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乱了呼吸,气力提聚不起,难以出手招架,无奈之下,又是倒退两步避闪着。
如君得势不饶人,虽一时无法打倒对方,但这出手之快正是深得“不给对手喘息之机”的要领。数年来跟了不知多少人在罗汉堂学来的各路千奇百怪的武功层出不穷。
老者一退再退,一躲再躲,耳畔不时响起声声惨呼,也不知是自己一帮弟子受了伤,还是自己一帮弟子伤了那群黑衣人。眼看面前这少年人武功路数博杂无穷,若是见招撤招的破解,只怕弄到明日天亮也难见个分晓。两口气顺,猛的大喝一声,也不顾对方的招式如何变化,只大力一拳击过去。
如君深知老者拳劲刚猛异常,上身一侧,避过老者拳风,脚下一腿踢向老者下阴,只盼自己使出这着狠招来能结果了这天残教的贼首。
老者大怒,又是一声大喝发出,脚下发力、双腿一夹,竟把如君踢来的一脚稳稳夹在了两腿之间,被如君避过的拳势一收,回手一肘正撞在如君胸口上。
如君全身巨震,五脏六腑都翻转了,一口鲜血仰面喷出,倒下的时候仿佛还听到了一声惊呼和一片耀眼的金光在眼前闪过。
第四章、入尘——9
如君根本就没想过自己还能在天残教手中活命。当觉到自己一身骨头散了架一样痛的时候,如君就知道自己确是没有死,死人怎么会觉得痛呢?迷迷糊糊间,仿佛还有一双赤热的手在自己全身游移着,一股灼热的气息也随着那双手在自己全身窜动。如君照着无名师伯传授的呼吸之法静坐时也有这种热气在身上游移,这种感觉让如君觉得十分舒泰,不知不觉间,如君本身那股热气也跟着动了起来。
醒来时,如君张开眼看到第一个人竟是郑逍遥,接着是两个身着补丁衣衫的老者:一人生得满头白发,脸却如婴儿般红润,另一人竟是那个把自己打得重伤的天残教老者!如君对这老者一付威猛模样记得太清楚了——就是真死了还一样记得清楚的!只是这时候,老者威猛神色中还夹着些关切之情,一看到如君微微睁开眼睛,老者关切神色里又多了一丝欢喜。
郑逍遥第一个叫道:“如君兄弟!”
如君一看到那天残教老者,仿佛一身伤痛都不在了,双手猛的一撑,就要立起身来。只是一口气还没到胸口就散得无影无踪了。气不达则力不遂,如君只是微微的动了动身子,又无力的瘫软了下来。“你……你……”如君瞪着那天残教老者重重的喘息着,语不成声。
威猛老者露出一副慌乱的神色,连连摆着手道:“我不天残教的,你没是事吧?”
如君听得一愣,又听郑逍遥对自己说道:“他是周长老,是我们丐帮的长老。如君兄弟,你是误会了。”
那鹤发童颜的老者对如君和颜道:“你先不要急,你是把周长老同丐帮弟子当成天残教贼人了,等你伤势好些,逍遥会把所有事情都给你说的。”
郑逍遥道:“他是我师傅,度帮主。”
天残教的贼人怎么会变成丐帮的弟子呢?还有郑逍遥说这鹤发童颜的老者竟是丐帮的帮主!如君觉得自己在做梦一样,怎么一连串意想不到的古怪事情都让自己遇上了?如君觉得一口气顺了,才开口道:“郑大哥,你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这两位……”他急着问郑逍遥,只怕是自己先前没听清楚、听错了。
郑逍遥道:“这是我师傅,是丐帮的帮主。这位是我们丐帮的长老,周长老。”
如君看着面前两个老者,露出疑惑的神色,又对郑逍遥道:“那,天残教呢……”如君不自禁的又望了一眼周长老。
周长老道:“假的,你看到的都是假的,那都是丐帮弟子。”
如君又看着郑逍遥。
郑逍遥叹了一口气,道:“唉……说来这都要怪我了。我上次离开时,不是叫那店小二留了口信给你说我要急着去办一件大事情么?”
