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景元恍然回神,大踏步追了上去,是不是自己操之过急了?才和她互表心意,又怎可做出如此非礼之举?可是看着她,又实在忍不住,也罢,来日方长,只要心意未变,再久他都能等!
默默地,他跟在她身旁,不再出声。
*
良久,七彩灯光在前方摇曳生辉,小凌寒内心一喜,忘了先前的纷乱,拉起景元的手掌直奔人群。
绣闼瑶扉取次开,花为屏障玉为台。
大街上的挂灯琳琅满目,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灯树前,女子提灯,男子相依,小凌寒瞧了好生羡慕,拉着路人便问:“这位姐姐,这灯是从何处买来的?”
女子提起彩灯,指了指后方,“那边正在猜灯谜,猜中便可获得一盏,只是灯谜太难,玉郎饱读诗书,也只猜中了一盏。”一听有灯谜可猜,也不管难与不难,小凌寒激动地拉着景元,说:“景元,咱们也去猜可好?”
叶景元皱了皱眉,低声道:“可是我不懂猜谜。”
“不打紧,只是去凑个热闹,又不会为了一盏花灯去拼个你死我活。”小凌寒劝道。
“那好吧。”叶景元见她如此兴致盎然,不愿扫兴,也就随她去了。
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回来看灯会,过去的十多年,他只能陪着娘亲守在家里,连买一盏花灯的钱都不够,娘亲最爱看灯会,只是她身子弱,出不得门,自她去世后,他更不曾在这一日出门。
而今夜,可以陪着心仪的女子,多年的心结再次打开。
小凌寒兴冲冲地拨开人群,往前方奔跑,待到了猜灯谜的摊子前,哪还看得到有人,只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伯正在收摊准备打道回府,怕自己走错了地方,便对那老伯问道:“老伯伯,这儿可是猜灯谜的?”
老伯捆了捆绳子,回道:“姑娘来晚了一步,灯笼让人都猜了去。”
“啊?”
“那位公子实在厉害,一连猜中二十有余,全都拿了去。”老伯啧啧赞叹道。
小凌寒惊叹,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奇人,专程跑来这里又不想空手而归,再言,瞧方才那位姐姐的花灯,着实好看得紧,于是小凌寒又问:“可知那公子去了何处?”
“喏,朝那座桥上去了。”老伯指了指东边那座桥,小凌寒心领神会,“多谢老伯伯。”言罢,又拉着景元追去,只是没走几步,五脏庙里唱起了戏曲,面上一红,景元说:“我方才看那边在卖糕饼,我去买来给你,你先去寻那人吧。”
“好,那我们桥上会见!”离去前嫣然一笑,叶景元愣了愣,才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而去。
*
“前面的公子!等一下!”提着二十多个花灯,确实显眼,小凌寒奔跑一段便已远远瞧见,那一黑一白两抹身影闻声回头,小凌寒歇了歇气,抬头却是一惊,道:“华苏哥哥!”
猜中灯谜的人居然是他!这倒好了,向他买灯,可以省去许多麻烦。
“我想是谁认得我,竟是寒儿你。”华苏眸中含笑,徐步走向她,小凌寒由始至终一直盯着他手中的花灯,华苏心下了然,说:“寒儿可是为这些花灯而来?”
小凌寒点头如捣蒜,继而又惊讶道:“华苏哥哥怎会知道?”
“瞧你那眼神我便知道了。”他莞尔一笑,把花灯递给她,“这些原本就是送你的,拿去吧。”
小凌寒张大嘴问:“送我?为何要送我这么多灯?”说着,已经把他手上的两盏花灯拿到了自己手上,剩下的那些全在身旁黑衣男子的手上。
“本是打算趁着佳节做盏灯来应节,可惜,我与燕斛都是笨手笨脚的人,故而来此灯会,碰巧可以猜灯谜,谁知道那些灯谜太过简单,全给猜中了。”他顿了顿,又道:“这么多灯总不能拿来闲置,在杭州城我又只认识寒儿一人,便打算送你。”
原来如此,他说灯谜简单,可方才的姐姐并不是这么说的,瞧着眼前的翩翩佳公子,想起初见他时,谈吐文雅,想必也是个饱读诗书之人。
小凌寒笑了笑,对他说:“华苏哥哥,你的好意寒儿心领了,只是这么多花灯,怕是拿不回去,不知道寒儿可否做个顺水人情,把花灯送给大家呢?”
