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幻觉,一定都是幻觉。
寒风起,一阵凉。低头才发现自己惊出了一身冷汗,回头望着这座密室,她反正是不会再玩第二次了。
湿答答的自然不舒服。
继续泡温泉,是最合适不过的选择。
不过白天人多,她不喜。此刻还是午后,所以回房换了身衣服,小憩了一下,她出门散步。
度假屋后面有一大片树林,各色花果树木,应有尽有,一年四季,花朵总是竞相开放,烂漫不断。
而树林后,就连着一大片滩涂。
滩涂被度假屋承包了下来,收拾的很干净,在上面放了一排排的躺椅,还有一把遮阳伞,其实是晒日光浴的最好选择。
此刻的滩涂上,正是一天中游人最多的时候,无数孩子的欢声笑语透过风,传递到她的耳中。
她站在高处,凭栏远眺,目光微微湿~润。
她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如果没有封景墨会怎么样,跟着封景墨又会怎么样。离开了封言熙和封一一会怎么样,留下又会如何。
而她,又始终放不下过去的种种。
活着,真是两难的选择,那么痛苦。
“你在想从这里跳下去会是怎么样的结局吗?”突然,身边一个悠悠的女声拉回苏染的注意。
她吓了一跳,转身,看着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张云漫。
张云漫紫色披肩裹身,一头栗色的披肩长发,随风飞舞,整个人修长高挑,难掩雍容倾城。
再见,恍如隔世。
“张小姐。”苏染点头致意,“这么巧。”
“不巧,我知道你在这里,所以
特意过来的。”张云漫嘴角有着轻慢笑意,盯着苏染的眼神也是别有深意。
苏染蹙眉:“找我有事?”
“你觉得呢。”
苏染哑然。
对张云漫初时的好感,已经破坏殆尽,她也不知道是该感谢张云漫,还是恨张云漫,要不是张云漫不顾一切的揭开了那尘封的真相,她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是谁,也永远不会知道那残酷的真相。
风吹的张云漫的衣裙猎猎作响,她嘴角露出无声的讥讽笑意:“知道我的身份了,是不是有那么一点儿惊讶呢,其实,我也ting佩服你的,竟然可以那么心安理得的占着别人的身份而恬不知耻的过了这么多年,好吧,你可能会说不知者不罪,那么现在呢,明明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你怎么还有脸真的恬不知耻的留在封景墨的身份,占着我姐姐的身份呢。”
苏染心头晦涩,张云漫说的都是实情,她不得不承认,可是,也由此可见:“你喜欢他吧。”
张云漫面色一凛:“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否认了,我看得出来,如果不是因为你喜欢他,他娶我,你也不会有那么过激的反应。”
“你其实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早就知道我占了你姐姐的位置,你却一直隐忍着不说,可到现在,却忍不住说了出来,除了这个解释,我真的想不出其他了。”
张云漫始终给人高贵疏离优雅淡漠的感觉,要她出手,若非深爱,别无其他解释。
张云漫嘴角微微抽搐,凄惶一笑,最后大方承认:“是,你说的没错,我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做的很好,结果,我还是失败了。不过你,根本配不上封景墨,你不觉得自己很不要脸吗?很恶心吗?”张云漫第一次表现的如此像个正常女人,“你本来就是有夫之妇,还嫁了两个男人,而且前几天,还跟你前夫发生了关系吧,呵呵,你怎么还有脸呆在景墨身边呢,我真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与容铭远的那件事,竟然被张云漫知道了。
苏染瞬间面色苍白,人站在高处,摇摇欲坠。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我知道了,封景墨还能不知道?你,真是太天真了,太不要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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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放松的旅途,却被张云漫的几句话破坏殆尽。
