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人皮太多,安宁找起来十分费力,但时间不等人,她一边找一边思索尘鬼究竟能将薛牧的皮囊放置在何处。她早察觉苏浔已醒,听到他的话,连头都没回,随口道了句:“怎么?”
苏浔一怔,看她似乎很忙的样子,摇了摇头道:“哦没事。”
安宁将人皮扔到一旁,薛牧的皮囊对尘鬼来说是牵制他的东西,有可能丢在这里混淆视线么?
想想薛牧对皮囊很看重,应该不是为了恢复样貌,而是因为这是薛哲的东西。一念及此,安宁手下慢了一拍。
“你在找什么?”苏浔此时走到她身边,弯腰看着她的动作,好奇的道。
安宁道:“找张皮。”
“哦”苏浔一时帮不上忙,不知该说什么好,喃喃道。
安宁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叫了他一声,道:“苏浔。”
苏浔一愣,连忙道:“在。”
安宁道:“如果你要逼迫一人为你做事,必然会拿走了他一件重要的东西相威胁吧?”
她问的话很奇怪,但苏浔还是听了进去,点了点头。
“你会把那件东西放在哪里?”
苏浔道:“密室?”这个各门各派通用。
安宁摇了摇头,尘鬼大军一向是流动着的,没听说有固定的聚集地,连这个地方也是暂作停留。
“反正要藏起来。”苏浔道。
皮囊不能被轻易找到,才有可能限制住薛牧,让他不敢走远,难不成安宁微怔。
“难道还会随身带着么?”那厢苏浔又想了一刻,随意猜道。
他纯属猜测胡说,不料话音刚落,安宁倏地放下皮囊,站了起来。
苏浔与她之间的距离蓦然拉近,他不由愣了一下,脸上泛起些奇怪的红色,一个趔趄,向后退了一步。
安宁却没注意他,自顾思忖着,此话其实很有道理,尘鬼中的那位“大人”不会一直停留在这里,所以他需要薛牧来教尘鬼换皮之术,并控制他,以防此事外传,只有将皮囊带在自己身上,才能以此为饵,牵制住他。
尘鬼唯一没想到的是,薛牧还会移魂之术,且是在道行微末的情况下强行施展出来。
安宁好歹将事情捋顺,深深呼吸,转头对苏浔笑了笑道:“多谢。”
苏浔面上一红,摸了摸头发,胡乱的点了下头。
那么下面的问题就是那位“大人”如今在何处?
第79章 离开魔界()
两人各怀心事;站在原处,此时离安宁飞出枯井不过半盏茶工夫,地面忽然剧烈一震,锐啸声充斥整个空间。
安宁和苏浔一怔;同时转头;但安宁看的是红光弥漫的枯井,苏浔则看向地下入口;两面均有异响。
苏浔立即道:“我去看看。”
几人一路打打杀杀,早将默契磨出来了,安宁点头,看他掠空飞走;而她脚步未动;只等着遥光和薛牧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白光落在她身边;现出遥光身形;薛牧跟在他后面。
三人带上于寒;一句不言;径直向通道冲过去。
临到路口,见苏浔呆立在那里脸上有些发白,嘴里喃喃道:“我天,这尘鬼怎么挤进来的?”
几人脸色微沉,破阵果然惊动了尘鬼。
不宽敞的甬道塞满肥肉;臃肿的躯体上长满头颅和肢体;可惜低级尘鬼按再多的脑袋也没神识;它们听到响动就跑了进来,也不管空间大小,一只两只全卡在通道里。
苏浔向肉墙戳了几剑,数十张嘴张口狂叫,嚷得他耳膜欲碎,他这才往后退了几步,退回洞口。
遥光越过他唤出剑来,也不见他念诀,并指如刀在半空一划,仙剑影像瞬间分离,幻化出无数柄小剑,光辉灿烂,编织成一个法阵,伴随着剑鸣打向尘鬼要害处,刹那间,尘鬼就在剑芒笼罩下化作了血沫。
苏浔口中“咦”了一声,眼中一亮,御空剑术他学了不少,然而这等以剑气为主的法阵却没接触过,他琢磨着要记下来,回去细问遥光。
“咄咄”数声闷响过后,甬道已然被清空了,但谁也不知道通道外是什么状况,照听动静猜测,恐怕不容乐观。
这时苏浔又似惊了一惊,道:“我好像听到沅女的声音了!”
