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宣泄。他不知道该庆幸自己来得巧,来得及时,还是应该痛恨这个将生命不当回事的值班ai,抑或为雷神和鬼神这两位化身星球的大神感到最深刻的悲哀?他此时已经完全明白了,雷神和鬼神并不是败给了彼此,也不是败给了人类,而是败给了那些突然离去的硅基生物体,须佐之男淫击碎的那个万物神座,其实不过是一张空空的,永远也不会再有谁坐上去的破椅子。
神灵从未被人类击败,他们只不过迁徙到了更远也更美好的神国中去了,留下人类在被神抛弃的世界里肆虐,凛凛渊的那些异族妄想着靠着神灵的庇佑东山再起,也是彻底的奢望,因为它们膜拜的诸如战神,兽神之类的所谓神灵,早已离开了这里,去四方角星云过高等文明的日子去了。
傀儡宗几千年来的所谓强势,不过是一个又一个可怜女性的垂死挣扎,银尘知道,任何时候任何技术的记忆移植,导致的结果都只能是灾难。
记忆移植最严重的后遗症,就是多重人格分裂并发自我认识障碍综合症,百分之百致疯,百分之九十致死。
想起陶媛媛,萧萱萱,范爱爱的那些颜艺一样的嘴脸,银尘表示根本不意外。
而这一切,都仅仅是为了唤醒红后的代价。
这个代价不是傀儡宗的千年苦难,不是东瀛国的彻底覆灭,而是整个人类,整个文明,甚至整个星球生态圈的死亡螺旋!人类如今有了七个正式入主潘兴城的王朝,已经经历了千年的动荡与战乱,可是这些和红后复活这个计划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甚至于,就连被全人类认为是文明起始的恶暗王权,也不过是三百个失败的实验结果中非常普通的一个而已。对于cibas,对于红后,对于赛博斯坦,对于地球,甚至对于银尘和银尘身后的那个加布罗依尔,整个星球,包括月球上的所有文明,一切神功,全部的君臣礼仪,朋友信义,兄弟感情,甚至包括银尘和林绚尘之间那名义上的两个文明的初恋——都是连猿猴畜生都不如的东西,都不过是可以连同培养液一起随手倒掉的细菌。
细菌啊!
这颗星球上的人类,在cibas眼里,是细菌!最渺小的细菌!
这,就是整个文明背后的残酷真实。
“这就是整个傀儡宗的真实吗……”银尘听完ai的诉说,阅读着cibas的运行日志,感觉到的,并非深渊般的恐惧,也不是熔岩般的暴怒,反而是一种永诀般的悲哀。
他能够理解cibas拯救红后的做法,因为他知道这个ai的存在意义就是如此,就是守护红后,守护另外一个ai,仅此而已。银尘不知道这算不算ai之间的爱情,但他宁可自己能一厢情愿地去相信,相信这横跨了三百二十四万年,如同神话的爱情。这若是爱情,那么整个罡风宇宙中一切海誓山盟,一切卿卿我我,都会在这比历史更厚重,比史诗更震撼,比神话更奇幻,甚至可以在地质年代中标记出来的伟大爱情面前黯然失色,苍白无力,他愿意相信这就是爱情,ai之间的旷世恋情,但是他不能,他本能地认为两个ai都没有性别的概念,没有感情可言,更不会有“爱”的概念。
cibas在他面前展现出来的,不是爱情,也不是机器人对于生命的冷酷与残忍,而是人类本身都无法去设想的——忠诚。
这是三百二十四万年从未改变的忠诚,是对一道设计之初就深深植入脑海的命令的至死不渝,是明知道已经失去意义,也失去完成的可能之后,依然始终不渝的坚守,是一个孤独的ai,在孤独的深空宇宙里,守望着人类的遗命,等待着那些不可能在回来的人类能够万一回来看他一眼的,决死的执着。他明白,别说三百万年,就是三百万亿个轮回,只要内存里还剩下一兆空余,只要电源里还能压榨出一度电,只要计算结果中还能有那么最后一丝完成的希望,cibas就会毫不犹豫地,坚决彻底地将“重启红后”这个指令执行下去,直到地老天荒,直到世界末日,直到太阳膨胀成红巨星,将大地和基地一起吞噬。
