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却没有功夫跟她继续在耗下去了,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来,环顾四周一眼,道:“事情清楚了,各位还是都散了吧,钱临,让他们继续干活吧。”
若不然是因为她日后还要在这附近用这些地来做实验,少不得要与乡里乡亲的打交道,她便直接将人将这妇人拖走了,免得如此麻烦。
众人偏信了张王氏,自知理亏,便也不敢多留,没一会的时间,便都散了去。
至于那妇人,也趁机灰溜溜的走了。
终于清静下来,陌上花却并未立刻去一旁自会小厮干活,而是微沉了目光,转而看向钱临,“钱管事,方才的戏看的可还好?”
钱临面色顿时一僵,忙扯着僵硬的唇角讨好的笑了笑,“王妃这是说的哪儿的话啊,我可是您这边的人,哪敢在旁边看戏,刚才分明是那妇人太过凶悍,我根本插不上嘴。”
“想不到钱管事平日里如此圆滑通透的人,也有插不上嘴的时候。”陌上花突然就没了责怪之意,嗓音不辨喜怒,像是真的相信了一般。
钱临终是松了口气,下意识的抹了抹脸上并不存在的汗珠,“哪里哪里,还是王妃您通情达理。”
他前段时间一直被陌上花如此打脸,此次投靠还付出了那么多代价,心中自然是有不甘心的,方才的确是故意不开口,还好,还好这女人在怎么样也是个小丫头,好糊弄。
第1682章 功夫比她还要深()
哪知,下一秒,陌上花的话音便倏的一转,嗓音中微带冷然之气,“论圆滑通透,我如何比得上你,昨日刚来投靠于我,今日便故意视而不理,你的忠心何在?还是说,你起初便只是故意来诈降的,无时无刻不惦记着能抓住机会,好捅我一刀。”
钱临刚刚落下的心顿时提了起来,额上起了细密的汗珠,忙跪了下来,“王妃,我,我……”
后面的“冤枉”二字,他迟疑了良久,却久久不敢落下,眼瞳不停的转着。
陌上花的眸光如刀锋般落在他身上,让他心声惧意,好半晌,才生生改了嘴边的话,“是我鬼迷心窍了,还请王妃责罚。”
陌上花冷眸凝着钱临的头顶,将他面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收入眸底,心中不禁冷笑一声。
她便知道钱临有异心,今日若是不能震慑一番,怕是他心中仍然不服。
思及此,她便故意迟迟不开口,让钱临在地上跪了良久,才冷着嗓音开口:“起来吧。不过,钱管事最好记清楚了,我不希望有下次,王府之内,可容不下有异心之人。”
“是。”
钱临恭谨的应了一声,心中的小算盘这次是彻底的歇了下来。
陌上花精致下颌微点,直接越过了他,亲自指挥小厮将牛粪等覆在翻好的泥土之上,等全部坐好之后,便启程了驿馆。
方才回了驿馆,便得知武郡郡守来了府中,阎北城正在招待,她心中略一思量,心中不知怎的,有些担忧阎北城不能轻易暴露实力,会吃了亏,便忙赶了过去。
毕竟这武郡郡守算起来也不是一小官了,武郡上下可都是他在掌管,且这郡守似乎也有异心,他们来了如此久的时间了,他竟才来府上,不知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陌上花心中思量着,脚下步伐不停,没一会的时间,便已至厅外。
顺着半掩的门口处,可以清晰的看到,阎北城漫不经心的坐于主位上,时不时的敷衍似的点头,而次座上端端正正做了个身着官府之人,约莫四五十岁,五官方方正正,眉宇间却满是清明之色。
此人怕是不简单。
陌上花略一打量,心中便已有了几分猜测,在门口又观察了片刻,方才抬步走了进去。
在外人面前,陌上花自是规规矩矩的给阎北城见礼,“见过王爷。”
阎北城挑眉看着陌上花,抬手轻点了下身侧的位置,“王妃来了,来,坐在本王身侧。”
陌上花精致的下颌轻点,依言走至他身侧茶几另一边的座椅上坐下,眸光落在了姜武身上。
还未等她开口,姜武便站了起来,朝陌上花拱手见礼,“微臣武郡郡守姜武,参见王妃。”
态度之恭谨,与当日同样是初见,却傲慢无礼的钱临来比,差之甚大。当然,也足可见此人的心性要沉稳深沉的多。
“姜郡守不必多礼,请起吧。”陌上花单独拿应过,便转头看向了阎北城,“王爷,你们刚刚在谈什么?”
