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刚屁股落地,就听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一群青衣大汉围住了。看那群贼子个个脸蒙黑巾、手持大刀,一共竟有十多个!就算我们把白牌、趟子手加了一起,也不过八个人。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次只怕是九死一生、护不住镖了。”
如君插口道:“是啊!你们只有八个人,来的贼人却是十多个,而且又是有备而来的,要想护镖是很难了。不过,护不住也得护啊!咱们局的口号不是‘镖在人在,镖失人亡’么?你们若贪生怕死、舍镖逃命,那就对不上号了……嗯,你受这么重的伤还没舍镖,可见你时时都记着这话的。王二哥,我就叫你王二哥吧!你这般舍生忘死护镖,我是敬佩得很的。那场架,只怕你们打得很辛苦了!”如君亲自给王二同王三二人斟了杯酒以示自己对二人舍命护镖的敬意。
王家兄弟忙站起身来,躬了身子连道“不敢当”,双双捧了酒杯饮了杯中酒。
李笑道:“你二人且坐下,莫要那么拘礼。你说那回事情我也听过,局中兄弟都说是‘五虎山,五虎斗五虎!’可对?”
王二面露得色,但仍是十分恭敬的答道:“那是局中兄弟们给小的们脸上贴金了。小的们又怎称得什么五虎不五虎的?若说成:五虎山,舍命斗五虎。小的们还勉强受得起!”他说得谦虚,却也不难看出他对那一场舍生护镖的自豪。
如君催促道:“王二哥,别说叉了,快说说到底是怎样个‘五虎山,五虎斗五虎’的。依我说,倒是局中兄弟给贼人脸上贴金了,他们怎配同你们五位大英雄并称五虎?”
王二笑道:“多谢少局主相夸,不过说到‘五虎’,那群贼子才真是‘五虎’,我们这‘五虎’只是说来好听罢了!”他说着,给如君同李笑斟了酒,道:“少局主你别心慌,容小的与你们仔细道来。”听他这说话架势,倒成了茶馆酒楼里面说书的一样了。
第六章、护冠——3
王二清了清喉咙,续道:“当时,我们一见这阵仗,都一起围到镖车周围,把镖车团团护住不叫贼人靠近。看这群贼人每个都手持大刀,我就发觉他刀却是与众不同的。看那刀身比别的刀都要细上一些,刀头又比别的刀宽出许多,再细看那刀背极厚,刀刃又极薄,一道青光在刀锋上一晃一晃的。那时,我心中就猛一沉,心想:这刀,倒像是传说中的五虎断门刀——也就是江湖上俗称的鬼头大刀!想那鬼头刀乃是山东五虎寨惯用的兵刃,江湖武林中极少有人使的,这么多人,全都用这鬼头刀!心中猛的惊醒,这里不是山东五虎山又是哪里?
“当年,那五虎寨的大寨主彭国栋同老局主争这连盟镖局总局主时,丧命在了老局主手中,这结下的仇怨江湖武林里都是知道的。咱们局里若是往这山东境地过路,是极为小心在意的,就怕遇上五虎寨的人来寻事端。这说来也只怪我们急着赶路,一时大意,忘了是到了五虎寨的地盘上!当时,我看那些贼人手持鬼头刀,心知定是五虎寨的人来寻我们诲气来了,说不定这伙贼人当中还有五虎寨里的贼首也不一定!
“想那鬼头刀在武林中可是大有名气的,当年彭家老祖曾手持此刀以一套五虎断门刀法纵横武林,未逢敌手!虽是多年过去了,就算那彭家子孙再不争气,学不到祖宗一身本事,那也不是我们这些寻常武林中人能比得了的。若这群人当中有那么一两个高手,这趟镖且不说护不护得住,只怕镖队八个人都要一齐葬身在这五虎山脚了。一想到没了生望,我心中自是凉了半截。可再一想:反正也无生望了,倒还不如舍了这条性命同他拼个鱼死网破!死也要死得英雄气慨!千万别折了咱们连盟镖局的声望,叫仇人耻笑。
“我心中一定,当先就冲着其中一领头模样的贼子拼命,能杀了那贼子,就是死也是死得够本儿了!”
