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就当先下了床,钻出立方体,迅速从床脚上解下武器,将随身带着的几支飞镖和两把长剑藏进宽大的紫色泡子里,他拿起第三把长剑,那据说是幼王找飞流的遗物,他很认真地看着那把剑,轻声说:“放心好了,我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这世上并非每个人都值得同情呢。”
柳梦仪虽然不明白赵玉衡为何没事牵扯上幼王,但她此时已经看出来赵玉衡与平素里不同,成熟干练得简直不像话,完全就是一位值得信赖依靠的男人,而不是一位只知道玩女孩的纨绔膏粱。她满心欢喜,充满斗志地从立方体里蹦出来,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的短刀和各种飞针,毒针,飞刀,飞镖全部收好,还尽心尽力地为王雨柔配置了一套兵器。三个人整备停当了,才听到了整间房子从外向里传来的泄气声。
蒸汽液压传动机构突然解除了锁定状态,将所有闭锁构件恢复原位,房门解锁了,房间里的灯却慢熄灭。原来,弹射之后,整间房子里原因具备的备用能源因为银尘突然单方面地切断魔力供应,而彻底消失,只有以禁咒方式留下来的船体,还能在这个世界上勉强存在,然而这些失去动力的金属,也会受到各种环境的腐蚀,最终在世界规则的修正之下,彻底消失。
小房间微微摇晃着,四下里一片静默,显然,失去弹射动力的房间此刻正如一艘小小的救生艇一样漂浮在广阔静谧的大海之上。“安全了?”王雨柔凝神静听了一会儿,没发觉又什么危险的预兆,而柳梦仪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拉开那曾经被韩高丽使劲捶打的房门。
“等下。你们退后。”赵玉衡用平日里绝不可能出现的冰冷声音说道,此时他的表现不像是平日里的魔怔,倒像是被鬼上身一样。他的眼睛,此时已经完全变成了蓝绿的色泽。
“怎么了?玉衡?”王雨柔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上前轻轻摇了摇他的身体,没有回应。
赵玉衡如同真的犯了魔怔一样呆愣了大概五个呼吸十五秒的时间,然后轻轻推开王雨柔,用一种他以后都完全不可能具备的成熟温柔的声音的说:“在这里等着,别担心我。”
说完,他轻轻打开了门。
【岩浆海,未知小岛附近海面】
凛凛渊致幻琉璃惊异地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凸”字形铁方敦,小心翼翼地命令手下展开一个环形的包围圈,默不作声地将其包围,等待着里面“或许有猎物出现”。她给自己定下的期限是十八次呼吸(大约180秒,水中异族的呼吸频率不可能和人类相同),过了时间铁方敦还没反应,她就会带队离去——自信的章鱼公主,还从来不认为谁能从自己的管辖之地里跑出去呢,岩浆海里,温泉海中,每一条鱼,每一滴水都是她的,何况这些被称为“人”的猎物?
她静静等待着,直到铁方敦凸顶上的们打开来,直到赵玉衡从里面钻出来。
“呀呵?霍然有猎物!”章鱼公主笑得眼睛弯成两道细小的新月,整张原本青紫色的脸都变得红扑扑的,看山去自然也是分外地可爱,可是她的声音里,满含着猎食者的贪婪与残暴。她的手下们,那些体型如同公牛的男性章鱼人,也纷纷发出如同饕餮蠢物般的野蛮又贪婪的低吼。
这声势,这场面,让尾随着的赵玉衡出来的柳梦仪和王雨柔,深刻体验到了和韩高丽一样的绝望。
然而她们连绝望的时间都没有,王雨柔只来得及伸出手,连那一句滚沸在胸腔里,凄婉绝望,令人肝肠寸断的哭喊声“玉衡!”都没有来得及出口,就看到了平生最不敢想象的一幕。
赵玉衡从房间里出来,站在广阔的红蓝交相辉映的大海上,第一眼就看到了那美艳邪恶的章鱼公主。他愣住了,若是以前,他也许真的会被章鱼公主人形身体部分的美貌深深吸引,做出出卖人类的事情,想自己,自己的王雨柔,柳梦仪,自己的王府身份,自己的人类身份一起献给章鱼公主,乖乖做她的男奴和食物,然而此刻,在他愣神的一瞬间,她的一双眼睛,从原本正常的水蓝色,变成了娇艳欲滴的翠绿色,他的脑子里已经容不下丁点见色忘义的思想了。
