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Cao,都他妈邪了。我就是刚从西单家具商店逛回来了,东西都看好了,我还说明天上午交钱去呢。”他拿出订货单,递给左思南。“你看。幸亏没交押金。”
左思南看完,喊道:“真牛Bi!咱俩成仙了。”他拿出粉色的大发票,“咱俩买的东西一模一样,就是我比你多要了两把折叠椅。”
“你肯定是离开店里就奔西单了,咱俩相差的时间就是你我离店中间儿的时间。得亏我今天没带钱,天意呀!得,谢您破费,功劳簿上又添大功一件。”金兆枫暗自庆幸着亏心着——先下手都没用,又让人家垫钱了。都是仁义家的。
“你们俩真合财,连置办东西都想得一样。我原来光觉着兆枫好了,现在,我觉着思南也特好。合适!你们俩在一块儿做生意准错不了。你看着。”虎黑子在社会上没有太过命的朋友,现在,眼看着人家哥儿俩的意思,悔死了。
“不用说我也知道,肯定错不了。他属虎,我属龙,这叫龙腾虎跃,天地一家春。嗳对了,”金兆枫忽然意识到,忽视虎黑子了。于是问他:“怎么今天你也有空儿了啊?给你媳妇儿在西四北大街弄的门脸儿踏实了吗?”
“我最近特忙,就今儿个有点儿时间。那门脸儿弄完了,大前天不是礼拜天嘛,刚开张。那块儿生意归我媳妇儿管,我没时间。你们哥儿俩得空儿上那儿瞅瞅去,有合适的就拿几件儿,都是眼下最潮的东西,甭给钱,进价儿没几个大(大:旧京语,全称为大子儿,意为铜币。)。我原来不是谈时装公司的事儿呢嘛,老天爷真他妈给面儿,成了。我和俩过得着的哥们儿一块儿弄的,正想找大师给算算呢。我们就做男西装和衬衫,生产车间打算在大兴盖,那儿的地便宜。投产以后,你们哥儿俩的行头问题我就包圆儿(包圆儿:北京俚语,意为某事物全部专属一人了。)了。Cao,我要是有你们俩这样儿的铁瓷(铁瓷:新京语,意为关系最好的朋友。),以后绝对是大款。外边儿这帮孙子,出了事儿都没人顶缸(顶缸:旧京俚语,意为代人受过。),我就看不起这帮玩意儿!”虎黑子的话很豪爽很直接。
第一章风花雪月 (116)惺惺总相惜
“我的看法儿跟兆枫一样,咱们仨都没害人的心,你对我们哥儿俩的照顾真是挺大的,咱们仨人儿算是铁瓷里的铁瓷,一辈子的哥们儿弟兄。”左思南真诚地对虎黑子说。
虎黑子激动起来,他把眼睛转向金兆枫,希望得到他的确认。
“没错儿,是这意思,我还想咱们仨找个黄道吉日上香山桃园三结义去呢。咱们仨的家里都只有咱们这一个儿子,等磕了头,咱们每个人的爹妈就都有三个儿子了。Cao他妈的,想起来就觉着特牛Bi。”金兆枫也有些动情了。
“那咱干吗不……”虎黑子想插嘴。
“黑子,你先别着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左思南截住虎黑子的话头儿。“我和兆枫先干着,等我们日后砸下钱,咱们仨一块儿干一大的,小生意不考虑。”
虎黑子快掉眼泪了。“你们俩的话说得我心里直发烫,身上直想使劲儿。要是放出来点儿血就舒服了。”
“行啦,别在我们家自残,我怕见血。”金兆枫佯装痛苦地用手敲着额头。“难受死了。不行了,我想晕。”
三人都笑了,含义不同。金兆枫是狡猾的笑,虎黑子是快乐的笑。
左思南脸上带着不想笑的笑,又一次心惊肉跳了。他暗想着:金兆枫为什么上午能说出我最难堪时曾对陆美涵说过的话,现在又说出我们两口子床上的暗语?太巧合了。要是他总能说出我们的床上对话,早晚非把我吓成神经病不可。他狠狠地笑着对金兆枫说:“晕死你得了,你个臭嘎嘣儿的(嘎嘣儿:旧京俚语,意为死。)!我比你还想晕呢。咱俩老是不谋而和,你当我小舅子倒是挺合适的,净说我爱听的!”