沅女一贯和他在一起,然而这次他失踪了几个时辰,沅女都没出现,不免令人疑惑。
等出了甬道,几人就明白了,沅女是被人缠住了。
庞大的尸山边布满低级尘鬼,有的在地上爬,有的在半空飞,石壁几条甬道除了他们所在的这条,都吞吐着黑雾,正源源不绝的向这里输送尘鬼。
沅女持剑砍杀的身影在尘鬼之中若隐若现,还有一个人在她身边。
程滢。
她身上有数条血痕,看去非常狼狈,不知她二人是怎么进来的,又在此处呆了多久。
程滢血流得满身都是,眼前发花,她强自打起精神,挥退几只尘鬼,随即就见到了遥光几人的身影。
她面上一喜,剑微顿了一下,叫道:”师父!“此际风声呼啸,险些将她扇到地上,若非沅女在她身侧帮衬着,这一分神连命都要丢了。
尘鬼是打不完的,但几人通力协作,又有”长衡“这位掌门在,出去应当问题不大。
遥光三五剑便解决了就近的几只,程滢却望着他,脸上又红又白。
他没看她,一眼都没有
程滢咬了咬唇,像是赌气一般推开扶住她的沅女,握着剑一气乱挥,砍了几只尘鬼,小一点的尘鬼被剑气四分五裂,四肢滚滚而落,其它的尘鬼也受伤不小,而后又吱哇乱叫着扑过来。
众人一时也顾不上她,各自为战,随在遥光身后,应付四面八方飞来的尘鬼。中间唯有沅女性子温柔,问了她一句是否有事,程滢却不答,适逢两只体型庞大的尘鬼冒头夹击,她手中剑芒挥洒,迎了上去,尘鬼狰狞一笑,数颗头颅发出奇怪的叫声,手臂长长一伸,向她抓了一下,指甲碰到她的剑,叮叮作响,她手臂被大力一震,向旁边歪去。
一路连击不得停歇,当平台出口映入眼帘,众人不由得缓了一口气,这时突然听到程滢尖叫了一声。
在场中人皆是一惊,不知又出了什么事。转头却见尘鬼蜂拥而上,一批又一批,将程滢的身影遮盖严实了。遥光反应最快,一剑劈开一条血路,对他们道:“你们先出去。”而后折身下落,去寻程滢。
安宁脚步一滞,下意识的回头,看着他白色身影化作一道清光,消失在层层尘鬼中。
“姑娘,”离她最近的沅女以为她想追过去,轻按住安宁的手臂,劝道,“先出去吧,掌门不会有事的。”
安宁一怔,终是点了点头,这里都是低级尘鬼,以无脸仙君的道行应当应付得来,就是担心程滢再惹出新事端。
她的性子越发执拗了。
平台外没有尘鬼,众人顺着薛牧的指示,找到了魔界的出口。那扇门通的不是百香草丛,而是村子里的一间木屋,睁开眼便是四面木墙。
安宁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薛牧要把薛哲推进百香草丛,因为薛哲只要足够幸运找到方向,就可以从这间屋子逃出去。
若这么一想,薛牧还真是用心良苦了。
可他怎么知道魔界的出入口?
