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皇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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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皇旗- 第1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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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老人和女子跪在堂下,左右两侧站着十个手指红棍的衙役。

    高堂上,一中年男人正襟危坐,穿着西夜朝统一的黑底鹤袍,面色中正,双手撑在令案上,眉目含威,颇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模样。

    “堂下之人,报上姓氏。”

    “禀,禀大人,草民姓肖,叫肖四,这是我的孙女明玉。”老人战战兢兢回道,显然是有些不适应这种环境。

    令尹道:“肖四,本府问你,为何大清早击鼓鸣冤?你有何冤情?”

    老人肖四叩首道:“回大人,草民要状告刘陆刘员外家的小儿子刘川,草民本是刘员外家的佃户,今年的圏粮一早就交到刘家,哪知刘川看上了明玉,就借口说要涨租子,限草民三日之内再交十担粮食,否则就欲明玉以身抵债,大人啊,今年的收成不如往年,草民好不容易才凑够今年的租子,他们突然涨租,草民哪里还有那么多粮食啊。”

    声泪俱下,听者无不动容。

    近年来扶苏城里的有钱人家多做些屯田收租之事,将家中良田交由佃户租种,以此收纳租金,这本无可厚非,一来可以让田地物尽其用,也能让那些无田可种的穷苦人家吃上饭。只是有些贪婪的人家租金极贵,动则十几二十担的粮租,要知道一亩良田能收到的粮食最多不过二十担,一个人一年也就能种两亩地,这还不包括种子等开销。

    昨年和今年扶苏地界年成极差,运气好的一亩地也就能收回十担粮食。朝中曾有明文规定,佃户一亩田上缴的租子不能超过五担,只不过规定虽如此,执行的人却很少,更不用说扶苏这种边陲城池,朝廷监管更鞭长莫及。

    “岂有此理,朝廷有明文,租子不能超过五担,刘家有何权利僭越朝归。肖四,本府问你,你所说的可是属实?”令尹黑脸说道。

    肖四双手伏地,拜道:“草民不敢欺瞒老爷,请老爷替曹明做主啊。”

    中年令尹执令吩咐道:“来人啊,去把刘家院外和他儿子刘川带来。”

    衙役得令,快步下去。

    足足半个时辰后,两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才在衙役的押送下来到衙堂。那年龄稍长着穿着一身铜钱服,头发梳得油光锃亮,脸上的横肉都快掉到肩上,一双小眼睛精光四射,如何看都是个饱思淫欲之人。

    年轻一点的男子也不遑多让,肥头大耳,走起路来气喘吁吁,看他那模样生怕下一刻就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二人上堂,中年令尹猛拍惊堂木,叱道:“你二人可是刘陆刘川?”

    老少男子躬身跪地,抱拳拜道:“草民刘陆,参见大人。”“草民刘川,参见大人。”

    刘川拜后,悄悄转面,冷厉目光落在老人身上,老人被他吃人般的目光盯着,冷不丁打个寒颤,朝一旁缩了缩。

    中年令尹再拍惊堂木,道:“刘陆刘川,本府问你们,他,你们可认识?”

    刘陆左右打量二人,摇了摇头。

    确实,他手下的佃户太多,多到他自己都认不过来,何况老人一身穷酸样,怎么看都不是和他有过交集的人。

    刘川则道:“回大人,草民认得,他是肖四,这是肖明玉,是我们家的佃户。”瞥见肖明玉时,刘川的眼神中忽然多了几分欲色。

    中年令尹道:“认得便好,肖四今日状告你二人无故加租,你刘川更因垂涎肖明玉的美色,强行征收莫须有的租子,可有此事啊?”

    “啥?有这事?”刘陆闻言,冷汗唰唰的往下流,转头怒视刘川,压低声音吼道:“你做的?”