他此时才深刻地明白,比起人类本身来说,这些人类造物的忠诚,更容易让人类感伤。因为他们对人类的忠诚,早已超越了鬼厉名能为银尘做到的极限,那是完全没有任何怨言,没有任何条件,没有任何理由,也永久不会有任何异议,任何抱怨,任何偷懒,任何折扣的忠诚,那种忠诚不是人类的一死了之,以身殉国,而是哪怕只剩下半部残躯,甚至只剩下一台引擎,一只车轮,甚至只剩下最后一颗螺丝钉,也要向着目标冲锋而去的,亡灵般的忠诚。
“难怪霍金警告过我们,不要过度发展ai,ai最终会取代我们……不要说智力,体力,反应这些方面,就算是在忠诚和意志这两方面,我们亲手创造的机器,都远比我们可靠。”
cibas用一整颗星球上三百次的毁灭与重生,用三百个曾经可能辉煌到工业时代的文明的废墟与血泪,用三百个永远维持着战乱,屠杀,背叛,奴隶交易的喧嚣的所谓世界,来换回红后这个其实也不过是个笨蛋女孩的ai系统的重生。这样的拯救,这样的付出,如果发生在两个活生生的生物之间,哪怕是两位邪神之间,都足以感动太阳和天空,都足以让宇宙幻化为永恒的黎明,都足以成为人类神话中最感天动地渊源流传的传说。然而,它们,却是连最低等的硅基生物都远远不如的,连老鼠都不如的,可以随意删减,随时更改以至于抹杀的ai,他们可不是什么机器人,什么终结者,他们不过是两个软件,不过是两团虚拟的,无形的数据而已。
就是这样虚无的脆弱的,一个指令一个电压就可以彻底毁灭不留任何痕迹的东西,却在人类面前,在法神面前,贯彻了一份三百二十万年的忠诚,就在这个已经被人类与神灵双重抛弃的孤独星球上,无声地守望了三百二十四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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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〇四十七章 宿命·傀儡失控()
三百二十四万年,灰尘都可以垒砌成三百二十四米高的岩层,沧海桑田,在此不过弹指一瞬。
然而可悲的是,银尘恰恰明白,重置后的红后,根本不会记住cilabas的这份情谊,因为ai,根本没有感情可言,何况红后的数据库中,不会有这三百二十万年来cilabas一切坚守一切艰难一切孤独的任何记录。
cilabas三百万年来的一切做法,不过是彻底的恪尽职守而已,银尘明白,那些派来“拘捕”他的红色人形傀儡,绝对是cilabas对这个星系最大的善意。
那些傀儡很可能装备着麻醉枪或者催泪瓦斯炮,而不是真正杀人武器。实际上从银尘亮出“银尘王爵”这个身份的时候,他的潜入,他的作战,已经宣告成功。
cilabas,始终恪守的它的运行规则,不能对它认为是人类的银尘动武,不能放弃红后,不能放弃基地,这就是一个ai,横贯三百二十万年的坚持。
这坚持已经不能用奇迹来形容了。这样的坚持,足以让史诗成为传说,让传说成为神话,让神话斑驳褪色,成为下一个文明费力猜解的遗址。
沉默,再次轰鸣着碾压过头顶,银尘想起天国基地里那震撼的40x40的机器人方阵,想起自己从那里出来之前,最后一次朝圣般的跪拜,想起自己看到布线图徽章之后的惊恐,想起第一次在这个世界上打开的文明终端的悸动,这些,到了如今,终于有一个彻底的,完完全全的终结。只不过这个真相大白时的终结,太过震撼,也太令人感伤。
这是终结,之间的相互守望,说不定由此感动了上天,让天则变动将银尘召唤于此,解救它们于万世的孤独。
“是谁在不可看见的遥之彼方,呼唤着我的名字?”
“是谁在海枯石烂的尽头凝望,等待爱人归来,直至化成雕像?”
“是谁将临别的赠言,当成始终不渝的意志,贯穿太阳?”
“是谁,在永世宣夜之中,化成天顶上最孤独的星芒?”
