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笑仙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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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笑仙神录- 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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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幸楚歌有足够的先见之明,在这第三盘赌千开始之前,不仅从几处废院中翻找出了还能用的木桌木椅,甚至还毫不客气地抢走了殷孤光房中的所有笔墨,其中足足有二十余支的狼毫笔,这才让总管先生不至于画到了一半、就因为画笔尽数被自己拗断而“无辜”地败下阵来。

    在人间界最惹不起的扑卖之地中身为内外掌事的总管大人,终于在赵家七岁女童的鼎力相助下,以长达数个时辰被凡间百姓在耳边聒噪教训的“惨烈”代价,完成了他与柳谦君的赌约。

    整条第二大街上各家门神像,已然都在他笔下成了形,托赵家丫头的福,也绘上了至少不再像幽冥恶鬼般的颜色,虽不敢说能和冀州府城里正统画师的门神像相较,但至少也让要求繁杂的如意镇百姓们闭了嘴,各自心满意足地拿回了家去。

    六方贾总管伏在案上,只觉得自己似乎要与以往的百年岁月告别快失神昏睡了过去。

    他的右手固然因为这长达数个时辰的不停作画、而有些痉挛抽搐,恨不得将木桌上剩下来的所有狼毫笔都揉碎成木屑,可最让总管先生身心俱疲的,是这已让他多年不曾再置身于其中过的凡世繁忙景象。

    呆在东海孤岛上、与渤海畔六方贾大宅中的漫长岁月里,他虽也不停歇地与这世间各个族群的诡谲生灵们打着交道,甚至常常在数十天里都寻不到片刻的休憩之机,可那时候的总管大人落在旁人眼里,永远浅笑晏晏,不见分毫的倦怠之气,似乎永远都不会因为世间的任何变故而颓神丧志。

    他早就修炼到了辟谷之期,当然不必像那些弱小的生灵般进食安睡。刚刚接管了六方贾内外琐事的那几年里,他甚至能在半个月的辰光里毫不停歇地打发了近百位不好收拾的诸方贵客,可那也没有对他的精神造成多少损耗。

    忙碌,似乎早就成了他这辈子的定数。

    然而今时今日,他不过就是在这再平常不过的凡世山城里画了数十幅门神像,所面对的生灵们甚至没有一个够格踏进他六方贾大门一步,怎么就让他累成了这副颓丧样?

    也许是因为这凡世的年关,于如今的他而言,实在太过陌生了。

    陌生到让他重新入世、就只再经历了这么一次,都像是用尽了身魂中的最后一分气力。

    于是身心俱疲的六方贾总管,就这么史无前例地趴在了凡世的寒酸木桌上,连自己正身处被冬日冷风侵袭的悲惨境况下都再顾不上,就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啪嗒。”

    天边晨光渐起,不到一刻的光阴里就笼罩了整座如意镇,然而六方贾总管依旧失神在他多年不曾拥有的恍惚梦境里,在空旷无人的第二大街正中睡了个浑不知岁月直到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了声极轻的水滴之声。

    近四个时辰都在挥毫画就各位门神的总管先生,对这响动实在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他每次将狼毫笔从诸色浓墨中提起后、堪堪移到画纸上时,太过饱满的墨滴不由分说地从毫毛中逃离开去、乍然砸到纸上的响动。

    总管先生从双臂间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望向了身旁的响动来处。

    好心陪在他身边、一起为满街老小们效劳的赵家丫头,原本在送走了各家长辈后便被总管先生“赶”回了自家院落去。但这年幼的娃娃不知道为什么赫然起了个大早,这时候正提着支蘸满了墨汁的新笔,小心翼翼地高举在一副簇新的画布上,然而女童的神情却是窘迫的。

    七岁的女娃正打眼窥视着六方贾总管,看到后者这显然累极、而连笑意都褪得一干二净的面色后,女童抽了抽昨夜在寒风中被吹了整夜、而依旧有些发红的鼻头,尴尬地咧嘴干笑了起来。

    “吵醒你了呐大叔。”

    总管先生颓然地将脑袋摔回了木桌上,只是这次稍微对自己宽容了些、转而将下巴垫在了手臂上,让他能够在并不需要强撑开疲累双眼的境况下、还能让女童听到自己的问话。

    “门神都画完了,你还回来做什么?”

