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绚尘呆呆看着眼前的一切,不会哭,不会笑,不会动,不会思考,眼前的场景,已经远比赤血秘境中万尸狂暴的场景恐怖多了,也已经超出了她精神承受的极限。
那一刻,她几乎彻底放弃了,几乎就想这样静悄悄地,大睁着眼睛等待自己被扔下高高的笼子堆,在那一汪粘稠的浓汤之中了结自己脆弱的生命,可是她不能,她的身体里,正在涌动起一股不属于她自己的力量。
被铁丝捆缚在背后的双手,忽然紧紧笼子的方格,下一秒,她手指间的软肉处喷出赤红色的火焰,那火焰仿佛某种飞速扩散的病菌一样沿着纵横的铁条迅速蔓延到整只铁笼上,也就在着同一秒钟,铁笼整个化成亮红色的铁水,流下去,烫得下面铁笼中的女孩发出惨叫,原本捆住双手的铁丝,也就在同一秒钟,化为两道细细的黑烟,飘散与空中。她忽然有点机械地伸展身体,跳起来,从高高的笼子堆上翻身跳下来,落到了地面。
同一瞬间,机械手忽然停顿。
同一瞬间,石灰池上方落下了大量冰冷的蓝色液体,随着一阵哧哧声,石灰池冷却下来,粘稠的液面上,慢慢浮上来几具残躯。
咕嘟嘟地费水声,机械臂转动的声音,还有女孩们临死前的惨叫声,都瞬间停住了,整个岩洞一样的广大空间中,只有单纯的,冤魂盘绕的呼呼冷风。那冷风吹得林绚尘一阵寒战,忽然安静下来的环境让她涣散的黑色瞳孔重新聚焦,黑亮的大眼睛里面迅速涌出泪水,如同喷泉。
她发出几声低微的啜泣,张开嘴,却感觉到喉咙无限干燥,根本喊不出什么赌咒发誓的话语。“不杀你,誓不为人!”她最终只能喘息着呢喃出这样的话语,在寂寥又无尽冰冷的地下岩洞中,显得那么无力。
林绚尘赤手空拳,伏下身子,做贼一样蹑手蹑脚地在这个地下空间中游荡了小半圈,就看到了另外一边有一座高台。
那高台之上,站着两个人,一高一矮,都只有模糊的轮廓,倒是他们脚下的聚魂式十分清晰,一大一小,都是紫色的,看起来像是银尘的奥术闪光,可是发出的气息完全不同,充满着邪恶混乱的力量。
林绚尘刚刚抬头看了一眼那如同邪神祭坛一样高高的,尖尖的,三角形状的高台,就听到一道阴冷无比的声音在整个岩洞中忽然炸响:“小老鼠,你还想躲到什么时候呢?”
林绚尘听到这个声音的一瞬间,战魂爆发。
庞大的战魂气形成圆球般的火焰,无声无息地碎裂,扩散成一道道灼热的红色涟漪。她并没有第一时间释放战魂兽,她的背后升起的,是那称霸异界的漆黑之王。
笼子中的女孩们,尖叫声陡然响亮。林绚尘的视野中一片昏暗,黑紫色的气流在空中快速盘旋着,变成可怕的暴风。
暴风扩散成为气候,气候逐渐影响着空间。林绚尘仿佛释放战魂兽一样,从雪白的毛皮衣服背面释放出一道黑漆漆的巨大无比的身影,那身影沉默着,尖锐的爪子在空中一抓,一根恐怖的,全金属质地的棍棒出现在爪中,棍棒的两头,满是粗大的尖刺。
天变之后,连御魂的属性也跟着变了。
那黑暗和巨大的身影,散发出霸权般压制一切残魂能量的气息。林绚尘清晰地看到那高台之上仅剩的一道小小的身影,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而那一道稍微高一些的身影,早已腾空而起,双手平举,在空中摆出一只渡鸦飞行的姿态——
宽大的黑色袖口中,陡然爆发出无尽的蓝色丝线,那些丝线如同钢丝飞刀一样穿刺到了下方许多的铁笼之中,随着那道身影凌空双手变换,一声声惨叫带着一只只铁笼离地而起,狠狠迎向凌空打来的金属棍棒。
仿佛列车相撞的巨响声中,铁笼扭曲,血肉飞溅,空中下起碎脏之雨。那刚刚还发出阴冷声音的血红色倩影,立刻在一声惊叫中飘摇后退,直接飞过了那邪神祭坛一样的高台,朝着冷却的石灰池子落下。
那一瞬间,林绚尘感到了悲哀与兴奋。
悲哀于那些苦命的女孩,被迫成为那位邪恶女子的盾牌,死得毫无意义,兴奋于自己的实力增长,自己再也不是吴下阿蒙,哪怕面对傀儡宗的宗主,自己靠着常夜王,也有一拼之力。她飞身而起,背后再次亮起镔铁色的冷光,金属质地的羽翼展开,化作真正可以飞行的翅膀,带着她朝那邪恶的身影笔直地窜去。
