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错怪她了。
——
过了几日,下午,宁仪韵把屋子拾掇了一遍。
屋子要收拾妥当,日子也要收拾妥当,不管身处什么环境,面临什么困难。
宁仪韵不是遇事怨天尤人的性子,也不会在面对问题时,垂头丧气。
就算是个可能要会被送出去当小妾的小官庶女,她也会妥当的安排好自己的生活。
安排好眼下的生活,再寻求出路,谋求改变,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屋子收拾干净了,宁仪韵又从秀兰院的杂物间里,找到一只粗瓷的梅瓶。
宁仪韵把梅瓶洗干净之后,去了院子。
秀兰院比不得宁府的花园,没有芍药这等艳丽的花朵,她找了一株青翠的灌木,剪下一断枝叶,插在梅瓶里。
枝叶插在粗细梅瓶中,摆在屋子的一角,虽不及芍药芳华,却也增加不少绿意生趣。
屋子收拾好了,宁仪韵又开始盘点起原主的财物。
原主没有什么好料子的衣裙,多是一些低劣缎子制的襦裙,样式也十分普通,而且多是旧物。
有的衣裙太小了,一看就是穿不下的,这些应该有好些年头了。有的衣裙还能将就着穿着。
还好古人衣服多宽大,前两年制的也能穿,就算略小一些的,穿一穿也还无碍。
宁仪韵把衣裳理了理,把不能穿的和能穿的分开,再把那些不能穿的衣裙打包起来。
除了柜子里的衣裙,原主还有些首饰,都放在梳妆台上的妆奁里。
宁仪韵仔细翻看了一遍妆奁,妆奁里的首饰有一些木质的发簪,还有各色的贴花,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柜子旁边还摞着两个大箱子,在这两个大箱子里,宁仪韵倒是有所收获。
一个大箱子放了一些平时用不着的器具,这些不值钱,不过在箱底上有一个钱袋子,钱袋子里竟然有五、六两碎银子。
宁仪韵也不知道原主这五、六两银子从哪里来了。
论理妾室和庶女每个月应该是有例钱的,但是宁仪韵知道她和苏芝如已经好多年没有收到过例钱了。
也不知道,这些银两是从哪里来的,不管如何,这些银两是宁仪韵现在唯一的财产了。
在另一个箱子里,宁仪韵竟然发现了一套文房四宝和十几本线装书。
笔墨纸砚材质是很普通的,而且还积了些灰,但是还能用。
宁仪韵欣喜的把文房四宝拿出来,擦干净,摆到屋子里的桌子上。
随后,她便翻阅起那些线装书来。
这十几本线装书中,多是一些琼林幼学之类的启蒙读物,还有几本话本,没有什么特别的,然而,其中有一本,却引起了宁仪韵的兴趣。
这是一本棋谱。
前世,宁仪韵是一个围棋爱好者,在她的前世有“一花一世界”的说法,但在宁仪韵的眼中一块棋盘就真的是一个世界,一个星罗云布,无穷无尽的世界。
在一方棋盘中布局,厮杀往来,或是激烈,或是迂回,或者沉稳,当真变化无穷。
宁仪韵喜欢下棋的感觉,下棋是宁仪韵的心头好。虽说她不是职业下棋的,不过也有业余六段的水平,这已是相当不易了。
穿越过来一个多月,宁仪韵忙着接受,了解,适应,已经一个多月没有碰围棋了,现在看到这棋谱,心情突然愉悦起来。
暂时下不了棋,看看棋谱过过瘾也好。
宁仪韵把屋子里的圈椅搬到院子里槐树下,靠在椅背上,打开棋谱,翻看起来。
这本棋谱的水平还是启蒙阶段,宁仪韵看起来十分轻松,她随意翻了几页,突然听到院子门口传来叶妈妈的声音。
“二小姐,您在看书呢?”叶妈妈走了进来,脸上笑容和蔼。
“嗳,左右无事,就随便翻翻,正好这里四下通风,倒也凉快。”
宁仪韵放下棋谱,站起身子,把棋谱搁在椅子上,也笑吟吟的走向叶妈妈。
宁仪韵对叶妈妈印象还不错,在宁府里,多的是看人下菜的仆人,难得叶妈妈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见到她们这两个不受宠没地位的主子,恨不得踩上一脚才好,似乎看到当主子的落魄,能让那些当惯下人的,心里满足些似的。
“苏姨娘现在身子如何了?”叶妈妈问道。
“已经好多点了,昨儿晚上回来的时候,还有些头晕,后来喝了一碗醒酒汤,又睡了一觉,今儿早上起来的时候,已经好了。”
宁仪韵接着说道:“她现在应该是在屋子里做女红,我领你过去。”
“不用,不用,老奴不是来找苏姨娘的,老奴是来寻二小姐的。”
叶妈妈从袖带里取出一个小木盒,朝宁仪韵面前一捧:“这木椟子里头是首饰头面,是老爷让夫人赏给小姐的。”
“恩?”宁仪韵接过木盒,“给我?”
