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北陵趁士兵转身之际,忙俯首孙玉英耳旁,轻哼呼道:“孙将军,是我,慕北陵。”
孙玉英身子一颤,强睁开眼看来,朦胧中勉强看清慕北陵面容时,灵眸中竟忽然泛起泪光。
慕北陵忙道:“不可,千万不要露出破绽,等下你什么都不要管,我定会救你出去。”话声刚落,头抬起时那士兵已经拿着金纸进来,一手还拎着个水桶,递上前来,道:“将军,金纸。”
慕北陵点点头,道:“你去外面守着。老子要和她玩玩”说时狰狞一笑,那士兵看得发蹙,维诺道:“是。”推至牢门。
慕北陵扯过一张金纸,覆于孙玉英面颊上,小指却夹起金纸一角,留出呼吸空隙。因背对那士兵,所以这点小动作极难被发现。他另一只手抓起桶中水勺,端出水,缓缓浇在金纸上,口中峥笑道:“来来,小宝贝,尝尝我们漠北水的滋味,是不是很爽啊。”
孙玉英被冷水浇面,顿时清醒不少,虽有金纸遮面,但呼吸无阻,一勺水下来,精神彻底被浇醒。
慕北陵再端起水,浇在纸上,孙玉英为了不被发现异样,故意抖动露在外面的手,双腿也不停蹬踏,似是痛苦至极。
一来二去,足足四勺水浇下,孙玉英手脚不再动弹,牢门口的兵士见状,连忙抱拳提醒道:“将军,可莫要把她折磨死了。”
慕北陵保持浇水姿势,扭头看士兵时豹眼环瞪,喝道:“要你教老子?死了老子自会负责。”
士兵被喝斥的缩起脑袋,下意识朝后退去。
慕北陵见其走开,再度重哼一声,骂道:“给老子的,再说话老子连你一块弄。”那士兵吓得腿软,再退。
慕北陵回头,揭开金纸,孙玉英脸颊上的污垢已经被水沾湿,化作污水。慕北陵顺势用金纸擦过面颊,祛除污垢,露出惨白面容。朝孙玉英悄悄使去眼色后,朗声叫道:“爽不爽啊?说,姓什么,叫什么,官居何位?”
孙玉英瞧着他的样子想笑,干裂的嘴唇微微张了几下,慕北陵不知她想说什么,不过片刻后,从孙玉英小口中喷出的又一道血沫却让他哑然无言。满脸血沫顺着口鼻流下,依稀还能嗅到几分唇齿暗香。
那士兵站的老远看来,见慕北陵又被喷一脸血沫,掩嘴想笑,又怕被斥,连忙背过身去。
慕北陵吼道:“给老子的,真他妈不识相。”俯首下去,贴近孙玉英耳旁轻道:“我的大将军,也不用真吐吧。”孙玉英嘴角微扬,似在低笑。
慕北陵快速扫视,见其伤重之处在左侧身子,整片都被火烧过,露出的皮肤也呈焦黑色,不由问道:“能走吗?”
孙玉英咬牙点头,刚一动作,牵动伤口,又龇牙颤抖。
慕北陵道:“不能走就别硬撑。”悄悄解开左侧那已经烧黑的铠甲,孙玉英吃疼,“呃”的叫出声。外面士兵以为她是被折磨痛呼,没有多疑。
揭开铠甲,露出褒衣,白色的褒衣已被烧成灰色,紧贴皮肤。慕北陵不忍直视,咬牙道:“你忍忍,我先替你清洗伤口。”言罢再去过一张金纸,依之前模样覆于孙玉英脸上,端起一勺水却缓缓冲洗烧痕。
简单清理完灼烧表面,他扭头见那士兵还背对这边,迅速探手轻按在烧痕上,手掌轻震,碧绿生力许许绕出,尽皆没入孙玉英肌肤。孙玉英微哼,伤口处似有千蚁啃噬,酥麻不堪。
过了小半柱香功夫,慕北陵收手,汗水沿着头盔流下。那士兵久未听见动静,此时转身过来,恰逢慕北陵丢开金纸,孙玉英一动不动。那士兵不敢怠慢,慌忙跑进来,道:“将军,她该不会,不会”
慕北陵不耐烦道:“不会啥?你他妈结巴什么。”
士兵道:“不会死了吧。”
慕北陵甩甩酸麻手臂,道:“没死。”士兵松了口气,慕北陵又随口道:“不过也差不多了。”那士兵刚放下心的瞬间提到嗓子眼,如此重要的犯人如果折在他当班时间,可是要掉脑袋的啊。士兵几乎快哭出来,道:“将军,她千万不能死啊,否则小的就是有一万个脑袋,也不够砍啊。”
慕北陵见其吓的厉害,斜眼看去,暗想:“这倒是个好机会,既然他不想让人死,那就必须得救。”旋即干咳两声,喝道:“他妈的,还愣在这干什么,还不赶快救人。”
那士兵连忙往外跑,刚跑几步,突然哭丧着脸转回来,道:“这个时候哪里去找医官啊。”
慕北陵强忍笑意,骂道:“你他妈不会把人抬到医官去啊。”
士兵慌忙摆手道:“万万使不得。”
慕北陵暗思片刻,又道:“那就先抬到一楼,再去叫个医官,就是砸门,也要把医官给老子带来,要是人死在你手上,看老子不砍了你。”
那士兵闻言后,吓得哭出声来。分明是你把人弄成这样,怎么赖到我头上。但却不敢多言,跑下去叫上一人,小心翼翼将孙玉英抬到一层。
第五十九章 声色厉苒,北陵使计妙救人()
夜里囚塔的守卫不多,此时有四人站在塔中一层,面面相觑盯着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孙玉英。慕北陵过了好一会才一摇三晃走下来,王八之气尽显。见那四人围着孙玉英,吼道:“都愣在这干什么?医官呢?”