“好,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寒儿好心思!”华苏嘴角微扬,随即对身旁的男子说:“燕斛,把剩下的灯发给那些姑娘吧。”
春心荡漾的姑娘们见到华苏这般温润的男子早已眼冒红心,只碍于他已有佳人相伴,才不敢公然上前,一览公子风貌,如今公子金口一开,再也按耐不住,争前恐后扑向他与燕斛。华苏唯恐这些姑娘伤了小凌寒,拉起她便跑,留下燕斛一人收拾烂摊子。
跑了一段路,来到桥上,两人皆是气喘吁吁,少顷,等平顺下来,小凌寒提着花灯,不解道:“那些姐姐是怎么了?为何各个跟豺狼虎豹似的?”
“许是有花灯相赠,高兴过头了吧。”华苏始料未及,眼前的丫头心思颇为单纯,不过也好,这样反倒更想与她亲近了。
“我看有燕斛挡着,她们该是不会追来了。”华苏望了望身后,随即手扶栏杆,静看着湖面,甚好,若不是借助火树银花,真怕自己不能带她逃离纷乱。
小凌寒已取了灯,想起与景元的约定,正准备与他道别转身去寻找,怎料天边一闪,“啪”,顿时如流星飒沓。
“看!是烟火!”小凌寒收回脚步,抬头仰望天空,激动道:“华苏哥哥,你快看!是烟火!好美的烟火!”
夏夜,烟火一瞬,照亮了夜空,也照亮了眼前的女子,头一回,他在夜晚看到如此巧笑倩兮的女子,竟比烟火还要绚烂几倍!
“看到了,真的很美。”小凌寒望着天,欣赏着绚烂缤纷的天幕流星,不曾留意身旁的男子正注视着自己。
“寒儿,随我回去如何?”
“啪”,又一发,响声如雷,“啊?华苏哥哥,你刚刚说什么?”她巧笑着问他,华苏恍然如梦,摇了摇头,说:“很美,我说烟火很美。”你比烟火更美,这一句终是藏在了心底。
“哦。”
“寒儿!”远远地,叶景元在桥梁另一头呼唤,小凌寒转身,朝他挥手,继而又对华苏笑别:“华苏哥哥,咱们改日再见。”话音刚落,已向景元奔去。
华苏眼看着她身影远去,依稀可见那个唤她的少年,原来是他!那日校场与莫秦煜一较高下的少年。那么他身边的那个黑小伙儿岂不是……原来如此,难怪燕斛如何打听,也无法得知她的消息,竟不是郭载贤的学生,而是他的掌上明珠。
他,就是寒儿喜(…提供下载)欢的人吗?
影影绰绰,夜幕漆黑,已是熄灯打烊时刻,他看不清她与那少年谈笑说了什么,只觉得身体有个地方一直揪着,妈妈说过,那个地方叫做心房。
该是回去的时候了,提步间,似乎踢到了什么,他弯身摸索,拾起,定是她落下的,呵,这绣工,还真是不敢恭维。
明明是粗制滥造的绣品,他却收到了怀中,且甘之如饴。
回去的路上,小凌寒想把荷包送给景元,可是,浑身找了一遍,未果。
七夕夜,远处的姑娘们在唱:
乞手巧,乞貌巧;乞心通,乞颜容,
乞我爹娘千百岁;乞我姊妹千万年。
送不了礼物,她便跟着一起哼:
乞手巧,乞貌巧;乞心通,乞颜容,
乞我爹娘千百岁;乞我姊妹千万年。
景元一路跟着她,直到护送她到家。
凌寒如梦
第一卷 江南篇 第二十六章 险中求生
'更新时间' 2011…07…10 13:07:30 '字数' 3958
暑气未消,七夕的余热犹存于心头,一周后的早晨,小凌寒双眼盯着那两盏早已熄灭的花灯,上头画着牛郎织女,鹊桥相会。
看着看着,似乎发现哪里不大对劲,“好奇(…提供下载…)怪,为何会有一行题字?”她凝眉,那夜形色匆忙,光顾着看烟火,倒是没有注意到灯上的玄机。
永远幸福、快乐。竟是奇(…提供下载…)怪的字体,小凌寒好奇为何“远”与“乐”的写法似乎少了许多笔画,若不是按照句子的意思,恐怕还不知道这两个字如何去念。小凌寒暗笑华苏哥哥真会偷懒,居然能够想出如此异于常人的做法。不过,她又是如何确定这些字出自华苏之手?只因后头落款而了然。
风摇曳,才想起该去酒楼了。小凌寒转身而走,开门间只见安顺慌慌张张停在自己面前,“大、大小姐,不、不好了,二小姐不见了!”
“什么?”小凌寒惊道,随即又问:“珍珠不是应该在房里睡觉吗?”
