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威眉眼舒展,嘴上却咂摸道:“这”侧脸向屠江,问道:“屠司长,你看,此事该如何判啊。”
屠江面无表情,依然冷冰冰道:“慕卒官即是当事人,他既然愿意为蔡统领辩护,军法不外乎人情,属下认为应该采纳。”
岳威点头。屠江再道:“不过二人都有扰乱军营的嫌疑,依属下之见,各大五十大板。不知将军”
岳威挥手阻他继续说下去,兀自道:“蔡勇扰乱军营,其罪做实,依军法,打五十大板,慕北陵处处忍让,老夫看在眼里,他的板子,我看就算了。屠司长认为如何?”
屠江道:“将军所言极是。”
岳威道:“那好,将蔡勇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置书将军府,言明情况,全军明示,以儆效尤。”
帐厅甲兵合手道:“是。”架起蔡勇朝外走去。步过慕北陵时,蔡勇斜眼看来,目中怒火未消,目色犹如鹰视猎物,厉色尽显。慕北陵俯身揉鼻,自知蔡勇余怒未消,不愿与其一般见识。
凌燕起身匆忙道:“谢将军,谢屠司长。”旋即尾随蔡勇而去。
岳威道:“慕卒官,来。”招收示意,慕北陵快步近前。岳威伏在军几上,低声道:“今日之事老夫记下了,你们巾帼纵队出细作的事,老夫暂且再替你多压些时日。”
慕北陵感激涕零道:“如此多谢将军。”
岳威道:“不过你始终都得给老夫查清那人,否则纸始终包不住火啊。”
慕北陵道:“属下明白。”
岳威点头,顿了顿,扯开话题道:“怎么样,见到尹磊了?”
慕北陵道:“见过了。”
岳威忽然眯眼笑道:“你们孙将军想的,也是我想的,能不能给我火营挖来一个得力人才,可就看你了。”
慕北陵嘿嘿笑道:“将军放心,属下一定尽力而为。”
岳威道:“那就好,行了,你去吧。”
慕北陵道:“属下告退。”俯身走出军帐,只听旁侧传来木板击肉的沉闷声,以及女子嘤嘤而泣的啜泣声,知道是蔡勇在受罚,扶了扶尚有些晕眩的额头,叹口气走开。
军中抄练声此起彼伏,慕北陵拖着有些沉重的步子回到军帐,林钩和张辽阔还没回来,尹磊童海马候三人也不见踪影,难得终于清闲,他索性扑倒床上,拉过被子蒙住头,呼呼大睡起来,不一会帐中便传起响亮呼噜声。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等到醒来时帐中仍然不见另外几人踪影,慕北陵起身活动活动身子,呢喃道:“这几个家伙都去哪了?”忽听外面有急促鼓点声传来,心中猛惊,知那是集合鼓声,赶紧随意擦了把脸,朝外跑去。还未撩帐门,却与慌忙跑进来的林钩撞个满怀。他斥道:“鬼碾来啦,慌什么。”
林钩被撞的吃牙咧嘴,好容易回过神时,扯开一道笑容,道:“老大,你终于醒啦,我还以为你还要睡个几天呢。”
慕北陵揉着吃疼的胸口,道:“屁,什么叫还要睡个几天”话刚出口,忽觉不对,连忙问道:“我,睡了很久?”
林钩道:“啊,你都睡了两天两夜了,再不醒我都想让耿伯过来看看你是不是出毛病了。”
慕北陵道:“你才出毛病了。”心中却想:“娘的,竟然睡了两天两夜,希望没误什么事吧。”只听耳旁鼓点越来越急,不由问道:“外面出什么事了?”