如君不作声,只是静静的听郑逍遥说那天残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郑逍遥神色黯然,道:“那是我们丐帮探到消息:镇守雁门关的耿国栋耿老将军一家被朝中奸人陷害,成了朝庭钦犯,被他两个属下缴了兵符,要押回京城问斩。耿将军是朝中有名的忠臣,又是行军打仗的高手,若就这样冤枉死了,咱们中原岂不是自毁长城?于是我们派弟子一路查探押解进京的囚车,算定囚车必经之路,决定把耿老将军父子救下来。只是这样一来,我们丐帮就成明目张胆的和朝庭作对了。愚兄心想:何不把我丐帮弟子扮作天残教贼人呢?这样不但可以隐去我们丐帮弟子的身份,还能叫朝庭去寻天残教的晦气。天残教本就为武林所不耻,让朝庭费力去同他拼上一拼,更是大快人心的好事情。这后来的事情不说,你也猜得到了。
“只是没想到我们在九道拐埋伏好后却下了一场大雨,守了大半夜也没看见有什么囚车过路。大家猜想大概是因为下雨乱了囚车的行程,多半是在前路的。于是商量,先由周长老带一众兄弟往前路去探查,我领着剩下的兄弟仍守在原来的地方。
“直到天都快亮了,周长老也没个回信儿,这时候倒来了一群慌慌张张的和尚。看这群和尚一个个衣衫不整、满头大汗,上去一问才知道,他们寺院里半夜有人劫囚车,被烧毁了寺院,他们是逃出来的。
“我当时还想:定是周长老领着兄弟同朝庭官兵干上了。于是也领着众兄弟朝前路赶去援手。那知赶到看时,周长老正领着帮里兄弟同一群黑衣人拼斗。”他说到这里,转首对周长老道:“还是周长老来说吧!”
周长老露出一付尴尬神情,道:“后来逍遥就来了,也没怎么回事儿了。”
如君道:“那,那黑衣少年呢?他没事吧?”
周长老摇了摇头道:“没事,他没事。你那朋友对你可真义气!”
如君追问道:“我受伤后的事情就不知道了,后来那些黑衣人呢?”
周长老道:“我当时也怪你出手狠毒,一上手就打死了赵舵主。你疯了一样同我斗,我问你好多次,就只是动手不作声。我看那些黑衣来得凶了,就下重手伤了你……”他说着,脸上露出欠然之色,顿了顿才道:“你那朋友拼了命扑进来救你,打了一把金花暗器,厉害!厉害!当时我只顾着同你斗,才把你打伤,他那金花暗器就打来了,亏得没存心要我的老命!”他说着把双手衣袖,双脚裤管都挽给如君看,指着上面一处处花瓣儿一样的伤口,道:“他打那些金花暗器都朝我手脚上招呼的,若打我要害,这也是死了!
“丐帮弟子见我受伤,就使了打狗阵把你那朋友围住。后来,逍遥就来了……若非是逍遥认得你,那些黑衣人定是要同我们拼命到底的!后来我们才知道那些黑衣人也同我们丐帮弟子一样来救耿家父子的。只是他们先到了一步,先得了手。
“你那朋友对你可真义气!也亏得我没把你打死……”说到这里,周长老对如君嘿嘿一笑,又继续道:“你那朋友看你满身是血躺在地上不动,还只当你是被我打死了,急得抱着你直哭,嘿嘿,倒像个大姑娘一样!后来见你也还有气,加上逍遥同你又识得,这才没同我拼命!”
如君心中不由得对那黑衣少年生出一份感激之情,叹道:“只可惜我连他的名字都还不知道!”他问郑逍遥道:“郑大哥,你们可问过我那朋友的名字?还有,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郑逍遥同周方刚互望了一眼,齐声道:“你不识得他?”
如君一脸茫然,道:“是啊!我本来是去给那些官兵报信的……”当下也把自己如何在雨夜去华清寺投宿被那鹰眼军官拒之门外,又如何在路上发现了黑衣人觉得形迹可疑,又怎么急赶着回去报信……这当中,黑衣人同官兵如何如何相斗,黑衣少年又如何如何对那耿国栋说出一番振人心肺的话而使自己又如何站到了黑衣一起的,直把到后来发生的所有事情经过都细细说了一遍。
丐帮帮主度海航叹道:“难得!如此少年人实在难得!
郑逍遥也叹息道:“只可惜我没问出他什么来路,不过边兄弟,我问了他的名字,叫风文烟。”
如君念道:“风文烟!这倒像个读书人的名字。”
周长老道:“这也难怪,那少年人生得比大姑娘还俊,取这名字自也是斯文得很的。”
第四章、入尘——10
度海航说如君自己不懂得内力运用之法才被周方刚伤得这么重。周方刚是周长老的名字,他为人和武功就同他名字一样方正刚烈!他也说若非如君有一身高深内功,早就重伤不治了。只是大家都不明白,为何如君内功如此深厚了,却连最平常的内力使转之法都不会!