阎北城身子懒散的朝椅背上靠了靠,很是随意的开口:“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王妃若是想听的话,姜郡守你便在说一遍吧。”
“是。”姜武应了一声,也不坐下,就这般恭谨的站着,敛眉低目的娓娓道来,“微臣前些日子因公务缠身,去了别处,今日才归,得知王爷王妃在此,特来向王爷王妃请个招待不周之罪,另外,还想请王爷王妃移居下官的府邸。这驿馆终究是多有不便。”
陌上花眉眼未动,转头看向了阎北城。
阎北城瞬时会意过来,笑意涟涟的看着她,眸中含着几分宠溺之色,“本王都无所谓,王妃你喜欢住在哪里,咱们便住在哪里。”
“既然如此,那我便代王爷回答。”陌上花早已习惯了阎北城喜欢在人前做戏,眸中未起丝毫波澜。
“实话说,我与王爷在驿馆内住的也有些时日了,早已习惯,若是突然换了地方,怕是会不大舒服。况且,我们终究是要走的,去哪里都只是暂住,还是不必奔波了。”
姜武眸底划过几分暗色,眉头顿时便紧皱起来,“可王爷王妃身份尊贵,岂能一直在此地住着,这也着实于理不合,微臣还是希望王爷王妃能够移步寒舍。”
顿了顿,他似乎想到了一般,道:“莫不是王爷王妃还在怪微臣招待不周之罪?”
“姜郡守哪里的话,如此小事我们又怎会在意。”陌上花面不改色的回应,水眸深处流转而过几分思虑,“不过,既然你如此盛情,那我与王爷便不推辞了,往后还需多叨扰了。”
既然这姜武执意如此,那她倒是不妨住过去,好好看看,这姜武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微臣一会便吩咐人来替王爷王妃收拾。”姜武眸底暗色这才散去,面露喜色的开口,似是以陌上花阎北城来住为荣。
阎北城修长如玉的指间轻轻把玩着一枚玉盏,眸光若有似无的扫了一眼姜武,清泠眸底墨色渐浓,却借着长睫的遮掩,无人可见。
陌上花也在悄无声息的观察姜武,最终却是什么都看出,便轻抿朱唇,只礼貌性的微点下颌。
姜武见此,沉吟了一会,才又道:“不知王爷王妃此次武郡之行,还要在待上多久?”
阎北城把玩玉盏的手微顿,剑眉轻轻挑起,“武郡的好山好水如此多,本王如今可还没有看完呢,怎么说也要等本王把这里都游玩个遍在说吧。”
陌上花柳眉微不可查的轻蹙了一下,看阎北城的目光沁上几分古怪之色。
武郡虽说是禹州的产粮要地,环境比别处略微好些,但也绝对没有什么如画山水。看来这信口胡诌一事上,阎北城的功夫比她还要深。
姜武的嘴角也是细微的抽搐了一下,很是尴尬的笑了笑。
想着在阎北城就是一个纨绔子弟,在他身上是问不到什么有用的,索性将话头又转到了陌上花身上,“听说王妃近来总是去郊外,似乎是在研究田地中土质的问题,此事事关重大,倒是不知,可有眉目了?”