“别说,我还真想有一妹妹,老得对我好,听我的。”金兆枫并未听出左思南的弦外之音,仍旧一味地臭贫着。
“你姐对你多好哇,还想妹妹!”虎黑子发言了。“走嘿,今天哥高兴,请你们俩吃顺口儿的(顺口儿的:北京俚语,意为吃食合胃口。)去。咱们这儿附近新开了一家儿涮肉,小料儿特地道,肉也特棒。尝尝去,咱们买一个饶(饶:北京俚语,意为白送或白要。)一个的,再搭着一块儿喝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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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该你请客,就你岁数儿大。思南有喜事儿,不该花钱;我什么喜事儿都没有,也不该花钱。不许狡辩,走你!”金兆枫真够刁蛮的,编着没道理的理由蒙人玩儿。可没成想,碰上了贱骨头,被蒙的人却反而越发高兴了。缘分的含义是与活该相同的。
涮肉了,外加冰镇啤酒。
“刚才在你们家的时候儿,我跟思南聊得特痛快,带劲!思南跟我说,他昨天刚登完记,咱们给他庆贺庆贺吧。”虎黑子对金兆枫说。他端起酒杯。
“行啊,我赞成。思南这几天不太舒服,你没看他老出虚汗呢吗?咱们哥儿仨就干这一杯,一杯以后让思南慢慢儿喝,省得更难受。来呀,婚姻幸福,走一个。”金兆枫对虎黑子说完,三人一起走了一杯。
第一章风花雪月 (117)美色夫如何
金兆枫看得出,左思南近日肯定是体力超支大发(大发:北京俚语,意为多也。)了,饮太多的冰凉液体会加重他虚弱的体相。左思南好脸面,喝酒的时候肯定会死扛,他不能眼看着虚荣和啤酒害了发小儿的健康,但又不便对虎黑子明说,故而,只得以体质相推脱。他也有过同样的遭遇,他相信,左思南会听得出他的意思。
“谢谢啊,兆枫,以后我肯定不这样儿了。”聪明的左思南对金兆枫说。他领会了朋友的好意,心里感激着朋友的细致体贴。“再走一杯,我今天也特高兴。我今天酒量欠佳,就干两杯。”酒刚倒满,酒杯就让虎黑子抢到了手中。
“兄弟,咱不带逞能的啊,下次你再多喝,今儿个不成。幸福归你,酒我替你喝了。”虎黑子说完,与金兆枫一碰杯,又是两杯下肚。他笑着对左思南说:“我又占便宜啦!”
金兆枫故意气着虎黑子。“今天不正常啊,老东西。以前跟我不错,怎么今天把我给甩啦?是不是卖身求荣啦?你到底是跟谁一头儿的呀?”
虎黑子上道儿了。“兆枫,你可真够没良心的了。我比你们也就大五六岁,这就成老东西啦?我卖身求荣?我要是卖,就把你们俩都当成买主儿,我收两份儿钱。我这不叫卖,叫靠拢。你别拉一个踩一个了,咱仨现在是一伙儿的。”
金兆枫和左思南被虎黑子的执着逗乐了。虎黑子莫名其妙地成了丈二和尚,也乐了。
“兆枫,你见过思南他媳妇儿吗?”虎黑子问金兆枫。看见金兆枫摇头,他接着说道,“他说他媳妇儿特好。我要是有文化就好了,也找一个好的。唉!”他慨叹着。
金兆枫对虎黑子说:“知足吧你,我看你媳妇儿挺好的。我爷爷说你媳妇儿旺夫旺子,你们俩挺般配的。你要是有文化,也得跟我一样,光棍儿一条而已。”
虎黑子神秘地问左思南:“你媳妇儿怎么好哇,让你头一眼就给盯上了?”
左思南笑了。“哪儿都好,当初是感觉,现在是体会。”答案圆满!
虎黑子又问道:“那你凭什么看上她呀?”