如君万料不到自己已是练成了一身高明内功,这才想起当年无名师伯传授给自己的那套呼吸之法。无名师伯曾说照这呼吸之法吐纳呼吸,上山走路就不会觉得那么累。那时自己还小,根本没去想过,这是多么神奇的事情呵!也难怪无名师伯一再叮嘱自己,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连无尘师傅也不能说。其实,这些年来,如君从来都没把这呼吸之法当作什么高深内功去练,只觉得这法子真是太好了、太神奇了,居然能走路上山不累!其实又何止走路上山不累?如君一直就奇怪自己在罗汉堂跟众师兄练武功的时候,别人一套武功练下来已是面色发红气喘如牛了,而自己却似没费什么劲一样。还以为是自己没跟着众师兄练到家,用的功夫还不够深,不然,自己为什么不和大家一样显得那么吃力呢?
十数日下来,如君伤势已经是好了大半。因为自己练成了这么高深的内功,如君又是高兴又纳闷儿,心想:“原来无名师伯是会武功的,度帮主同周长老说我练的内功十分的高深,无名师伯既会这么高深的内功,为什么还会因为一身气血衰竭而死呢?还有他把这么高深的内功传给我,为何却只说是走路不累的呼吸之法呢?无名师伯从来都不说他的事情,到死的时候才只是说他从关外来的。原来他不是一直都在少林寺当和尚的,也不像师傅还有少林寺别的师伯一样在江湖武林中有名气。无名师伯这人真是有些奇怪!度帮主同周长老都说是我福缘深厚,才在无意中学成了高深内功,这说来,还是师傅让我服侍无名师伯才学成这内功的。师傅虽没传我什么武功,却叫我无意中学成这等功夫,这多半就是佛门中常说的缘法吧!唉!也不知道师傅现在在哪里?”如君一想到师傅,又继想到了自己被逐出少林寺,还有无名死后被人偷盗的遗物,心中报怨道:“怎么我总是遇到这些想不到的事情呢?”
叫化子虽讨食过活,但还是得有个能遮风避雨的落脚处,丐帮分舵到底什么样子,很少有人知道的。如君下细打量着自己养伤的地方,原来竟是三个连在一起的被打通的废弃砖窑。窑外面是一片长得十分茂盛的白桦林子,地上长满了人深的野草,这里又僻静又隐密。
郑逍遥同如君道:“师傅没想到你伤会好得这么③üww。сōm快,头两天就走了,还说一定要我好生照顾你到伤势好完。”
如君道:“难得度老帮主还这么踮记我,我的伤没事了。郑大哥,真没想到你师傅是丐帮帮主!”
郑逍点了点头,露出自豪神色道:“只是我做得不好,这回更叫他老人家失望了!”脸上的自豪也成了自责。
如君道:“郑大哥,这事情也不能全怪你,我太没江湖经验了,我若不那么鲁莽,也不会闹得这样子。”
郑逍遥摇头道:“这没你的事,我不该让大家打着天残教旗号去劫囚车。师傅也说了,就算一切都照着我想的一样,没出什么问题,可我们的行径同天残教贼人也没多大分别了……”
如君打断郑逍遥的话道:“郑大哥,我不那么想。你们那样做并不是什么坏事,天残教更不是什么好人。像天残教这样的邪教,就就该被铲除……”
郑逍遥一脸欢喜道:“如君兄弟,你真是这么想的?”
如君用力点头道:“只可惜我太鲁莽,没除去天残教贼人,反却同丐帮英雄拼斗了一场!”
周方刚的声音从外面响起道:“如今像你这等疾恶如仇的少年人可不多见了。”周方刚满面感慨的从外面进来,又道:“换了是我,我也一定那样做!”
郑逍遥同如君一起迎上前,叫道:“周长老。”
周方刚道:“边老弟这伤好了,老化子也算是松了口气了。”
“师傅——”一个闷雷似的声音和着一股旋风冲进来,却是个身量长大的黑面少年,那模样生得同寺庙里的怒目金刚一样吓人。他对周方刚报怨道:“到这里来也不叫我一声!”说着,转首把如君看了又看,问道:“你是谁?”
郑逍遥笑道:“大成兄弟,你这回又是去哪里转悠了?这久都没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