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正因为是这样，我才能抱持有一线希望。而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尽毕生之力放大一种可能性——白芷生还的可能性。
眼见桃丽僵立在原地，良久良久没有作声，不由得在内心深处长长地叹了口气。
▌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对你来说，我不可能是正确的人。我只是世俗中的一粒尘嚣，与众皆醉于你的美丽，却未能看透你的思绪，感化你的内心。
即便如此，我不想看到众生涂炭的结局。
站起来，在少女冰火交织的注视下转过身，朝大桥的尽头走去。
无论如何我不会让白芷走上和麦乐蒂雅姐妹相同的路，尽管我无法左右桃丽的选择，无法看透她的意图，无法保证她的合作，但我必须孤注一掷。
因为老实说，走到这一步，除却她之外，我再也没有能够依赖的人了。
▌这是最后一次
桃丽始终没有开口，沉默着，既不阻止我，也没有任何斥责。直到我低下头去，脚底的海流凶恶湍急，条条白练绞杀在一起吞吞吐吐。像这样险峻的海面，又是从这个高度坠下，基本上绝无生还的可能。海风翻卷着头发，我回过头，凝望一动不动的少女。
▌所以说，直到最后，对我来说你依旧是谜
或许你也是同样的感受吧。我们两个人，直到最后都无法说清，彼此间究竟是敌是友，心与心究竟爱长恨多。
“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回头。”
▌即使相隔很远
我淡淡一笑：“我这不是回头了吗？”到了这个时候还能说出这种话来，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却见粉色短发飘扬在海风之中，短暂的沉默之后，她扬起头。
“为什么，你不能选择我呢？”
▌我可是，第一次见到流泪的你
不过，这是你的真心流露吗？恐怕连你自己都说不清，对吧？
向后迈出脚步。踏入虚空。
身体瞬间轻盈起来，耳边只剩下急促的风声，久而久之就像是丧失了听觉般轻松，什么都感受不到了。我睁开眼，海面已经近在咫尺。
我曾觉得，以我经历过的这段时间，完全可以成为一本书的主角。只是我却并非存在于漩涡的中心，这即是说，即便我死了，流动也不会终止。
头部重重砸在海面上，无异于撞击岩石。一切黯淡于刹那。腥咸的液体涌入口腔，殊不知是海水还是鲜血。视野中最后的风景，死气沉沉的夜星十字，被大片的黛青色蚕食殆尽。
没有争议。
属于我（Lanrain？Silence）的故事，就此画上句号。
第93章 08。6 旅途的终结（）
原来即便是劣等的咖啡豆，也能拥有香醇的味道吗。
背靠岩壁端坐，爱丽丝从篝火上捡起粗糙的铁杯，好烫……她只得抽走手指附近的热空气，用以冷却指尖的灼烧感。雷克斯说过，因为她是“病毒母体”，所以能够轻易拷贝任何Cyan的OA并加以使用。因为一直和他在一起，所以现在，她已经能够很好地掌控冰与火了。在雷克斯的战术思维里，火主攻，冰主防。爱丽丝不喜欢冲突和争端，所以她很少使用前者。
轻轻吹气，她又抿了一口咖啡。这时洞穴外响起脚步声，她抬起头，只见雷克斯快步走进洞穴，将猎来的野猪和蛇掷在地上。
“盐呢？”她问。
雷克斯伸手入怀，从衣襟里掏出一包食盐扔在她脚边。
“你又去镇上啦？”其实没有必要问，毕竟方圆百里之内全是荒野，没有其他店铺。
“嗯。”雷克斯坐倒在地，向洞穴深处看了一眼，随即捡起地上的蛇，抽出刀来开始剥皮。
“那些镇民看到你没有任何表示吗？”
“没有。”雷克斯盯着手里的蛇，“你不看看这是哪里，Heresy这个地方，民不聊生已经很长时间了，住在这里的人们才没有余暇管别人的闲事。”
“但是，那个骑士团的，叫做罗杰的人你也看到了吧。”爱丽丝小声道，“我觉得他好像注意到咱们了，毕竟……”她也看向洞穴深处，在那里，脑壳半开的鲁宾直挺挺地躺着，“毕竟咱们在街上大闹了一场……”
