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北陵沉吟几许道:“贼人劫人不劫粮,整整三天也不见勒索信,要么就是蛮子他们被抓起来,要么就是全都殒命。”
林钩听的心颤,一想到武蛮可能已经身亡,脸上横肉便急的乱颤。
慕北陵宽心道:“我只是说可能性,不过第一个可能应该可信度极高,如果一个小队的人都被杀,响马贼不可能做到事无巨细,定会留下线索。这样,你和我进林查看。”
林钩点头,忽又想起阮琳,不由问道:“那她呢?”
慕北陵瞟了眼正目不转睛看这边的阮琳,嗤道:“这个女人心高气傲,不给我们添麻烦就不错了,她要跟来让她跟便是。”这一路上他没少和阮琳接触,后者给他留下的影响极不好。
慕北陵道:“走,先进去。”说着便朝林子走去。阮琳的视线一直在二人身上,此时见二人走向树林,赶忙跟了过来。
这片树林占地极广,树木茂盛,树与树之间的距离不宽,排列毫无秩序。林中倒是可以骑马,但需要极高的御马之术,否则还不如以脚代步。
慕北陵走在前头,时而走几步,时而停下来四下观察,然后挑选一个方向继续前进,林子地上多荆棘,不高,只过脚背,马踩在上面自无感觉,不过换做人走在上面,则要小心应对。
阮琳跟在最后,刚走没多久就被荆棘划破裤脚,她便忍不住抱怨道:“什么破地方,你们也不知骑马。”
慕北陵头也没回道:“觉得不爽你大可回去,想在这里骑马?估计就你那点骑马的技术,还不如走的快。”
阮琳被噎的说不出话,论骑马她自知比不上慕北陵林钩,故而只能谩骂几句,再跟上。
又走了百余步,慕北陵忽然停在一颗树干旁,那树干齐腰之处赫然有一道血手印。他张开五指扣向手印,刚好能全部覆盖,手印只比他的手小半圈,而且是手掌的血印最清晰,五指处模糊。
慕北陵沉声道:“是女人的手印,右手,没有握刀,”
林钩问道:“这么说是一小队某个人留下的。”
慕北陵不答,仔细查看番周围地上,方道:“他们是被贼人压着离开的,你看这里,还有这里。”手指处的荆棘有被斩断的痕迹,只有中间一排杂乱无章。他道:“常年走在雪山里的猎人会用猎刀劈开灌木,方向都一致,只有没有经验的人才会踩行在灌木上,这些荆棘应该是贼人走时开路砍下,中间是被凌燕他们踩的。”
再思片刻,慕北陵突然叹道:“看来这次我们面对的不是一般的贼人,敢劫军队,这些人胆子真大啊。”
言罢继续前进,所过之处但凡覆盖荆棘,大多呈方才那般特殊形状,直到快至林子深处时,荆棘减少,变成泥尘地,痕迹才逐渐消失。
慕北陵驻足于此,心道没法再辨别方向,再一味埋头瞎撞,恐怕遇到响马贼打草惊蛇。这样一来倒是将武蛮他们置于险地。琢磨一番,他还是决定先返回,再做定夺。
如此依原路返回,当走出树林时突见齐笙脚下多出一人,那人布衣打扮,蓬头垢面,长发遮脸,垂在地上的右臂可见结痂血迹,此时那人正瘫坐在地上,口中反复呜咽“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似是受到某种惊吓。
慕北陵快步走至齐笙身旁,询问道:“这是何人?”
