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宁仪韵离开之后,她便会走到围墙边,时不时的抬头朝墙头看着,默默地等着宁仪韵回来。
母女二人这样过着的日子,平静中带着几分心照不宣的默契。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已是小半月。
大约是因为宁贺还没有得到等价的仕途利益,宁仪韵作为宁贺的重要筹码,还没有被送出去。
而宁仪韵却在这段日子里,慢慢成了个小富婆,仔细算算,她手头已有六七十两银子了。
银子准备了不少,宁仪韵心中却又多了一件烦心的事儿。
原本,她还想在宁府外租一套便宜的民宅。
万一哪天,她突然可以带着苏芝如离开宁府了,如果没有落脚的地方,那她们母女二人,一出宁府,就有可能流落街头。
找到合适的民宅租住不是容易的事儿,合适的民宅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找着的,若是等她们出了府再找,怕是来不及。
是以,宁仪韵想着,既然确定要离开,那就先在宁府外租好屋子。
先租一家便宜简陋些的,只要保证她们哪天突然出府的时候,有地方安置就可以了。
出去了几次,宁仪韵每次都会留意有没有民宅出租,但是她依旧没有找到合适的民宅,不是太贵,就是太偏。
找屋子租这件事,过了小半月也没有找落,宁仪韵便有些沮丧。
这日,宁仪韵坐在窗前发愣,目光是朝着窗外浓郁深绿的盛夏色彩,眼里却没有什么焦距。
她单手托着腮,垂头丧气,叹了一口气。
苏芝如路过窗前,看到宁仪韵这幅模样,便关切的问道:“仪韵,怎么了?这又叹什么气呢?天太热了,身子不舒服?”
宁仪韵摇摇头:“娘,倒不是因为天气热。”
“那是怎么了?”苏芝如问道。
“娘,你知道如何才能租到又便宜又好的屋子?”宁仪韵抬眸问道。
“民居?你要租屋子?”苏芝如讶异道。
“嗳,”宁仪韵点点头说道,“我是想如果哪天我们突然可以出府了,而出了府我们又没个地方落脚的话我们只是睡到大街上,和乞丐为伍了。
所以啊,我想租一间便宜些的屋子先备着,这样一来,等我们真的可以出去了,好歹有地方可以落脚。”
苏芝如听了宁仪韵所说,也跟着宁仪韵长长叹了口气。
片刻之后,苏芝如才说道:“你若是想租民居,可以找你舅舅,你舅舅如今是京城驿站的管事,在京城地界儿人头熟,可以让他帮忙留意着。”
乔仪韵眼前一亮。
她怎么没有想到呢,她在宁府之外,还有一个亲舅舅,苏承庭。
苏承庭是京城驿站的民夫,现在已经当上了民夫的管事。
驿站来往的人很多,作为管事的苏承庭一定认识很多人。让他帮忙找屋子住,真是再合适不过,比她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转,要强太多。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娘,说得有理,我之前怎么没有想到?我舅舅一直生活在京城,人头熟,地界儿也熟。”
宁仪韵低头又想了想,又小心翼翼的确认:“只是舅舅愿意帮忙吗?”
“我是她的亲姐姐,你是他唯一的外甥女,他怎么会不愿意帮忙?”苏芝如说道。
宁仪韵点点头抬眸又问道:“那,那他能干吗?”
苏芝如瞪了宁仪韵一眼:“你舅舅人能干,办事用心,要不然他怎么能从一个小小的打杂民夫,做到管事?”
宁仪韵点了点头,又小声的嗫嗫道:“娘,那他可靠吗?这事儿毕竟涉及到银两。”
苏芝如斜了眼,气呼呼的说道:“自然可靠,你还担心你舅舅黑了你的银两不成?”
宁仪韵讪讪一笑,心道,她穿越过来才没多久,又从来没有见过这个舅舅,她哪里知道她这个舅舅是什么样的人?
苏芝如接着道:“我爹去世之后,我曾经用当丫环得来的例钱接济他和我娘。
后来我娘也去世了,我就把银两给他,他起初还会收,后来,他进了京城驿站,当了一名打杂的民夫,就再也不肯收了。”
苏芝如顿了几息,又说道:“对了,我和你舅舅虽不能常见面,但是每年过年的时候,老爷夫人也允他到府里来与我见上一面的。
每年过年时,他都会塞银子给我。
他还给了你不少压岁钱,你都不记得了?”
