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于是侧身落座于她床边,凝视着她说:“寒儿生了一场大病,太医说你醒来后会忘记以前的一些事情,若是寒儿想要知道自己的过去,我会慢慢地告诉你听。”
他是一国之君,可是没有自称“朕”,可见他对自己的宠爱有多深,然而她却忘记了他们之前的一切。
“那就请皇上告诉我,我和皇上是如何认识的。”虽说忘记了以往的一切,却仍将礼数做尽。
如果他们曾经有情,那么她想重拾之前的那份感觉,虽然他长相惊人,对她又温柔无比,可是面对如此待遇,她却没有任何心悸之感。
“好。”他含笑道。
随后,他坐近一分,如同两个老朋友一般,将他们的相识过程娓娓道来,直至鸡鸣破晓。
原来,他们初遇御花园。
那时,她是刚入宫的秀女,因为贪玩,意外闯进了御花园,邂逅了他。
那一夜,刘德川公公看出他对这名宫女另眼相看,便擅自做主,将她送进他的寝宫。
一夜沐恩,却未受到万般荣宠,因蒙古犯境,忙于国事,而再未召幸于她。
直到数月后,得知她病重不起,且身怀六甲,他才将她封为一品后妃,决定今后加以善待。
因病拖得太久,险些一尸两命,若不是下了重药,只怕她再也承受不了圣恩。
而下重药的后果便是会忘记从前。
她已经忘记一切,眼前的男子却是不厌其烦地愿意一一告诉于她。
她出身江南书香门第,双亲早已过世,如今除了他,她再无亲人。
清楚了自己的来历,女子再不彷徨。
“那我叫什么名字?”
“凌寒,凌寒独自开的凌寒。”
“凌寒……”女子低头重复了一遍。
她叫凌寒,当今皇上是她的夫君,腹中有他们的孩儿。面对如此天伦之乐,她再不去想过去如何,只想今后好好相夫教子。
她抬头看了看他,被他的容貌所吸引,羞涩地低下了头,如此美好的男子居然是自己的夫君,这让她喜难自禁。
她慢慢地靠向他,做一个妻子该做的事,可是才抬手,他便站起身,笑着说:“天色已晚,寒儿早些歇息,我还要处理国事,明日再来看你。”言罢,他哄她入睡,继而不着边际地离开了。
凌寒望着他将门关上,直到离去很久,始终睁着双眼,不曾入睡。
*
御书房。
华苏由燕斛指引回到了御书房。
他独自站在窗前,静静地出神,而燕斛如同影子一般,时刻跟着他,并时不时看着他的神情,问:“皇上,这么做真的没问题吗?”
“她忘了,她果真全忘了。”华苏悠悠开口,声音飘向远方,答非所问。
“皇上……”燕斛一脸忧色。
他明白,皇上这么做,并非出自私心,而是实在不得已。
叶将军离世,郡主伤心欲绝,选择让她遗忘一切,才能保住她的性命。而她醒来,若是发现自己腹中怀有胎儿,必定会有所怀疑,所以不得已之下,只能对外宣称郡主为叶将军殉情,世上再无郭凌寒,只有梅妃凌寒。
而凌寒腹中的孩子,也就成了皇族后裔。
撤换了宫中所有见过凌寒的人,包括对她所识的故人加以隐瞒,他们只知道郭凌寒早已随着叶景元殉情,莫不知华苏已将她金屋藏娇。
也许,忘记才是活下去的最好选择。
这一觉醒来,凌寒再不是凌寒。
凌寒如梦
第四卷 完结篇 第九十一章 一品后妃
'更新时间' 2011…12…14 20:38:00 '字数' 3958
斗转星移,转眼五个月已经过去,夏日的蝉鸣响彻整座皇宫,凌寒正倚靠在凉亭内午休。竹榻之上,身姿慵懒,已有七个半月的身孕衬得她更为丰腴,小腹高高隆起。此刻,她正闭着双眼,细长的睫毛根根竖起,脸上的肌肤如霜如雪,隐隐透着红润的光泽,不得不说,她在宫里的日子的确过得很好。
她轻轻地靠着竹榻,一手撑着头,另一手温柔地抚摸着高高隆起的小腹,嘴角轻扬。如此幸福的画面真是羡煞旁人。
亭外蝉鸣嘶叫,而亭内一片静谧,只有浓儿与青儿陪伴她左右,两人持扇,带来不少凉意,不知不觉,打起盹来。
自凌寒醒来后,这两人便成了凌寒的贴身宫女,遵照华苏的吩咐,尽心尽力服侍她。如今身为一品后妃的凌寒虽深得华苏宠爱,却并未因此恃宠而骄,对待宫人犹如家人,温柔备至,丝毫没有其他妃子那般趾高气扬的架子。
在这后宫里,她是最得人心的。
凌寒每日午后都会来到凉亭内午休,这里偏僻幽静,没有任何人会来打扰。除此之外,凌寒对此有种特别熟悉的感觉,当日由华苏领着逛到了此地,便不由得爱上了这里,可谓是皇宫中最后的一处圣地了吧。
没有嘈杂,没有纷争,只有清新的空气,以及莫名的幸福感。
仿佛只有在这里,才能感受到自己是真实存在着的。
如此想着,她便每天都来,由起初的身轻如燕到如今的大腹便便,她都会不厌其烦地散步走到这里,听鸟语,闻花香,再静静地小憩,没有人打扰,没有人请安,更没有人喋喋不休地在她耳旁唠叨,让她学这学那,好生厌烦!