“好!好一个死得够本儿!”如君同李笑一人抚掌、一人拍案的异口同声叫道。
王二更加带劲儿,道:“当时我只把心胸一横,一边挥刀朝那人扑去,一边大声喊道:‘这些贼子都是五虎寨的,兄弟们,大伙儿杀啊——”王二脸色都有些变了,此时于他口中说来,仿佛又回到当年与那五虎寨贼人拼命一样热血沸腾了。“那贼人见我识破了他们行藏,不等我再出声儿,一上手就连朝我猛劈五刀。那五刀可是差点封住了我的口啊!他刀势又猛又快,用的又是宝刀,我心下识得厉害,虽是连架带闪的尽力避过了,可就在第五刀上,我的刀给他的宝刀嗤一下削去了半尺!这一刀最是凶险,连着头发皮也给削去了一片,成了个披头散发的半边秃了。虽只有五刀,我已知对方刀法高明已极,便是不用宝刀,我也一样难以招架的。心惊之余,就地一滚,挥着半截断刀使出了地躺刀法,专攻他下盘。我心想:‘即便你在我背上砍上一刀,我也能在临死之前砍断你双脚的!’那贼武功虽高,如此一来也被我攻了个出其不意,连连后退。只恨我那刀被他削去了一截,攻敌时大不趁手,本有许多招式能伤到贼人的,却总是差上那么几分被他避过去了。我一气攻出二十多招,眼见敌势已乱,大喜之下更是狠命相拼,只盼能了我心愿,杀却贼人!
“那贼人被我逼得紧了,却也识破了我的门道,猛一蹬腿,竟使了个彭家五虎身法中的‘猛虎翻身’!整个人就像一头猛虎一样倒蹿了出去,人在空中一扭腰,已是立在两丈外了,摆出个“恶虎拦路”的架势,只等我朝他刀上撞去。我同他如此一来,已是相隔得远了,再若这般在地上滚过去,势必被他斩于刀不可!趁他还没出刀反击,我猛跃起身来,只是再不敢冒然进招了。
“我虽不敢分神去看一路的兄弟同贼人斗得如何了,但只看那贼人眼中的得意之色,便清楚自己这边情况不妙了。看大势已去,我也再顾不得什么破敌之法了,又是一个猛扑,抢先朝那贼人扑去。这一次当真是横了心绝了后路的,也不去管他刀法是怎么一回事,一出手,就全是进手抢攻,完全一副不要命的打法!那贼子虽有杀我之意,却没有我这拼命之心,自不肯拼着受伤来取我性命。每每我攻出一招便要逼得他回刀架闪,根本来不及伤我性命。
“如此一来,我占尽了先机,刀刀舍命抢攻,对方武功虽高我许多,一时间也奈何不了我。不过那贼人武功着实太厉害了,无论我如何拼命抢攻,也是伤不到他分毫。我二人一个全力猛攻,一人不住招架闪避,乍一看来,倒像是我占了上锋,但我知道,自己早已是在做困兽之斗了。”王二比手划脚的说得绘声绘色,显然这场拼斗过程他已是说得极精熟了。
如君仿佛身临其境一般,虽明知王二最后还是伤在那人刀下了,但还是为王二提心吊胆,只希望能就此一刀结果了贼人。
李笑端着酒杯,轻轻啜着杯里的酒,像是听说书一样悠闲自得,只是偶尔跟着参和一两句。
王三既不开口说话,也不动杯筷,除了偶尔给李笑同如君斟酒外,一切就如与他没关系一样。
王二略微歇了一口气,又接着道:“我那般猛杀猛砍的拼命,虽气势压倒了对方却是极耗力气的。再说,贼人武功既高又有宝刀在手,虽是暂时奈何不了我,却也逼得我没有半分喘气的机会。过得十数招下来,我就吃不消了,腿脚上打满铅一样重,腰背也乏力酸痛,手中半截断刀舞动起来有千斤重一样,更别说是架敌、攻敌,就是独自一个人舞来也是觉得力不从心了。
“当时,我使了一招‘横断巫山’,就差那么半分力气没使得到位,被那五虎寨贼子瞅准了机会,猛一刀劈在了我肩上!亏得我当时见机得快,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让开半分,饶是如此,那一刀已是入肉三分!当时,我只觉得肩头一凉,只见一蓬鲜血溅得那贼子满头满脸都有是!大惊下,我早是忘了痛,趁着那贼子被血光蒙住了眼睛,我就势往地上一倒,使了个‘懒驴打滚’翻出了一丈开外。可想要再站起来时,才觉得肩头入骨的痛,就是想再挪动一分,也使不出什么劲儿了。
“那贼子见我倒在地上起不了身,也不急着取我性命,只是朝我嘿嘿冷笑。那笑,直笑得我身上发毛,知道自己已是死路一条了……”
如君听着,只担心王二被那五虎寨贼人一刀杀了,但随即又是一笑,自语道:“可是没有啊!那贼人若是一刀杀了你,此时我们不是在听鬼话了吗?哈……”
王二嘿嘿笑了两声,待要再接着说,突听得外面马蹄声响,眨眼间就到了门口!一个声音响起道:“店家,可还有上房?”声音闷雷似的震人心魄。
