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修书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要在这么远的距离,射中那么小的目标,而且这目标还在快速移动中,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这么好的箭法,确实罕见,”乔安龄说道。
“在街边楼宇中,向街上行驶的马车射箭,通过狭小的马车车窗,正中侯爷的心口,要臂力,眼力,和不凡的箭法。能做到的人,整个大楚朝一只手就能数出来,”宋修书道。
乔安龄瑞凤眼低垂,思考着宋修书说的话。
“幸好侯爷自小就有带护心镜的习惯,”宋修书说道。
“恩,”乔安龄随意应了一声,问道,“修书,你刚才说,有这样箭法的,整个大楚朝一只手就可以数出来,你怀疑谁?”
宋修书沉吟了一下:“据我所知,有这么好箭法的,皇上身边的御前侍卫中,有一位;宫中护卫统领中,有一位,不过这两位都常年守在禁宫之中,一般不会出宫,同侯爷也无冤无仇,应该不是这两人。
京城城外的禁军中,有一位教头也有这样的本事,不过身为禁军一员,没有圣旨是不能进京城的。若是没有圣旨,私自进城,那便视同造反。
应该也不是这位教头。”
“恩,”乔安龄点了一下头,“说的不错。”
“还有一位是镇南军的武将,现在正在滇南,也绝不可能是他,”宋修书摇了摇头。
乔安龄拿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他放下茶杯,唇角微微勾起:“看来,你也想到他了。”
宋修书迟疑了一下:“此人看起来也不太可能,不过已经是不可能中的唯一可能。”
乔安龄垂了一下眼帘,又几乎在一瞬间睁开双目:“祁隆渊。”
宋修书吐出一口浊气,叹道:“最有可能的就是他了,除非这大楚朝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射箭高手。”
宁仪韵听宋修书和乔安龄两人打着哑谜,想了一想,问道:“安龄,这祁隆渊是谁?为什么说他最有可能,你同他有过节?”
乔安龄转过头,给宁仪韵解释起来:“祁隆渊是我大楚朝驻守北疆的守边大将。
他天身神力,后天又练得一身好武艺,他的箭术堪称大楚一绝。
他是镇守边疆的大将,常年驻守在北方边境。”
乔安龄顿了一顿,说道:“不过,两日前他回京了。回京述职。”
宁仪韵不解道:“也不能因为他箭法高明,就说他是凶手,安龄,你们怀疑他,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原因?”
乔安龄应道:“恩,箭法高明只是其中一个原因。祁隆渊前两日回来,而我今天遇袭,时间也对得上。
此外,祁隆渊脾气暴躁,为人不拘小节,甚至胆大妄为。
在去北疆之前,他经常在京城惹出事端,还闹出过人命。皇上惜才,所以对他小惩大诫,让他去北疆戴罪立功去了。”
宁仪韵喝了口茶,继续听乔安龄解释。
第173章 你死我活()
“在隆升街上放箭暗杀,”乔安龄淡淡道,“祁隆渊倒确实有这个胆量。”
“还有呢?祁隆渊为什么这么做?”
宁仪韵心中思量,刚才乔安龄所说,只能说明祁隆渊有能力,有时间,有胆量,做到当街射箭,但是并没有确凿的证据。
而且动机呢?
在大街上,放暗箭谋害位高权重的定安侯,是要冒着风险的。没有充足的理由,祁隆渊为什么要杀乔安龄?
“宁姑娘,”宋修书说道,“这位祁大将军是卢相的人。”
宁仪韵娥眉微挑:“祁隆渊是卢修远的人?”
