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烽火长吁口气,道:“情况不妙,邬里连攻五日也没能破入碧水关,倒是漠北人打出了气势。”
慕北陵道:“那邬里不知退兵么?”
祝烽火冷道:“如何能退,昨日大王一连发了三道金剑,要求邬里势必夺下碧水关,否则军法处置,邬里现在也是被逼急了啊,进退两难。”
慕北陵暗道:“大王竟然如此急于拿下碧水关,殊不知将兵士气不存,此战气数已尽,那邬里也可怜,以为攀上都仲景当上扶苏关五军统帅便可高枕无忧,位子还没坐热恐怕就有性命之忧。”
祝烽火道:“为了这事云浪大将军已于昨日轻赴关中,督导留守将士做好防御。”
慕北陵喜道:“云浪大将军回来了?”
祝烽火点头道:“你昏迷的第三天就回来了,说起来这次你能化险为夷,多亏了云浪大将军慧眼如炬。”慕北陵露出茫然之色,祝烽火随即将那日之事悉数告知。慕北陵闻言抱拳遥拜。
待恢复气力时,他翻身下床,孙玉英亲自替他穿好戎甲,他虽被贬士卒,但祝烽火一直视他如将军,享将军之遇,所以戎铠始终随身携带,穿上铠甲霸气更比从前。
与祝烽火去前厅浅聊半许,期间祝烽火将连日发生的一切战事悉数讲与其听。聊罢,慕北陵借故离府,会同孙玉英,姑苏坤兄弟,赵胜直奔孙府去。
入府中见孙玉弓正在与一婢女打情骂俏,孙玉英幡然大喝,孙玉弓被吓得摔了个跟头,起身见是孙玉英,口中骂骂咧咧不知在说些什么。
慕北陵见他手臂上的绷带已经不见,定眼细看,惊讶发现自己竟能感知他手骨处的断裂伤痕,小臂正中尚有一块碎骨片残存。他强忍诧异,走进前去。
孙玉弓见他过来,接连退后几步,警觉道:“你想干什么?”
孙玉英扶了扶额头,暗道有这么个大哥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慕北陵对其笑脸,示意他放松,然后闪电般探手抓住其手臂。孙玉弓怪叫一声。慕北陵手上轻微用力,孙玉弓又疼得“哇呀呀”直喊豆大汗珠顺眉堂下。
慕北陵道:“你这个位置是不是一碰就痛?”他手握之处恰好是碎骨片残留之处。
孙玉弓想抽手出来,奈何慕北陵的手掌就像一把大钳,他试了几次也没得逞,只得说道:“是又怎样?”
慕北陵抓着小臂的左手猛然轻震,深邃碧绿光芒翁然浮现,他手上力道再增,孙玉弓吃疼,脚下一软半跪于地。
孙玉英见状大急,呼道:“北陵不要。”孙玉弓纵然再不济,也是她亲生大哥,血脉相连让她情不自禁喊出声。
然她喊声刚起时,慕北陵就已经甩开他的左臂,看也不看孙玉弓一眼,抬脚朝后院走去,丢下一句话:“手臂今后不会再疼了,多积点德,别让你爹你妹操心。”
姑苏坤几人紧跟上去,孙玉英明白原来他是在替孙玉弓疗伤时,心底忽然淌过一抹暖流,悄悄吐了吐舌头,转脸时表情瞬间沉下,朝孙玉弓斥道:“北陵的话你都听到没有,真是不知道说你什么好。”闪身买过孙玉弓,急忙跟了上去。
孙玉弓活动几下手臂,果真感觉不到疼痛,偏头看向慕北陵离开的方向,咂摸几下嘴唇,道:“狗拿耗子,老子稀得你治。”
第五籽儿见慕北陵过来高兴的很,举着手中那本道法十八篇就要给慕北陵朗读,摇头晃脑的小模样煞是惹人怜爱。
待其朗读完一段,慕北陵让孙玉英带她出去玩,又吩咐姑苏坤几人门外守候,独与皇甫方士说道:“籽儿这么小,先生就让他学道法十八篇是不是太快了点。”他知这书乃是先羊古籍,东州大陆上古有羊商一朝,大家频出,道法十八篇与今古论十三籍典庸学并称为上古四书,博大精深,佶屈聱牙,非大儒所不能读。
皇甫方士道:“籽儿天生灵性,非是寻常小孩可比拟,道法十八篇不过读了四遍,就能和老夫辩言个中道理。”
慕北陵大感震惊,问道:“当真?”见皇甫方士笑的开心,便知其不参假言。心中随即对籽儿的神秘感又多上分许。
慕北陵道:“辽阔去漠北已逾十日,唯恐有变,我们需的再做打算。”
皇甫方士道:“主上无需忧心,张辽阔做事稳重,不会出岔子,就再等两三天,静观其变。”
慕北陵想了想,只得叹道:“好吧。”
皇甫方士又道:“我现在担心的倒不是张辽阔,而是云浪大将军。”
第一百八十七章 清幽时日,小居别情树下月()
皇甫方士道:“这些天时常见云浪大将军往外去,回府的时候疲惫,我曾闻到他身上有很轻的药味,恐怕他是不是受伤了。”
慕北陵道:“不会吧,云浪大将军要是受伤的话,玉英怎么也该知道。”嘴上虽然这么说,心中却想着找个机会试探下,看孙云浪是不是真的受伤了。
