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页的时候，偶尔能看到几篇一闪而过的日记，也都是透过厚达十厘米的乐观主义镜片，看到的唯美日常。
这个鬼可爱，那个鬼好笑，看起来不像个天师，像个鬼权保护主义者。
纸张翻动不休，像在回放过往彩色的年岁，最后那回忆忽然断了。
戚诺的手停了下来，日记已经被他翻到了最后。
“x月x日
今天买朱砂遇到了老何跟圆圆，他俩带着闺女出来玩，聊了几句才知道我们接了同一起委托
啧，现在的工厂老板越来越胆小了，请天师也很贵的呀。”
戚诺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这短短几行字，手心慢慢沁出一层薄汗，心跳忽然快了起来，敏锐的感觉到，自己或许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他停顿许久，直到快要把每个标点符号都背下来了，才转动着视线，往下看下一篇。
那也是最后一篇日记。
时间是刚才那篇的三天后。
“x月x日
上次的照片洗出来啦。
下午出发去工厂。
这票干完就休息几天，回来给小诺子做炭烤糖醋丸子”
戚诺读完这篇日记时，指尖不受控制的收紧了。
这个日期，他记得很清楚，清楚的像有人拿烙铁直接烙在了他的大脑深处。
——正是他父母死于郊外工厂爆炸，而他莫名其妙跑到高速路上，险些丧命的那一天。
日记到这里就没了，往后是一片空白。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写日记的人再也拿不了笔，做不出烧焦的丸子了，她自己已经被烧成一捧灰，永远睡在了冰冷的殡仪馆里。
戚诺闭了闭眼，压下心底的情绪，又习惯性的往后翻了几页，这时，一张照片贴着他指尖滑出来，啪嗒飘落在地上。
戚诺怔了怔，弯腰把它捡起来。
相纸顶上有一小节氧化发黄的胶带，已经没什么粘性了。
把照片翻过来，上面是五人的合照。
左边戚爸脊背绷直，站的笔直如枪杆，戚妈一脸笑意，蹦跶着去勾她老公的脖子，右边则是明显的一家三口——两个不认识的成年人，和一个眉眼清秀柔和的女生。
戚诺只看了一眼，指尖就猛地收紧了，险些把那张照片捏折。
那个女生，正是那个一年前在高速路上救了他，而现在正飘在他身边的鬼。
戚诺僵了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倏地抬起头，发现白零不知何时飘了过来，正怔怔的盯着照片看。
他心里咯噔一声，脸上头一次露出了几丝慌乱，指尖一动就把照片翻了过去，觉得不放心，又砰的合上日记本，把它牢牢盖住了。
可这一套下意识的骚操作走完，重新跟白零对上视线后，他眼色暗了几分，忽然就明白，或许已经有些晚了。
鬼的脸上，没有了先前的那些茫然和迷茫。
她神色平静，不知何时，俨然已经像个正常的人了。
第459章 一觉醒来我变成了鬼（三十）（）
白零喉咙动了动，有些艰难似的开口，“刚才那张照片上的，是我父母吗？”
她用的，明明是疑问句。
但此刻在场的一人一鬼，心里其实都知道了答案。
戚诺感觉体内的血一点点凉了下去，周围和煦的风都寒冷起来。
——活人有仇恨，并不一定会给自己招致毁灭，毕竟他们活在世上，要顾及的东西实在太多，不知不觉，仇恨就淡了。
但如果鬼有了仇恨，那导致的后果，十有八九是成为厉鬼，灰飞烟灭。
毕竟人死之后，很多牵绊，都再也绊不住他们了。
为了一抹执念沦为厉鬼，害人害己的案例，天师界的教科书上一抓一大把，比凡人界言情频道里的霸道总裁还要常见。
生前再善良的魂魄，死后也未必能守住本心。
戚诺一瞬间回想起了一年前自己经历过的绝望，他低下头，一抹树枝的阴影正好落在他眼睛上，他眼睫垂着，阴暗中看不清神色。
旁边的人见他没有回答，凝滞了一瞬，忽然伸来一只手，竟是想自己去摸那本日记。
