遇提醒,努努嘴,示意少主在车上。
含羞深吸了口气,准备好继续看他冰冷的脸色,谁让这次自己误解了他?
“白羊都跟我说了,对不起,是我误会你”
他闭目斜倚在坐榻中,不冷不热:“我曾答应过夫人,只可以跟她生儿育女。所以,这不算误会。”
“可是,在泰安的时候,你曾说要我为你生”她话未出口,就被一股强力席卷,措不及防倒进他怀中。
“啊!不呜呜”
她渐渐安静,默默承受着他的吻,品尝着鲜血的咸味。她努力想回应他,可最终化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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