第三十五章 惊见小珂,小队当真出细作()
此人口中一直重复“不要杀我”四字,而且每说一句身体都会不受控制的颤抖,似是受到极重迫害。
齐笙立于其旁,几次伸手去撩那人长发,那人都吓得剧烈颤抖,身子不断后缩。齐笙遂道:“不知道,你们进去没多久,他就从林子里跑出来,我的人原以为是响马贼,就把他抓来,谁知道竟然是个疯子。”
慕北陵道:“疯子?”视线再落于那人身上,见其身材不高,此时以鄙陋布衣遮体,衣上尽是破洞,透过衣洞勉强能见内里白肤,肤上有被抽打过的血痕,视线移至下身,此人半驱膝盖,因为裤子不合体,有小半截腿都露在外面,脚上只套只鞋袋,鞋袋底被鲜血浸透,还未干涸,他心道:应该是被林子里的荆棘划破脚掌。
慕北陵缓慢蹲下,尽量不惊动此人,缓缓伸手,碰向垂发。指尖刚触碰发梢刹那,只听那人突然怪叫,接连向后摩挲几步,发出惊恐哭喊:“不要杀我,不是我,不要杀我,不是我”状若疯癫,引来齐笙狠狠皱眉。
齐笙道:“一个疯子而已,估计是被响马贼吓的得了失心疯,莫要误伤卒官,我这就让人把他带下去。”
慕北陵抬手制止,又向那人靠近分许,边伸手边轻声说道:“不要怕,我是来救你的,等下就送你回家,乖,别怕。”说话声异常轻柔。那人颤抖幅度慢慢减小,头微不可查点了下,仿佛想要看向慕北陵。
慕北陵不断重复这句话,指尖终于碰到发梢,这次疯人没有再退。
慕北陵缓慢挑开垂发,露出疯人半边脸,入眼处,脸上尽是错综刀痕,结痂的血迹覆盖半张脸,甚是渗人。慕北陵眉毛轻蹙,心道:“何人下手如此狠毒,竟要将人毁容。”继续撩开旁边垂发,直到露出发下面容。
看清疯人面容瞬间,慕北陵如遭雷击,瞪眼狂喝:“林钩,过来看看她是谁。”
林钩被惊,急忙蹲下查看,旋即也是陡然张大嘴巴,满脸横肉不住颤抖道:“她,她是,小珂。”即便疯人被毁了半张脸,林钩依然认出她便是凌燕的四妹小珂。进军营时小珂是他们见到的第二个巾帼纵队之人。
林钩急道:“哪个狗日的敢把她伤成这样,老子定将他碎尸万段。”吼声下,小珂刚安定下来,又被吼声吓到哆嗦,口中仍然呢喃“不要杀我”。
慕北陵瞪向林钩,示意他噤声,他自己也看得伤心,脱下衣服将小珂包裹住,横抱起走向三小队驻地。
方才慕北陵喊出小珂二字时,阮琳就在旁边,只见她惊呼捂嘴,不忍直视,不待慕北陵吩咐,就已经跑去驻地。此时慕北陵抱着小珂过来,阮琳已经在火堆旁铺上张简易行军床。
慕北陵将小珂缓缓放在床上,小珂满是伤痕的玉手紧抓住他的衣角,过度用力使得手背青筋暴起,没有要松手的迹象。
慕北陵深知她是惊吓过度,心底不免怒气陡生,伸手握住那只手,轻轻捏了几下,小珂方才收起半分力气,不过依旧拽着衣角。
慕北陵道:“阮琳,想办法把这里围起来,我要替小珂疗伤。”
阮琳道:“好。”与人从林中拾来枝叶围绕在周围。
慕北陵吩咐林钩道:“去问齐笙要些清水来。”林钩连忙跑去。”
慕北陵回头,又轻柔的抚摸小珂手掌,柔道:“小珂听话,我是慕北陵啊,别怕”边说边撩起小珂衣袖,露出内里手臂。他看的心惊,从肩到小臂竟无一完好,尤其是那条贯穿手臂的刀痕,竟是被人从上到下一刀划成,手法凶残,令人瞠目结舌,此时虽血虽已结痂,依然生是可怖。
又撩起另一只衣袖,这只手臂也好不到哪里去,尽是各种各样的伤痕。慕北陵深吸口气,探手去解衣扣,此时林钩取水回来,但见双臂上横七竖八的伤痕时,气的“哇呀呀”直叫。
小珂这次没有反抗,眼如死灰,任由慕北陵解开衣裳。入眼时,胸前有数十处大小抓痕,小腹倒是全身唯一没有受伤的地方,只有些白色液状斑点,慕北陵没有褪去下裤,不过隔着裤子他仍然能闻到一股子腥臊气,登时抑制不住怒气,喝道:“这些狗日的畜生。”
林钩也见到那些白色液状斑点,他曾自称青楼老手,自然清楚那些是什么污秽之物,眼下也气的不停颤抖,咬牙怒道:“该死的贼人,老子操你祖宗十八代。”
慕北陵再仔细检查,见身上伤痕拢共二十九处,好在都是外伤,假以时日便能治愈,却看小珂死灰目色,心知心伤才是她的根结。
让林钩站在一旁,慕北陵又叫来阮琳,让她替小珂清洗身子。阮琳含泪小心清洗,几次碰到触目惊心的伤痕时,葱指都忍不住轻颤。
很快清洗完,阮琳背过身去,以手掩面,不敢多看一眼。慕北陵心下唏嘘,却不曾想阮琳也有情义一面,对其恶感减少分毫。再看小珂,依旧目神涣散,嘴唇半启,毫无生气。
慕北陵伸手覆上小珂额头,心神微动,掌中绿芒迸现。阮琳被身后突然出现的气息吸引,回头看慕北陵绿光莹莹的手掌,美目中有掩饰不住的惊异。
片刻后,慕北陵撤去绿芒,收回手掌,脸色稍显煞白。再过些许,小珂眼中逐现神采,嘴唇缓缓合上。
慕北陵轻唤:“小珂小珂”小珂眼珠缓慢转来,看清他的瞬间,贝齿猛咬下唇,眼角边淌下清泪。慕北陵心脏如遭重击,眼眶登时泛红,柔道:“小珂,苦了你了。”
林钩阮琳看得眼含莹泪。
小珂咬牙挣扎几下,牵动伤口疼得她“咝咝”吸起凉气。慕北陵慌忙按住她,道:“别动,你的伤口还没处理好。”小珂不再动弹,泪水更流。
慕北陵不忍道:“小珂,凌队他们呢?你们小队其他人在哪?”