她声音还是平静的，可仔细听却能发现，那抹平静里藏着微不可察的崩溃和压抑，她几乎整个贴到了戚诺身上，一个劲的重复，“让我看一眼求你了，让我再看一眼。”
她这个样子，戚诺更不放心让她这么快就知道真相了。
毕竟要说谎，他心里莫名有些慌，沉声道，“世界上长得像的人那么多，你刚才是认错了人。”
底气不足，语气就不由重了一点。
鬼从来也没听过她用这种语气对自己说话，一时像只被主人劈头打了一棍子的猫，怔怔的看着他，不动了。
戚诺说完那句话，下一秒就抿紧了唇，后悔了。
他看到白零的样子，心里紧了紧，越发不敢面对她，却更不想现在就告诉她他们有个共同的仇人，导致她压抑不住仇恨，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戚诺视线有些躲闪，半天才鼓起勇气跟白零对视，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它眼底的那抹难过。
他心里像是忽的被刺了一下，不知为何有些难受，只想落荒而逃。
戚诺倏地站起身，手里抓着那本日记，指节绷出压抑的弧度，“走吧，回去再说。”
戚诺年纪不大，两条腿却不短，不想面对白零，几步就走远了。
白零在他视线不可及的背后，扶稳了自己刚才因激动飘出去一点的脑袋，看着他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呵，小孩子。”
233看着原本还算和谐的氛围一秒崩坏，短小的爪子抱住了自己的脑袋，有点绝望，“好好的，为什么非要搞事呢。”
白零瞥了他一眼，忽然道，“来这个世界以后，你是不是根本没看过情感值？”
233“啊？”了一声，懵懵的看着她，不知道话题为什么转变的这么快。
不过，它毕竟是系统，平时情感值有变动，提示音都会直接在它脑子里响起，来这个世界以后好像确实很久没听到情感值提示了。
第460章 一觉醒来我变成了鬼（三十一）（）
233这才发现不对。
它忙里忙乱的打开光屏，看了一眼，就见情感值面板上赫然写着俩熟悉的数字——“60”。
白零一看它的样子，就知道这系统是指望不上了。
她微微叹了口气，“你难道就没发现，戚诺的情感值从最开始到现在，根本没变过吗？”
——除了她救人之后情感值从10窜到了60，后面就一直是60，金刚石似的任风吹雨打，它纹丝不动。
要不是一直没有收到任务完成的提示，简直要让人以为60才是满分了。
被她一点，233这才发现了异常。
它后知后觉的挠了挠脑袋，因为情况太复杂，反而丧失了思考能力，耿直的问，“真的呀，为什么啊。”
白零眼角跳了跳，这小系统不光不看情感值，连原文剧情都不看了。
她一开始，其实也忘了这个设定。
还是后来发现情感值一直不动，才觉出问题，回头去扒拉原文的。
——戚诺少了一条魂魄。
那魂魄在一年前，被扣到了女主孔媛的本命法器——血魂幡里。
这个位面的原文挺三观不正，全文主线就是男女主相爱相杀，最后女主黑化到底，把男主炼化成了自己的东西。
而为了达成这种结尾，势必要埋下些伏笔，戚诺被女主扣下的魂魄，就是原文重要的铺垫之一。
戚诺目前正绞尽脑汁查着的事，白零其实已经通过原文和原主的记忆，知道的七七八八了。
但因为世界规则的限定，她不能直接把这些告诉戚诺，不然恐怕才说一个字，她就得被天道气哼哼的拿雷追着，劈回系统空间。
——戚诺毕竟是男主，他的灵体很特殊，带有地狱怨湖里亿万年积累的一丝煞气，这些煞气既是有助于修炼的良药，又是鬼魂所喜爱的补品。
孔媛想逆天而行，把自己有些邪门的天师道法研究透彻，势必要收集许多能量充裕的奇物，戚诺的魂魄，她很早就已经盯上了。
但戚诺的父母能四处做好人好事那么多年，还没被鬼怪咬死，自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孔媛试探了几次，都没法突破戚诺身边看似松散，实则毫无间隙的防御网，最后只能选择先把戚诺旁边的外壳硬敲开，再来吃戚诺这块令人垂涎欲滴的鲜肉。
