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状,脑袋从腰间锁链的缝隙里挤成三份探出来的东西;锁链嗡嗡的发出轻微的震颤,不久空气中便裂开一条缝,从那缝里面伸出无数灰白的手,诱惑的舞动。
“你退后点。”慰慰一手扯开我,一甩锁链,那个倒霉的死灵嘴里喷出大量的黑血,在地面上留下一路被瘴气侵蚀的污浊物;却依然被锁链带动向前蹒跚。很快从裂缝里伸出的手够到了它,瞬间几百只手把他撕得四分五裂,那东西连挣扎都来不及挣扎就成了碎片……释放出大量的怨气。鬼楼里面的鬼魂闻到那些怨气,一个两个都像打了鸡血一般,噢噢噢的叫着争相向外挣扎,确实也有几个伸出了半个身体。
然而只要那些灵体一脱离鬼楼,慰慰的锁链便会突然多出一条,刷的勾上它的脖子将它一把带出来,里面的手又涌出数条将它也撕成碎片;释放的瘴气又吸引更多疯狂的灵体……慰慰就像一只安静的站在自己网中央的蜘蛛,无情的把一个又一个死灵送到那些见什么撕什么的手上。
最后直到鬼楼里面的鬼魂基本上只剩一些比较小的,缩成一团的灵体不再出来,每只手才带着一小块被撕裂的灵体安静的退了回去,空气中的裂缝消失无痕,什么都没了。
在那些“幸存”下来的灵体中间,有一张我还有点熟悉的脸。
尹月僵死惨白的眼睛已经没有一丝灵光,头发披散着,赤 裸的身体上犹有一道道不愿干涸的黑色血迹,从里往外涌。
慰慰看了尹月一眼,面无表情道:“又是个冤死的。”
“……怎么那么惨……?”我回想着刚才那个恐怖的画面,心有余悸。
慰慰瞟了我一眼,平静的解释:“逃跑的灵体都这样,那个灵体为了躲避鬼差的抓捕,要弄死很多人才能做到。它的身上沾染了太多怨念,给里面那些浮游灵闻到,会想起自己生前遭受的痛苦,于是它们就会报复。”慰慰停了停,又开口:“你最好也注意点。”
“我?”
慰慰点头:“你们殷家,虽然说是除魔师世家,但是以人类之身却拥有超过人类的力量……这里面的内幕,应该不用我多说吧?”
我有点懵:“……可是我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哦?”慰慰一动,原本四处伸展的锁链便凭空消失在空气中:“那也没办法,谁叫你生在那个家里。”
“又不是我愿意生在殷家的!”我忍不住叫道:“为什么要为我没做过的事情承担不幸?”
慰慰耸耸肩,转身朝那具干尸走去。
“不过你现在应该不用愁吧,至于……你的式神还能撑多久……”慰慰轻巧的走到那只枯手边,枯手立刻飞上去似乎要一把抓住他的裤脚,却在瞬间灰飞烟灭。
“那就很难说了。”
铁链呼的伸出去套住那具干尸的脖子,将它吊起来,慰慰第一次皱起眉头:“新死的。”
“什么?”我被他之前那句话吓到,我的式神?是说小强吗?说他还能撑多久?这是怎么回事……现在猛一听见慰慰说什么“新死的”我忍不住看过去:“不会吧?都烂成那样了……怎么可能是……”
“梦魔。”慰慰的铁链哗哗作响,他咬牙切齿的说:“灵体已经被掏空了,戚,真是贪心的家伙。”
“什么啊……等等……”我突然反应过来,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你该不是说……”
“你该庆幸草草坚持要我留下来跟着你。”慰慰将那具失去了灵体的尸体化为泥土,洒落在阴暗的墙角:“否则现在躺在这里的应该还有你。”
什么……我的心揪成一团,杨熠会……
心里莫名其妙的,很痛。
“之前他说不会做的很过分,我才没有追究。”慰慰忽然气息一凛:“现在,我要带他去见阎王。”
梦魔 第六章
我小心翼翼的绕道鬼楼,里面的游魂闻到生气,立马像蚂蟥闻到了血腥,也不管鬼差在场,争先恐后的全往外涌。
腐化的气息铺天盖地卷来,我被那股恶气冲得抱头蹲下,眼前白光一闪,巨大的灵压铺天盖地的蔓延开来,一瞬间以压倒性的气势封锁了死灵的躁动。
唉……鬼差呀……我自卑的想,鬼差都这么能耐,阎王老子还不得强到吐血!
