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上眼睛,再次睁眼,天空灰云密布,脚底依旧是两头猿猴。
而灵台下是有几条皲裂痕迹的湖泊。
他呆立灵台,是的,这应该就是自己的意识虚空,是自己的泥丸宫,一片死气沉沉,哪里还有当年不知天际的幽远深邃样子。
那个妖精呢?丹田呢?南冥北冥的通道呢?
他尝试寻找丹田,没有呼应,无踪无迹,什么都没有!
他举起双手,注视半饷,又摸自己的头脸,沉默。
不用照镜子,当然也没有镜子,但他知道,是的,自己现在也是一头猴子!
怎么讲?花果山水帘洞的孙悟空?猩球崛起的凯撒?
脚边两只猿猴,一左一右,一个目光深邃,沉稳如山,一个目光灵动,狡邪如狐。
它们手里各自拿着一件物品,徐山心里一动,道一声:“收!”
那两只猿猴分别化着一道黑光和白光投向他的眉间,看不到,但他莫名就知道那里已多出两根毫毛,一黑一白,一左一后!
两件物品悬浮在空中,用手一招,就落入手心,有点相似,一个是瓶子,一个是葫芦,暗金色,古朴无华,仿佛经历过无数万年的时光磨砺与沉淀。
他思绪如电,瞬间就猜到前者应该是磐石猿猴的宝瓶内缚印所化,但后者和那狐猴,又是怎么回事?
他心有所感,随手一抛,那宝瓶和葫芦就被吞进口中,直扑心脏,分别融入左右心房,意念再次一转,却从左右鼻孔如一道青烟飞出,飘在面前!
徐山抄进手里,端详琢磨,半饷,他这元神猴子,仰天长笑,泥丸空间,云翻浪滚,似乎重新起了一丝生机。
祸福相依,徐山哪里还不明白,狐猴却正是那妖精所化!
他昨天就已推演清楚,幽灵妖精已算不得巴曼华的神念,吸收感染后,已可算是徐山自己的元神一缕,只不过全是欲望。它与生俱来的使命昨夜已经完成,恰逢天雷洗礼,却是被锻成了与磐石神念一样的元神分身!
宝瓶印被洗出真身,那么葫芦的来历自然也呼之欲明:巴曼华传给他的那道可以弹射神念出外界的天魔神通!
他屈指一弹,葫芦像是被撞的洪钟大吕,杳杳冥冥,无形无相,玄之又玄的一股波纹开始从葫芦口奔出,然后穿透这个虚空世界向外散发。
徐山以前在这识海空间入静,无内无外,根本不会知道外界的情况,但是现在,仿佛加装了一台雷达,身外附近一百米左右的一切动静尽收心底!
他有心感受最远距离,却发现灵台下曾经的识海,现在的湖泊,元气云雾蒸腾,不停往葫芦的底部聚集,仿佛是用三味真火在焚烧太白老君的丹炉,又像是神话中的哪咤在煮海,而那湖泊水面隐约就开始下沉。
于是他心念一转,葫芦的那股波动停止,识海立即复回平静。
他的元神经过两次先天雷劫洗礼,如今何等光明琉璃,瞬间,就大致推演清楚了自己现在的状态:金丹之劫既算是过了,又算是没过!
说过了,是因为雷劫洗身后,自己的身体机能已经全面提升,所以有那般的视力、听力,包括体内澎湃的力量。
最奇异之处当是识海虚空,不但洗出了自己的元神真身和分身,甚至还多锻造出一门神通,就是那葫芦。
现在这宝瓶和葫芦,经过天雷锻造,简直就堪称神话中的法宝!那巴曼华当年拼命要拿下徐山,即使练成第三品大圆满的天魔眼,也不可能如自己现在一般,获得神通法宝真身!
说没过,是因为自己的一身元气修行包括那金丹,都已化为流水消散,只余因空间坍塌,曾经无边识海截留下了最后一泊元气湖水。
刘白玄当年说过,“法非道无以资其本源,道非法无以显其妙用”,自己的理论推演也是如此,身体这渡世的筏子需要元气滋养,如今失去了元气金丹,身体可能会逐步衰弱。
而元气不再周流生长,只余泥丸这一泊,就是那神通道法,像刚才,也可能因为没有后继支持,失去作用。
总的来说,有得有失,一物两面,徐山经过这一遭,又有新的明悟,祸福相依,说不得就是天道法则“阴阳相克相生”的一种体现。
徐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两世为人的妖怪!