“放心吧。他不会多管闲事的，那家伙一看就别有居心，应该和咱们没什么关系。”雷克斯淡淡地答道，“倒是……”
倒是会有其他危险。她知道他想说什么。
“你渴了不？给你。”她捧起手中的铁杯，朝雷克斯走去，只可惜有些笨手笨脚，不小心踩到了野猪的蹄子，整个人朝雷克斯摔了过去，咖啡也倾洒出来，瞬间浇熄了篝火。
“你打算让我喝什么？”
洞穴里一片黑暗。她发现自己正枕在他的胸口上，听见的却是自己怦怦的心跳。幸好篝火灭了，他看不到自己发了烧一样的脸。
“我、我再冲。”爱丽丝急忙从他身上移开，慌慌张张地摸索失落的铁杯，结果却摸到异常滑腻的事物，她吓了一跳，就在这时，雷克斯打亮一根火柴，微薄的光芒之下，她发现自己正抓着一条手腕粗的蛇头，不由得尖叫一声抓住雷克斯的衣服。
“我说……这是死的。”
“我、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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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肉味，嘎嘣脆，蛋白质是牛肉的六倍。
一杯热乎乎的蛇肉羹，虽说只有盐为佐料，却足以使人回味。饭后，她坐在篝火旁发呆。他坐在洞穴外的悬崖上出神。
恰逢一阵凉风，吹得柴火轻响。洞**的光稍稍黯淡。她不自禁地看了一眼洞穴深处……虽然雷克斯认定他不会苏醒，但心里总是不安的。要知道这个男人从花城千里迢迢追随而至，好几次都几乎将他们两人置于死地，直到再度相逢于几千米外的Heresy小镇，彼此达成共识，以决斗的方式终结这场旷日持久的鏖战。
结果，小镇的一条街道面目全非。他们也只好搬到山上去住。
她取出饮用水将铁杯擦拭干净，再度煮上咖啡。趁着空闲的时间走出洞穴，她见雷克斯正坐在悬崖上仰望漫天繁星。
星盘悬于天顶。在这个高度，没有任何事物足以遮蔽。
“坐。”雷克斯拍拍身边的位置。她摇摇头，毕竟有些害怕。这也是当然的吧，两只脚踢踏在深不见底的峡谷，万一不小心整个人都会掉下去。
然而她又不肯示弱，终于移动着细碎的步子，小心翼翼地坐在雷克斯身边。有那么一刻，她真的害怕他会开玩笑似的，在她的背上轻轻一拍。可惜后者只是木头似的坐在那里。
“汤……还好吧？”
“很好。”
关于晚饭的话题，似乎就只能在此中止了。她有些颤抖，尽量不让自己去看飘荡着烟气的黑色谷间，于是抬起眼来，假装对对面山上葱葱郁郁的树林产生了兴趣。
“我来过这里。”雷克斯却低下了头，目光仿佛能穿透烟气，“我想，你也看到了吧。”
“是那时候的事吗。嗯，我知道。”
“那时她救了我。”雷克斯喃喃道，“虽然之前她可能做过一千次相同的事了。”
“可是你为了救其他人也挺身而出了啊。”爱丽丝看着他，“你没必要为此自责。”
他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慢慢道：“已经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这里看起来却依然没有太大的变化。果然山景和城镇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时光飞逝。当年的人和现在相比，也是完全不同的存在了。”爱丽丝轻声道，自然而然的斜靠在他的肩膀上。他没有动，这令她嘴角微微含笑。
“这次的旅途，很愉快呢。”爱丽丝闭上眼睛。
“是吗。”
“嗯，不过，似乎就快要结束了吧。”
“是吧。”
“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花城的事。Origin（最古之木）被三日大火焚灭，倒下的主干压坏了四分之一城池。可以理解为被G．S．C．L接管了政权吧，毕竟新上任的理事是他们直接任命的。”雷克斯不紧不慢地说，“当然动乱尚未平息，红玫瑰骑士团残党还在挣扎，整座城市被这几股势力搅得乌烟瘴气。”