第六章、护冠——4
偎在柜台边打瞌睡的小二被那声音惊得一跳,口中连声应道:“有有有!最上好的房间都是给大家留……”这话没说完,人已迎到了店外面。
片刻,门外进来三个客人,当先一人是个身量长大的锦衣大汉。大汉满面胡楂子似戈戟森立一般,一双虎目含威、顾盼自雄,虽没说话,已透出一股凛凛之气。顿时,店里食客都住了声响,似乎一时间都被这威猛大汉慑住了心神一样。
如君心中赞道:“好一副英雄模样!先前那声音定是他发出来的。”
大汉开口唤道:“给我们上几个菜来,要弄得干净!另要五斤牛肉、十个馍馍,再打五斤烧刀子,渗水的莫要拿来!”正是刚才那闷雷似的声音。
店内除了如君、代仕林一行外,另还有五桌客人,其中两桌都像是武林中人。几十双眼睛都被那威武大汉吸引了过去。
“喝这么多酒可不好!”只见一少年从那大汉背后出来。原来这少年身形瘦小,走在那大汉背后被大汉高大身形挡住了。
如君一见那少年容貌,心中惊道:“这不是那劫囚车的风文烟么?
风文烟旁边还跟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瘦小汉子。瘦小汉子尖着声音笑道:“四弟劝二哥少吃酒,还不如劝他做和尚算了!”
大汉脸上露出温和神色,对风文烟道:“今天急着赶路,滴酒也没沾到。”说着,从背上取下只酒葫芦在手中摇了摇,笑道:“昨晚就干了,憋到现在,实在是憋不住了。放心,就怕没酒喝才身体不好的!”咧嘴笑了笑,又唤小二道:“店家,肉多来两斤,酒来三斤便是。把我酒葫芦也装满了一道算钱。”大汉虽少要了酒,却多添了肉,不仅酒量大、食量也大。
风文烟道:“这就好了,多吃些东西有力气。酒不能喝多了!”
在坐食客看风文烟三人容貌异常,一人生得威风凛凛,一人生得美绝伦,再一人形容干瘦、透着一股古怪之气。大家心中都在猜想这三人是什么来路,想来总是不寻常的。
如君想起风文烟曾杀官兵劫囚车的事情,一时间低垂了头正为自己是不是该上前与之招呼相认而为难,心想:“那次他们救的虽是受冤的忠臣,可这杀官兵劫囚车终是太胆大妄为了!看同他一起这两人多半也是专门与朝庭作对的大胆之徒。我如今跟了二叔,又是连盟镖局少局主了,这若再去同他相认……”正自思量之际,却听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道:“哎,你不是黑兄弟么?怎么见了我也不来招呼一声?可是认不得我了?上次我们在……”
如君等不得风文烟再说下去,慌忙起身抱拳施礼道:“原来真是风兄弟,我……我……”他本是想谎称自己没认出来,可这话先就给风文烟说了,这再想说来,却是无法说得出口。一时间,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发烫,弄不明白怎么自己在这文凤烟面前总是说慌发窘的时候多。
风文烟嘻嘻一笑,道:“‘我’什么‘我’?听说你是做了天下第一大镖局——连盟镖局的少局主了!也难怪见了小弟是认不得了。”他嘴里说笑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总在如君身上直打转,分明是要拿如君开心的。
如君被说穿心事,面红耳赤傻了眼,再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这时候,李笑起身向如君道:“如君兄弟好藏私,这么一位风神俊雅的好朋友也舍不得介绍给愚兄认识认识!”又一脸微笑着向风文烟道:“在下连盟镖局李笑,今日一睹兄台风采,真乃三生有幸!兄台是我如君兄弟的好朋友,自也是在下好朋友了,如不相弃,不如大家同桌共饮几杯薄酒,也好显显咱们兄弟之间的情义!”
如君正尴尬之际,见李笑搭话,忙跟着道:“风兄弟有所不知,我大哥的父亲就是我们连盟镖的总局主!大哥与风兄弟都是当世少有的品貌,风兄弟这与我大哥相交,当真是金玉相交了,定会成为江湖武林一段佳话!”
风文烟初时对李笑言语直若未闻,只是盯着如君发笑,此刻听如君介绍,才转过眼神来看李笑,原来一张笑脸也顿时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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