他呆立一秒钟时间,似乎被眼前壮阔又绝望的场面吓住了。章鱼公主保持着微笑,心里正数着节拍,赌他过多长时间会露出自己期待的,被绝望击垮的表情,然而她等来的只有一声比野兽更像是野兽的嘶吼。
“吔——啊——!!”赵玉衡根本来不及说出任何一个字了,他没有和章鱼公主做哪怕最基本的交流,甚至连宣战的开场白都直接省略成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那吼声中,早已没有了丁点人的味道,甚至没有丁点生灵的温暖,只有一股恐怖的死亡破灭的威压。
方圆百丈的漆黑夜空,突然间变成一片死亡的血红,脚下的海水,居然就在那一念之间,化作血色的冰川。赵玉衡身上的剧毒之力散发出来,化作白银色的罡风,那那罡风的色泽让人完全没法理解,仿佛围绕着他快速旋转着的大量水银。
他发泄一样地嘶吼了很长时间,那恐怖的吼声将章鱼族的气势完全压灭,几百人的凛凛渊皇族亲卫队,居然根本不敢靠近一步。
他停下来,用一种他根本不可能具备的超高手速和精美绝伦的技巧,从腰间的剑鞘里拔出两把剑,其中一把,就是幼王找飞流的长剑。
完全不按恶暗王权五部书记载规定的罡风,毒属性的剑气系罡风爆发出来,在长剑上化为两条威武的毒龙。赵玉衡再次狂吼一声:“杀呀!”身体便如同旋风般旋转起来,一道道惊天动地的百丈风压,就从那一双长剑中爆发而出。
杀道奥义!
那一刻,天在流血。
那一刻,海在悲鸣。
那一刻,百丈之内幻象顿生,竟是四十万冤魂倒下的尸山血海,头颅为山,断剑为丘,狂流之血,泛滥如洪,长平一役,千里无人鬼唱歌!
那一刻,三百凛凛渊皇族铁卫,粉身碎骨,炸成漫天血雾。
那一刻,躲在章鱼公主身后的某位族中智者,脸色陡然间变得惨黑。
“公主大人!!”那位智者爆吼一声,语气已经被惊慌和恐惧彻底填满,它的身上爆炸出无数道血泉,那艳红中带着一丝丝黑色的血液,就在它人类形态的粗壮双手中聚合成一颗血球,紧接着爆炸扩散,变成一大团粘稠的血雾。
血雾在风压没有到来之前,将章鱼公主彻底吞没,然后整个挤压进了亚空间之中,传送到了远方。
风压至,剑气爆,章鱼族的老年智者被彻底碾成了一团碎末,而原本身在亚空间的公主,居然也被这一道风压级别的剑气切掉了下身的四条触腕,理论上,这根本不可能发生啊。
剧毒的剑气慢慢消散,风压止歇,海天静默。在不远处橘红色熔岩红光的照耀下,赵玉衡慢慢收剑挺立,周围只有飘散的鲜血。
此刻他的身影是那样高大,完全一派孤胆高手的风范,看得身后的两女眼睛里满是粉红色的小桃心,然而爆发之后就是虚弱,赵玉衡的身体挺立没有两分钟,就忽然萎缩佝偻下来。
他并没有如同施展了什么禁咒一样飞速衰老,也没有像使了什么血咒一样速度干瘪化为干尸或者骷髅。他只是觉得有些脱力,挺直的腰杆子不禁稍微弯曲松懈,高昂的头颅不禁微微下垂,冷漠的眼神不禁涣散了一些。王雨柔和柳梦仪两女从极大的震惊于仰慕中缓过神来,就看到赵玉衡露出了平日里玩累了一样正常平静的神色。刚刚那挥剑斩天的绝世高人的身影不见了,平日里的护花使者纨绔公子取而代之。“玉衡!你没事吧?”王雨柔走上前来,轻轻拉住他的袖子,恍惚之间,一切又回到了百花园里的那些温暖的日子中去了。
“我没事,姐姐……”身材高大的赵玉衡转过身来,仿佛小女孩一样缩进王雨柔的怀里,刚刚那位睥睨天下的男子,似乎是他一生之中所有男子气概的总爆发,爆发过后的虚弱,似乎就是眼前这般耳畔厮磨,儿女情长了。
王雨柔张嘴正想说什么,就看到赵玉衡的身体里钻出一道乳白色的身影,那身影如同秘境主魂一样,飘忽着,在他身后凝聚出来,变成一位白衣胜雪,带着将军冠冕的高大男子的形象,那男子虚幻透明的身体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是那样熟悉,不就是赵玉衡刚才惊天一击之时,散发出来的睥睨天下的气息吗?