    女童翘了眉眼,冲着这明明是被自己帮了大忙、却还犟嘴不肯道谢的外来画师大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手却还是稳稳地提着狼毫笔,一板一眼地在画布上绘着些什么。

    “昨晚帮着大叔画别人家里的门神,一时忘了我家的门神门笺也全都没了影,要不是早上起来的时候听到阿娘问起,差点要闯祸”

    七岁的女娃手下飞快,显然对自己的画功极为自信,甚至还得空侧了头、安慰起失职的画师大叔来:“天才刚亮没多久,大叔再睡一会儿吧这副门神不用大叔来,我自己就能画完,阿娘根本记不清门神到底长什么模样,不会去为难旁人的”

    明明已恍恍惚惚地睡了一个时辰,然而六方贾总管只觉得自己的后脑仁上骤然被人砸了个满锤,让他连赵家女童的说话都快要听不大清。

    怎么会还有一副?!

第313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二)() 
如意镇中的各家各院接二连三地拿出了火盆、放在宅院前准备开始他们大年初三的烧门纸祭礼时,第二大街的各家老小们讶然地发现,在他们街道正中摆了一夜的那张木桌与木椅依旧放在原地,竟然还没被小房东移走。

    只是那个原本坐在木桌后的外来画师,却已经不见了。

    最后一个见到六方贾总管的赵家丫头,只记得自己将阿娘要用的门神像画好后,不过一个转身,那位好看的画师大叔就消失了踪迹,像是有意不与她告别。

    莫非是意识到自己的画功实在太差,这才偷偷摸摸地趁着无人在侧、赶紧溜出了如意镇?

    第二大街的各家老小们面面相觑,都只能这么随意地揣测着,继而便赶紧忙起了自家的诸多杂务——烧门纸算是小年关的最后一桩大事,要是耽误了可了不得。

    于是满城的凡世老小也没能注意到如意镇的半空中,倏尔闪过了一股海潮般的青碧光华,顷刻间又归于无形。

    原本结伴赶来的各方人马,早在大年初一那天就被六方贾总管遣走了个十之八九,只剩了那六位“贵客”的马车与仆从还老老实实地等在山神结界外的山道上。然而两天辰光已过,范门当家与沈大头已然乘了黑虎离去,范门商号中的诸多伙计们也早早尽数散去,而柴侯爷的随身仆从们竟也不知为何地悄悄退走了大半日有余,这时候还等在山道上的,赫然只剩了通身雪白的六方贾仆从——白义一人。

    足足两天的等待,这百里群山间又显然没什么好玩的去处,这位出自于九幽虚境的神骏化身竟然还没被冬日里的冷峭之意逼得颓然了身形,依旧如同在如意镇口与赌坊四人众初见那般、肃然无声地呆立不动,似乎若有必要,就可以这么永生永世地站下去。

    所幸如意镇中的百姓们这几天并不需要前往冀州府城,倘若这时候有哪位凡世生灵走上这条山道,乍然看到这么个白衣白靴白发、还巍然不动如山石的生人呆立在山道正中,岂不会以为是撞上了什么鬼怪山妖,还不得吓个心肺俱裂?

    直到那原本不被凡胎肉眼所见的山神结界,倏尔亮起了深山草木般的青碧光华,这才让白义那不见任何情绪的双眸微微转了过来。

    绣着风火图样的绾色暗袍徐徐穿过了山神结界,在如意镇中不告而别的总管先生,赫然已悄无声息地回到了白义的眼前。

    不知是不是果真是个哑巴,看到自己等了两天才等到的主人面色不愉地出了山神结界,白义竟也依旧一言不发,连面上都不见任何的变化,只是微微移了脚步,朝着总管先生挪近了些许。

    “回去吧。”

    平白无故当了一夜画师的总管先生,有意无意地将执笔的右手背在了身后。好不容易见到了不会“欺负”自己的同伴,竟也没让他的面色和缓多少,六方贾总管只是随意地瞥了眼空空如也的山道,连问起诸位贵客此刻的行踪都嫌麻烦,便疲累般地微微低下头去,径直沿着山道、往山下踱步而去。

    白义默然如常,只是在总管先生经过了他身侧的时候,伸出了他那只比起衣衫都还要霜白几分的手,牵住了主人的绾色衣衫。

    听到了身边仆从的无声质问,六方贾总管轻轻笑了起来:“没事的,白义参娃本来就不是几位老板这次真正想要我带回去的宝贝,就算我空手而归,他们也不会要了我的性命不用担心我。”

