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仪嘉被叫到了正厅。
在正厅里,卢越柏垂头丧气,看到宁仪嘉,恨恨瞪了她一眼。
宁贺一脸凝重,小眼之中,却忍不住流露出得意之色。
卢运衡脸色无奈。
卢修远浑浊的老眼依旧不辩喜怒。此时的宁仪嘉已经穿好了衣衫,她怯生生的,却又十分工整的给众人行了礼。
宁贺看到宁仪嘉,立刻说道:“仪嘉,我带你到卢府,是看望外祖父来的,你怎么那么没规矩?不经询问,不经允许,冒冒失失的进了屋子,还在里面睡觉,还衣冠不整的”
宁仪嘉连忙说道:“爹,我,我是因为吃醉了酒,正糊涂着,才会做出这种事情。
若是女儿清醒着,定然不会这么失礼。”
“哼,”卢越柏轻声冷哼。
“好了,”卢修远挥了挥手。
宁贺不再说话,卢越柏也不敢再发出声音来。
卢修远把目光放到了宁仪嘉的身上,浑浊老眼深不可测,他朝宁仪嘉上下打量了两眼。
卢修远是官场老手,若是有人在官场上,使计谋,耍阴私手段,他一眼便可看出,然而关于女人内宅的事儿,他却是想不透。
虽然淫浸官场多年,卢修远却想不到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为了谋划自己的亲事,竟会不惜毁了自己名节,布出这样一个局来。
卢修远说道:“作为你的外祖父,这件事,先得说一说你,你在我府上,醉酒之后,胡乱走动,擅自进了屋子,实属不该。
宁贺,你们回府之后,你要好好管束一下,你这女儿。
该罚的,也要好好罚一罚,”
宁贺连忙说道:“岳父大人说的是,是小婿管教不严,回去定是要罚的。”
“恩,”卢修远用鼻音随意的应了一声说道:“不过作为卢家的当家人,对于仪嘉名节的事情,也是要做出一个交代来的。”
“外祖父,”宁仪嘉的手指缠住衣角,委委屈屈的喊了一声。
“不管事情的起因是什么,你在我卢府上失了名节,已是事实,我们卢府不会对此坐视不理。
你醉酒误入了越柏要休息的屋子,说起来,说起来也算是孽缘
孽缘也是缘,既如此,结缘也不是不可。
我和你父亲已经商议过了;决定将你嫁到卢府,与越柏成就这段缘分。”
“哼,”卢越柏哼道,“无妄之灾。”
“越柏!”
卢修远喊了一句,卢越柏别过头不再说话。宁仪嘉心中狂喜,虽然她之前就预料到此事能成,但是真的听到卢修远这么说,她依旧喜得心花怒放,若不是场合不对,她一定会笑出声来。
压住内心的狂喜,宁仪嘉腼腆应道:“但凭外祖父、父亲做主就是。”
“不过你也知道,你母亲刚刚去世不久,你需得守孝三年,亲事三年之后再说,”卢修远道。
“是,外孙女尚在孝期,自是要过了孝期才能举办亲事的;”宁仪嘉说道。
“运衡,”卢修远对自己的长子说道:“先给越柏纳两房妾室。”
“是,父亲。”卢运衡说道。
宁仪嘉手一顿。
这日,宁仪嘉在离开卢府时,看到卢越柏怨恨的眼神和她舅母卢林氏不屑的目光。
宁仪嘉顿时觉得背脊发凉。
——
十一月初十。
今日,珍珑棋馆迎来了喜事。
中常街分馆开张了。
在中常分馆开张的前几天,宁仪韵对外公布了中常分馆的开张活动。
一是,在中常分馆开张当日办理包月会员的前一百名,一律让三成的饶头。
用宁仪韵前世的话来说,就是打七折。
二是凡是在中常分馆开张当日光顾的客人,棋馆会有礼相赠。
这礼并不贵重,却非常实用,是一本空白的线装册子。
这空白册子与一般的空白册子不同,每一页都印了横十九竖十九的空白棋盘,可以用来记录棋局。
每本册子都有两寸厚,里头的空白棋铺足有两百页,可以用上许久。
空白册子的封面上印有“珍珑棋馆中常分馆开张大吉,以及丙丑年十一月初十”字样。
这样一本册子非常实用,而且很有纪念意义,喜好围棋之人,没有不想得到的。
一大早,中常分馆尚未开张,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龙。
中常分馆开张的礼虽说不贵重,却也十分诱人,很多人都想在棋馆开张当日过来拿到这份实用且有纪念意义的空白棋谱。
只是现在他们完全想不到,日后,这印有“珍珑棋馆中常分馆开张大吉”的空白棋谱会市价倍增,他们也会因为今天的举动,而发上一笔小财。
而这前一百名可以打七折的包月优惠价,也同样十分诱人。
大楚朝围棋十分普及,虽说不少围棋爱好者出生富贵,并不差这些银钱,但大部分围棋爱好者,却是普通殷实人家出身的,能省下一些银子何乐而不为?
