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处不胜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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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处不胜寒- 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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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面上现出赞许的神情,又道:“湄儿能这样想,那是最好不过的。我这另有一事,想和你商议一下。”
  
  望着他极为英挺俊朗的侧面,她没有说话,只是听着。
  
  “湄儿,如今无论明的暗的,你的对手都太多了。咱们两人四眼,纵使背后有着方方面面的关系,也预防不了那许多——何况就是背后靠山,也有可能另有算计,不见得就牢靠保险。我想,如果你有自己的线人,诸般不测,就算不能一一化解,起码也比现在这样稳妥得多。”
  
  眼见她眼眸深深,并不反对,他又道:“能做这线人的,既要有堂堂正正的差事,又得精明强干,还得毫无二心。我思来想去,最适合者,非绯烟和管强莫属。你以为如何?”
  
  “为什么是他们?我不能再让他们卷进来,代我受罪。”
  
  “湄儿,你倒是说说,有哪一次,他们愿意置身于你的危难之外?”
  
  “以前是我不能将他们护得更好,但是以后我可以——”
  
  他手里的箫管轻轻点了点她的头:“湄儿,你也忒小瞧他们了。在你身处困境的时候,真正难过的,其实乃是他们——你知道被自己最珍爱的人看扁的痛苦么?你一定还是把绯烟看作从前那个爱耍小性子的女娃,对不对?你却不知道,她将你留下的生意,越发的做得大了,留心的事情也更多了。”
  
  眼见她眼里飘过难以置信的眼神,他自袖管里抽出一封信。她接了去,一目十行的看着。看罢,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吧?大秦皇帝的廷尉署和汝阳王的暗线们都查不到的线索,却被绯烟找到了。咱们都知道张纥在潜逃,可谁也没料到他就匿身于秦国。绯烟也说了,虽然一时半刻还找不到这老狐狸藏身的确切处所,但是既然已经嗅到气味,他本人就跑不远了。”
  
  她的眸子迅速亮堂起来,犹如火苗猛窜,可是,那些火苗立时又暗淡下去:“他一直都关注着我身边的人或事,绯烟若做了线人,定瞒不过他。末了,终要害了他们——我不能这么做!”
  
  他瞧着她,轻轻道:“湄儿,你又钻牛角尖了。过去你一直病着,看这一个人与那一个人并无分别,所以绯烟的能耐,你总也没有用心想过。等你日后见了她,听了她真正的心愿,你才知道今夜我说的这些话有几分真来几分假。”
  
  “冰,你处处为我盘算,对我的好,我都知道;但是这事,咱们还是先搁下吧。”
  
  见她面上烦恼,他便止了话头。她想了想,反过意不去,笑曰:“好'TXT小说下载:。。'久没听你的箫曲了,你吹吹,好么?”
  
  他将箫管放到嘴边,缓缓吹开。
  
  曲声,一如既往的娴熟纯美,直听得人中心摇摇,不能自己。
  
  她的眼神朦胧起来,可眼儿固执的不肯离开咫尺之外的侧面——他还是那么的俊朗刚直,从来,从来就没有因为岁月的流逝而改变!真好!真的很好!
  
  一曲吹罢,他转眸,见她眼神迷离,不禁心动。他俯过身,她亦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低喃曰:“玉郎,你在那边过得好么?你……可想念湄儿?”
  
  他浑身一震,心肝骤然被压成一张薄纸,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好一会后,他颤抖的手才握住她冰冷的指头,艰难道:“湄儿,夜深了,你连日辛苦,还是早些歇息吧。”
  
  从臆想里骤然被人唤醒,她看着他,满眼不可置信,泪水悄无声息的滑落。
  
  他将她揽入怀中,生生将已经浮到咽喉处的哽咽压下去,柔声曰:“他很好,他也常挂念着你的……真的,昨晚大哥还托梦给我,要我叮咛你,凡事别累着……”
  
  她终于哭了。虽声音压抑,然靠着他厚实而温暖的胸堂,直哭得肝肠寸断!
  