    似乎是被白义这么一扯、才堪堪从那短短一个时辰的恍惚梦境中醒来,总管先生的唇边终于渐渐扬起了他平日里的轻浅笑意,连带着那眸目中也倏尔腾起了赤如血月的妖异光华:“这次进了如意镇,打算要看到的、要听到的、要碰到的都如愿以偿,甚至比起几位老板想要我带回去的,还要更多些这趟来的,并不算冤枉。”

    “回去吧,你那几辆马车在山道上走起来,还真是咯得慌,不用拿出来了陪我走上一段吧。”

    终于从总管先生的面上看到了平日里常常见到的神色,白义释然般地放开了手,点了点头。

    于是他就这么面色僵冷地跟在了主人的身后,如总管先生所愿,主仆二人撇开了来时的华贵马车,一步一步地踩着山道上冷如寒冰的泥泞,如同常人踏青般地往山下而去。

    山神结界外的所有客人,到了这时,终于散了个一干二净。

    如愿在年关结束之前赶跑了所有的外来客,吉祥赌坊里的诸位怪物是不是终于能安下心来,好好过个晚年?

    “走了吗走了吗?”

    参娃和小虬这一大一小,此时都摆出了副即将看到自己生辰贺礼般的紧张神色,一个趴在了楚歌的肩头,一个在二号天井中仰头看着天顶缺口外的小房东,慌不迭地问出了同一句话。

    楚歌站在小楼高处,眯着她那双狭长缝眼,死死地盯住了常人根本看不到的镇外远处,半天没有回应。

    衔娃急得快要在小房东肩上狂跳起来。

    “出出山了!”

    直到连同样等在二号天井中的柳谦君都快坐不住时,楚歌的一双缝眼才渐渐倒吊了起来,不可置信般地骤然拔高了声调。

    殷孤光也被这紧张的氛围激得追问了句:“没有再留下什么随从在后头吗?”

    小房东掩不住满心满腹的欣喜,顶天高冠下的两簇额发都快飞了起来:“走走走走光了!一个不剩!”

    参娃眉眼都快翘到了天上去,连自己分明还在半空中都浑不在意,干脆张着如同新藕般的双手双脚跳下了楚歌的肩头,啪叽一声摔在了大顺的黄杨木屋顶上,算是“抱”住了与自己最为投契的顺哥哥,又笑又喊地欢呼起来。

    而站在赌坊二号天井中的少年,在听到这好消息后也呼出了口大气,继而如释重负地仰身往天井地面躺倒了下去,把就站在他旁边、却毫无准备的柳谦君与殷孤光都吓了一跳。

    全身几乎都沾上了天井地面上的雪泥尘埃,然而小虬根本顾不上这种小事,四仰八叉地倒在地面上的少年笑得不比屋顶上的衔娃矜持多少。

    “干娘我就说这盘赌千,他一定会输的!”

第314章 岁岁叨扰年年安(一)() 
“好好好,你最厉害”柳谦君哑然失笑地伸出手去,想将这便宜干儿子从并不怎么干净的天井地面上扯了起身,“这盘赌千我们几个都不曾出手干涉,依孤光的说法,要不是赵家丫头只顾着帮他画其他人家的门神像、而把自己家的忘了个彻底,我们哪能赢得这么利索?”

    “胜在人为,负由天定两位师父一直把干娘你当年说的这话挂在嘴上。没有这种谁都料不到的变数,也就不能算作赌千之乐了,是不是?”小虬拉着柳谦君的手,利索地坐了起身,却还是死赖着坐在二号天井的地面上,像是这冰冷的地面比起什么木椅石凳来,都要让他安心得多。

    三人的头顶上,还清晰地响着衔娃在大顺屋顶积压的雪层间打滚呼哨的淘气响动,让这多年来都不曾这么热闹过的吉祥小楼“吱吱呀呀”地微微摇晃着。不知是不是担心大顺和参娃闹得过了头,小房东竟也没有从天井缺口中落下来,依旧陪着两位幼弟呆在屋顶高处。

    尽管今年被六方贾诸位外来客搅了个不得安宁,然而出乎赌坊五人众意料的是,这一次的年关,似乎倒比过去的九年要有年关味道的多。

    这固然是因为参娃与小虬这两位“晚辈”的到来,让小楼里平添了些傻气傻气的热闹,可这时候的赌坊五人众,不也不复往年的得过且过,反倒被这三盘赌千“逼”得,找到了他们各自的年关乐趣?

    此时还守着县太爷、住在县衙后院不曾归来的甘小甘,是进了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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