那身影在半空中袖子一甩,蓝色的细线勾住了上方的机械臂。这个时候,死去的女孩的灵魂从空中浮现出来,一边发出呜呜的类似哭声的声音,一边被那女子黑雾般的战魂气拉长成细条,在空中组成聚魂式,被那道邪恶的身影吸收。黑色的身影吊在空中,从袖子里飞出的那一条蛛丝上,忽然荡漾起紫色的魂光,破碎的灵魂沿着那条蛛丝迅速又准确地灌入机械臂中,那条机械臂就仿佛突然活过来一样,迅捷地朝林绚尘抓来。
机械带着铲斗的指头,在空中划出浅白色的痕迹,指尖上的铲斗末端,突破音速的气罩散发了灰白色的光晕。身在空中的林绚尘微微侧倾身子,如同战斗机机动一样在空中画了个半圆,躲开了这一抓,与此同时,她的后方爆发出一道惊人的狂风,巨大的金属棍棒裹挟着激烈的破空声,狠狠撞击在机械臂上。
第一千〇四十八章 宿命·决战伊始()
那一棍准确无比地落在了机械臂的关节之上,空气中爆开一道暗白色的光环,接着就是压缩空气猛烈爆炸震荡的单音巨响。狂风推挤着林绚尘快速朝冷却的石灰池落下,而她身后不远处,被震断了傀儡线的黑色身影,更快地朝石灰水面落去。
寒冷的光芒从林绚尘身上扩散开来,震空座的庞大身影忽然出现在林绚尘脚下,黑天刚神的恐怖气息爆发而出,和常夜王的祸津日混合起来,变成压制残魂气息的融合领域。林绚尘俏立于震空座的背上,双手,双臂,双肩和后背冒出圣光战气般升腾燃烧着的火焰。
这一次,她真正明白了傀儡宗控制这些傀儡的秘密。傀儡宗并不像她们自己宣传的那样,需要给傀儡奉献上新鲜了灵魂才能驱使它们,反而是她们这些傀儡宗的门人自己需要不断地吸收新鲜的灵魂,才能驱使那些笨重又威力奇大的傀儡。林绚尘终于明白了银尘为何对这些傀儡宗的人如此痛恨,哪怕让自己冒着被扔进石灰池的危险也要潜入突袭,图谋断绝其前程,因为傀儡宗控制傀儡的方式本身就是错的——并不是邪恶和正义的简单区别,而是最基本,最本质的对与错的区别。
傀儡宗控制傀儡的方式,根本没有必要存在于世上,她们付出了无比高昂的道德代价,只做到了几句口令就能轻松搞定的事情。
林绚尘脚下,震空座翅膀微微颤抖,就载着她扶摇而上,高空中,傀儡宗的现任宗主萧萱萱正用另外几根傀儡线,控制着一长一短,一完好一残缺的机械臂和几乎要发狂的常夜王战斗,金属大棒轰击着机械臂,密密麻麻的凹坑出现在机械臂和大棒之上,空中下起金属的暴雨,林绚尘身上的火焰往上一窜,形成一道火焰的护盾,在金属块组成的暴雨中冲突而出。
掌心,爆炎汇聚,纵然不能及远,但只要轰击在萧萱萱身上,也足够致命了吧?
只可惜,就在她冲锋出来的瞬间,一股黑色的雾气在萧萱萱背后炸开。
空气中荡漾起大量的黑色涟漪,紫黑色的蜘蛛魔影,自虚空中浮现出来,林绚尘的目光锁定了黑色身影背后的蜘蛛,许多情报了然于胸。
“蜘蛛战魂么?”她低声道,却没想到在这样混乱的暴风与金属豪雨中,对方依然能听到她的声音。
“是捕鸟蛛战魂,咯咯咯!”萧萱萱发出一阵巫婆般的笑声,黑色的魔影忽然喷出无数道黑色的水流,林绚尘立刻发出一道火环,将水流挡开,她以为这些水流一定带着剧毒。
但水流并不仅仅带着剧毒,它实际上是一张真正的,捕鸟蛛的大网。
黑水在空中凝结,变成散发着黑色雾气的凝胶状物质,林绚尘学着银尘的样子发射出许多火球,这些火球在离她不到三尺的地方就爆炸开来,变成大片的旋转着的火焰,然而这些火焰根本没法在黑网上燃烧,一旦碰到黑色雾气就熄灭了。
黑网迅速收紧,林绚尘却是临危不乱,纤细的手攥紧成粉拳,对着一根割向咽喉的黑色粗线挥出一拳——
魔哭冥斩拳化为赤色的拳劲,在近战范围内犹如大次元斩一样切开空间。林绚尘的这一拳动作幅度很大,火焰的拳芒锋利无比,切开了至少十条黑线,震空座翅膀一收,从黑网的窟窿中直接钻出来,与此同时,身穿黑色兽皮长袍的萧萱萱也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叫。
“嗯?!哪来的老鼠?!”