她花了几年时间苦心策划，终于成功把戚诺的父母并另外两个资质不错的天师解决掉，他们肉体死亡，魂魄则被孔媛吞进了血魂幡里。
孔媛的计划一直都很顺利，可她到底低估了亲情的力量。
——当用引魂的法术，把戚诺和不小心跑到工厂旁边的何月引过来后，孔媛却骇然发现，血魂幡在排斥这两人的魂魄。
血魂幡是已经认她为主的法宝，自然不会主动踢开她想要的魂。
孔媛震惊之余，略微观察了一下，就知道是哪出了问题。
——刚吞噬的那两对父母的魂魄，还没能完全炼化，他们在用最后一丝残留的本能，不让他们的后代也被纳进这骇人的法器里来。
第461章 一觉醒来我变成了鬼（三十二）（）
孔媛再心有不甘，也不敢顶着伤到自己元神的风险，强行吞噬两人的魂，只能暂时放弃。
但何月这小虾米放过也就罢了，让她放走戚诺孔媛却还是舍不得。
所以最后，她拼上大半修为，强扣了戚诺一缕魂魄。
一方面，她可以先借用那缕魂魄里的煞气，强化血魂幡的力量。
另一方面，扣下的魂魄也会对戚诺的本体有所感应。
——她还有许多要做的事，平日还要闭关研究术法，不可能一直跟在戚诺旁边。
有了这抹魂魄在，就不用担心跟丢他了。
少了一段魂，自然不可能对人毫无影响。
有的魂魄少了之后，会就此痴傻，还有的魂魄缺了会变得暴躁易怒。
而戚诺少的那段魂，却恰好让他没法体会到爱这种感情。
他的情感是残缺不全的。
233听白零说了戚诺的情况，怔了好几秒，脸上露出点生无可恋来。
它下意识蹭向自己的金大腿，“女主这么会玩我们怎么办。”
“能怎么办。”白零邪魅一笑，一撸袖子，“搞她！”
这设定，简直像在针对她的任务，恶意满满。
不过好在戚诺男主光环在身，魂魄并没有那么脆弱——等毁了女主的血魂幡，他的魂魄也就能跟着回归了。
人完整了，她刷情感值的任务，也就能跟着完成了。
孔媛行踪诡秘，剧情前期跟戚诺的直接接触也不太多。
然而或许真的是她穿来之后改变了一些事——白零还没想好具体怎么搞女主，女主倒是先找上了她。
不过想想也是。
原文里，不管是为了剧情线还是任务线，孔媛对戚诺始终是若即若离的，对戚诺的成长和周围的人尤为在意。
上次的柳欢欢，估计就是她无聊之下随手做出来的，对戚诺的一次试探。
孔媛作为柳欢欢的“主人”，完全掌控着那只不成熟的厉鬼——柳欢欢的遭遇，她就算没法完全看到，多少也能有所感应。
白零暴露在她的视线下，被她盯上，倒也并不奇怪。
戚诺似乎不太会跟人交往——跟鬼也一样。
上次在公园里，因为那张合影不欢而散后，他再看到白零时，大概是因为不想告诉她过去的事，又实在不擅长撒谎，会下意识的扭头就走，不再同她那么形影不离了。
白零并没插手戚诺心里的天人交战，为了后面的剧情，也不再整日尾巴似的跟在他身边了。
在教室的灯管上挂了一会儿后，觉得英语课实在太无聊，她干脆飘悠悠的从窗口跑了出去，在校园里面胡乱晃悠。
学校侧面，有一处连通着老旧小区的小门，飘到那附近时，白零鼻尖微动，忽然嗅到一抹温润的馨香。
鬼对大多数气味，其实都不太敏感。
然而这香气一出，却居然像虫子似的往她元神里一个劲钻，像是恨不得生出个小钩子，把她整个勾住拉跑。
若是普通点的孤魂野鬼，这时或许早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朝引魂香的来源飘了过去。
第462章 一觉醒来我变成了鬼（三十三）（）
白零暂时没动，她略微眯了眯眼，观察了下前方的小区。
这是处前些年赶工建起的学区房。
本来很受学生家长欢迎，然而半年前，它被揭露存在严重的质量问题。
政府派专人检查后，发现这楼的确哪哪都不合格，这几年没倒，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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