“老爷刚才正在夫人那里,让夫人给二小姐一些首饰,”叶妈妈说道。
“老爷为什么让夫人给我送首饰头面?”宁仪韵问道。
“这个老奴倒是不知道,老爷和夫人在屋子里说话,老奴哪里好去听?”叶妈妈说道,“夫人把老奴叫进屋子的时候,只说老爷吩咐了,要赏些首饰给二小姐,夫人就让老奴把这些首饰给二小姐送来了。”
“恩,”宁仪韵拿着手里的木盒,点了点头。
“这东西老奴送到了,就不耽搁二小姐看书了,先告退了,”叶妈妈了。
“叶妈妈走好,”宁仪韵道。
叶妈妈走后,宁仪韵拿着木盒,进了屋子。
她坐到梳妆台前,打开了木盒。
第11章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木盒里装了两支簪子,一支莲花纹的素银簪子,一支鎏金蝴蝶簪子,另有一对珍珠耳珰和一对玉葫芦的耳坠。
这些首饰比宁仪韵首饰盒里的那些木簪花贴之类,不知好了多少。
宁仪韵拿起一对玉葫芦耳坠,捏在手里来回把玩。
突然得了这些首饰,对于刚刚发现自己一穷二白的宁仪韵来说,可以说是发了一笔小财,但宁仪韵心里却欢喜不起来。
倒不是宁仪韵不喜欢这些首饰,好东西她自然是喜欢的,可这些东西
宁贺这个时候给她
女儿生下来之后,不闻不问,十五岁及笄了,突然想起来送首饰了,联想之前,宁贺给她妆花缎衣裙,又想把她送给乔安龄为妾的事,宁仪韵心里基本肯定,宁贺已把她当做一件昂贵的物件,好将她送出去,当成礼物,换取仕途上的资源。
乔安龄拒了宁贺,她只是暂时安全了,若是有利可图,宁贺会毫不犹豫的把她再送出去的。
发簪也好,耳珰耳坠也好,给了她,让她装扮起来,碰到恰当的时机,也可以随时将她送人。
她就是一个漂亮的物件,而这些首饰,连同那件妆花缎都是物件的包装。
宁仪韵看着梳妆台上摊开的首饰,默默叹了一口气。
她该怎么办?
“仪韵,仪韵,你在里头吗?”苏芝如在门口喊道。
“在的,娘。”宁仪韵应了一声。
苏芝如推了门,走了进来:“仪韵啊,我给你做了一双新鞋,我在鞋子上绣了两朵芍药,年纪大了,手脚就慢,这两朵芍药竟然绣了好几天才绣好。”
“娘,这两日你一直在屋子忙女红,是给我做鞋,”宁仪韵拉着苏芝如的手,把苏芝如拉到身边的木凳坐下。
“嗳,你那新得的衣裳,料子华贵,却没有一双相配的鞋,原来的那双鞋太素净,和你的衣裙不称,我就给你做一双好看些的绣花鞋。”
苏芝如把鞋子递给宁仪韵:“仪韵,你快试试,看看合不合脚?”
