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余家与正华有约在先,以定光石交换云福宫百年交好。可正华怒于当日玉屏小谢的出师不利,一怒而牵到余家灭门。
“过分!欺人太甚!”马空先前没有赶至来到妙真身边,就是为了余家定光石一事,可落到最后,还是落了个余霞家破人亡。
葛红云看妙真在对面站立着久久不语,再观余霞与马空的亲密状,心里替妙真不服,遂大喊着“喂,马空。你做人也不能这样吧,当着正主的面,爬起墙来了。”
马空被葛红云这一喊,就像一盆冷水泼在他脑上,他赶紧一看妙真面色,把余霞从自己身上拉开了些。
“我无妨。”妙真说的云淡风清。
“妙真我……”葛红云还要再说什么,被妙真打断。
“葛红云,两军相杀,只分敌我。”妙真这句话是在替余霞撑腰,她也看不惯正华作风。
“在下,云福宫分众殿掌殿座下,儒君颜斗彩,见过妙真前辈,马空前辈。今日之事,还希望二位前辈,能给个方便。”颜斗彩先礼后兵。
儒君颜斗彩,是江湖上少有的弃道术而习儒术之人。自张重元坐上京城城主之位时,就已经跟随他多年。
颜斗彩的这句客道话,倒引起妙真一番感想,“啊,前辈?有多少年没人叫我前辈了。只是一味姑姑长姑姑短的。果然儒家,礼也。你再多叫几句前辈吧,我很是受用。”
“那前辈是愿卖斗彩一个面子了?”
“我有伤在身,这事我不管。”妙真心中有一截气,该等之人没到,却杀出个余霞。虽思及余霞家仇,心中也不平,但想及马空绝对不会坐视不理,也就不用自己再添一脚了。
“啊……妙真,你受伤了?”葛红云关心询问。
想着葛红云这一问,妙真就想起正华,愤恨当头,撇头不语。
颜斗彩接而问道:“那马空前辈呢?”
马空把余霞护至身后,拿起背后的通津枪,“枪者,霸道也。武者,情义也。”
“也好!我现在看着你这个负心汉就有气,姑奶奶我就代妙真来教训你一下!”葛红云口出狂言。
颜斗彩沉稳应战,“那就得罪了。”
紧张,危急,千钧一发。
风也停了,却带了妙真一直要等的人。
“吴地春寒花渐晚,北归一路摘香来。他来了。”妙真含笑而望。
“是谁能风流天下?是谁能一剑倾天?”随妙真望去,长街的另一头,走来一名背着巨剑的绝色人。
貌是生来的俊俏,行动风流。一身白衣墨绿边的盘领窄袖袍,为人洁白皙,蓦见一张芙蓉面,男女莫辨。不笑时,眼若桃花有媚态,眼一含笑,便是勾魂了。
“唯我,处天涯,漫天沙,少年挂剑不戴花。问情先。”
这便是妙真等来的荼靡香囊的主人,一剑倾天问情先,“这下好了,又来个可以风骚惊天下的人物。马空带着余霞,我们走吧。”妙真明白有人力不用,是会招天谴的。
“阿微呀,我给你这个香囊不是这么用的。”问情先站在挂有香囊的树下。
“我找你是有别的事,你先解决了这票再说吧。”
“哟,阿空这在这里。看来我得多提防了。你们先走吧。”问情先解下香囊放至怀中。
“还果真是你,问情先。那就交给你了,等下我们一起喝酒……”马空与问情先算得上朋友。马空收枪,扶着余霞准备离开。
“好。”
等妙真、马空、余霞走出河间府。
余霞问道:“为什么,我们不留下来帮他。张重元也来了,也许就在后面。”余霞不了解问情先,怕他出事。
妙真一把搭在余霞肩上,“这位绝色杀人,花招明堂比较多。不看也罢。”
看妙真与余霞这么贴近,马空十分羡慕。啊,要是妙真也偶尔搭搭我的肩,那江湖岁月也很是美好的。
再观河间府内的问情先。
“阁下就是,一剑倾天问情先?”颜斗彩与葛红云从来没有见过这位顶尖人物,但是既然是妙真找来的,那也不会差了。