皇甫方士替他斟了杯茶,慕北陵颔首谢过,皇甫方士道:“云浪大将军回扶苏,看似和都仲景之争完败,却不尽然,扶苏之地本是他的仕途原点,回来便如倦鸟还巢,蛟龙入水,其势更大,有他坐镇此地,主上可放心大胆做事,都仲景之处他自会替你担着。”
慕北陵以为然,道:“等辽阔回来,我便着手做事,此次定叫邬重邬里有来无回。”说是眼中冷芒尽显。
二人再聊半晌,慕北陵遂带人离开,临走前与孙玉英商议,如今自己伤势痊愈,想把皇甫方士和籽儿带出去照料。孙玉英拗了好久,最终还是没能拗过他,只得应下。
于日,慕北陵让赵胜在靠近太尉府的地方寻了处院落租下,祝烽火见其搬出府衙,本还有些不悦,慕北陵不得已以孙玉英做了挡箭牌,说是在外面和孙玉英共建自己的小窝,祝烽火方才放行。
院子两进两出,毗邻城墙,显得幽静,有房五间,细算下来勉强够用,前院正中有颗老歪脖子树,据这院子的主人说那棵树还是元祖王打天下时亲手栽的,至于到底是不是,慕北陵也只是听听罢了,树下有方石台,三尺三丈,石台下有石凳,刚好可以给籽儿读书用。前后院指尖由饭厅和厨房隔栏,虽称不得金碧辉煌,好歹有个家的样子。
孙玉英亲手替慕北陵打扫完房间后,便来到树下和籽儿一块读书,慕北陵走过来,见籽儿手里抱着的还是那本道法十八篇,不由问道:“籽儿,书上面写的什么你能看懂嘛?”
籽儿奶声奶气回道:“爷爷教过籽儿,能看懂的。”
慕北陵笑了笑,心道:先生说的果然没错,籽儿天资聪颖,确实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可比。
此时孙玉英居左,慕北陵居右,将籽儿夹在中间,三个人看上去生像是一家人,赵胜和姑苏坤有几次从面前走过,都忍不住强忍笑意,等到孙玉英回过神来时已经羞得满面通红,她道:“你也不管管他们,生让他们看笑话啊。”
慕北陵笑而不语,抱起籽儿问道:“籽儿,你看我们像不像一家人啊?”
籽儿左看看右看看,“咯咯”笑的开心至极。孙玉英不由啐其几声。
正说话时,忽闻有人叩门,赵胜赶忙去开门,见是尹磊站在门口,相视一笑,尹磊抬脚跨进门来,左肩上还挎着一个布包,走到歪脖子树下,幽怨道:“搬出来也不告诉我一声,真不够意思。”
慕北陵赔笑道:“太尉府里不是舒服些嘛,我想着你身娇肉贵的,别委屈了。”
孙玉英一听他用身娇肉贵来形容尹磊,“扑哧”笑出声。
尹磊道:“将军你给评评理,大人这不是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嘛。”
孙玉英白了慕北陵一眼,带尹磊去道最里面的一间房间,于此五间房彻底安排完。她一间和慕北陵和皇甫方士一间,赵胜和姑苏七子同用两间大的,最后一间便交给尹磊,等张辽阔回来也只有将就和他挤一下。
至入夜,慕北陵正在准备晚饭,祝烽火带着食盒过来,众人连忙起身相迎,摆开饭桌,置鸡鸭鱼肉于桌上,慕北陵又烧了两个菜端来,祝烽火打量小院一番后点头说道:“不错,像个家的样子,你们小两口这下算是双宿双栖了吧。”
慕北陵挠头笑起,孙玉英羞得脸颊通红,娇喊道:“祝伯伯你说什么呢。”
祝烽火笑道:“只可惜你爹现在在关中,不然被他知道你和北陵小子同在一个屋檐下,看不好好收拾你。”
慕北陵岔开话题,道:“您来就来呗,还带这么多吃的。”鸡鸭鱼肉显然是他吩咐府中掌勺精心烹制。他将祝烽火让到主位上坐下,自己挨着他坐下,祝烽火道:“你小子大伤初愈,得好好补补。”
孙玉英笑道:“他再补就补成猪了。”惹得众人笑声连连。
开席用餐,慕北陵特意拿出下午顺道买来的清酒,替祝烽火斟上一杯,敬道:“属下此生能见大将军,实乃三生有幸,借此机会敬您一杯,聊表谢意。”
祝烽火笑而饮下。
赵胜,姑苏坤也纷纷上前敬酒。三四杯薄酒下肚,祝烽火略升醉意,夹了筷鱼肉放进籽儿的碗里,回首朝慕北陵说道:“碧水关的战事恐怕就快有结果了。”
慕北陵剑眉微挑,放下竹筷,问道:“何以见得。”
祝烽火叹道:“下午你们刚走没一会,就有前方斥候来报,邬里午时率兵攻关,漠北守将赫连阔开门迎战,此人实力高强,接连把元阳,杨跃,卢子帅挑于马下,幸得王坚王朗回救即使,才保住几人性命,但关军任然死伤过万,元气大损。”
慕北陵听闻元阳大将军被伤,大骇不已,忙问道:“元阳大将军伤的可重?”