一人答道:“回将军,已经去请了。”
慕北陵道:“知道了。”步至墙角椅子坐下,眯眼不语,暗中打量情形。那四人分站四方围住孙玉英,此处地方有限,孙玉英的位置离牢门不过十步,若突然发难掌毙四人,再夺门而去,时机尚好,但也有桎梏,便是门口两守卫,倘是引起那二人警觉,发出信号,引来守军,势必功亏一篑,还会让自己身陷囹圄。左右权衡下,他决定再等等。
不一会,牢门“吱呀”被人从外推开,一人率先进来,后跟一灰袍人,牢中光线昏暗,看不清那人样貌。当先进来之人小跑至慕北陵面前,慕北陵认出便是三层那士兵,士兵上气不接下气,道:“回将军,人已经叫来了。”
慕北陵朝孙玉英努努嘴,鼻尖轻哼,士兵得令,返身向灰袍人道:“动作快点,误了大事老子砍了你。”
灰袍人唯唯诺诺,伏地替孙玉英把脉。
慕北陵自知孙玉英是装作昏迷,普通医官很轻易就能辨别,于是趁灰袍人把脉之际,起身近前,斥退几个首位,独自蹲于灰袍人旁,暗地注视其表情。
灰袍医官把脉半柱香功夫,脸上表情几经变化,而后收手伸向孙玉英眼皮,小心翼翼撑开眼皮端量,口中发出轻咦疑声。
慕北陵暗地捏拳,知其看出端倪,眼睛是身体状况最直接的反应,除非是实力高强之人,否则万不可能掩饰眼中光芒。
果然,灰袍人再次收手时,喃喃轻语一声:“没什么大事啊,怎么就不醒呢?”声音极低,幸好未被守卫听见。
慕北陵后背沁出冷汗,心想:“决不能让他戳破。”此时灰袍人已起身,欲言而至。士兵急不可耐,叫道:“到底怎么样了?能不能救,你他妈倒是说话啊。”
灰袍人猛惊,正待欲回话时,慕北陵抢步挡在二人中间,面朝灰袍医官,眯眼冷道:“是不是伤情严重?”嗓音状若出自九幽,冷儿发寒,灰袍医官不明就已,下意识答道:“是”。声音不大,却清晰落入几个守卫耳中,几人听闻伤情严重,皆吓得不知所措。有一人吼道:“救,快救,决不能让她死了。”
慕北陵暗中冷笑,心想:“这人还挺识相。”又冷言问道:“是不是不能救了?”
灰袍人两腿本就吓得打颤,此刻再听喊声,噗通跪倒在地,哪里还有心思治病救人,只想远离这是非之地,旋即连连磕头告饶道:“官爷饶命,官爷饶命,小的学术不精,求官爷放过小的。”他本在家入睡,哪知迷迷糊糊被带到囚塔来,眼下又被此般冷声怼言,心知其中有隐情,但却不敢说破。
士兵闻声,上前一脚将灰袍人踹翻在地,骂咧道:“没用的东西。”怒罢转身过来,噗通跪地苦道:“将军,将军,你可得替小的做主啊,她分明就是,就是”本想说是被将军折磨致死,话到一半却不敢言出。
慕北陵强忍笑意,轻轻挑眉道:“就是什么?”