“错。”可问情先答得很意外,“我是少年挂剑不戴花。问情先是给朋友叫的。”
葛红云也没见过这个人物,连听妙真谈及这个人都没有,只是听闻江湖有位顶尖的剑客,叫问情先,杀人从来只用一剑。
不可小视,葛红云唤出法器,招魂幡,严正以待。
问情先的剑,是把重剑,光宽就有近一尺,剑鞘上金银嵌玉石,配白玉骨柄,华美至极。他摸着自己的剑道:“我杀人分两种。一种是不拔剑一招,一种是拔剑一招。”
“你也未免太猖狂!”葛红云自问自己还没弱到,能被别人一招致死。更何况是这个,不男不女,莫名其妙又带点自恋的人。败在这种人手上,羞愧!真是对不起,自己这张脸。
“吃姑奶奶一招!”葛红云准备念咒做法。
“看在这百来号人,跟妙真的面子上。我今个就拔剑。”问情先也正准备拔剑之际。
葛红云、颜斗彩凝神以待。
“等等!”问情先,却像是搞不清楚状况一样,一语惊倒众人。“刚才那个动作不够美,我换个动作。还有刚才的出场也不够好,要是能……”
“你废话不废话!”鲜少有人能气动葛红云,以前有个徐伸,现在再加个问情先。不同人种,同样的功效。
“可惜了,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诗句留恋之间,问情先拔剑了,带了一阵风,歘如飞电来,隐若白虹起,天上风云齐动。
白色花繁漫天,花落地之时,也就是绝命之时。
剑出,剑回,就是一招,可以屠城。果真是一剑倾天。
可有人,就是在这倾天一招中,救走了葛红云、颜斗彩,让他们没做成剑下亡魂。
“居然有人能接下我一剑而不死者,我有兴趣了。阁下是?”问情先又在抚摸自己的剑。问情先这一剑,杀了云福宫百名宫人,河间府半城街道,被白色的荼靡花盖住。而白色的荼靡花下,则是连花香都没闻到的死人。
天外传来重重一声,“张重元。”
习坎卦之坎上
坎卦,易经六十四卦第二十九卦,下下卦。习坎,有孚,维心亨,行有尚。
“坎”, 为水,陷也。坎上坎下相叠,意为前路重重艰险。“唯心”且“行”, 一阳陷二阴,阴虚阳实,其又有化险为夷之意。
河间府外的郊外,问情先又身背巨剑而来,一双桃花眼勾人不留痕。
“阿微,你所托到底是什么事情。”
大树之下,马空照顾着受伤的余霞。
妙真靠树而依,“帮我照应一个人。”
“我还以为是叫我帮你杀人来着。听说,你已经见过叶凉了?”问情先此话别有深意。
“不是,我想让你收一个人做徒弟。”问情先提及叶凉,妙真就真的不管那个在云福宫里的叶凉吗?
问情先神采张扬,“哟,哟。我们的阿微也会关心起后辈来了。是谁能让阿微,如此劳心劳力。”
“一刀不戒。”
“没听过,是那方神圣?”
“无名的少年刀客,初出茅庐。”
问情先不想摊上这个麻烦,照顾一个人远比杀一个人要麻烦太多,牵扯太多,“阿微,首先我是不收徒弟的。其次,我是用剑的,他是用刀的。”
妙真报以微笑,“首先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是用香囊要求你,你不得不做。其次,天下武学,众妙之法,刀剑本一家。你无需再托辞。”
“妙真你要想清楚了,香囊你只能用一次。我收回来了,就没有下次了。你真是要我收了那个人做徒弟?不后悔?”问情先晓以利害。
“在无限风骚的问情先面前,妙真不敢提悔字。”妙真又开起玩笑来。
问情先见状,一个手搭向妙真肩上,“那这样那个吧。我这个风骚无限的,就再卖你一个人情。替你杀了叶凉如何?”
妙真还没来得及答,马空一枪划开,惊得问情先跳开一丈外,“手给我拿开点!当我死人啊!”
