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珑棋馆,”宁仪韵道,“还是用杜先生写的字,做一个和现在的招牌一模一样的招牌。”
“一模一样的招牌?”苏承庭讶异道,“还是叫珍珑棋馆?”
宁仪韵眨巴了下眼,说道:“就是叫珍珑棋馆。”
这个时代的人并没有连锁店的概念,对于品牌的概念也还处于懵懂的启蒙概念。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品牌的概念就是一家铺子,在一个地方开了几十年,有不错的口碑,百姓们信得过就是了。
同一个东家,在不同的地方开差不多的铺子,一般都会另外再起一个名号。
“为什么还是叫珍珑棋馆?”苏承庭说道。
“其中的好处,自然有不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等开了棋馆,舅舅就会明白了。”
宁仪韵心道,她想开连锁的棋馆,中常街的棋馆只是第二家,说不定还有第三家,第四家。
她要整个京城的人提到棋馆,就想珍珑棋馆。
棋馆就是珍珑棋馆。
以后每年珍珑棋馆还要举行围棋大比。
每个分馆就是一个分赛场,分赛之后,还有决赛,她的珍珑棋馆将是整个京城围棋的平台。
“好,”苏承庭应了下来,他对宁仪韵所说的话,并非十分明白,但他相信自己这个外甥女的眼光和见解。
——
宁仪韵出了珍珑棋馆,一路走到了中常街。
与中常街交接的,有一条巷子叫东富巷,宁仪韵要定下的这间铺子就在东富巷里。
她进了这铺子,找到铺面的主人,和他签了约书,同隆升街上的珍珑棋馆一样,宁仪韵也在约书上加了一条,若是东家要卖这个铺面的话,宁仪韵有优先购买权。
那铺子的主人还在清理东西,他同宁仪韵说好,会在两日之内,把这铺子搬空,等着铺子清空,宁仪韵就可以装修新铺子了。
随后,宁仪韵付了银子,这铺子就算租下来了。
铺面租好之后,宁仪韵把刚刚签好的约书,放到袖带里,便离开了铺子,一路往回走。
宁仪韵走到隆升街,见到不远处有人群围成的一个圈子,人们围在一起不知道在看什么。
宁仪韵不是什么爱看热闹的人,对于这个人群的圈子,她也不在意,便继续往前走。
在经过这个圈子的时候,她听到这人群圈子里有人发出的叹息:
“哎,一个十几岁的男娃,看着身子还有些单薄,不值几个钱,不会有人买的。”
“这个孩子,看上去还挺机灵,就是年岁小了些,粗活重活是做不了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大户人家能买回去做个小厮什么的?”
“大户人家买小厮,都要去人牙子那里买,要买那些身世清白的,还要人牙子作保的,哪个大户人家会在路边儿买小厮?”
“是啊,而且要价这么高,这么高的价格,都买好几个小厮了。”
“看着怪可怜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好心的富贵人家,能买了他。”
“我看是不会有的。”
“可怜见的。”
宁仪韵听这些人话,便明白了六七分,原来是这里有人在卖人,好像卖的是个十几岁的男孩。
宁仪韵唏嘘的心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哪家人家,活不下去了,所以要卖了自己的孩子。
然而,宁仪韵唏嘘了一声,便继续往前走,她实在不需要买一个十几岁的男娃娃。
她接着往前走,余光朝到人群圈子一扫,余光穿过那人群包围圈的一道缝隙,她看到了在包围圈正中,那个十几岁男孩的模样。
宁仪韵一愣,这个男孩,她竟是认识的。
她脚步顿了一顿,钻进了那个人群圈子。
还在宁府的时候,宁仪韵为里脱离宁府的身份,曾经花了银子让隆升街上的小乞丐们,帮忙传播谣言,而这个男孩就是其中的一个。
她记得,他当时问她要了一两银子和一些糕点,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只有四五岁的小乞丐。那个小乞丐乖巧可爱,还有一个很可爱的名字,叫做圆豆。
宁仪韵心中疑惑,他们两个人是乞丐,以乞讨为生,这会儿怎么要卖身了。
这男孩要被人卖了?那个叫圆豆的小乞丐又怎么样了?