平日谦和,遇事冷静,自然是前一世性情的显现,但当那风雨来时,心狠手辣,杀伐果断,自然是这一世修出的道心!
他再次回到现实,面色古怪,心中狰狞,与天道这一战,道消身未死!
但老子毕竟还没死!
刘白玄说“成就金丹者,历经天劫洗礼,神魂凝练,体全无漏,神魂与肉体合一,登高不栗,入水不濡,入火不热,力若龙象,所以称为真人,已是仙道九品中的人仙。”
尼玛,老子算是过了一半吧?!至少也算是个半仙吧!
猴子?邱家?周家?
嘿,来得好!且看老子了结这般因果!
他默默地将石兰的留信折叠,小心翼翼地放进兜里,像是比自己刚得到的两个法宝更珍贵:这是他两世为人,收到的最凄美的诀别信,最深情的情书。
简单收拾,提脚出门。
昨夜雨洗山青,路旁春意盎然,这是他潜伏的美丽乡野,现在,再见。
他眼里只有那远处正在飘散的炊烟,心里只有一个前世叫戴荃的声音在呐喊:
月溅星河,长路漫漫,风烟残尽,独影阑珊。
谁叫我身手不凡,谁让我爱恨两难。
到后来,肝肠寸断。
幻世当空,恩怨休怀,舍悟离迷,六尘不改。
且怒且悲且狂哉,是人是鬼是妖怪,不过是心有魔债。
善恶浮世世真假界,尘缘散去不分明,难断。
我要这铁棒有何用,我有这变化又如何,还是不安还是氏惆。
我要这铁棒醉舞魔,我有这变化乱迷浊。
踏碎凌霄,放肆桀骜。世恶道险,终究难逃。
这一棒,
叫你灰飞烟灭!
第一百一十三章 杀人如剪草()
李振行至半途,见到了几帧自己永生难忘的画面。
幻世当空,水远山长,莽莽群山中,一道青灰色的影子,如虎,似龙,一闪一闪地在空中穿行。
用“帧”来形容,是因为,前一秒对方尚在远处,下一秒就出现在近几十米的距离,完全是看定格动画似的。
几个眨眼的功夫,那影子已到面前,待看清对方容貌,李振嘴巴与膝盖一起掉地,茫然仰望着呐呐地道:“燕燕大侠?”
此人自是徐山。
徐山的外貌平凡粗犷,浓眉如墨,脸似刀削,最近半年,吃下血芝后,身体更暴涨一截,已经一米八余。
他胡子拉碴,头发凌乱,夹杂几缕华发,一身粗麻衣服,搭在他宽大的骨架上,眉眼间满是看破一切的智慧与沧桑,委实有几分燕南天的样子,只差一把大剑在肩。
特别是昨夜的后天雷劫,冥冥中难以形容的余威尚存,李振一介凡身孩童,头脑恍惚中,心神已被摄,猛然间只以为神仙当面。
徐山扶他起来,道:“振哥儿,少去肖眼镜处看,没好处。”
终究是这一世三年同桌,李振一如自己前世,迷完金庸迷古龙,浪费太多少年光阴,临别送上一句忠言。
说完他就飘然而走,跨步就是两米,已有传说中仙家缩地成寸的影子。
李振听得他声音,回过神来,尼玛,是老大!急忙喊道:“山哥!山哥!昨天中午有人带口信给你,说是有人要对石姐姐不利。”
如风卷过,徐山回到他面前,细问详情,得到一个“石头”的名字。
“石头”不可能是真名,有人示警,此事自有可疑之处。昨天中午,如果自己真收到这信息,未必不能救下石兰,阻止这场风波,所以此人此事当算一份人情,他不再琢磨,红尘中尚有风雨欲来,自有计较。
几分钟后,徐山已到乡上的车站,就是一块空土地。先在旁边的小卖部打石兰和谭景强的传呼,等待的空档又拨打石兰办公室电话,全无回应。
徐山心中一叹,已经清楚,这风波,怕是已牵连到其他亲人。
他已有大闹红尘的决断,但依旧要考虑以后亲人们的得失,一边琢磨推演,一边远眺青山。
这穷乡僻壤,公交车三小时一班,不敢再等,提脚步行。
既然步行,当然是直线,遇山越山,遇水跨水。
徐山当年曾经幻想艳羡过张虎臣的身姿,飞龙在天,凤舞九霄,如今,他奔腾在山野之间,已是如陆地神仙,不到半小时,就赶到县城。
入城时他看到路口不少走动的警察,已有猜测,估计是在搜捕石兰,心中反而一安,说明石兰还没有落入对方手里。
徐山如鬼魅般穿梭人群,来到小西街石兰楼下院子,里面尚有一辆警车,两个干警站在楼梯口,周围一群人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听说了吗?楼上那一家卖假药的,被抓了!”