宋修书应道:“回宁姑娘,是的。祁隆渊胆大妄为、肆意张扬、而且心性极高。论理,像他这样的人特立独行,一般不会成为谁的人,不过卢相对他有救命之恩,也有知遇之恩。
他行事肆意妄为,却也是个知恩图报的热血之人。”
乔安龄接口道:“祁隆渊十七岁的时候,在京城惹了人命官司,当时祁隆渊只是京城里的一个落魄世家子弟,为了这桩人命官司,他差点赔上性命。
是卢修远向皇上举荐了他,劝皇上留下此人性命,让他戴罪立功。”
乔安龄瑞凤眼垂了一下:“卢修远识人的眼光倒是不错。”
宋修书说道:“卢修远举荐祁隆渊也不是什么亏本买卖,可以说是一本万利了。
祁隆渊进了军营,靠着天身神力和一身好武艺,逐渐展露手脚,不过七八年的功夫,他已是守边大将。
这祁大将军一直记着卢修远对他帮助,所以他很尊敬卢修远,对卢修远几乎是言听计从,堪称是卢修远的左右手。
卢修远这识人之明,给自己在朝中招揽了一个得力的助力。
现在,祁隆渊是卢修远在大楚庙堂之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助手之一。”
“两个?”宁仪韵问道。
“一个是这个驻守北疆的祁隆渊,另一个是在江南富庶之地为官的两江总督了,”乔安龄说道。
他顿了顿:“祁大将军和两江总督,一文一武,一个在边疆,一个在江南。两人如同卢修远的左右手。”
“原来如此啊。”宁仪韵应了一声。
“因为祁隆渊的身份特殊,所以我们一直关注着祁隆渊的动向,”宋修书接着说道:“尤其是祁隆渊两日之前回京以后,我们的人几乎时时刻刻盯着祁隆渊的一举一动。
昨日,祁隆渊去了卢相府。”
“这么说来,你们是怀疑是卢修远让祁隆渊杀安龄的,”宁仪韵问道。
乔安龄道:“有可能是卢修远让祁隆渊来取我性命的。
也有可能是祁隆渊知道我和卢修远的争斗之后,自己要取我性命的。”
“不过,”乔安龄话锋一转,“这些也都只是我们的猜测罢了。
也有可能,射箭的人根本不是祁隆渊,毕竟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而已。”
宁仪韵说道:“朝堂上的争斗,就要取对手的性命。”
乔安龄唇角勾了一勾,说道:“朝堂上的争斗从来都是
你死我活。
朝堂争斗不是硝烟弥漫,也不是短兵相接,但是惨烈程度不亚于战场,都是压上身家性命的。
输掉的那个,通常会身败名裂,会输掉性命,会连累家人,甚至还会累及子孙后代。”
第174章 不明白()
宁仪韵沉默了一瞬,乔安龄所说的,她是明白的。朝堂争斗是不流血的战争,其惨烈程度不压于一场战争。历朝历代,朝堂斗争失败的一方,前途尽毁,丢掉性命也是常有的事。
在这个古代,对于一个大家族而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家族中的一员失败了,家人会被牵累,家族也完了。而且这个时代的人讲究出身,斗争失败者的下一代,甚至再下一代,都会背上一个不好的出身,受到诸多的限制。
宁仪韵叹了一口气:“看来,这祁隆渊确实很可疑。”
能力、时间、胆量、动机都有,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这怀疑确实有道理的。
“恩,”乔安龄应了一声,“所以我和修书都想到了他。”
宁仪韵轻轻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不过她心中还是有不少疑惑之处,虽然乔安龄同她解释了许多,她还是有些不明白。
不过,她并不打算现在就问乔安龄,她准备一会儿私底下问问乔安龄。
“侯爷,下一步打算怎么做?”宋修书问道。
乔安龄沉吟片刻说道:“现在我们怀疑祁隆渊,这只是猜测,下一步便是确定放箭射我的人究竟是谁,是不是真的是祁隆渊。”
“侯爷说的是,先把这意图行凶的人确定了,才能决定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宋修书说道。
乔安龄接着说道:“至于怎么确认这行凶之人我现在也没有什么章程,想到了再说吧。”
“是,侯爷,”宋修书说道。
“言林,修书,你们先退下,”乔安龄道。
“是,侯爷。”
“是,侯爷。”
宋修书和言林行了礼,恭敬的退了出去。
“仪韵,你第一次来定安侯府,我带你四处走走,”乔安龄侧过身,说道。
“好啊,”宁仪韵笑了笑,“不过刚才的事情,我还有些不明白,还想问问你,问好了我们再去。”
乔安龄勾唇笑道:“你想知道什么,我如实相告就是。”
宁仪韵桃花眼弯弯,满意的点了下头。
乔安龄见宁仪韵模样可爱,笑容更加温柔:“你想问什么?”