“呵呵呵,呵呵呵,”宁仪韵打了个哈哈,心道,原来原主藏的那几两银子,是她舅舅苏承庭给的。
“他是你的亲舅舅,怎么会不可靠?你舅舅再好不过了。
他还时常写信给我,每次写信来,都会问起你,你倒怀疑起他来?”
听苏芝如一番话,宁仪韵也放心下来:“娘,我舅舅最好不过了,都是我多心了。”
“娘,那我该怎么找到我舅舅呢?”宁仪韵说道。
“在隆升街东面的尽头转弯,就是京城驿站,到了驿站,你找苏管事就行了,离这宁府不远的。”
苏芝如想了想:“恩,我给他写一封信,让你带给他。在信里我会跟他说,让他帮你找屋子租。”
“嗳,”宁仪韵点点头,笑道:“娘想的真周到。”
——
第二日,宁仪韵便又翻墙出了宁府。
第21章 他径直走到她面前()
这是宁仪韵第一次登门找自己的亲舅舅,就算是原主,也从没出府去找过舅舅。是以,哪怕算上原主,宁仪韵都是初次登门拜访苏承庭。
既是初次登门相见,而且还有求于人,空手上门总是不太礼貌,宁仪韵便想着带些礼在手上,尽了礼数才行。
至于买什么东西作,宁仪韵想到了第一次出府时躲雨的那家糕点铺子,蔡隆记。
用油纸包上几份精致可口的糕点提着上门,不失礼数又显亲切。
于是,宁仪韵便先去了蔡隆记。
蔡隆记离宁府不远,宁仪韵走了约摸一刻钟,就看到那十分特别的宽大屋檐。
宁仪韵加快步子,走进蔡隆记。
铺子里,还是那位老妇人在看铺子。
“阿婆,”宁仪韵说道。
老妇人朝宁仪韵看看,想了片刻,呵呵笑道:“是你啊,问我用油纸挡雨的那个姑娘,那日可有淋着雨?”
宁仪韵甜甜一笑,摆手道:“没有,没有,没有淋到雨,多亏了阿婆给的油纸。”
“那就好,那些油纸能派上用处就好,”老妇人和气笑道。
“阿婆,我今儿来,是想买些糕点去看望亲眷,”宁仪韵看着柜台上琳琅满目的糕点,“阿婆,我也不知道该买什么,您这儿有什么好吃的糕点,给我说道说道,也好帮我拿个主意。”
“好说,好说,”那妇人说道,“姑娘,我们这糕点铺子,开了数十年,口碑一向不错,我给你说说啊。
这种叫水晶凉糕,甜而不腻,吃了嘴里又滑又爽气,夏天吃最合适不过了。”
宁仪韵伸了脖子张望了一眼,这凉糕是半透明冻状的,晶莹清爽上头撒了些绿豆粉末,即好看又诱人。
她连忙点点头:“哎,哎。”
“这种啊叫九层糕,是用白面制成的,一层甜的隔着一层淡的,再加一层甜的,统共啊,有九层那么多,而且热着吃好吃,凉着吃也好吃。”老妇人接着说道。
“哦,还有啊,这种叫枣泥山药糕,有枣的香甜也有山药的酥软。”
“这啊,叫如意糕,这叫马蹄酥,这叫唐蒸酪。”
“嗳,嗳。”宁仪韵连声应着。
老妇人对自己铺子里的糕点如数家珍,一一讲给宁仪韵听。
宁仪韵看着这么多五花八门的糕点,很好奇,也很喜欢,便一边儿听,一边儿点头,一边应声。
一时忘了时间,竟在这蔡隆记里耽搁了不少时间。
最后,她突然想到自己今日出府还有正事要办,才赶紧选了几样糕点,让老妇人用油纸和棉线了困了足足两大包。
随后,她拎了两大包油纸,同老妇人道了别,转身走出了蔡隆记。
脚步刚刚踏出门槛,宁仪韵就愣住了。
这是下雨了。
宁仪韵抬头看了看,明艳的太阳依旧悬挂正空,散发耀眼的光晕和灼人的热气,雨滴在阳光里,飘飘洒洒的在空中散落下来。
这是一场太阳雨,雨下的细密,却也不大。
蔡隆记的屋檐极为宽大,宁仪韵站在屋檐下完全淋不到雨。
蔡隆记的店面除了有双福面儿的大门以外,还有一扇巨大的柜台窗,来买糕点的客人,不用进大门,只要站在柜台窗下,就可以通过柜台窗买糕点。
为了让客人在下雨天也可以在柜台窗前买糕点,蔡隆记便特地把屋檐加宽加长。
这蔡隆记独特的宽大屋檐,在隆升街上特别显眼,也再一次为宁仪韵遮风挡雨。
宁仪韵站在屋檐下,倒也淋不到雨,心中却是犯着愁。
她今日出府是要拜访她舅舅苏承庭,请苏承庭帮她找屋子租的,她的怀里还揣着苏芝如写给苏承庭的信。
可是,现在下雨了,她该如何是好呢?