妙真平静道:“不用了。”
“你就不怕他当真会杀了你?”问情先继续追问。
叶凉就是薛文静之子,离恨门主预言中会杀了妙真,并祸害天下的人。只是观之现在的叶凉,不说武力,光是心性,要干出这种事是绝无可能的。
“子不语乱力怪神,妖言惑众,唯恐天下不乱。我马空不信,妙真也不信。”马空想起那天发生的事就有气,只为一个离恨门主的一句话,就弄得叶梦得对亲子做出刀刃相对之事。
问情先不赞同马空的言论,“错,那是天机。何为天机?离恨门主,楼又烟衍化心机便为天机。天命在前,只有顺应知天命者,方可长存于天地间。”
妙真一抬手打断了问情先的侃侃而谈,“无需多说,关于叶凉一事。当日我就说的很清楚,如果他偏离了大道,我会亲自手刃。还不需要,问情先的一剑倾天。”
妙真话语坚决,少有的透露出无情之意,问情先也不好多说什么。
就在众人无语,气氛为之尴尬的一刻。
霍然无声的郊外树林,传出一阵沉重的铃铛声。
周围树木众多,妙真一行人竟一下子分辨不出,这声音从何而来,但众人都知所将要现身之人是谁。不敢轻忽。
林木之间,无端起雾,诡异的铃声赫赫,搅人心魂。
“余霞,你站我身后。”马空念及余霞有伤在身,势必要护她周全。
天将黑,妙真的眼已经看不清什么了,但她知道,“他来了。”
问情先不敢大意,手按白玉剑柄,剑随时都有出鞘的可能。
旱魃鬼舞引路,色度天下的正华现身,“用一个小小的余家余孽,就能钓出师妹。实在不知是师兄我技高一筹,还是师妹太过有欠思量。”
妙真在心里无语,我们是碰巧偶遇到得好不好,这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要是马空得知余霞有难,也是一定会去救她的。就不知,是丢下我去救,还是……
“师兄喜欢送死?师妹也不妨来个以四抵一。”话虽是这么说,但是妙真自己双眼受阻,余霞伤势颇重,问情先又先前已经一战,真元恢复不及。余下只剩马空能全力出战。这到底能有几分胜算呢?
“对付这种丑货,还需要以四敌一?别恶心我了好不好。”问情先话语嚣张,内心实则是为妙真一行人的考量。
“什么!”正华手握羽扇,颜色变,“你敢再说一遍!”做为云福宫主的师弟,这还是有人第一次敢出言不逊,而且还是骂他丑。
问情先眼珠一转,流光含情,“我这是为妙真他们着想。你这种风姿,实在是太销魂,让人受不了。”
“那就有劳问情先委屈了自己。我与马空他们先走。”妙真心里的真意是,其实你们两个在这方面是半斤八两,但在当下这个局势,此话一出,只怕自家先要内斗起来。
马空也没强出头,“以后有机会再喝酒。”
“恩,妙真我有符咒一张,你先拿去用。”
问情先剑招能有撼天灭地之威,却要耗损真元甚多,一时无法恢复怕有意外之变,问情先总会在身上留张缩地符保命。所以一剑倾天的真正含义,是真的只能一剑。
“问情先……你……”妙真心知这是问情先最后的保命之物。
问情先也知道,自己先前已经出了一剑,需要一天时间才能调养好内息。他不知道自己能能挡下正华多久。但他知道,如果他豁命阻挡了,妙真其后又马上被正华追上了,那这一切都无意义了。
“啰嗦什么,我会败给这种丑货。还不如自杀死一万次。”问情先说着把符咒从袖口中拿出,塞进妙真手中。
妙真犹豫之际,马空一手夺来符咒,“问情先,谢了。”开启咒印,化光带走三人。
到底是男人,在危机当口,不会用情误事,来的果断些。
问情先看也没看一眼,马空说话的时候,他只是挥手示意了一下,他要专注眼前的强敌。
正华轻哼一声,甚是不屑,“我还不知道,将要死在我面前的人的名字呢。”
高傲如正华,问个名字也要别出心裁。
“少年挂剑不戴花。”一句一字,阴阳顿挫,好似在吟诗。高傲如问情先,无惧无恐。
“好一个少年挂剑不戴花,不知疏来能有幸一会不?”剑努拔张之机,张重元硬是要横插一脚。
意外局,变中变。会是正华、张重元联手一对问情先吗?问情先要如何化解当下危机?
张重元凤眼微合,亮出三宝玉如意,“不知正华掌殿,能否给疏来一个薄面。”
正华恨问情先怒骂自己,当然是想亲自了结此人,但妙真比较重要,“那就让重元掌殿,尽兴。”
话一说完,不多做停留,去追妙真一行。
留下,张重元对上问情先。
没有保命的符咒了,也没能为妙真挡下追兵,没有什么生死后顾之事,问情先剩下的只有一对敌手的快意。能接下他一剑还未死的人,值得生死一战。
问情先双手拿剑,就要先出招了,“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飘泊难寻觅。”
乍然流露的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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