小珂缓吸几口气,慕北陵拉过衣裳替他盖好。小珂有气无力道:“她们,都,被抓了,只,只有凌队,和,武蛮,没有”她说话断断续续。
慕北陵忙道:“小珂,慢慢说,是谁劫的你们?”刚问出口,小珂眼睛猛瞪,闪动怒色,道:“是,夏玲,还,还有响马贼”
慕北陵阮琳林钩三人齐惊,脱口呼道:“夏玲?”
小珂用力点头。
慕北陵惊后沉思,夏玲也是一小队的人,虽然没什么交集,但从旁人口中得知此人平素待人热情,与小队其余人关系极好,怎么就跟响马贼扯上关系了。正想着,只听小珂再吃力道:“快,西,西北方向,救,救人。”
慕北陵豁然起身,道:“阮琳,集合三小队,随我救人。”又吩咐道:“林钩,你带小珂进城疗伤。”
林钩急道:“老大,我,我也想去救人。”却被慕北陵怒瞪一眼,喝道:“给小珂疗伤同样重要,执行命令。”
林钩重吼道:“领命。”
慕北陵奔至宛凉马前,翻身上马,勒马绳道:“三小队马术不精者,跑步前行,阮琳,你和我一起。”言罢不待阮琳反应,反手拦腰将其抱于身后,猛抖缰绳,宛凉马扬蹄嘶叫,飞奔进林。
这边,就在慕北陵替小珂治疗之时,齐笙就觉不对,眼下又见他二度入林,心知定是得到消息,于是赶忙留下一半人继续守卫粮草,自己则带另一半人纵马追去。
在如此茂密的林子里策马,的确需要高超的御马术,只见慕北陵拽紧马绳,忽左忽右调动马头,宛凉马四蹄如飞,灵性颇足,好几次惊险避过横枝。一路飞奔向西北方向。
阮琳坐在马背上开始还能稳住,随着深入林子,转向越来越多,她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身型,到后来干脆抱住慕北陵,埋头胸前,若是慕北陵此时看她,铁定能见到那张红的发烫的脸颊。
策马于林足足三个时辰,慕北陵方才放缓速度,此值林子深处,树木更加茂密,树与树之间的距离难以过马,左右扫视一番,慕北陵翻身下马,改做步行。
此处距离官道约莫五十里,树木葱郁,头顶树冠遮天蔽日,虽是正午,林中却寒气丛生,光线暗淡。偶有老鸦掠过,发出慑人叫声。
慕北陵走在头前,提醒阮琳悄声前行,以免惊起飞鸟被人发现。再走几里,忽听前方有人声传来,慕北陵连忙朝阮琳递去噤声手势,猫起腰,轻步向前。
走的近了,方才看清面前是数十颗树木围出的小片平地,平地中央燃有火堆,数十个大汉围坐在火堆旁,不时发出桀桀笑声。这些人都灰衣打扮,红带束腰,面目可憎,平地北面有数匹鬃马,脖子上挂红绳铃铛,西侧是一丛人高草丛,灌木内能听见女子撕心叫声。
慕北陵带着阮琳猫到离平地几米远的地方,趴在草丛下。
第三十六章 营救女兵,阮琳怒斩响马贼()
只听火堆旁一黄牙大汉说道:“这些娘们都他妈不如之前那个有味,一个个鬼哭狼嚎的,可惜那个死了,要不然老子还要爽几次。”
另一斜眼大汉笑道:“二当家的火气够旺,老子玩了一晚上腿都他妈软了。”
黄牙大汉唾了口唾沫,蔑道:“老五,你小子也太他娘的怂了,才一晚上就叫软,想当年老子在青楼连战三天三夜也没怵过,桀桀,那里的娘们玩的才爽,哪像这些当兵的,要死要活。”
草丛下,慕北陵阮琳刚听到“当兵的”几个字,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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