滩涂上方苍茫的天空被西移的日光染红的像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她站在山头上,脸也被照的云波诡谲。
回到客房,心浮气躁。封景墨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态才能让她出来散散心,走一走,看一看。
刚好服务生将今天度假屋健身房的课表送了过来,上面有个瑜伽课程。
练瑜伽可以修身养性,平心静气,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平心静气。
所以换了身衣服,就去了健身房瑜伽师。
瑜伽垫整齐的摆在室内,里面已经有不少人在做拉伸,苏染找了个边上的紫色垫子也开始在上面拉伸身体。
劈腿,下腰,她的过去曾经遭受过那样严重的创伤,其实身体比一般人虚弱很多,好多动作做起来真的无比艰难,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在离开巴黎之前,封景墨一直找医生给她调养,从饮食到运动康复健身,他真的为她付出很多。
瑜伽老师来上课了,所有人都回了自己的垫子上,跟着老师一起摆开姿态。
老师身段婀娜窈窕,声音清柔,让人很容易就把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跟着她的声音,进~入空灵的冥想状态。
过去蹭以为理所当然的事情,现在再回头去想,才发现是那么弥足真醉。
在她刚醒来没多久的日子里,因为在医院呆的实在无聊了,她对封景墨提出了外出的请求。
虽然医生一再强调她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外出,可封景墨还是依着她,找了最好的专业护理团队跟车,将她带出了医院。
他一路抱着她去了埃菲尔铁塔感受了那里的惊心动魄,去凯旋门,开恋人们热烈的拥抱,去塞纳河边,喝一杯冒着热气的拿铁,去百余年来已经有无数名人留下足
迹的巴黎餐厅,感受纯正的巴黎式优雅,浪漫,热烈以及矫情。
在那里,走进去,那一排排猩红丝绒座椅上,你仿佛可以听见温莎公爵与夫人的窃窃私语,仿佛目睹船王偶那四喜与杰奎琳一直空白支票定情的片段,甚至那些凯撒奖和莫里哀奖的庆功酒会就发生在昨天——
所有的一切,都历历在目,仿佛发生在昨天。
“那位女士,你没事吧。”台上的瑜伽老师突然停下动作,朝底下的一人说着。
苏染四处张望,才发现周围那些目光全然落在自己身上,她们是在看她,她也颇为尴尬的看着自己手脚大张并未收回的姿态,难怪那么的格格不入。
她急忙收好姿态,朝众人致意,老师又带着众人做下面的动作,可苏染却知道,连瑜伽都帮不了她了。
后面她努力收敛心神,终于上完了一堂课,身上也微微出汗,拿着毛巾起身往外走去,肩膀被突然被人一搭,有人试探性的叫着她的名字:“苏染?”
苏染回头,看到一张成熟妩媚中又透着少许激动与眼熟的面庞:“向晚?”
叫做向晚的女子增加了嘴角的弧度,白色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能叫出我的名字就证明你是苏染了,好久不见,老同学。”说着,她就拥抱了苏染。
有些惊魂不定,可巨~大的喜悦还是包围了苏染,她反手抱住向晚的身体:“好久不见,老同学。”
“我们已经快六年没见了吧。”
“自从大学毕业后,就再没见过了。”是有六年了,六年多了。
向晚挽着她的胳膊往外走去,边走边笑:“其实我刚才从你进来就看到你了,不过一直不敢确认,也就不敢上前跟你打招呼。”
“那后面是怎么确认的呢。”
“看你一直走神,被那老师点名的姿态跟以前一模一样,当下就确认了。”向晚笑容洒脱,也将苏染给逗笑,“对了,这么多年没见,当初你一毕业就嫁给了容铭远,可是羡慕死人啊,你们现在是一起来度假的?”
“什么?”苏染不解,“我一个人来的啊。”
“一个人?不可能啊,我上课之前还碰见容铭远了,难道,你们不是一起来的?”
“你说,容铭远也在这里?”
“是啊。”向晚点头,看着苏染的脸色蓦然转白,“怎么了。”
苏染拧紧了眉头,世界那么大,她想来某个地方看看的概率那么小,竟然还会撞上?