他们本来就打算在开张当日到中常分馆来,那为何不早到一点,也好拿到这前一百名的名额,省下一些银子来。
于是,很多人一早就赶到了中常棋馆的门口,棋馆门口的长龙从棋馆门口延伸到中常街,再在中常街延了几丈的距离。
中常分馆终于正式开张,大门一打开,人流便有序的往里走。
苏承庭忙着维持堂中的秩序。
宁仪韵站在五楼楼梯口看着大堂中的情景,看到大堂之中,热闹又有序的情景,她的唇角不禁微微上扬。
而乔安龄正站在她的身边。“仪韵。”
乔安龄朝宁仪韵看了看,见她桃花眼中透着兴奋和满意,
“恩?什么?”宁仪韵偏过头。
“你很喜欢站在高处看自己的棋馆,在隆升街棋馆的时候,是站在两楼的楼梯转角处,现在,站到了五楼,”乔安龄说道。
宁仪韵淡淡应道。:“是的。”
乔安龄挑了一下远山眉:“这是为何?”
宁仪韵正了神色,用极为正经的语气说道:“是啊,自然是的,因为这样看着整个棋馆,我会觉得我很有钱。”
乔安龄忍俊不禁的一笑:“恩,仪韵,你也确实富有,整个京城的女子比更有钱的,怕也是不多。”
宁仪韵咯咯咯笑了起来。
乔安龄将头朝宁仪韵的方向一偏,说道:“说起来,定安侯府银两也有许多。”
宁仪韵斜睨了乔安龄:“那又如何?”
第97章 神情严肃的他突然微微一笑(一更)()
“若是嫁到定安侯府”
宁仪韵摇头道:“旁人给的,旁人也能收回去的。”
“我是旁人?”乔安龄说道。
宁仪韵道:“这些银两都是我自己赚来的,手里拿着便安心,便满足。”
乔安龄愣了一愣,随即莞尔道:“好。”
宁仪韵朝楼下一指,说道:“你看楼下多热闹,看来中常分馆将来的生意不用愁了。
看楼下那么多人,我都想开第三家棋馆了。”
“呵呵,志向可不小,”乔安龄道。
宁仪韵扭头,朝乔安龄挑了下娥眉。
乔安龄笑道:“这楼下的情景也看了许久了,可否陪我去雅间儿一坐。”“好,这五层只有大雅间,咱们得去楼下的小雅间,”宁仪韵说道。
两人下了楼,进了一间小雅间。
刚一进门,宁仪韵的手就被握住了。
她抬眸,朝他嗔了一眼。
倏地,鬓角又被落了唇。
宁仪韵推了推他的胸口。
“这中常分馆什么都好,就只一点不如隆升街的那一家,”乔安龄说道。
“恩?哪一点?”宁仪韵桃花眼一抬头,好奇的问道。
“没有隆升街那家那样的竹林,”乔安龄说道。
宁仪韵一滞,脸上一热,瞪他一眼。
乔安龄笑了笑,从袖袋里取出一个小袋子,又从小袋子里取出一对玛瑙耳坠子。
“今日珍珑棋馆中常分馆开张,我备了薄礼,恭贺你的棋馆开张大吉,”乔安龄说道。
宁仪韵低头一看,乔安龄节骨分明的修长大手里,躺着一对精致的玛瑙葫芦耳坠,玛瑙血红,晶莹澄净,没有半点杂质。
乔安龄往旁挪了一小步:“我帮你带上。”
宁仪韵嫣然一笑:“好。”
乔安龄低下头,寻到宁仪韵的耳垂,看着白皙无暇的耳垂,喉结上下翻滚。
不敢太过用力,一手两指轻轻捏着她的耳珠子,另一手把耳坠子挂了上去。
宁仪韵的耳垂十分敏感,被乔安龄这么一握,便又酥又痒,她瞟了一眼乔安龄,见他神色认真,眉眼间却是春情浓浓,心里也酥痒起来。
两只耳坠子,都在耳垂上挂好。
乔安龄一瞬不瞬的盯着宁仪韵的耳垂,在血红玛瑙的映衬下,肌肤更显白皙,玛瑙柔和的光泽,映在凝脂般的肌肤上,仿佛肌肤也泛着光泽。
他看着那耳珠子,轻捻了下两指,喉结上下滚着,心中直道,什么时候,这耳垂,他也能亲上一亲。
宁仪韵不知道他的心思,见他盯着自己耳朵看了许久,便问道:“怎么了?”