林钩旋即反应过来,笑容掩去,覆上急色,道:“我靠,差点把正事忘了,老大,出事了,探子来报,孙将军被敌军困在平林沟,现在十字纵队正在集合兵马前去营救,岳威将军差人前来叫你去中军议事。”
慕北陵大骇,一把抓起林钩衣襟,喊道:孙玉英被困?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早叫醒我。”
林钩道:“我也是刚才才得到的消息,这不马上回来。”
慕北陵丢开他,三两步跑出去,边跑便喊:“叫尹磊童海马候到营门等我,你带上张辽阔,我马上就过来。”
一口气跑到中军帐,帐前士兵急忙撩起帐门,不做禀报,放他进去。
慕北陵俯身进帐,沙盘前,祝烽火,岳威等一众十余将军皆在。见他进来,岳威连忙让他近前。
慕北陵简单抱拳行礼后,便问道:“孙将军现在如何了。”
祝烽火道:“岳威,你给北陵说说情况。”
第五十二章 碧水有河,援兵夜驰平林沟()
帐中气氛稍显凝固,岳威手指沙盘左侧,那处有一关隘模型,道:“那里是漠北朝的边关,碧水关,你看这里”手指沿着碧水关前移,来到关前一手之距,沙盘上以插有木枝作树,木枝间显见一道浅沟,岳威道:“这里就是平林沟,据前方的探子来报,玉英现在被漠北朝的人困在沟里。”
又指向后方呈扇形的蓝旗标示,道:“现在我们已命十字纵队的骑兵向平林沟靠齐,只不过过了这片平原,多是矮丘,不适合骑兵深入,估计速度会慢上一些。”
岳威说完,负手而立,再道:“十字纵队的王建王良应该已经集结完毕,马上就可以出发,这次行动以救人为主,要求速度一定要快,所以他们是简装出发,把你叫过来是因为我们考虑到玉英他们可能有人受伤,希望你们二卒能抽几个人随军前行,以防不时之需。”
慕北陵点头,然后端详沙盘良久,问道:“平林沟的敌军有多少?”
岳威道:“探子回报只有三百人,不过现在应该不止这个数。”
慕北陵再点头,漠北朝的人也不是傻子,有机会抓住敌方的将军,自然会全力以赴。再看沙盘,道:“将军,能不能让骑兵从平林沟南面上去,尽量壮大声势,我随王队从背面进沟,伺机救人。”
岳威道:“你想声东击西?”视线移向沙盘,虎眉缓蹙道:“平林沟北面是碧水河,这个时节想要渡河,恐怕不易啊。”
慕北陵道:“将军所言甚是,但既然将军都这么想,对方的人自然也会这么想,如此一来我们的胜算也会大些。”
岳威恍然大悟道:“将计就计。”连连点头,旋即转脸向祝烽火,道:“大将军以为如何。”
祝烽火道:“就照北陵说的办。”又向慕北陵道:“记住,老夫不管你们会碰到什么困难,一定要把玉英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慕北陵道:“大将军放心,属下一定拼死保护孙将军周全。”
祝烽火冷眼点头,岳威道:“好,就这么定了,稍后我会差人给骑兵传令,你马上随王坚出发。”
慕北陵道:“属下领命,告退。”抱拳躬身后快步走出。
中军帐内,慕北陵刚离开,祝烽火猛然挥掌拍在军几上,几面顿时震出裂纹,祝烽火胡须轻颤,寒声道:“玉英要是出事,老夫定要血洗碧水城。”
众将闻言纷纷暗颤。
慕北陵跑到营门时,林钩已经和张辽阔尹磊四人在此等候,慕北陵翻身上马,问了句:“王坚他们已经出发了吗?”
林钩道:“已经走了一会。”
慕北陵道:“好。我们追上去。”扬鞭催马,宛凉马飞扬前蹄,唏律律嘶叫一声,纵声朝前跃去,转眼竟已至百米之外。林钩四人连忙追上。
慕北陵一路策马狂奔,两旁景物飞速倒退,足足两个时辰后,才远远见到王坚队伍的踪影。一行三十骑,均做黑衣打扮,跨红鬃马,像极山林里的马贼。
慕北陵驱马赶上,径直来到队伍前方,王坚一如既往英气勃发,与他起头并进还有一人,此人与之样貌相仿,只上唇多出一瞥八字胡,不似骁勇善战的将领,倒似从商的商贾人士。慕北陵知这人便是王良,开口招呼道:“二位王队。”
王坚见他赶来,微笑还礼,道了声:“慕卒官。”王良则依旧手勒缰绳,目不斜视,没有半分回应之意。
王坚道:“这是家兄王良,平素不喜与人打交道,还望慕卒官莫怪。”
慕北陵笑道:“王队哪里的话,在下早闻王良统领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果真有人中龙凤之相。”他知道王良现已调任十字纵队副纵队长,职位比自己要高上不少。又曾听人说起王良此人素不苟言笑,不过实力超群,是火营当之无愧的箭头人物。
听他恭维完,王良朝这边瞥了眼,轻哼一声,道:“没想到慕卒官还懂的相面之术。”
慕北陵哑然失笑,干咳两声,不做回答。心想:“这人实在没意思,恭维他两句还让老子下不来台。”索性也不搭理。
王坚察觉气氛尴尬,转脸朝王良重咳一声,回头过来陪笑道:“慕卒官莫怪,家兄向来如此,你万莫要往心里去。”见慕北陵笑着点头,又问道:“之前我们出发时我见去中军帐,可是大将军有军令下?”