她终于没有继续再走,而是钻进了人群。
这一看,宁仪韵才发现,并不是有人要卖这个男孩,而是这个男孩要自卖其身,他要卖了自己。
他的身边躺着一个小小的身影,看着只得四五岁,宁仪韵仔细辨认了一下才认出来,这小小的身影就是那个小乞丐,小圆豆。
此时的小圆豆和当初宁仪韵在路边看到的小圆豆,判若两人。
当初,宁仪韵在路边上看到的小圆豆虽不是多么圆润,但也还算活泼。
现在,人瘦了一圈,脸颊也凹了进去,脸色蜡黄,黄中还带着不健康的红潮。
看到原本活泼可爱的孩子变成这样,宁仪韵心中不忍。
再看这男孩面前,他面前的地上铺了一张草席,草席上写了一行字。
字迹算不得好,但还看得清楚。
这字上写着,他愿意自卖其身,与人为奴,只要有人愿意出钱医治他弟弟的风寒。
宁仪韵看了这字,才明白了整个事情,原来这个男孩和小圆豆是兄弟二人,弟弟得了风寒,没钱治病,这男孩才想把自己卖了,好给弟弟治病。
宁仪韵看了看小圆豆,心中着实不忍心,她叹了一口气,终于站了出来。
宁仪韵不是个烂好心的人,但是这兄弟二人她偏偏恰巧见到过,偏偏恰巧说过话,她也偏偏见过那小圆豆曾经的可爱模样。
小圆豆感染了风寒,需要银子治病,她现在手头已有不少银子了,这个忙帮起来对她来说并不费力。
宁仪韵走到那男孩面前说道:“抱上你弟弟,跟我来吧。”
第80章 不知他听到了没有?()
那男孩本来一直低着头,这回听到宁仪韵的声音,便抬了头。
认出了宁仪韵,男孩的脸上也露出了讶异的神色。
“姑娘,你愿意买下我?”那男孩说道。
“我出钱给圆豆治病,还不快跟上来?”宁仪韵道。
男孩露出惊喜的神色,立刻给宁仪韵磕了个头,转身把身边的圆豆抱了起来。
“走吧。”宁仪韵道。
“嗳,嗳,走,走。”那男孩道。
男孩抱着圆豆跟着宁仪韵走出了人群。
围观的众人见没有什么热闹看了,便也散开了。
宁仪韵带着男孩找了附近的一家医馆,她出了银子请医馆里的大夫,给圆豆治病。圆豆在医馆里,由大夫治着病,宁仪韵把男孩叫到医馆外一个僻静之处。
“多谢姑娘大恩,多谢姑娘大恩,我什么时候签卖身契啊?”男孩说道。
宁仪韵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初九,”男孩道,“因为我生在九月初九,所以爹娘起名叫初九。”
“你姓什么,你爹娘呢?”宁仪韵又问道。
“我姓戚,我们是外乡人,原是农户,四年前,家乡遭了旱灾,没吃的,爹娘就带着我和圆豆,逃难到京里。
爹娘在路上死了,我就带着圆豆混进了京城。”戚初九说道。
“随后你们就在京城里以乞讨为生了?”宁仪韵问道。
“是的,姑娘。”戚初九道。
“你多大了?”宁仪韵又问道。
“我今年十四岁,圆豆今年快五岁了。”戚初九说道。
宁仪韵点了下头,这兄弟二人失去父母的时候,大的才十岁,小的算起来应该还在襁褓之中。
看来圆豆是这个戚初九靠乞讨一手养大的。
戚圆豆聪慧可爱,这戚初九也是个有担当的好孩子。
“地上席子上写的字,是你自己写的?你识字?”宁仪韵问道。
这个时代,识字不是很普遍,文盲很多,像戚初九这样的乞丐,会识字十分罕见,宁仪韵觉得疑惑,这便出言问道。
“是我自己写的,以前家里的村子里有个私塾的,”戚初九说道,“因为家里农活多,我也没有正经上过学,只是空闲的时候,会在门口听上一耳朵。
私塾的先生是个好人,没有赶人,我就那么学了几个字。”
“原来是这样,”宁仪韵道。
宁仪韵见这戚初九口齿清晰,为人机灵,还会识字,又感动于他照顾弟弟,爱护弟弟的一片诚心,便想着帮一帮这戚初九,而且她现在也正是缺人手的时候。
“姑娘,救了圆豆,就是我们兄弟二人的大恩人,以后初九就是姑娘的奴仆,为姑娘做牛做马,”戚初九说道。
宁仪韵问道:“你来京城那么久,为什么不去找点事情做,比如帮人打杂之类的,也好赚点银钱养家,总比当乞丐好。”戚初九凄苦说道:“我也想给人打杂赚银子,可是人家一见我是来路不明的乞丐,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我,直接打发我走。
有几个正经商户愿意雇佣我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乞丐?