好在,华苏是疼爱她的,她不愿做的事便不会去强求于她,这一点,又让有心之人艳羡不已。
最为明显的当属她身边的两个侍女,浓儿以及青儿,自从跟在了凌寒身边,不但不用看人脸色,而且还能欣赏如此神仙美眷,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凌寒待她们如亲人一般,若是没有必要,断然不会差使她们做这做那,而是有福同享,甚至对她们知无不言。
起初,两个小丫头对于凌寒的态度真是吓得不轻,几乎连魂都没了,可在今后相处的日子里,她们走得越来越近,渐渐地也就忘了当初的那份忌惮。不奢求与一品后妃平起平坐,只愿陪在她身边分享愉悦,足矣!
在这凉亭内,她原本不打算让她俩服侍自己,可后来她睡着了,也就容不得她许不许了,两个丫头自说自话拿出团扇给她扇风祛暑。
凉亭加了纱幔,团扇轻摇,发丝随纱幔微微拂动,她额头细微的汗珠渐渐干涸,顿感凉爽。
如此舒适闲暇的午后,全然沉浸在睡梦之中,无人留意外头正有一抹飘逸的身影徐步走来。他踏着轻缓的步子,没有一个宫人跟随,只有隐在暗处的贴身侍卫形影不离。
一如既往,他又来了,不期而至。
盛夏闷热,而他却着一身白色织锦缎的袍子,看上去密不透风,轻盈的步伐徐步前进,额上却已汗意连连。
他顺了顺呼吸,踏上白玉石阶,与他一袭白袍融为一体。
微风轻拂,纱幔跟随飘起,亭内女子的容颜若隐若现,他微扬起嘴角,撩起纱幔,淡淡的药香混合着龙涎香气,飘进亭内,浓儿、青儿猛然惊醒,停下手里的动作回过头欲福身给他请安,只是才张口,又让他给阻止了下来。
他朝浓儿、青儿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这两丫头比刚来宫里时机灵懂事不少,自然明白她们此时就该自动消失。
浓儿、青儿看了对方一眼,留下了团扇,接着便告退了。
其实,这一幕不是今日才发生,之前的好几个月,几乎是每日,他都会去她寝宫走走,见不到人便来此地寻她,仿佛一日不见,就会失去她似的。
如今瞧她安然无恙地躺在亭子里,内心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饱和感,想永远保存下去。
照例,他悄声走到她身边,在坐塌的空余处轻轻落座,然后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从冬日坐到夏日,从未间断。
自她苏醒后,华苏便时刻陪在她的身边,除了上朝和批阅奏章,几乎其余的时间全都交给了眼前的女子。
好不容易让她忘记了从前,一切可以重新开始,他不想再错过这次机会。他给她最大的恩宠,令全天下人都羡慕他们之间的情意。他以为自己这么做就会幸福,只要让她忘记过去,忘记痛苦,忘记叶景元就会使她快乐,让自己感到幸福。而如今,幸福如此之近,几乎说是唾手可得,可他的心为何会难过?为何没有一种得到幸福的实在感?
他日思夜想的女子此刻就躺在他的面前,可他却连碰一下她的勇气都没有。在他眼里,她是那么弱小,仿佛一触即碎,而她的心却是固若磐石,硬生生将他预备靠近的心情全数挡了回去。
他虽生为帝王,在她面前却显得如此渺小。
这般求而不得的情感令他每日挣扎,日日面对她又不忍令她忘了那个人而曲意迎合自己,选择让她忘记的是他,不愿她忘记过去的也是他,这样的两难究竟何时才是个头!