说起正事,慕北陵赶忙抛开心中郁结,道:“大将军的意思是让骑兵从南面佯攻,我们从平林沟北面潜入,然后伺机救人。”
王坚呢喃一声:“北面?”剑眉缓蹙,道:“平林沟北面有碧水河横埂,此值快开春之际,河面冰层厚薄不一,恐怕凶险异常。”又问:“这真是大将军的意思。”
慕北陵苦道:“我哪敢胡乱传令。”正欲往下说,忽闻王良沉声自语:“声东击西,欲擒故纵,不错,此计甚妙。”王坚偏头看他,王良却哑口不再言语。慕北陵心底却猛然缩了下,心道:“好厉害的洞察力,我只只言片语,他竟然能道破各种奥妙。不亏是勇谋并进之人。”越想越咂舌。
王坚见王良不愿再说,只得转而问慕北陵道:“慕卒官可有渡河的万全之策?”
慕北陵道:“在下自小在雪山里长大,冰上行走虽不敢说万无一失,但也有八分把握,王队大可放心。”
王坚“哦”了一声,便不再多问。
此去平林沟三百余里,小队轻装简行,又有胯下良马,不待太阳落山,就已行至碧水河岸。
碧水河由北至南而流,河宽五十丈,又穿城而过,故而漠北朝这座边疆要塞命名碧水城,关隘命名碧水关,以碧水河为护城河,拥天险,此地虽不及扶苏关山高隘险,但也不遑多让,属易守难攻之地。
三十余骑驻马岸边,此时正值入春,河面尚有冰层,但冰层不如寒冬厚薄,透过冰面隐约能见其下河水汹涌,若被卷进去恐难生还。
王坚凝眉扫视河面,他的手下大多精通陆战,但似此般渡河却寥寥无几。他望了许久,回头时只见慕北陵抱来一摞树枝,每根树枝约莫一臂之长,林钩紧随其后,抱有大捆藤蔓。碧水河毗邻山林,树枝藤蔓倒是不少。
王坚见其过来,不由疑道:“慕卒官这是何意?”
慕北陵笑而不语,拿出两截树枝,接过林钩递来的一根藤蔓,将树枝牢牢捆在脚底,另一只脚也依法而行,捆好后纵身跃上冰面,轻轻踏了几下,冰面丝毫无损。
王良看得暗挑剑眉,王坚也看的奇异,赞道:“原来如此。”旋即招呼手下照慕北陵的样子捆好树枝,一行人踏上冰面,如履平地。王坚再赞:“没想到慕卒官能有此等妙计,在下佩服。”
慕北陵笑着摆摆手,转而说道:“过了这条河就是平林沟,沟内不适合骑马,这些马就先安置在林子里,等回来时再取。”
王坚想象甚好,于是留下一人照顾马匹,带领其余人随慕北陵小心翼翼度过河面。
行至河中,林钩与慕北陵并行,林钩下意思看向冰下暗流汹涌的河水,使劲拍了拍胸口,默念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千万不要掉下去啊,老子连媳妇都还没娶,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慕北陵听的好笑,打趣道:“你小子怎么这么胆小,没出息。”
林钩“吭吭”咳了两声,弱道:“废话,掉下去会死人的,你就不怕这里面突然窜条蛇出来啊。”
慕北陵一听“蛇”字,脚下差点打滑,踉跄一下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猛的想到那时在虎啸泉中碰到的大蛇,后背顿时腾起凉气,他挥手给了林钩一个爆栗,暗骂道:“呸呸,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好走你的路。”嘴上虽如此说,眼睛还是忍不住瞟向脚下,生怕真窜出条蛇来。
冰上行走不似路上,虽有树枝做支撑,但也耗去足足两炷香的功夫才到对岸。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天空黑云遮月,冷风四起,身后又有汹涌河水的怒涛声,气氛诡异至极。
慕北陵让众人取下脚底树枝,凑到王坚身旁问道:“王队,平林沟的地形你可熟悉?”
王坚道:“还行,三年前我曾随将军来此与漠北人对峙,那时就在这平林沟前扎营。”缓了缓,继续道:“平林沟沟深八丈,长二十八里,沟内多是乱石,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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