薛牧沉默片刻,言道:“教我魔族异术的人告诉我的,他后来将这个地方交给了我。”
他说的人应该就是魔主追杀的“魔族叛徒”了。
安宁挑了下眉梢,且不论那魔族人好坏与否,安了什么心,单就所做之事,兜兜转转还是有点用处的。
苏浔和沅女不知两人在谈论何事,更不知薛牧身份,只双双好奇的看了他一眼,不作他言。
约莫过了半柱香工夫,遥光抱着程滢现身在了木屋里,程滢衣衫被血浸红,但没有血再滴落,想来是遥光帮她止住了。
众人决定立刻返回云山,一为治伤,二为让云山上下宽心,“长衡”这个掌门此番在弟子转述中,是独自一人行动的,加上停留在枯井里的时间,足有一日夜。
云山众长老怕是要着急了。
还有一事便是,薛牧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以魔族异术推算那位“大人”的位置。
众人短暂的商议了一下,一同御空往云山去了。
云山有阵法,薛牧不能进去,于是他落脚在了云山下的镇中隐蔽了起来,其他人则先后落在议事大殿前。
“师父!”严离在殿门前来回踱步,闻声一惊,赶忙迎上道。
殿中诸位长老这两日俱在殿中,只等着“长衡”回来,眼下听到半空声响,紧跟着迈出殿门。
“师弟。”
遥光早在落下之前就将程滢交给了苏浔,白衣上的血渍也被清理干净了,迟琴和齐风见他一切如常,松了口气。
“严离,先带程滢去疗伤。”遥光吩咐道。
严离点头称是,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扶住程滢,又对安宁道:“辛苦魏琪师妹与我走一趟。”
安宁看了一眼遥光,点了点头。
待安排好诸事,遥光与迟琴、齐风三人就进了大殿。
*
安宁留下照顾程滢。
程滢衣衫染红,看起来伤口狰狞,颇为严重,其实主要是皮外伤,筋骨未损,云山灵丹妙药又多,休养一阵子就没事了。然而严离不大放心,拜托安宁多呆一阵子,照看程滢伤势。
安宁不好找借口,就答应了。
程滢睡得很熟,安宁在桌旁坐着吃茶,实在百无聊赖,就目光四顾,看了这屋子一圈。
屋子里床铺床帷所用的布料颜色明艳,书案花瓶里插着几枝桃花,少女心意,生机勃勃。案上还放着数只卷轴,摞在一起,其中一卷没有卷好,露出里面白色的宣纸。
安宁心下无聊得紧,想了想,走过去拿起了卷轴。
还没打开来,那一小块宣纸就顺着缝隙落了下来,安宁从地上将其捡起,看到宣纸上勾勒着一人轮廓,寥寥几笔,却形神俱备。
长衡真人
她画得格外用心,哪怕不认识长衡的人看到这画,都会折服于其中人物的神采风姿,皎如明月,皓如春水。
其它的卷轴不用看,应当也是长衡了。且所有卷轴面朝墙壁的一端,都系着一只纸鹤,和她之前送给长衡的一样。
安宁指尖触碰到纸鹤,又收了回来。
程滢是真的很喜欢她师父这样从小到大积累的感情怎会轻易就断折?
纸鹤在她眼前微微摇晃,那是程滢记忆里触不可及的梦想。
安宁注视着纸鹤,蹙了蹙眉。
程滢为什么会跟一个陌生男子走得那么近,甚至还给云山上下,包括她敬爱的师父下药?
为什么程滢化作怨灵以后,是严离陪伴在她身边,想办法化解怨气?
如今看来,这些都是说不通的。
化作巷尾白骨的严离,曾对他们说的话,每一句细细一想都是说不通的,他一定有什么事隐瞒了他们。
春日暖风融融,安宁闭上眼睛,将所有的事串了起来,最后思绪又定格在了那个纸鹤上,好像外面现实中的“严离”,手里拿的就是这样一个纸鹤。
第80章 陌生之人()
安宁在程滢苏醒后离开了房间;程滢从始至终面朝墙壁没同她说话,看起来心存芥蒂。安宁有时可怜这女子,但也仅此而已,她从前无甚善心;如今善意也不多,不打算分到每个人头上去。
出门没走几步;便见遥光从大殿后门出来,身侧还有迟琴和齐风两位长老;安宁迎面撞上,还有点不适应,齐风是她这副身子本尊的师父,她穿进记忆却连一次都没拜见。
果不其然,齐风见到她就摆出了一副师长模样,安宁只好走近施礼道:“师父。”
齐风扫了她一眼;阴阳怪气的道:“这么些天没见到你;还以为你改拜长衡师弟门下了呢。”
安宁作小弟子羞愧状;低头不语,实则不想与齐风说话;在魏琪记忆里;这个师父正经场合还好,私底下一张嘴古怪又毒舌。
齐风打量了她一下,又冷哼一声;道:“往这里走;肯定不是来见我这个师父的吧?”
安宁心下叹息;她只是路过而已。
“整日在长衡师弟跟前,功课却不见长进,也不来请教师长,要反?”齐风吹胡子瞪眼道。
安宁低头看着脚尖,翻了个白眼,私心觉得魏琪这个师父真是没有半点长辈样子。
“你看,说两句还不高兴,不说话了。”齐风越说越来劲,嘴上不停的道。
安宁平白受了许多唠叨,深吸一口气,抬起眼,对齐风道:“师父说的是,弟子最近怠惰了。”
齐风冷哼一声,一甩袖子道:“知道就好。”
安宁不能对记忆的人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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