宁仪韵摸了摸鞋头一对黝紫色的芍药花,一针一脚细细密密的将芍药花的形态勾勒出来,花瓣由内而外,由浅而深,细腻雅致,十分有神韵。小小两朵芍药花,却是费许多心思。
宁仪韵心里感动,抬头道:“娘辛苦了,我这就试试,这就试试。”
她拿起芍药绣花鞋,弯了腰,就往脚上套。
“咦?簪子?耳坠子?这几件样子倒是好看,不记得你有这几件首饰。”
宁仪韵正在换鞋,听到苏芝如疑惑的声音,便迅速把鞋子穿好,说道:“嗳,刚刚叶妈妈送来的,说是老爷让夫人给我的。”
“老爷让夫人给你的?”苏芝如讶异的问了一句,又欣慰笑了起来,“看来娘料想的是不错了,你要婚配了,老爷和夫人想着你,要你好好打扮打扮。”
“娘,”宁仪韵打断了苏芝如的话,“娘,这鞋子正合适,不大不小,穿着很舒服。”
“我看看。”苏芝如目光从梳妆台台面移到了宁仪韵的脚上。
宁仪韵拉起褶裙,抬起脚,把鞋子露在外面,晃来晃去。
“恩,合脚,好看。”苏芝如道。
“是娘手巧。”宁仪韵道。
“穿了新鞋,再带上新发簪,”苏芝如说道,“恩,配那支莲花纹的银簪子正好,打扮打扮就真是个大姑娘了。”
宁仪韵忙扯开话题:“娘,现在时辰还早,你做了几日的女红,这几天都没跟我好好说说话,这会儿,不如跟我说说话吧。
就说说娘儿时的事情。”
“我儿时的事情?”苏芝如问道。
“嗳,娘不是宁府的家生子,是从外头买进府的。那您跟我讲讲您小时候的事情,还有您家里为什么把你卖到宁府里来?”
宁仪韵知道苏芝如不是家生子,是因为家道中落,而被卖进宁家的,她也听苏芝如提起过,苏芝如在宁府外还有一个弟弟。
其他的,她就不知道了。
苏芝如脸色倏地一变,笑容顿时消失不见,娥眉染上一层淡淡的忧伤:“不提也罢。”
宁仪韵追问道:“怎么了?娘,您就同我说说吧,女儿想知道娘从前的事。”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也不是值得说的好事儿,所以娘也一直不想说。”
苏芝如叹了一口气:“不过你既然想知道,嗳,你也长大了,我就同你讲讲。”
宁仪韵连忙点点头:“娘,您说吧。”
宁仪韵从苏芝如那里知道了她的身世。
苏芝如原本是富商之家的女儿,她的父亲虽只是一介普通商户,但家底十分丰厚。
苏家家中殷实,苏芝如从小吃穿用度都没有受过委屈。
苏芝如的父亲没有妾室,她的父母生了一儿一女,苏芝如是长姐,下面还有一个比她小八岁的弟弟。
在苏芝如十四岁那年,苏家出了事。
京城出了一件贪案,苏家受到了牵连,说是苏芝如的父亲向那贪赃枉法之人行了贿。
“我爹娘都被关进了牢里,人被打了板子,还被抄了家,连宅子都被查没了,”苏芝如说道。
“竟有此事?”宁仪韵问道。
“我记得我爹娘一直说,我们苏家是被冤枉的,他们没有行贿过,”苏芝如说道。
“冤枉的?”宁仪韵讶异道。
“我爹娘一直这么说,我信他们。”苏芝如道。
宁仪韵沉默了片刻,又问道:“那后来呢?”
苏芝如说道:“好好一个殷实人家,变得一无所有,所有的财物,连同宅子商铺都被查没。
家里要开销,爹娘挨了板子只能在家休息,不能出去赚钱,还要费钱抓药治伤。
家里的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所以,您就进了宁府当了丫环?”宁仪韵说道。
“嗳,家里落魄了,为了活命就把我卖到宁府做丫环,这样一来,我可以活下去,我爹娘和弟弟得了银子也能活下去。”苏芝如说道。
“那再后来呢?”宁仪韵问道。
“我进了宁府当丫鬟之后,没三年,爹爹就因为伤痛和抑郁去世了,我娘又熬了两年,终也是去了。如今,就剩下我弟弟了。”
第12章 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苏芝如接着说道:“他小时候定了一桩娃娃亲,也是一家富商的女儿,因为苏家家道中落,那家富商就毁了婚,承庭他现在还是孑然一身。”
“原来如此,”宁仪韵说道。
“后来,他到京城的驿站谋了份差事,吃住在驿站里,从打杂的开始做起,现在也是个管事了,”苏芝如说道。
“原来,我舅舅已经是个管事了呀。”
——
苏芝如和宁仪韵在秀兰院讲着话,漪兰院里,宁卢氏和宁仪嘉也在屋子里说着体己话。
“仪嘉呀,明儿咱们府里又会采买一匹妆花缎,这匹妆花缎,娘一定留给你。”
宁卢氏接着说道:“上回采买的那匹妆花缎本来也是给你的,哪知妆花缎刚进宜清院,娘都没看到,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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