    无故加租,征收莫须有的租子,这些可都犯了朝法。当然,平时私底下也不是没有人做过,只不过所有佃户都默认此事,也没人上告官府,这种事就是上不的台面,一担摆上明面,谁脸上都不好看。

    刘川耸耸肩,裂开嘴,露出一排大黄牙,佯装无故道:“回大人,草民一向奉公守法,从没有乱收过租子,更不会仗势欺人,还请大人明察。”

    肖四一听顿时不乐意,呼道:“刘公子,你可不能敢做不敢当啊,昨天你带人到我家的时候,可是好多人都看见了啊,大家都可以替我作证。”

    “好啊,那就把能给你作证的人都叫来啊,少爷我明人不做暗事,要是有一个人说不是,我立马给你磕头赔罪。”刘川满脸不屑。

    肖四登时语结。

    身为局外人的慕北陵看得清楚,那肖四说的话可信度极高,试问一个老老实实的庄家老汉,怎么会平白无故跑到衙堂来状告自主人,如果不是那刘川触到他的底线,他也绝不敢走出这步。

    倒是那刘川堂而皇之的要求找人作证,这年头,大家都希望少一事不如多一事,何况刘家还是城中大户,没人会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和他们作对,所以就算那些证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一定不会当着令尹的面和刘家作对。

    中年令尹拍了几下惊堂木,看着老人说道:“肖四,你可有证人。”

    老人支支吾吾半晌,方才提到一个名字:“赵三,他就住在我旁边,昨天刘少爷带人来的时候他也看到了。”边说边朝围观的百姓看来,伸手指向一人,激动唤道:“三,三,你可得替我作证啊。”

    “这该死的肖老头,你想害死老子啊。”慕北陵分明听到那被指着的男人暗骂一声,然后又衙役走来,男人才极不情愿的走到堂下。

    刘川瞥了眼战栗不止的赵三,阴阳怪气叫道:“哟,这不是赵三嘛,你小子有种啊。”

    赵三面露苦涩,点头哈腰回道:“少爷,少爷”

    中年令尹道:“你就是赵三?”

    赵三腆着恭维的面相,跪地道:“回老爷,小的正是赵三。”

    中年令尹点点头,道:“本府问你,刚才肖四说的你也听到了,昨日你可见到刘川去他家收租啊?”

    “没有,绝对没有,小的昨天一整天都在地理,很晚才回家,什么也没看见,对,就是什么也没看见。”赵三说的有气无力,悄悄看了眼满意点头的刘川,这才松了口气。

    老人肖四一听此言,大惊失色,道:“三,你怎么能昧着良心说话呢?昨天刘少爷来我家时,你明明也在,大老爷在上,你可不能这样啊。”

    肖明玉不断掩面啜泣。

    赵三牙关紧咬,不敢看老人,低着头,再补充一句:“小人昨日确实没有看见刘少爷,请大人明察。”

    肖四抬手遮住双眼,长吁一声瘫软在地

    中年令尹浓眉深皱,本来很简单的一个案子,就因为他赵三不肯作证而变得棘手,就算他千百个相信老人,但讲事实,找依据,就算他是令尹,也不能平白无故的断案。

    刘川眯起小眼睛嘿嘿笑起,继而拜道:“大人在上,肖老头无故冤枉小人,小人恳请大人治他的罪。”

第二百五十二章 正大光明,一直泥人忆往昔() 
“这”

    中年令尹确没想到会有此一出,老人垂泪无言,赵三冷漠无情,刘川又很机巧抓住这个空档,反咬老人一口。

    他敢断定,如果判老人污蔑罪坐实,就是昏判,但苦于没有证人,总不能随意乱判吧。

    堂上沉默片刻,中年令尹突然将视线落在赵三身上,猛然提高嗓音,喝道:“赵三,本府问你,你可敢对你刚才说的话负责?若是被本府知道你在说谎,后果如何,你应该清楚。”

    赵三何时被高高在上的令尹这般呵斥过,当即身子一软,吓趴在地上,一个劲告饶。

    刘川满脸横肉微微颤动,心知赵三受不得惊吓,唯恐将实情抖出,便不待赵三开口,抢先呼道:“大人,草民一直是安分守己的人,今日被人无故冤枉,草民不甘啊,还望大人明察秋毫,还草民清白啊。”

    旋即嗓音陡然转厉,冲赵三骂道:“你他娘的倒是说句话啊,老子到底有没有去过肖家。”

    赵三怪叫一声,下意识回道:“没有,绝对没有。”

    老人肖四呼天不应,只能抱着女子暗自抹泪。

    中年令尹猛拍惊堂木,斥道:“大胆刘川,公堂之上岂容你造次,胆敢咆哮公堂,可是不将本府放在眼里?”