素来平静优雅的他,唯有在她面前才会露出皱眉的表情,他凝眉看着那张柔美的睡颜,心中思绪万千,原以为这些日子来可以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可最终还是不行,或许,他还不够洒脱。
微风慢慢散去,亭内莫名地多了一丝闷热,榻上的凌寒悠悠转醒,大致是闷热导致。她捂着腹部翻了个身,觉得不舒服又翻了回来,许是幅度太大,而竹榻面积有限,左腿一不留意碰到了华苏。
感到脚下异样,凌寒忽然睁开双眼,入眼只见华苏坐在自己边上,猛然想起什么,立即坐起身,只是身子太重,一时之间行动不便。
此时的华苏已恢复往日的淡雅,含笑看着凌寒,伸手搀了她一把,“寒儿身子不便,就这么躺着吧。”
他的笑容一如凌寒醒来时看到的那般迷人,她乖乖地点了点头,复又躺了下来,头靠在石枕上,与华苏四眼对视。
“皇上是否来了很久?”自醒来后,她同别人一样,以此尊称,而华苏也没有异议,好似本该如此。
可他心里却多么渴望她还能像从前那样叫他一声“华苏哥哥”,回到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回到那个美好的当初。
只是,当他选择让她服下离心草时,这样的念头就已应该断掉,若是再想起,便将前功尽弃。
“朕刚来不久,见寒儿睡得熟,不忍心打扰。”他嘴角带着笑意,眼底却透着莫名的哀伤,凌寒看不见,因为她此时不懂得悲伤,在宫里吃好穿好,过得如神仙一般逍遥自在,又有华苏的呵护,哪里有机会让她体会悲伤?
虽不懂他的悲伤,却能因他的言语而做情感上的波动,见他如此替她着想,凌寒羞涩地低下了头,轻声道:“臣妾……不知臣妾是否让皇上见到了不雅的睡姿?”
难得见她露出女儿家的羞态,华苏的内心竟是软了几分,先前的阴霾稍稍褪去几分,“有啊,朕真不知道,原来朕的爱妃在打盹时,会……”他有意无意地变化语气,笑盈盈地看着她。
凌寒瞪大双眼,紧张道:“会什么?”心里却害怕让他看见自己的丑样,真若如此,以后真不敢在外头睡觉了。
“会打呼。”华苏将眼神落到别处,状似回忆。
闻言,凌寒大惊,一脸赧色,再也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完了完了,这回真是丢人丢大了呢!她如斯暗想,找不到台阶下。
而华苏看到她红得欲滴血的脸颊,不禁抿嘴偷笑,须臾,他一本正经地开口道:“骗你的。”
“嗯?”凌寒猛然抬头,错愕地看向华苏,怔愣了好一会儿,待看清了他一脸的笑意,才明白他方才说的都是玩笑话,也就是说,她被他耍了,可是她并没有生气,而是随着他一起笑了起来。
那笑容如春日绽放的花朵,所有的光辉只照耀在她一人身上,华苏看着她,亦是痴了。
“真没想到皇上还有如此嗜好。”她看了他一眼,又将视线转向自己的腹部,轻轻抚摸,低头沉思道:“不过这也未尝不好,偶尔幽默一下总比冷冰冰对着别人要好,臣妾希望将来孩子出生,可以像皇上一样,真实地笑对他人。”言罢,她又对上了华苏的双眼,却看到他此刻怔愣着。
凌寒歪着脑袋,疑惑地问道:“皇上,您怎么了?”
华苏回过神来,笑道:“没什么,朕只是有些累了。”他只是没想到她还能像从前一样善于察觉他的心思,即便是忘了所有的事,可她的本性却是不会被遗忘的,还有她腹中的孩子,倘若她知道孩子出生后只能存活十年,那她还会像现在这样如此期待吗?
华苏不敢再往下想,就此打住,谎称自己是累了,精神有些不济。再一次对她说谎是如此理所当然,仿佛已成了一种习惯。
人说,你一旦撒谎,便需要一百个谎言来圆这个谎,直到生命殆尽。
华苏已对她谎话连篇,也不在乎再多这一个。对她说谎又如何,只要对她的情意不是骗人的不就好了?
他不是一个爱钻牛角尖的人,只要豁出去了,就不管是对是错,他不需要真理,他只要明白自己的心意。
“既然皇上累了,那臣妾陪皇上回寝宫休息。”凌寒瞧见他的疲惫,微微感到担忧。
“不必了,寒儿身子不便,朕是一个人来的,独自回去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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