“安龄,你现在在朝堂上同卢修远争斗的很厉害吗?”宁仪韵问道,“我记得以前你和卢修远没有什么正面冲突的,你们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
“今时不同往日,以前是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乔安龄答道。
“那,现在呢?”宁仪韵问道。
“现在是水火不容,你死我活,”乔安龄说道,语气平缓温和。
宁仪韵见他说的风清云淡,不像是在说你死我活的对手,反倒像是想再说今天的早餐很好吃。
“原来,你和卢修远在朝堂上已经斗的那么厉害了。”宁仪韵说道。
“都恨不得要了对方的性命,”乔安龄喝了一口茶,举止优雅,清贵无双。
“我想不明白,”宁仪韵说道。
“怎么了?”乔安龄问道。
“你和卢修远同为皇帝效力,都那么多年了,一直相安无事,为什么从去年中开始,你突然就和卢修远斗上了,还争斗的那么厉害。”
乔安龄怔了一怔。
第175章 坦诚相待()
宁仪韵顿了一下,抬眸看着乔安龄,桃花眼十分认真:“安龄,你从去年开始,就和卢修远争锋相对。对此,我心里一直隐隐觉得疑惑。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我更加觉得疑惑,所以我还是想问一问你。
你为什么突然和卢修远争斗的那么厉害,甚至到了你死我活地步。
为了争权?我以为你不是这样的人。”
宁仪韵边说边摇摇头,乔安龄出身高贵,一身才华,深得皇帝的信任和喜爱,他手握重权,相应的,他每天处理繁重的公务,但是宁仪韵感觉得出来,乔安龄并不是一个终于权利斗争的人。
他和宁贺不同,他应该对权利没有执着追求的想法。
他看着温润如玉,其实性子清冷,喜欢安静独处,这样的人,不应该是一个喜欢朝堂斗争的人。
他会如此认真的处理繁重的公务,是为了尽忠职守,为了百姓福祉,为了回报皇上的信任,绝不会是为了获得更多的权利。
为名为利为钱?可是这些,他缺吗?显然答案是否定的。
“安龄,你能告诉我原因吗?”宁仪韵问道。
乔安龄怔了片刻之后,便反应了过来,他朝宁仪韵看着,瑞凤眼里闪过一丝不自然。
他别开目光说道:“大概是因为卢修远身为丞相,私心很重,没有以大楚朝为先,以朝廷为先,也做了一些以权谋私,贪赃枉法的事情。”
“随即这样吗,安龄,为何我总觉得其中另有隐情?”宁仪韵说道。
乔安龄车沉默了一下,抬头朝宁仪韵看去,嘴唇动了动,又沉默了一瞬说道:“没有什么隐情。”
宁仪韵一直朝乔安龄看着,见他这个模样,就知道自己猜得不错,乔安龄和卢修远这一番朝堂争斗,确实有隐情。
她想了想说道:“安龄,你可还记得,我同你说过什么,人与人相处,要坦诚以待,更何况你我已经是定了亲的。”
“仪韵,”乔安龄滞了一滞。
两人都想起了初相识的情景。那个时候,乔安龄戴着幕离,以乔公子的身份同宁仪韵相识相知。
在宁仪韵得知乔安龄的真实身份之后,同便同乔安龄疏远了。
两人经历了许多,走到如今,实在不易。
乔安龄叹了一口气:“仪韵,你的意思我明白,只是”
“什么?”宁仪韵抬头,眼里带着执着。
“我不想你卷入这趟浑水中,”乔安龄说道。
宁仪韵笑道:“如今你我已经定亲,将来是要成亲的,你不想我卷进去,我也卷进去了。”
说到这里,她心里气恼:“当初你向我隐瞒身份,这会儿又想向我隐瞒什么?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被人隐瞒欺骗,朋友之间需得坦诚相待,爱侣之间,更要真诚坦诚。
越是重要的事情越是要告诉我。
今天若不是这护心镜,你就
等成亲之后,若是你也遇到类似的危险呢?下次是不是也会有这么幸运了?
到时,我又该如何?
措手不及,举足无措。夫君丢了性命,我孤苦一人过一生。
我既然同你定了亲了,还说什么不卷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