与他们相比,我们这些除魔师……啊哟,我还已经不是除魔师了!我从地上爬起来,身上沾满了黑色的泥土,鼻尖上还有土腥气,样子肯定非常狼狈。
总之,与他们这些天生就有强大力量的存在相比,我们实在是不值得一提。可是又有人偏偏不信邪,非要去追寻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不配拥有的力量,不应插手的事情——结果,造成了新中国成立以来史上最冤的窦娥小朋友:七月。
慰慰白色的身影从外貌上看比我要矮一截,看起来不甚可靠的样子。我撇撇嘴,擦掉鼻尖上的泥土,不顾他的鄙视开口:“那个,我们翻墙过去好不好?”
白色的身影停下来,慰慰的眼睛正在传达:“你又哪里的神经错乱了?”的信息。
我深吸一口气:“我不喜欢鬼楼的感觉!它像在诱惑我,每次一接近它,我的意识就会变得很奇怪。”
“你是说……你听到了声音?”慰慰身形一滞,接着一道白影刷的凑到了我面前。
“干啥!”我眼前一晃,正对上慰慰纯白的眼睛。再往下看,我的脖子上拴着一条铁链。
“喂!这是干什么?”我生气的大喊:“我们已经说好了,你不能带我去地府!”
慰慰并不做声,这次的锁链似乎另有用途,他正用三根指头搭在微微晃动的锁链上,偏着头似乎在倾听什么。
过了一会儿,慰慰抬起头,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
然后,注意!然后,本年度最雷的台词就这样诞生了!
慰慰眯细着眼睛,用平稳无波的口吻对我说:“你已经死了。”
“……啥?”我用了三秒的时间睁眼,吸气,然后,啪的,在死神的脑袋上弹下了七月牌爆栗。
“我说,你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啊!”我抓着慰慰的衣服前后使劲的晃啊晃啊,哪怕用暴力我也要把他这种冷笑话摇回去:“我死了?你凭什么说我死了!搞什么!我……我明明……”
我明明这么努力的挣扎,这么努力的活着,这么努力的实践和妈妈的约定!
我怎么能死啊?
我都……没有好好活过,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
“你激动个什么啊?”慰慰对这种无理纠缠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了,连表情都没有变化:“我就在奇怪为什么你闯过忘川还能毫发无损的回来;那个梦魔就算了;当时那个式神还不是你的吧!现在我才明白。”慰慰用完全陈述的语气狠狠的打击着我的神经:“要是你一早就已经死了,忘川对你而言也不过就是一条河罢了。”
“可是!”我仍然使劲的为自己还活着寻找证据:“我有体温啊!而且,而且……而且要是我死了,怎么会被死灵缠住?!”
“你……”慰慰露出了看白痴一样的表情,好像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你是傻瓜吗?我又没说你变尸体了!”
……我也给囧到了,抓着他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请问:死掉和变成尸体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的人死无全尸就是了。
慰慰食指搭上太阳穴,不耐烦的说:“总之,你愿意站在这里听我说完一切的事情吗?”
我抱着胳膊,一听到自己“死了”我赌气般的站在原地不肯动。
“在你没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无聊的玩笑之前,我拒绝采取任何行动!”
慰慰皱起眉头,轻咳了一声才开口说:“你应该知道,你本来就不完全是人类。”
我不作声,只是竖直了耳朵,一个字一个字的听着。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人类的你,确实已经死了。”慰慰说着,停下来瞄了我一眼。他很少有这种体贴人的小表情,一做出这种小动作,原本和草草就像的轮廓更加柔和了几分:“现在你是以人类以外的姿态……活在这个世界上。”
慰慰说完,周围陷入一片沉寂。好像过了很久很久,我都听不到任何声音,看不见任何东西。
我,不是人了?
那我是什么玩意儿?朱厌?
“你这个怪物!根本没有资格活在这世界上!”
想起上次我还雄赳赳气昂昂的跟小左吵,却原来,我真的是怪物。
“你啊,”慰慰的声音听上去小心翼翼的:“不管怎么说,你现在还是生物……我会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喂喂!”
我想都没想,只是抱住离我最近的人,脸上有湿热的液体纵横交错。
“我管他呢!”我一边哭一边把鼻涕眼泪哭到慰慰身上:“我管那么多!我只要活着就好了!”