就此冒雨去京城驿站?
从这里去京城驿站,要走到隆升街东面尽头,再拐弯,还有不短的路程,就算这雨不大,走过去大概也会浑身被淋湿。
先回宁府取伞再出来?
一来一回,再加上取伞,只怕要花费上好些时间。
亦或是去蔡隆记问问,看看能不能再要上一大张油纸,充当雨衣?
宁仪韵正在暗自盘算的时候,蔡隆记的门口,有一辆马车经过。
这辆马车十分简洁质朴,从车厢到车辕,再到车轮,均没有任何装饰。
车头套着两匹黑马,两匹黑马身形壮实,腿脚有力,除此以外,便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整辆车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看着像是一辆普通富贵人家的马车。
可是,若是进了有人进了这马车,便会发现这马车之内便是另一翻景象。
马车里摆了一架软榻,软榻上铺了一层质地极为细软的织锦锦褥,上头还摆了两对山水绣的靠垫。
软榻前,还有一张黄花梨的雕花小几,小几上一套官窑出的白釉茶具,质地细腻,光泽莹润。
当真一派富贵奢华景象。
一只指骨分明的手撩开了车窗的锦帘,一双幽深的瑞凤眼目光淡然,看着空中飘洒而下的太阳雨。
突然,那瑞凤眼眸光一凝。
“言林,这马车上可有伞?”乔安龄问道。
言林正坐在乔安龄榻边的锦凳上,听主子问话,便起身答道:“侯爷,马车是备了伞的。”
“吩咐车夫,停车。”乔安龄说道。
“是,”言林应了一声,朝外喊了一声停车。
马蹄“哒哒”了几声,车轮堪堪停在蔡隆记宽大的屋檐之外。
“把伞取来。”
乔安龄迟疑了一下:“把我那幕离也取来。”
“是,侯爷,”言林起身,从马车的暗柜里取出了幕离和伞。
言林将幕离交给乔安龄,正要拉开门给乔安龄打伞,却听乔安龄说道:“你留在车上,我下去一会儿,即刻便回。”
说罢,乔安龄戴好幕离,取过言林手中的油纸伞,一拉车门,踏下车厢。
宁仪韵正站在屋檐下,一辆马车突然出现在面前,从马车走下一个人。
一个戴着幕离的男子。
男子径直走到她面前,将一把伞递到她面前:“又被雨困在这里了?”
第22章 指尖尚残余润弹的肌肤触感()
宁仪韵抬眸,便看到那细纱制的幕离,以及幕离之后男人隐隐约约的脸庞轮廓,只是五官却看不真切。
虽然时隔小半个月,宁仪韵一眼就把这男子认了出来。
也许是因为这街上戴幕离的男子很少,所以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许是因为男子一身淡雅高贵的气质,着实让人难忘,宁仪韵知道,他就是她第一次翻墙出府时遇到的那个幕离男子。
也是在此地,也是被困雨中,他母亲病重,她撕了大半的油纸供他防雨。
宁仪韵垂眸,看了看她面前的油纸伞。
一把油纸伞,对她而言,正是急时雨。
想了想,宁仪韵便不推却。
她把一只手上的糕点转到另一只手上,空出一只手,握住了伞柄:“原来是你,真巧,又在这里遇到你,谢谢你的伞,我被雨所困,正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坐马车路过此地,正巧看到你在屋檐下,不必谢我,当日,你也曾赠我油纸。”
乔安龄顿了一下:“我还有旁的事,便不久留了。”
“嗳,这位公子好走。”宁仪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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