祝烽火摇头道:“斥候没细说,不过想来应该不轻。否则邬重也不会退守五十里外。”
皇甫方士道:“漠北守军士气正盛,邬重将军若不避其锋芒,恐有大败之险。”
祝烽火面色冷峻,道:“云浪大将军已经把战事飞鸽传书朝城,再劝大王退兵,希望大王这次能听劝吧。”
慕北陵苦笑道:“我听说大王曾一日连发三道金剑命令邬重拿下碧水关,此时又如何肯退兵。”笑罢兀自拿起竹筷夹菜吃。
祝烽火忽伸手按住他的手背,慕北陵一怔,转面看去,祝烽火道:“北陵啊,此战之趋势你我皆知,老夫知你心中对大王怨念颇深,但还是想问你一句话。”
慕北陵再度放下竹筷,颔首道:“大将军请问。”
祝烽火道:“漠北士气正盛,赫连阔更是漠北数一数二的顶尖将领,若是我军大败,他势必引军追击,意欲染指我扶苏关,老夫就想问你,倘若那日真的到来,你可愿再保扶苏关安危?”
慕北陵沉默,悄悄瞄向皇甫方士,他不清楚祝烽火此问是真心相问,还是知道些什么。只见皇甫方士眉角微挑,夹菜的竹筷微有一滞,而后轻点两下。
慕北陵会意,笑道:“大将军何出此言,北陵自然愿为扶苏关安危尽绵薄之力,纵然身死,毫不畏惧。”
祝烽火连道几声“好”,执杯敬他,道:“好个纵然生死毫不畏惧,老夫果然没看错人。”一饮而尽,又道:“你放心,老夫虽然现在是太尉,但军威还在,此次若邬里邬重打败归来,老夫定会站在你身后,与之死磕到底。”说到激动时,他差点打翻酒杯。
孙玉英忙道:“哎呀,快吃饭吧,待会都凉了。”
祝烽火遂不再多言,和慕北陵边吃边聊足足两个时辰后才离开。
是夜,月明星稀,皇甫方士早早带着籽儿睡去,慕北陵倦意全无,见今夜月色颇美,便独自走向前院。穿过前后院门时,忽见孙玉英正坐在歪脖子树下的石台上,双臂抱膝,抬首望月,夜风拂过,吹皱一袭霓裳彩带。
皎洁月光顺着树叶间的空隙扬扬洒下,映在她娇美的容颜上,清月碧人,花前月下,好一副美人望月图,慕北陵站在院门口看得痴醉。
好半晌孙玉英收回目光时才发现他站得老远,见其一脸迷醉的模样,莞尔笑起,遥而唤道:“傻瓜,站那么远干嘛?”
慕北陵被声音拉回现实,朝其微笑,缓步走到石台边,深邃黑眸暗含情愫,痴道:“你今晚上,好美。”
孙玉英轻啐一口,面颊浮起红晕,低头羞涩,三千青丝滑落肩头。慕北陵走到她身后,环手将她搂入怀中,埋头入颈,嗅着那丝丝淡淡的处子之香,目色朦胧。
孙玉英扭动几下身子,让他抱得更舒服一些,二人相坐无言。
头顶上夜空更加晴朗,原本还缺了一角的明月许许圆满,似一面大大银盘高悬天际,挥散万千银丝彩条,众星拱月,美不胜收。
相拥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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