“嗨,我还看到了的,那个小芳,还有什么秀!”
“那个石兰呢?多漂亮一个姑娘啊,卖什么假药。”
“呸!漂亮?骚货罢了!听说就是她让几个公子哥争风吃醋,惹出来的祸事!”
“我晓得,现在都没抓到她!可怜这几个老实巴交的,被牵连了啊,听说那条街上小卖部的谁,是她亲戚,也都被抓了呢!”
“你还同情她们?要我说,卖假药,枪毙了都行!”
连自己母亲、小姨都被抓了?!
徐山耳里听着这些人将亲人们送上道德法庭,他曾经在山城逃亡时还站在普通人角度审判过自己,如今这一刻,真正大彻大悟:
这世人愚昧,又哪里分得清善与恶!
这天道,又哪里有善与恶,只有那因与果!
“呔!聒噪!”
他那“呔”声发出,身上的衣服无风自动,以他为中心,一道看不见的波纹向周围猛地爆出,正在嘀咕的人群只听到一道洪钟大吕的声音在脑中响起,瞬间脑中空白,不少人耳鼻流血,往下瘫软。
徐山转身就走,哪管后面人死活。
那两名警察距离稍远,也有一瞬间的呆滞,待回过神来,只见地上哀鸿遍野,面面相觑,刚才发生了什么?旱地生雷还是晴天霹雳?
两分钟后,他就已到公安局门口的旗杆下伫立。
抬头仰望天空那抹红,心中长叹,前世今生,我的信仰,你又被何人遮挡?
他识海内祭出葫芦,元神真身屈指一弹,渺渺冥冥,大楼内的一切尽收心底。
母亲、小姨和石秀分别被关在不同的办公室,不过面对的不是公安,是一帮黑衣混子;谭景强被拷了双手,在一个问询室里被拳打脚踢。
万鹏、人民医院的李振主任居然也在二楼的一个房间,不过二人待遇不一样,面前有茶杯,是在聊天。
李振走来走去,烦躁地道:“你说这样强迫让我说石兰她们卖假药,可也要我手上有假药啊!”
王鹏安坐在椅子上,道:“老李,你这个死脑筋!你就说上次医院死那人,是吃了石兰他们卖的药,这样就天衣无缝了。”
嘿嘿!好个人情如刀!
他识海的元神猴子捶胸怒号,四根獠牙,寒光闪耀,那灰云似乎都在心悸地翻滚,想躲开是非之地。
徐山仰天一声狂笑,衣服再次无风自动,伸手拍在身畔,三丈长的旗杆在手,弓步后退半步,囫囵一掷。
“轰隆隆!”
空气响起破空的雷鸣,只见一道光影,如时光之梭,似彗星坠地,尾部一条红色火焰,直扑大楼而去。
“咔嚓!”“咚!”
各种声音爆炸,那旗杆早已撞破玻璃,削过王鹏的脑袋,洞穿李振的胸膛,其势不减,再次撞在办公室的水泥墙上,犹自再次穿进去半尺才堪堪停住。
大楼仿佛被导弹袭击,一时震动不止,有隔壁玻璃咔嚓破碎,到处粉尘具下,所有人都一份呆滞,反应快的人直往桌下钻,以为地震来临。
那位正在殴打谭景强的人,措手不及,已经摔倒在地。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待看得清楚时,一个如山般的影子已到自己面前,满脸狞笑,眼中绿光幽幽,像是地狱上来的勾魂使者,蛮荒中跳出的暴戾魔神。
点如高空之坠石,横如千里之阵云,徐山步入楼内,随手挥洒,就如写那永字八法,遇到之人照面就倒下。
县公安局长刘长征本献媚地在办公室与一个光头大汉交谈。
这大汉是周永好的心腹,叫林泰,平日主持集团下的运输公司。他幼年拜过武术名师,亦颇有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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