左思南回答说:“因为她身体好,心灵美,皮肤细,五官漂亮,我让她给迷了。”
虎黑子笑着。“哈哈哈哈……找媳妇儿跟五官有什么关系呀?色迷就是色迷,不靠谱儿。其实啊,对你好就行,能用就行,关灯以后都一样。”
“你也就配当文盲!知道什么叫瞎子拿棒槌吗?知道什么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吗?还关灯呐,有灯干吗不开呀?有知识的人就喜欢一边儿快活一边儿互相欣赏,决不会黑灯瞎火地闷着头儿紧忙。”金兆枫嘲笑着虎黑子。“你会不会审美呀?知道什么叫美吗?知道美的用途吗?你的要求倒不高!你还不如买块儿猪肉剌一口儿当荫道使呢,使完了还能煎炒烹炸。娶漂亮媳妇儿是为了赏心悦目,为了满足身体和心灵对美的渴求。你和你媳妇儿是野草和牛粪的关系,属于自然原始的结合;思南和他媳妇儿是鲜花儿和金盆的关系,他们的土壤是天意和缘分,有区别的啊。找媳妇儿得找漂亮的,什么叫漂亮啊?得是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丰|乳、肥臀。我告诉你为什么要找这样儿的媳妇儿。眉清就是眉毛丛生,这种女人最喜欢上床交配,活儿好,能让男人如醉如痴;目秀就是瞳仁偏上,会使媚眼儿,这种女人能让男人每天都惦记着和她干坏事儿;唇红是女人健康的象征,这种女人可以更好地照顾男人,还不会像唇色血红或是泛紫的女人那样儿有心脏方面的问题;齿白的女人身体好,肾功能强,房事过度也不会疲倦;丰|乳的女人产后奶水充足,好养活孩子,并且,所有的男人都留恋女人丰满的Ru房,不管他是不是色鬼;肥臀是生育能力旺盛的象征,这种女人能让家庭多子多孙,以前可没有计划生育那一说儿。听明白了吗你?这就是娶漂亮媳妇儿的目的,这就是女人漂亮的用途。古人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这些特征都和教育程度没关系,可古今男人对女人的审美眼光儿是大致一样的,这些标准还适用。记着啊,独门秘笈——我是从书上看来的,除了写书的人,我是世界上唯一看过这本儿书的人——写书的人早就死了,知道这些深奥学问的人现在就剩我一个了,所以呀,不是谁都能告诉你的啊!”态度蛮横,雅话俗说。高唱阳春白雪的人知道,下里巴人在凡夫俗子之间会有更多的应和者。其曲弥高,其和弥寡。丰盛的宴席要想迷倒众人的胃口,必须咸淡适中,荤素搭配才可。
第一章风花雪月 (118)情爱如是说
“哎呀兄弟,你可不是一般的牛Bi了,你是太牛Bi了!真没看透,你这年轻轻的小光棍儿,怎么比天天儿流氓的人还门儿清(门儿清:北京俚语,来自麻将用语,意为清楚或明白。)啊?了不得了,快成精了你!怪不得你还耍单儿呢,你懂的事儿太多了,没人够得上你了。女人有这标准的,不是早就死了,就是还没生出来呢,憋死你得了!”虎黑子对金兆枫的一番腥臊理论赞叹不已,同时,由妒生恨。
“祸害精!没事儿就意淫吧你。瞧着吧,不是女人要了你的命,就得是你要了女人的命。你找的女人肯定是没腋毛没*的白虎淫妇吸精狂,有朝一日,我倒要看看谁干得过谁,谁先死在床上。要淫死的时候儿可别找我救你啊,我就等着解恨呢。”左思南也丧心病狂了。人家耍单儿,可是人家没有淫女纠缠,人家不腰疼!嫉妒了呗。
“我愿意享受着性高潮离开世界,气死你,搓火(搓火:北京俚语,意为生气。)去吧你!《花为媒》里,阮妈有一句唱词儿,叫‘出手儿就不高’,我看就是说你呢,你这心里也太黑暗了!我的意中人就是能跟我在床上同生死共命运的淫妇,我才不要假装修女的木头疙瘩呢。淫怎么啦,还能让人心情好食欲好皮肤嫩呢,老光棍儿老姑娘绝对没有快乐Zuo爱的人身体好寿命长。内心淫荡是人之常情,得敢于流露出来,得敢想敢说敢干,有灯没灯有人没人的时候儿都一样,别老拿花椒水洗屁股,丢人。好事儿谁都想,人没性欲的时候还拿黄书毛片儿刺激自个儿呢,干吗活得那么拘谨那么压抑呀,随心所欲才是最高境界呢!刚有点儿性生活经历就不计后果地教育我,老喽(老喽:旧京俚语,意为决不可能。)!”金兆枫心里暗自骂着左思南——自己都在床上累得快拾不起个儿(拾不起个儿:北京俚语,形容人因过分疲惫而极度松垮。)来了,还净盼着朋友的下场比他更惨,人头儿太次了,连死往生还的道理都不明白,还一个劲儿地胡说傻说呢,亏得我刚才喝酒还私下照顾他!除了《红楼梦》里的贾瑞,谁能因为女人死在床上啊?臭屎蛋一个!
左思南被金兆枫的话说乐了。“你的嘴比你的心肠儿强得太多了。咱俩的看法儿没有本质上的冲突哇,何必急得揭自己老底儿啊?我也知道随心所欲,我也知道床上运动对身体有好处哇,都是男人嘛。让一直吃素的人吃天福号,他不是不敢吃,就是吃顶着。谁都有把持不住自己的时候,先紧后松,适应了就好了。你也是的,手上是艺术家,心里是阴谋家,嘴上是妇科大夫。还没怎么着呐,就敢把享受合法婚姻保障的人给说趴下,合适吗?你真……”
金兆枫及时打住了左思南的话。“行了行了,看法儿没冲突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