她的一条袖子飞速朝身后甩出,一道冰蓝色的蛛丝勾住了身后很远处的一块岩石,接着,她的身影就在林绚尘面前飞速消失。
“站住!”林绚尘终于在此时大声地喊了出来,可是已经晚了,她催动着震空座朝萧萱萱的落点扑去,却连她的影子也没有见到。
她正准备四下搜索,忽然感觉到后方远处爆发出一阵惊人的气息。
战魂离体的蓝色闪光,在那三角高台上爆发。战气化为风压暴走,魂气凝结为厚厚的冰盾,守护着身处绝境的小小身影,那矮小又细弱的身影背后,慢慢浮现出的,是林绚尘见过一次,却绝对不敢相信的,惊天的厚重魔影。
她并不知道,就在刚刚,重启的红后向银尘问好。
【片刻之后】
北极基地的中枢中,银尘正在和红后商讨接管整个基地的具体事项。
“红后,你对傀儡宗的那些邪术控制无人机的手段,有办法彻底反制么?”
“有。根据cibas提供的日志,我判断为他们使用了非法端口。”
“防火墙漏铜?”
“对。当然还包括特殊频段的电磁脉冲攻击,舰队生产的任何一架无人机其实都带有电子战模块,但是因为缺乏使用场景,在三百二十四万年前就已经关闭以降低运营成本,实际上这种反而被实验体控制住的情况,根源在于没有及时更新战略数据……我们现在采用的还是三百二十四万年前的战略数据。”
“那么现在能更新吗?”
“已经更新完毕,所有无人机电子战模块被激活,目前被敌人劫持的无人机数量已经锐减到零了。”
“那就好,剩下的交给我吧。”
“长官,我们发现了一群被劫持的女性实验体……”
“先放着,之后我们派遣无人机去解救她们,然后……暂时先将她们安置在基地外部,毕竟这是个军事基地。”
当魔法师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在他身后差不多五百米外,隔离中枢和“十字回廊”的金属大门在一阵气动声中缓缓开启。
“哪来的老鼠?!……”身穿黑色毛皮长袍,体型婀娜又饱满,生着一副细长而邪魅的五官的黑发女人,大步流星地闯入进来,在她进门的那一刻,她似乎并没有发现,左右两边跟着她,一直忠心耿耿的四具被改造的傀儡,忽然停下了脚步。它们原本亮着绿灯的电子眼上,忽然亮起红光。
直到她走出十三步,直到身后的大门忽然关闭,直到全息投影的红后消失,又在大屏幕上显示出身形。直到cibas沉默又坚定地打开两边的侧门,让十四具没有经过任何改造的原装的红色傀儡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进来,端起手上的机炮,直到十四道红外面准光束锁定了她全身上下所有的要害。她才猛然停住。
这个时候,她才感觉到一丝丝不妥。
“结束了。”一身纯白长袍,带着兜帽遮住了面容的魔法师,雍容地转过身来,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威压,却没有一丝战气释放出来。他如同不会任何神功的普通人,却又如同那至高的教皇,转过身来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带给萧萱萱的,便是巨大的压力。
他转过来,兜帽的阴影遮蔽了面容,让他看起来如同一个纯白的祈祷士,而不是堂堂实名王爵,半步法神。
兜帽阴影后面的目光,被遮蔽着,却也森然如同冰锋。
“哪里跑来的老鼠?!”萧萱萱的声音还是如同以往,癫狂而傲慢“你知不知道——”
“不是我知不知道,而是你竟然不知道,难道陶媛媛的死没有带给你任何一点触动吗?”魔法师的声音非常平静。
“陶媛媛是谁?我从来也没有听说过。我从睁开眼睛起就是这个傀儡教唯一且永恒的主人。”萧萱萱说出的每一个字中,都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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