安顺点点头,说:“二夫人一大早去敲门,却迟迟不见二小姐开门,原以为二小姐可能在大小姐这里,打算过来找人,可安顺昨夜明明看到二小姐回了自己屋里,又怎会在大小姐这里?未免打草惊蛇,安顺这才代替二夫人前来,大小姐,二小姐究竟去了哪里?”
小凌寒边听边思索,自七夕那日回家,珍珠比往日开朗许多,又怎会无缘无故地不见了?想想便觉得奇(…提供下载…)怪,于是她问安顺:“可有在书院里找过?”
安顺摇摇头,“安顺急着通报大小姐,来不及去找。”
“那好,我们分头去找。”说完,她已走出房门,连门都忘了关,安顺闻言,顺着她相反的方向而去。
回廊,鱼塘,书院大堂,厨房……该找的地方几乎都找遍了,唯有后门的院子尚未去寻。珍珠素来深居简出,这会儿又怎会不支一声就不见了踪影?小凌寒觉得事有蹊跷,却又不明白哪里出了差错,唯有找到人再说。
她尽可能克制自己,让自己保持冷静,过去行事太过冲动,往往弄巧成拙,经这一年的历练,总算学会不少。而此刻,她要寻找的人是自己的妹妹,那个孱弱的孩子,不知道她会不会晕倒在没人经过的地方,越想越是害怕,她揪着衣领,只怕后院再找不到,她连死的心情都有了。
“大小姐,看,是二小姐!”安顺不知是何时出现的,在她身边遥指上空,目光望去,只见家里的那棵参天古树上吊着个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在找的二小姐!
小凌寒心底一颤,随即惊慌地跑到树下,喊道:“珍珠!你在做什么?”珍珠原本爬到树上就已经惊恐万分,这下被姐姐一吼,更是吓得差点从树上掉下来,她紧紧地抓着粗树枝,哭道:“姐姐……怕……珍珠怕……”
见珍珠情势危险,心已经吊到了嗓子眼,却尽量使自己淡定,“别怕,姐姐这就上去救你下来!”说完,她已经挽起袖管,预备自己爬上去救人,可她从小没有爬过树,更别说是这样的参天古木。
珍珠爬到一半,便已不敢再往上爬,眼看着树枝摇摇欲坠,小凌寒冲过去救人却被身后的安顺拉住,蹙眉道:“大小姐,还是让安顺来吧!”小凌寒看了看树上惊恐的珍珠,再看看安顺,犹豫不决。
“大小姐放心,好歹安顺是个男人,不会有事的。”如今救人要紧,小凌寒瞧安顺身强体壮,却不知道他还会爬树,未等她回答,安顺已经攀爬起来,完全不似平时那般笨拙,可说是十分矫健,是何时起,安顺练就了这样一番本领?
看着安顺离自己越来越近,珍珠才停止哭泣,吸了吸气,道:“安顺,鹞、鹞子……”安顺停了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树上挂着一只残破的风筝,也就是珍珠口中的鹞子,安顺心下了然,去抓鹞子。小凌寒站在树下心惊胆战,在望见那只鹞子之后,才明白珍珠一大早消失竟是为了来放鹞子,至于她为何会在树上,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安顺探手便拿到了鹞子,下一步便是去接抓着树枝的珍珠。珍珠的位置相对鹞子而言颇感危险,若不是小丫头身子轻,只怕早就压断树枝摔下去了。纵使离地面不是很高,可这样摔下去摔不死也会半身不遂,小凌寒看在眼里,真是又急又气!
差一步,就差一步了,安顺小心翼翼地靠近,探出左手说:“二小姐,来,把手给我。”珍珠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掌,差一点就要抓住安顺,可刚移动,树枝便晃个不停,珍珠吓得魂都没了,复又把手收了回去,紧紧抓着树枝,不敢再轻举妄动。这一下,情况变得更加棘手,安顺身手再敏捷也比不过树枝断掉的那一瞬。小凌寒心跳如雷,连安顺都没有办法,看来只能去找人帮忙才行!
正撒腿欲跑,只见树上“吱呀”一声,随即是珍珠的一声惊呼,小凌寒回头,眼看着珍珠从树上掉下来,顿时花容失色。
“珍珠——!”她哭喊着打开后院小门冲了出去,原以为照珍珠那样掉下来不可能安然无恙,怎知她落入了某一男子的怀抱,毫发无伤。
小凌寒惊魂未定,安顺从树上一跃而下,随她冲出了门,只见莫秦煜抱着二小姐,满脸狐疑地看着他们。
莫秦煜放下珍珠,珍珠吓得变成了软脚虾,瘫在莫秦煜怀里,小凌寒冲过去接住珍珠,慌张道:“珍珠!怎么样?有没有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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