  他一手紧紧的搂着她的腰,一手轻抚她的背,躲过远处直窥人心的灯火,他低下头,将自己红红的眼眶小心藏着。
                          
作者有话要说:看在偶提前一天更新的份上,若要砸,只砸花好8好?
偶不虐人,偶真的不虐人!——偶要素再虐人,就罚偶变成流浪猫,天天米饭吃,日日被东鼠和家猫叶叶欺!
本文预备高歌猛进的向温馨方向奔去,此间若有小虐,乃们就当偶抽风鸟吧!
另,对于小璨同学,偶米再多的话说鸟,乃们只要多点耐心,给偶时间,看看偶的下文能不能自圆其说,好吧好?偶再一此保证——偶以偶家叶猫的胡须和东鼠发誓,偶一定给他幸福!那一定素个随文章进度而能为同学们慢慢接受的幸福,好8好?
关于小政同学,偶就8指天发誓鸟。反正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为安全计,偶还素消停些吧。
假如可以,星期天晚上再来更新。




☆、第五十一章  迎亲使(一)

  两天后,嬴湄收到蒙政的密令,可以据此逮捕朔方郡参与策反的州郡大员。她急急赶到郡城,向太守出示诏书。太守甚是惊慌,忙与她一同去往那位官员家中。岂知他们慢了半步,那官员居然在半个时辰前坠马而死。嬴湄原也不曾抱有太大希望,现见如此,也就罢手。
  
  她才回到仟陵县,又听说裴英在被押往咸阳的道上,几回泻痢,小命竟呜呼哀哉了。至此,她越发谨慎,将所有的心思全放在政务上:一春一夏,不是劝桑农课,就是减免租税,待到秋叶黄时,除了收得一个丰年,仟陵的繁盛旧观,亦不知不觉的恢复过来。百姓感念她恩德,想为她修一座生祠;她知道后,固辞而不受。
  
  时光荏苒,转眼一年过去。在大秦迈入天兆四年的第二个月,缠绵病榻一年多的司马炎驾崩。虽然他生前作了种种安排,竭力保证皇位的平稳交接,然却挡不住邻国的凶猛攻势。原来,因着胶池会盟悬而未决的领土问题,位于晋国西南方的楚国和西北方的齐国,竟联手围攻晋国。外忧未除,内患即生;司马炎的弟弟司马肃连龙椅都还没有坐热,就被同宗兄弟的造反搞得焦头烂额。没计何奈,他只好腆着脸,向距离楚、齐两国最近的秦国求援。蒙政以为有利可图,征得三位辅政大臣的同意,于三天后发兵。统兵的元帅自然为大司马顾岳,但凯歌高奏的时候,大秦广为传颂且建功最大的将领,乃是建章校尉顾翦和广羽将军杜确。因着战争的大获全胜,蒙政声望愈隆,开始有大臣提议让他早日亲政;蹊跷的是,廷议方罢,此大臣便被查出渎职罪,据秦律而问斩。大秦内部的这点不和谐音律并未损害它因武功而获取的威严,四国大战趋向终结时,大秦不单从楚齐两国割得大片土地,亦轻而易举的从晋国捞到四座城池。末了,司马肃还得献出亲妹,渴求与秦君结为秦晋之好。
  
  咸阳方面一片欢腾。廷议只开了半个时辰,不单敲定迎亲使团的名单,连该从晋国拿到什么样的嫁妆都列得清清楚楚。晋国赔了佳人又折土地,却大气都不敢喘一喘,惟乖乖照办。
  
  嬴湄最意想不到的是,她居然位在迎亲使团之列。于是,接了圣旨,忙忙打点行装,领着亲近人等,赶在春末结束前返回咸阳。
  
  十天后,顶着落日余辉,她才眺望到玄武门的阙楼,便看到前方的土坡上立着一队人马。为首者高而巍峨,向阳的半边脸,光月霁散。
  
  她花了眼,只觉一片光芒直扑入怀。才眨个眼,那道光源便策马纵奔,穿越夕阳而来。她的心禁不住一颤,待醒悟时,那位英俊的青年已近在跟前。她急忙下马,欲行大礼,那人则弯下腰,长臂一伸,轻轻松松的将她捞到马背上。
  
  她受惊不小,下意识挣扎,哪知身子被一双铁臂箍得紧紧的,半分也动弹不得。偏偏这时,他一直高昂的头颅软软的挂在她的肩上,那些暖暖的气息,一阵一阵的袭向她白腻的颈项。
  
  她大是窘迫,又张扬不得,唯低低哀求:“陛下,陛下,快放臣下来。这里人多眼杂,没的坏了陛下的圣誉。”
  
  他却朗朗大笑,答非所问曰:“湄儿,夕阳下的咸阳城壮阔非凡——来,寡人带你去看看。”
  
  言罢,他不等她回答,就腾出一手抓住缰绳,双腿再狠夹马腹,跨下坐驹便撒开四蹄,腾云驾雾般飞出。身后,诸人茫然失措:欲追,怕天子动怒;不追,又怕意外横生。进退两难间,谁也不及姬冰的眸色来得晦暗。
  
  那人的言语,那人的作为,他皆不放心上;他在意的,是她眼底一闪即逝的迷惑!
  