就算偶尔碰到一两个好心的,愿意雇佣我,一见到我还有个几岁大的奶娃娃要照顾,也不会用我了。
圆豆还小,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原来如此,”宁仪韵说道,“我不跟你签卖身契。”
“啊?”戚初九惊讶道。
“我带你去一家铺子,你可以去那家铺子当个伙计?”宁仪韵说道。
戚初九怔怔的,仿佛无法相信天上掉下来的好事。
他小心翼翼的问道:“姑娘不用我卖身,还让我当伙计。”
“对,伙计,每个月给月例钱的伙计,”宁仪韵说道,“干的活是在堂中招待客人,端茶送水,迎来送往,人要机灵,腿脚要勤快,你可是愿意?”
戚初九万分欣喜:“愿意,愿意,我自是愿意的,自是愿意的。”
“恩,”宁仪韵说道,“那你一会儿跟我去那铺子。”
戚初九心里激动,他也想过上好日子,也想让圆豆过上好日子,不用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他立刻道:“姑娘放心,初九哪里敢不尽心尽力?”
“恩,好,”宁仪韵轻轻应了一声。
只是戚初九又想到了圆豆,便小心翼翼的问道:“姑娘,那圆豆,圆豆我是要带着的。”
宁仪韵和善的笑了笑:“放心,圆豆跟着你一起住在铺子里,白日你在铺面里干活,他在院子里玩耍,我和我娘都会照顾他的,太阳落了山,铺面打了烊,你就可以见到他了。”
戚初九眼眶里有些泪意:“谢谢姑娘大恩。”
宁仪韵摆摆手:“走吧,进医馆,郎中应该已经看好病了。”
“嗳,是。”
戚初九忙不迭跟上了宁仪韵的脚步。
他喊住了宁仪韵:“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姑娘。”
“我姓宁,你就跟别人一样,叫我一声宁姑娘就是了。”宁仪韵说道。
戚初九跟着宁仪韵进了医馆,戚圆豆已经醒了,脸上不健康的潮红还没有褪去,一双大眼滴溜溜的看着,在瘦小的脸上分外明显。
郎中正巧刚刚开好方子,看到宁仪韵和戚初九走过来,就起身,把药方子递给了宁仪韵。
郎中说道:“两位去柜台,按照这方子抓药吧。这小姑娘的风寒比较严重,有拖了些时日,只有用重药才能压得下来。
所以我这方子开得有些重,但这药却不能长久吃,只能吃三天。
三天之后,要换别的药方才行。不然的话,药太重,这小姑娘的身子也承受不起。
切记切记。”
“好的,郎中,我们这就去抓药。”宁仪韵说道。
宁仪韵让戚初九在原地看着戚圆豆,自己去抓了药。
抓好药,宁仪韵提着两包药,走回戚初九和戚圆豆的身边。
“你们平时住在哪里?”宁仪韵问道。
戚初九道:“住在隆升街附近一座石桥的桥洞底下。”
宁仪韵叹了一口气,说道:“天气越来越冷,圆豆又染了风寒,你们如果再住在桥洞底下你们跟我走吧。我带你们安顿去。”
戚初九忙道:“谢谢,谢谢宁姑娘。”
“姐姐,你要带我们去哪里安顿啊?”戚圆豆轻细的声音因为风寒有些沙哑。
宁仪韵朝戚圆豆和蔼的笑了笑,放柔了声音:“去我家里。”
她转头对戚初九说道:“我家中屋子也不多,还有几间东西向的平房空着,你们可以住其中一间。”
戚圆豆欢喜的说道:“姐姐是天底下最好心的人,也是最好看的女子。”
戚初九神色显然有些激动,少年人半垂了头,说道:“谢谢宁姑娘,给个地方可以避风遮雨。”
宁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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