第1683章 干透的血迹()
这件事,于他来说,绝对是近几年来,最大的事情,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姜郡守的消息当真灵通。”陌上花美目平静的不见半分情绪可言,嗓音亦是淡漠如初,“不过此事,我目前也只是刚有研究而已,还没什么进展。”
姜武心中微松,缓了嗓音安慰,“此事若干年来,都未有人做过,一朝一夕定然是不可能的,王妃不必急切,循环渐进便是。”
顿了顿,他眉宇间染了几分担忧之色,“王妃你初来武郡,人手怕是不够吧,不如微臣这边给你拨去一些人,也好为王妃分忧。”
原来,他的目的在此。
陌上花敛下眼睫,掩去眸中的若有所思之色,半晌,才皮肉不笑的开口:“姜郡守政务繁忙,平日需要差遣的人也不少,若是分出一部分给我,怕是你自己便要不够了,还是留着吧。”
“微臣这边的不过都是些小事,岂能与王妃相提并论,王妃无须担心,尽管吩咐便是。”姜武却是不愿,面上恭谨之色不减分毫。
陌上花的推辞本就是故意试探,看他会不会硬塞,如今见此,心中对他的来意已是瞬间清明了。想了想,倒不如像方才一样将计就计,便点头应了下来。
姜武此次的目的差不多都达到了,便也不做逗留,推脱要回去准备,便急忙走了。
陌上花看了看身旁还在把玩玉盏的阎北城,起身将他手中玉盏拿了过来,“姜郡守先前可还与你说过旁的。”
东西被夺,阎北城却半分恼意也没有,摸着光洁的下颌想了想,道:“旁的倒是没有,就是一直在请罪,吵得本王好生烦躁。再后来,你便来了。”
“我来的倒也巧。”陌上花若有所思的垂眸,轻声喃喃了一句。
只是越想,她越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总感觉这个姜武的目的应当不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陌上花思虑良久,却总也想不出,不禁抬眸看向了阎北城,“你觉得这郡守府邸,咱们到底该不该去?”
阎北城唇边笑意微不了查的轻顿了一下,漆黑如墨的瞳仁深处,似有海波轻漾,良久,他却摇了摇头,“本王一向不懂这些,你是知道的。不过,本王还是那句话,你若是想去做就去做好了,本王的王妃可不能在外面受了委屈,若不然旁人还以为我这个王爷形同虚设,连自己的王妃都护不好。”
等他说完,长臂却是已经放置在她的肩膀上了,他身材高大壮硕,陌上花身子削瘦,如此一来,便相当于她整个人都圈在了怀中。
陌上花早已习惯了,淡定至极的退出他的怀抱,“我知道了,谢谢你。”
她心中是确确实实的信了他的话,以为他仅是因为她是他的王妃,才会对她百般维护,纵容,并未多想。
阎北城扯着唇角轻轻一笑,却只是笑而不语,不曾再说什么。
……
张枉这几日连番奔波,衣服灰扑扑的,脖颈间绑着发黄透血的纱布,连灰扑扑的衣襟上都沾染着几分干透的血迹,脸色蜡黄无比,再加上眉眼间的阴骘之色,整个人都似是行将朽木一般。
莫江看着狼狈至此的张枉,不禁皱起了眉头,满脸的疑虑,“我听说你近日在王府不太好,可总也不至于弄成如此狼狈的样子,这是到底是怎么了。”
问起这个这个,张枉难免的想到先前的遭遇,面色顿时黑了下来,没好气的开口:“莫将军管好自己就好,手切莫要伸的太长了。”
莫江面上竟看不出分毫的怒意,自顾自的倒了两盏茶水,将其中一杯推到他面前,“火气如此之大,喝杯水去去火吧。”
张枉轻哼了一声,接过茶水大口饮尽,直至感觉干涸的唇瓣舒缓了些,才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推到莫江面前,“将这个递给皇城那边,顺便禀告那边,我会速速赶去皇城,有要事要亲自禀告。”
那天,大火燃烧而起,阎北城浑身爆发的不同以往的气势,以及那不顾一切冲进去的样子,他可是清楚的印在了脑海当中,这可是个将功赎罪的好机会,他必须要亲自抓住。
“噢?”莫江眉头轻挑起,似是极为感兴趣的模样,“若是本将没有记错的话,你在禹州可还是有一些根基的,你此次前去,难不成连这根基都不要了?”
“与你无关。”张枉不耐烦的回了句,自己又到了盏茶水喝下,才起了身,“给我准备身干净衣物,还有一匹快马,银两盘缠。”
他常年在王府,明面上地位不如莫江,可在皇城那边,莫江却是不如他的,因此,便也敢如此吩咐。
见他不说,莫江眸底暗色一簇而过,却是笑着点了头,“来人,送这位贵客去沐浴更衣,在准备好银两盘缠,以及快马。”
“是。”小厮应了声,忙上前引路。
张枉轻哼一声,两手背负在身后,微抬着下巴随着小厮走了下去。
待到张枉走远了,莫江才将桌上的信封收了起来,快步绕过偏厅,去了书房,秉退所有人,才将信封重新拿了出来。
张枉口风如此之紧,半点也不肯透露,定然是有什么了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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