  那会,坐在马车内的姜瑶和马婶闻得前方无端寂静,忍不住好奇,便掀帘探首,恰见一骑飞过。错身前,除了看到嬴湄五味陈杂的脸,亦瞧见搂着她腰肢的手臂——那手臂上的稠衫,龙腾虎跃,端的气派。
  
  她二人讶异得无法言语:原来,大秦的皇帝竟是这般年轻,这般英挺!
  
  热风呼呼的吹,碰着人面时,倒转作一种别样的惬意。直到攀上一个土坡,蒙政才勒住马,改为缓辔而行。彼时,夕阳西沉,只剩一点柔和的光辉。远处那一抹方正伟岸的城墙,及城墙内或高或矮的阙楼,在这点金光的涂抹下,既辉煌,又妖娆。随着角度的变换,咸阳城一会如巨人蛰伏,一会又如美人亘卧;那一派万种风情的美,生生超过了古往今来文人搔客嘴里吟咏的诗词歌赋!
  
  美景当前,嬴湄赏心而悦目,多少有些忽略了箍在腰间的手臂。他却伏下头,嘴贴着她的耳:“湄儿,隔了一年零两个月,咱们又见面了。”
  
  这呢喃的声音,似喜还涩,似乎还蕴藏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悲伤。她心底微澜轻漾,寻思半晌才憋出一句话:“多谢陛下惦念,臣不胜惶恐。”
  
  他扳过她的脸,让她直直看着他的眼。
  
  那双血丝隐现的眸子,深情得让人心慌。她一阵头晕目眩,赶紧低下头,再不肯和他对视。他却不肯放过她,搂腰的手固定住她的身子,另一手则托住她的后脑,强迫她抬起脸。
  
  眼看他的唇就要欺上她的唇,她忽然极冷极冷道:“等等。”
  
  他迟疑了一下,就那么一下,她瞅着他不防,身子一缩,硬是从他的怀里钻出来,滑到马下。他又惊又怒,探□子就抓。
  
  她已跪在地上,一边叩首,一边正色曰:“陛下想要嬴湄如何自处?”
  
  他没有答话,那双逆光的眼微微眯着,在那半开半合的缝隙间,别有一种吓人的光。
  
  她偏要梗着脖子,狠心道:“陛下若是仅仅需要一个女人,嬴湄纵是搅得天翻地覆,想来也是飞不出陛下的手心,终要在宫里郁郁而亡。陛下若是需要良臣争霸四方,嬴湄虽然不才,不比张良韩信,但是萧何陈平的手段,尚还做得一二。嬴湄本来以为,陛下用我治理仟陵,已是选了我的才,如今陛下此举,倒叫我迷惑不解。陛下,您就明示吧,给就给个痛快,勿叫嬴湄上下悬心,进退不能。”
  
  他的眼慢慢张大,里边的光剧闪不停;可面上,沉静得似一潭死水。她也铁了心,扬起头,没有丝毫退避。
  
  风寂静,夕阳沉,马上马下一双人。二者相顾无言,谁也不肯让出一分。苍天瞅着,青山望着,直揪得彼此的心肝老了一轮又一轮!
  
  很久很久后,蒙政才冷笑道:“你在威胁我么?”
  
  “陛下,嬴湄不敢。嬴湄只想知道,自己究竟是在苍穹下振翅高飞的雄鹰,还是在草丛中苟且偷生的小虫?”
  
  他握着马鞭的手,筋脉根根暴起,似乎惟有狠抽一鞭才能泄愤,然而他终究没有动手,只盯着她,极缓极慢道:“嬴湄,你睁大眼瞧着,也竖好耳朵听着。只要是这夕阳照得到的江山,我定会拢入怀中;只要是能让这江山失色的佳人,我绝不让与他人!”
  
  嬴湄面色煞白,手握成拳,不尖的指甲几乎将掌心扣出洞来。
  
  好巧不巧,身后马蹄哒哒。蒙政冷着面,眼珠一斜,但见羽林郎和姬冰结伴跟来。也不等他们请安讨示下,蒙政便拨转马头,淡淡道:“仟陵令,夕阳已经落山,美景也已欣赏完,你千里颠簸,甚是辛苦,还是早点回‘蒹葭园’休憩吧。”言罢,狠狠抽了马一鞭,竟自己先跑马离开。
  
  嬴湄似傻了般,连“恭送圣安”之类的套话都说不出来。还是姬冰将她扶上马背,带她离开。
  
  一路上,她心事重重,全无说话的兴趣。见她如此,姬冰亦体贴的跟着缄默。直到踏进“蒹葭园”的院门,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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