“谁?”王雨柔看到这幅图闹鬼的景象,不禁害怕起来,抱着赵玉衡朝后退了许多步,缩进了房间里,柳梦仪呆呆看着这个鬼魂一样的男子,感受着他身上那令人迷醉的气息,只觉得对方大概不会有什么敌意,便挺身挡住了房门,一只手按在身后的短刀柄上,谨慎又不失礼节地问:“阁下尊姓大名?”
“吾不过一秦国战将耳。姑娘不必惊恐,吾此番现身,只来道别。”那白色的虚拟抱拳一礼,十分真诚地说,柳梦仪受了他一礼,也不好将手继续放在刀柄上,赶紧回了一个万福礼。
“吾乃故秦国战将,一生杀降,死者枕籍,故皇天圣主,赐吾自尽,吾不悔,仅愧对天下厚德之苍生耳。然,吾之魂魄,终古不得回到故土,流放异乡是也。”
第七百六十三章 皇天授意之前1海藻铺地()
“机缘巧合之下,吾寄宿于那赵玉衡之身。原本想收她为徒,将一生征战杀戮之法,尽数传授,助他成就万世功名,重振祖业,为天下万将之极。然,他所在之国,贬抑武将,废弛军械,履亡国之覆辙而不自知,他生来之个性,又厌文弃武,尤恨兵战方略,斥之为犬儒矫学,整日只顾那莺莺燕燕,脂粉钗环之类,虽然习得吾之练气强身之术,却再无寸进可能,二十年来,吾虽附身他人幸得不死,却也过得苦不堪言,从未有过之憋屈烦闷。”
他说着再次向柳梦仪行礼,然后慢慢退远:“如今,吾帮他打退异族邪魔,也算是将他容吾二十年之救命恩德两清,日后祸福,就需要他自己掌握了。不过,临别之际,吾还是要告诫姑娘一句,姑娘所托非人,还请尽早退步抽身,另谋出路。”
“所托非人?”柳梦仪瞪大了眼睛:“将军是说玉衡他将来会有什么劫难不成?”
“大厦将倾,岂能独自安好?此子既非开拓之猛将,又非守成之贤能,安于现状,不见危亡,晏晏乐乐,沉迷酒色,注定庸碌一生,败家一世,变革之际,只能随波逐流,逆来顺受!姑娘,言尽于此,切莫自误!”白色的将军魂魄说完这些话,行了一个相当古典的礼节,便飘飞起来,无论下面的柳梦仪还是后来冲出房间的王雨柔怎么招呼也不回应,瞬间就缩成一枚小小的白玉令牌,哧溜一下化为一道白色的惊天电芒,裂开了黑色的虚空,消失不见。
他消失的方向,正好是银尘上浮潜艇靠岸登船的方向。显然,在赵玉衡沉迷于女孩子们香香的怀抱之际,这位只剩下魂魄和刻着自己名字的令牌的将军,已经为自己物色了下一个附身的对象,那个目标,对将军来说有着无限的吸引力。
且不说那人身上熟悉的“秦人”(实际上是华夏人)味道,就是他那层出不穷的手段和临危百变的智谋与果敢,就是将军最欣赏的特质。为了找到那个人,将军愿意牺牲掉自己辛苦积攒下来的最近几千年的道行,毕竟对于已经和令牌一起,经历了十万年岁月,无数个辉煌的人生的将军魂魄而言,几千年的道行和几年的道行也并没有太多的区别。
他走了,暂且消失在最后出来看情况的赵玉衡面前,暂且消失在懊恼不已甚至有点暗中埋怨赵玉衡的两位美丽女人面前,他将沉寂一段时间,再次出现在他们三人面前的时候,是以一位银白少年法师的背后灵形态出现的。
他,就是这世间流传最广,却最难琢磨,最难窃据的镇国圣物将军令。
据说手握将军令的人,可为其亲友长辈或者效忠的主人打下整个天下,千年文明之前的第三帝国,千年文明之初的第四帝国早期,都出现过手持将军令的人,征战四方,只胜不败。
那将军令,不过就是一块并没有什么繁复装饰的白玉令牌,上面据说铭刻了一行字,却因为年代久远,大都模糊不清,只有两个字可以辨认了。
那两个字便是——
白!
起!
封印山山道尽头
队伍再次启程了,沿着对人类来说都十分陡峭的山道盘旋着缓缓上升。没有人知道这条山道究竟有多长,所有人都只知道,这条山道一定通向他们的目标——山顶。
拜狱领着众人,沉默又缓慢地在山道上走着,银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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