    刘川大惊,连忙伏地告饶。

    刘陆也慌忙替儿子辩解:“大人,小儿虽然平时顽劣一些,但绝不可能做出这等荒唐事啊,还请大人明察。”接连叩首。

    中年令尹沉吟半晌,说道:“肖四,你若再无证据,本府就只能宣判了。”

    肖四瘫在地上,眼神中已尽绝望。

    等了片刻,中年令尹轻叹一声,砸下惊堂木,朗声宣道:“肖四状告刘员外家小儿子刘川,无凭无据,本府判定刘川无罪,肖四恶意污蔑他人,但考虑到你年事已高,就命你自行回家反省,退堂。”

    两边衙役重顿红棍,呼道:“威武”

    刘川刘陆率先起身离堂,赵三也像躲瘟疫一样慌忙跑开,留下生无可恋的肖四爷孙。

    慕北陵抬手虚掩嘴唇,靠近姑苏坤问道:“前两日我让你和周育才去收回军粮,其中可有这刘家?”

    姑苏坤道:“没有。”

    慕北陵点头冷笑道:“马上去告诉周育才,就说这个刘员外家里还有大批军粮,让他给我全部收回去,若有反抗,无需多言,全部下狱。”

    姑苏坤应道:“属下遵命。”

    “哦对了,你再亲自去一趟刘家,恐怕那个刘川不会这么简单放过他们,让他长点记性。”

    姑苏坤眼中勾起冷厉,颔首应下,即刻随人群离开。

    慕北陵则站在原地,手扶在木栏上,悄悄观察那中年令尹,见其连声叹气,瞧肖四爷孙的眼神中也充满无奈,倍感欣慰。

    “那人,你怎么还不走?官府重地,速速离去。”

    没过一会,慕北陵正思量该如何评判这个新上任的令尹时,耳旁忽然传来一道喝声。抬头望去,只见一手持红棍的衙役正朝自己走来,他那一声也正好勾来中年令尹的注意。

    “说你呢,看什么看,还不快走。”衙役再度发声。

    慕北陵纹丝不动,视线与中年令尹相接,后者眉头紧蹙,就在那衙役想要赶人的时候,出声制止道:“等等,让他进来。”

    衙役闻言,这才作罢,打开木栏。

    慕北陵缓步走进衙堂,环视一圈,视线落在令案上方的匾额,只见上面写道“正大光明”四个大字,兀自说道:“正大光明,何谓正大?何谓光明?于百姓之事为事,是为正大?惩奸除恶,是为光明?令尹大人觉得方才之事可配得上正大光明四字?”

    中年令尹还未开口,刚才那衙役幡然喝道:“大胆,令尹大人面前岂是你可造次的。”

    中年令尹摆摆手,示意他退下,起身走到慕北陵面前,顿了顿,说道:“本府做事,良心而为,天地可鉴,是否配得上正大光明四字,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得全城三十万百姓说了才算。”

    慕北陵拍手叫好,执扇抱拳道:“大人所言极是,在下斗胆,那肖四之言分明确凿,刘川觊觎肖明玉的美色,无故加租,已是犯了国法,大人既然已经知道,为何不判其罪名成立,反而让那老人回家反省?”

    中年令尹深吸口气,颇有些几分艰难开口道:“你所说的,本府何尝不想,只是判案要有依据,无凭无据,纵然清楚事实,也不能随意判案,本府手上的一尺惊堂木,决不能因为个人好恶,而失了这衙堂应有的尊严。”

    “哈哈,说得好,大人一语惊醒梦中人,在下惭愧。”慕北陵抱拳颔首,本来对中年人的一丝不满顿时烟消云散,就像他说的,决不能因为个人好恶,而堕了衙堂应有的威严。

    中年令尹反过来问道:“本府看你不像是普通人,你到底是谁?”

    慕北陵摇头笑道:“姓名,一个称号而已,扶苏城有你这样的父母官,百姓之福。”顿了顿,又道:“不过在下以为,既知事实,便无需腐儒般刻板,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讲证据讲原则,自古以来有句老话叫有钱能使鬼推磨,像刘川这样的纨绔子弟,就是再有十个八个赵三出来,也碍于其淫威不敢说实话,大人又何必拘泥于此。”

    中年令尹不言,细细琢磨这番话。

    慕北陵笑罢再执扇抱拳,道:“如此,在下告辞,希望大人能真正成为百姓爱戴的父母官,这样,也不辜负萧太守对你的信任。”说完径直转身,快步离开,等到中年令尹反神再看时,就只能看见府门前的修长背影。

    “父母官,萧太守”中年令咂摸这两个词,忽然像是想到什么,神情一震,脱口呼道:“主上,慕北陵。”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先前那个对慕北陵大呼小叫的衙役猛听见“慕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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