“放开我,笨蛋!”慰慰一把扯开我,躲避瘟疫一样一下蹿出老远,警惕的说:“先别高兴得太早!你现在,也算是异灵了。如果殷家那两个除魔师要把你怎么样,可是不用付法律责任咯!”
我一听这话,又发愣了。对了,我现在不是人了呢……我站起来擦掉眼泪鼻涕和泥土,咧嘴笑了笑:“那又怎么样,我还是活着。”
只要知道自己还没有死掉,其他都无所谓。
“现在满意了?”慰慰冷着脸,语气又恢复原本的不屑和不耐。
“满意了。”我已经万分满意。还有什么事情比知道自己还活着更让人满意?!
“那你选吧,是翻墙还是绕道。”
我看看阴森的鬼楼,默默无语的选择了有干尸的围墙。用不甚雅观的姿势翻出墙外。
随后……
“啊!”
这是我的声音。
“啊……”这是慰慰的,很难得原来他也会发出这种无意义的声音。
“啊。”这是……
我低头看去,下面这人好像有点面熟。
一下子脑袋里有点空白,于是我们大眼瞪大眼,大眼瞪大眼,大眼瞪……
“看够了?”
点头点头点头。
“那还不起来?!”
贵族猫一皱眉头,我条件反射般的真就跳起来自动爬到一边。动作是挺麻利,其实脑子里都是空的。
刚一爬开,后面的锁链夹着风声呼啸而至。
贵族猫反应灵敏,就地一滚。
“这是什么意思?!”杨熠似乎生气了,冰蓝的眼睛嗖嗖嗖往外飞刀。
锁链落地处,几个倒霉的地缚灵被层层锁住,硬从地里拖出来,就在空中化为粉尘。
“你自己干的好事,需要我来提醒么?”锁链化成鞭子,夺人性命。
啪的一声,杨熠躲过殃及无数地缚灵的锁链,一跃到了围墙边的树上,居高临下的冷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说了只要你不插手,我可以不造成大骚动的。”
“哦!”慰慰嘲讽的笑回去:“所以你只弄出了一具干尸,然后对七月下手了一半……”
“什么?”杨熠似乎大吃一惊,随即就皱起眉头万分不屑:“我怎么可能对这种穿地摊货的家伙下手?!”
……啥?我捕捉到他话里的信息,忍不住脱口而出:“什么啊!我怎么了?!你……”真打击!
话音未落,我的脚下忽然一轻,然后就发现自己站在树上。
“干甚!”
杨熠一手撩开我脖子边的头发,脸色一下扭曲起来。
“谁干的?!”
呃……我摸摸脖子,有些星星点点的痛。
……哎哟喂!莫非、莫非我脖子上留下了传、传说中的吻痕?!
顺便一说,刚才杨熠那句话一出口,我脑子里蓦地就出现了一行狗血的大字:我靠!玛利亚生了,谁干的?!
杨熠的眉头重重的拧在一起,一个晃神,慰慰的锁链擦肩而过。树上一个浮游灵被倒拎着扯了出来,半个身子还插在树干深处。那是一个早就死了的人,树木的种子在他的身体上发芽,于是他每年都跟着书一起生长。越长越大,盘根错节。
“你应该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慰慰眼里杀气浓厚,弄得我有点小感动。原来,一杯牛奶换来的,能有这么多。说话间锁链好似鞭子,又一次凶猛的袭向杨熠。
“啊!”我吓了一大跳,忍不住又发出三流恐怖片女角的叫声。
杨熠竟然没有躲闪,锁链缠上他的右臂,立刻变成透明,化为灰烬。
“你干什么啊?!”我忍不住脱口而出:“啊啊啊!这下好了?!你这么喜欢当杨过吗?!”
慰慰似乎也有些懵了,锁链瞬间变淡消失。
“……现在满意了吧?”杨熠手一松,我差点去见马克思。
慰慰一句话也不说,眉宇间震惊中依然充满防备。杨熠保持着仙风道骨的杨过姿态,垂着眼睛好像在鄙视我们所有人。
“我是梦魔,但是,不代表我见人就扑。”杨熠看了我一眼,冷冰冰的说着伤人的话:“那是饿疯的狗才干的事情。”
杨熠的边缘开始模糊,一瞬间便化成一道黑影从眼前蹿过。
那是一只只有三条腿的小黑猫,即使如此,姿态却依然优雅无比。
它轻巧的从我身边一跃而过,目光漠然丝毫没有流连。
这狠狠的刺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