“你知道吗，爱丽丝。一旦科技产生的巨大能量被掌控在少数人手中，碰巧这些人又具有常人所没有的野心，那么整个世界都会受到波及。这就是名为G．S．C．L的机构。就算我们逃得再远也逃不出这个世界，与其将不幸传递给其他地方的人们，不如就在这里结束一切吧。”
“你的意思是，我们在这里等着？”
“嗯。鲁宾身上有收发信号的微型追踪仪。再停两天，恐怕他们就会来了。”
爱丽丝沉默了，她盯着自己前后摇摆的双脚。
“能成功吗。”她轻轻地问。
“改变世界，有时并非需要真的改变什么，而是阻止他人对这个世界产生扭曲。”雷克斯缓缓道，“我不能保证一定成功，但我坚信这条路是有意义的。”
“那就足够了。”爱丽丝闭上眼睛，复又睁开，“鲁宾的脑回路已经被修正了，到时候他只会听从于我。”
他点点头。“这个阶段结束之后，所有Cyan都将被运回明兰。那里将成为最终的舞台。在这以前，就稍稍沉睡片刻吧。”
“醒来之后，如果你不在身边怎么办……”她忽然间有些困倦，声音越来越小。
“放心。”雷克斯伸出手，抚了抚爱丽丝金色的长发，“睡吧。”
再度醒来的时候，你会变得更坚强、更成熟。你会成为最强的Cyan，屹立在漩涡的中心，左右这场风暴。
我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天地一片寂静。闪烁的星辰不会发出声音。洞口的篝火似乎也已经熄灭。雷克斯依旧如石雕般的坐姿，直到觉察少女熟睡的气息，他才偏过头去，静静地凝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孔。
对不起，莎依。
这个人可不能交给你。
▌因为我，要让她活在新世界。
▌Finale…of…Lycoris…radiata
第94章 I 莎依（）
▌Prologue
咸腥的海风，深蓝色的海水，不时淌过眼角的白色涟漪。
她站在船舷附近，面无表情地望着远处的星十字。明明已过凌晨，天边却只有一丝微弱的光，那点程度的照明，还不如自己身边这个中年男子嘴上红彤彤的烟头。
“要看一眼吗？”中年男子甩了甩手中的鸭舌帽，皱着额头，用手将棕榈色的头发捋到耳朵后面。不过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女子僵硬地站着，已经有约把小时了。该不会已经冻僵了吧。
“大小姐？这么大水浪，我们可是费了好大劲才打捞上来，你不用看一眼吗？”中年男子提高了音量，“这样的话，我们就直接处理掉了哦。”
女子终于有了反应，侧过极美的面庞，向甲板上的防水袋望了一眼。
“死都死了，有什么可看的。”她轻声道，声音虚弱无力，似乎是在掩饰这份软弱，她很快回过头去对着江面，用略有埋怨的口气道，“总部会派来船队吗？”
“大概就快了，十分钟前已经通知过了。”男子抓起地上的防水袋，“另外这好歹是条人命，再丢回水里只怕夜长梦多，不介意的话，我去海滩上生个火。”
“是吗……你考虑挺周全，回头我会提拔你的。”
“那就多谢了。”男子淡淡道，扛起防水袋，最后望了一眼桃丽的背影，“我先下去了。”
拖鞋在甲板上嗒嗒作响。船员们纷纷让开，直到男子在海滩上升起火堆。
她感到一阵暖意，随即是相同程度的冰寒渗入骨髓。不禁打了个寒颤，能感受到身后灼灼的红光……她未婚夫的尸体，被男子举起，不带一丝犹豫的投入火中。
防水袋渐渐化作黑色。中年男子退后两步，深深吸了一口烟，吐出一口白气，随手将烟头也扔了进去。他转过头，却见女子仍然背对海滩，桃色短发被映得嫣红……
收回目光，和船上的其他人一起，默默注视着蓝雨？沉默的尸体，在火焰中化作灰烬。
……
……
白色的花。
无暇的纯净凝作寂静的河流，在冬天的草原上默默地流淌。
阳光清淡若水，浅浅的金色令人心情惬意。我慢慢坐起身来，视线从一百八十度仰视的湛蓝天空滑落。
倾斜的草坡下是一片平坦的原地，在蓝色小溪的边畔，那白色花海的中心。
我看到，有一个人静静的站着。仍旧含着冰凉气息的风拂动着亚麻色的裙角，和遮阳帽下浅色的发丝。她却感受不到寒冷似的，赤裸着双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