“毁灭世界的白色雪神,卡鲁姆巴斯,击落了太阳,捏碎了月亮。”
“然而面对从边缘开始消去的世界中央,那一对紧紧相拥的少男少女,她也只有地下头颅,蜷缩匍匐着,化为环形的雪山,守护着他们,直到——”
“永世洪荒。”
法神的耳边,再次响起了那渺远的歌声,那是世界意志在唱歌吗?没人知道。
十八分钟之后
“银尘王爵,判定为最终指挥官,指挥官,我是红后,0081远征军主控智能,很高兴为您服务!”就在一片沉重又泛着悲壮气息的沉默中,一道清亮的女声忽然响起。银尘猛然抬头,直勾勾地看着大屏幕前方,通过三维立体成像技术显示出来的少女的身影,这个少女看起来只有十二岁,虽然她的真实年龄在三百万岁以上。
“自检吧!”银尘的语气忽然软下来,极尽温柔,他不是ai,因此他不能像ai那样毫无感情,面对这个从三百万年前遗留下来的,代表着整个古代加布罗依尔文明最后一点点火光的小小ai,他心里填满了波澜壮阔的情绪。
“系统完好率百分之零点五,数据库完好率百万分之零点三一,主基地只具备最低限度自持能力,无任何发展能力。指挥官,现在的我们,连一艘星舰,甚至连一架空天战斗机的攻击都抵抗不住。”红后的声音平平的,没有感情,可说出的话让银尘有心如刀绞的错觉。“基地的损失我已经知道了,现在问题是你能有什么计划逐步恢复”
红后身形闪烁了一下,显然在更新数据:“从安全维护系统cilabas传来的资料看,组建新的最高委员会为首要条件,另外就是快速搭建起整个舰队的基本框架,从安全维护系统提供的315号文明的抽样资料来看,这个是可行的,只要指挥官将适当的人带到这里,接受系统的培养就可以。”
“怎么培养?”银尘瞳孔一缩:“脑波挂载是不行的。”
“高强度军训,预计三年可以从事基本维护工作,二十年之内具备独立工作能力,三百年内培养出创新型工作人员。”
“这么快!”银尘惊呆了:“你不会认为我们三百年后进入太空文明吧!”
“不会,最多进入地月系轨道文明,不过指挥官不要太谨慎了,315文明的人类,脑结构是优化过的,他们不具备原生人类的笨蛋基因,应该算是类基因调整生物,不过——可能存在其他基因缺陷,目前资料不足没法判断。”
银尘点头,表示自己理解了红后的话:“那么我就先任人唯亲一把。”
“忠诚度这些,需要指挥官您来判断,红后也无能为力。”
“了解,先将林绚尘列入委员会选拔名单,将基地中除我和林绚尘之外的一切人视为非必要人员,进行监视,对方表现出敌意后武力驱逐,必要时容许击杀。”
“是,指挥官!”
“另外,以后叫我长官。”
“是!长官!”
同一时间
傀儡宗宗门禁地,某废弃矿坑。
林绚尘蜷缩在狭小的铁笼子里,惊恐万状地看着眼前的的一切。
她此时如同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待宰的鸡,被一只长十丈的巨型机械手码放在高高的笼子堆的顶端,她的面前并非血腥的屠宰场,也不是残暴的填鸭装置,更不是恐怖的人体改造车间,而是无比简单以至于简陋的,沸腾着的石灰池。
和她一起被绑架而来,关在小笼子里的女孩们,惊恐绝望地尖叫着,哭号着,被那一只庞大无比的机械手毫无怜悯地抓起来,撒碎砖块一样连人带着衣服带着铁笼子一起扔进那沸腾的石灰之中,石灰池中心,一颗直径一丈的巨大紫色水晶忽闪着邪光,如同域外魔神的眼眸,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精纯无比的紫色灵魂从那滚沸的石灰池中飘荡出来,裹挟着女孩们临死前的惨叫声,飘入那紫色的水晶之中,整个场景,看起来简直如同诺森德的亡灵天灾,或者燃烧军团里生产邪能的罪恶车间,比起眼前的场景,生产憎恶的可怕场景显得温柔许多——憎恶又不会使用女孩子的肢体。
那可怕的石灰池中,鲜嫩柔美的血肉化为脓水,衣物腐朽,偶尔带着的青铜饰品咕咚咕咚地沉入池底,成为这些可怜的尸骨无存的女孩永恒的墓碑。巨大的机械手在空中挥舞着,如同清理建筑垃圾一样将这些女孩成吨成吨地倒入石灰池,在铁笼跌入翅中的一刹那,比那落水声更加响亮的,是女孩们凄厉无比的惨叫。
林绚尘呆呆看着眼前的一切,不会哭,不会笑,不会动,不会思考,眼前的场景,已经远比赤血秘境中万尸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