“没事。”苏染摆了摆手,尽量缓和自己的脸色,“别光说我啊,说说你啊,你这几年都在干什么,我记得你当时毕业的时候就签了一家律师事务所。”
“是啊,我还在那家事务所。”向晚笑意迷人。
苏染有些遗憾,有些感慨,当年她的专业并不比向晚差:“那你现在肯定是非常出色非常出色的律师了。”
“不,”向晚的脸上有着幸福的甜蜜,“我现在是非常厉害非常厉害的事务所老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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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半夜,温泉池共同浸浴()
苏染的嘴巴张成了0形,向晚合上她的上下嘴唇,拉着她往前走:“用得着这么惊讶吗?难道你不觉得我很适合当老板娘吗?”
“适合,非常适合。”从向晚的言谈举止间就可以感受到浓浓的幸福与喜悦,不消说,她是一个生活在甜蜜中的女人,苏染由衷的羡慕这种平淡的为了柴米油盐而打拼的生活,“那律师呢,还做吗?”
“早不做了,其实在结婚后我就离开了事务所,我现在是晚报的记者。耘”
“记者?踝”
“是啊,其实还是做记者自由,可以走走看看,我觉得生活充满了乐趣和挑战,我喜欢尝试新鲜事物,所以就去做了记者。”
“真好,那你老公也来了吗?”
“他啊,本来来了,不过临时有点事情,已经走了,这个地方这么美,我舍不得走,所以就留下来了,幸好留下来了,要不然就错过你了不是?走吧,一起去吃个晚饭吧。”
大学生活总是单纯而充满快乐的。
与向晚在一起,回忆过往,那些原本混沌的快要忘却的记忆顿时又鲜明起来。所有发生在夏日里的整个懵动的青春记忆,都在爬上云层的月头里悄然出没。
吃过晚饭,她们坐在天台上促膝长谈,完全不知时间的流逝,最后还是向晚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一看时间,竟然都午夜两点多了。
见她有了困意,苏染急忙道:“你快回去休息吧,咱们明天再聊。”
“那你呢,不回去吗?”
苏染睡不着,神情依然处于亢奋状态,听向晚说这几年过的如何风生水起精彩纷呈,再回头看看自己这几年过的,她顿觉人生好没意义:“这么晚了一个人也没有,我想去泡温泉。”
向晚哈欠连连:“真是个好主意,不过我今天太累了,就不陪你了,你小心点,也早点回去吧,咱们明天接着聊。”
苏染点头,看着向晚离开,也回房去换衣服。
换衣服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那块纱笼不见了。
她蹙眉,四下全部翻遍了,难道是上次泡过之后,丢了吗?
本来也想不出去了,但实在是毫无睡意,裹了白色的浴巾在内,又在外面穿了件宽大厚实的外套,她还是出门去了。
60几个汤池大大小小布满度假屋的两边。
其实也并不是真的一个人都没有,像她这样贪图夜晚安静的人也不在少数,总有几个稀稀拉拉的人坐在池子里。
夜黑,根本看不清竖立在池子旁边的那块简介牌子,所以其实也根本不知道位于身边的到底是哪个池子。
苏染走了很长一段路,才发现周围几个都空无一人的池子,其中一个在深沉的夜幕下冒着氤氲的热气,周围寒意森冷,她迫不及待的脱下外套和浴巾放在一边,然后将脖子底下的部分都沉入水底,那些瑟瑟发抖的毛孔确实舒服的欢畅起来,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等身体适应了这样的温度后,她缓缓划拉到了岸边,头枕头边缘,仰望无尽的星空。
周围空无一人,她仿佛将世界抛弃脑后,天地只余了她一人。
突然,原本寂静的水面上猛地窜出一个浪花,一个人影从池子底部一跃而起,苏染冷汗一冒,双手双脚朝岸上爬去。
这人到底是人是鬼,为什么要躲在池子底部,难道是想对她意图不轨吗?
太多的情绪在脑海里闪过,最后只化作一声声尖叫。
容铭远脸一沉,急忙游过去捂住她的嘴巴,苏染爬上阶梯,欲逃跑,却被他从底下紧紧拽住,像藤蔓,缠的她根本动不了。
最要命的是,她发现她的浴巾衣服竟然全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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