士兵猛怔,道:“属下该死,属下该死,属下想说她分明就是伤势过重,才落得这般模样,与将军无关,与将军无关。”边说边不住叩首。
慕北陵暗自冷哼,心想:“真会做人,当个狱卒倒是屈才了。”转念突然想到:“何不借此机会支走几人,也好下手。”便故作叹息道:“可惜好容易抓到这么个人了。”又兀自骂道:“给老子的,老子本来要来带她回城,都是你们几个狗日的,把人折磨成这样,让老子怎么回去交差。”几人被骂,纷纷磕头告饶。
慕北陵见其模样,知时机成熟,又道:“行了,既然已经这样了,怪你们也无用,你们且去禀报,就说她伤重难治,彰晃将军眼下正在取关文,等会你们与他一起回来,与我们一同押送。”
言罢,见几人吓得伏地不动,不免安慰道:“行了,怕球啊,到时候有人拿你们问罪,老子自会保你们。”几人忙道:“谢过将军。”随即颤抖起身,分二人跑出囚塔。
牢门关回,慕北陵悄悄看剩下三人,见三人皆瑟瑟发抖,心觉好笑,掐指暗算,那二人应该已经走远,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想办法把孙玉英带出去。
苦做思量,忽见孙玉英悄眼微睁,急忙再看那三人,三人仍旧垂头,并未察觉,方才回眼过去。
只见孙玉英睫毛忽闪,眼色有意无意瞟向三人,身侧玉手暗暗握拳,慕北陵心通其意,知其想暴起杀人。
眼下虽只有三个守卫,但个个应该身手不弱,否则也不可能被委派至此看守,孙玉英虽实力了得,但身受重伤,若能一击击杀最好,否则必败露。苦思片刻,他右掌轻压,示意不急。转而环顾四周,东侧墙上有刑讯逼供用具,靠墙处有供守卫休憩小桌,桌上放有酒壶,西侧墙角摆有武器架,置一柄勾银弯刀,慕北陵认出此刀乃孙玉英贴身弯刀,没想到竟也在囚塔。
见那弯刀片刻,慕北陵心念急动,油生一计,清咳两声,走近武器架,咦道:“咦,这刀不错,不像是我漠北铸造,哪来的?”
一守卫抬头看来,道:“回将军,是她的,副都统抓她来的时候就把刀也放在这儿了。”
慕北陵轻“嗯”回答,取下弯刀,抽刀出鞘,凔啷一声,寒光大方,刀光盖眼,牢中忽有冷风吹起,惹人瑟瑟发抖。他大呼:“好刀。”还刀入鞘。返身来时,手里依然握着弯刀。
走近孙玉英旁,他蹲下身子,拍了拍弯刀,狞笑道:“桀桀,这东西是个宝贝啊,是不是舍不得?”笑罢又道:“算了,老子看你也是将死之人,此等宝贝就再让你碰碰。”压刀置于孙玉英掌下,探指轻点几下手背。
守卫见状,忙道:“将军不可。”
慕北陵猛抬头瞪去,那人赶紧缩头,慕北陵斥道:“有何不可,将死之人而已,难不成老子还怕她?”那人低头,不敢言语。慕北陵又道:“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她虽然不是使者,好歹是将军之身,这刀啊,就如同她臂膀,人之将死,就当还她个全尸又如何?”
几个守卫连忙点头道“是”,皆见孙玉英伤重将死,只当是“将军”与之惺惺相惜。
慕北陵放好弯刀,起身朝三人挥手,道:“那么拘谨干嘛?老子说了会保你们性命,一个个还怕成这样,怎么做我漠北的汉子,来,都过来坐。”率先在桌旁坐下。三人挠头傻笑,依次跟来,慕北陵让他们与自己对坐。
却不知他们刚刚背身走来时,原本半死不活的孙玉英忽然坐起,弓腰转身,似灵猫蹲在地上,不发出一点声音。那灰袍医官见此一幕,直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惊恐瞪眼,不住退后,张大嘴,喉咙却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孙玉英娇目微阖,看了灰袍医官一眼,吓的那人肝胆欲裂,嘴角竟有血丝流出。慢慢抽刀,她小心向前移动几步,距最近守卫仅一步之遥。
慕北陵坐的地方正对孙玉英,她的动作尽收眼底,此时见时机成熟,目中暗放冷芒。端起碗酒,道:“来,咱们今天也算有缘,同饮一杯,一会好上路。”
三人端碗,以为他说的是一同押孙玉英上路,捧起碗口,仰头灌下。慕北陵唇角碰在碗边,却未饮下,此时见三人齐齐仰头时,目光陡然变得凶狠,脚掌猛踏地面,放下酒碗,变掌为抓,闪电般抓向做左侧那人。
与此同时,孙玉英弯刀终于完全出鞘,刀尾凔啷甩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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