乔安龄叹了一口气:“无事。”
宁仪韵嗔他一眼,走到棋桌边,自顾自的坐了下来。乔安龄在宁仪韵对面落了坐:“不如下一盘棋?”
“好。”宁仪韵应道。
一盘棋,下得欢畅淋漓,宁仪韵觉得十分痛快。
不过终盘的时候,她还是输了几目。
宁仪韵撇撇嘴,似乎有些不高兴。
“我毕竟比你长上几岁,下围棋也只能赢上你几目,何必沮丧?”乔安龄说道。
宁仪韵说道:“我不是沮丧,只是输了,心里有些不乐意,不过下棋乐在其中,结果如何,并不重要。”
宁仪韵顿了顿,又说道:“嗳,对了,你每次都能赢我,棋力自是不弱,不知道你和杜舒玄下棋,结果会如何?”
乔安龄想了想,说道:“杜舒玄有围棋圣手之称,若是单论棋力,我自是比不过他的。”
——
永宁侯府棋室中。
“先生,今儿珍珑棋馆中常街的分馆开张了,您一会儿去看看热闹不?”温明玉坐在棋桌边,整理棋桌上刚刚下完的棋。
“我知道,”杜舒玄默了一默,“一会儿,国子监还有事,我就不去了。”
“那倒是可惜了,”温明玉一脸惋惜的说道,“我同我大哥说好了,一会儿去中常街看看这新开张的棋馆。本来想着若是先生也去的话,倒是可以和先生同去。”
杜舒玄摇头:“正是不巧,去不了。”
温明玉说道:“嗳,知道了,杜先生。”
棋桌上的棋子已经整理好了,杜舒玄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起身告辞,他坐在棋桌边突然说道:“温小姐,你如今同珍珑棋馆的宁姑娘是,是好友?”
温明玉咧嘴一笑,欢快的说道:“嗳,我和仪韵现在是好姐妹了。
杜先生,近日,我和仪韵发生了许多事咧。”
“是么?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否同我仔细说一下?”
围棋指导课已经结束,棋桌也已收拾干净了,平时这个时候,正是杜舒玄告辞离开的时候,但是现在杜舒玄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端坐在棋桌前,姿态优雅,周身散发着淡然书卷气,只是眼眸之中,流露出几分落寞之意。
“好啊,”温明玉点点头,说道:“先说有一日,我去珍珑棋馆,碰到个女子在棋局结束数目的时候作弊。
我当场指出来,她却反污我血口喷人,许多人来围观,我和那女子一时僵持在那里,我不知所措。
后来那女子身边的一个婆子,竟然要打我。”
“竟然又这样的事情,”杜舒玄说道,“随后呢?”
“随后啊,”温明玉说道,“仪韵的大哥,就是宁家的嫡长子阻止了那婆子,仪韵帮我骂走了那个作弊的女子。
仪韵姐姐理直气壮的模样,好不威风。”
“她是怎么说的?”杜舒玄落寞的眼神中,突然出现一丝儿欢愉之意。
温明玉想了想,把当时宁仪韵说得话,复述了一遍。
杜舒玄唇角几不可见的微微一翘。
“后来啊,我就决定要同仪韵姐姐,做一对闺中好友。”
温明玉轻拍了下额头,说道:“哎呀,说起来,仪韵姐姐还欠我个信物呢?”
“信物?”杜舒玄绕有兴致的问道。
“女子之间结交闺阁中的手帕交,是要交换信物的,”温明玉说道。
“原来如此,”杜舒玄微微颔首,清润俊郎的眉眼微微舒展。
“不行,一会儿我得去棋馆,问仪韵姐姐要我的信物去,”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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