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一幕更让慕北陵疑惑。
士兵中走出一人高马大之人,解开捆在赵胜身上的绳索,侧脸看那领头士兵。
领头士兵左右环视一圈,忽朗声喊道:“赵胜,你斩杀魏府十八护卫,罪在不赦,大人有令,将你就地正法。”声音极响,穿透进树林深处。
慕北陵皱眉,心道:“这是什么意思?杀个人而已,又是荒郊野地的,至于叫的这么大声?”
领头士兵沉默一会,再向四周环视一圈,见无半点风吹草动,又扯开嗓子叫了一声:“罪人赵胜,论法当诛。”“赵胜”二字喊的特别清楚,似乎在提醒某人一般。
慕北陵心下猛惊,想到:“他不会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吧,若真是如此,那便是他们无心真杀赵胜?不然试探一下?”念及于此,他夹起地上一块小石子,手腕甩动,石子笔直落向那领头士兵脚下,“铛”的一声,尤为刺耳。
那领头士兵闻声猛然偏头看向慕北陵藏身大石,其余士兵被此声惊起,纷纷横枪身前,做警戒状。
慕北陵侧着身子贴在石头上,紧盯那些人,手中捏紧烟石,若那些人又异动,他便第一时间发出信号。等了一会,只听那领头士兵张口叫道:“罪犯赵胜已经伏法,撤。”
一行人随即收兵退下绿林坡,此刻不仅是慕北陵一头雾水,就连赵胜也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弄的迷糊。
但不管如何,也算是不费一兵一卒就救下人,慕北陵自然乐得其所,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下。他一个箭步窜至赵胜身前,赵胜见他出现,即可叩头拜道:“多谢郎将救命之恩。”
慕北陵道:“还叫什么郎将,我早就被大王剥了官职。”边说边替他解下镣铐,又道:“此地不宜久留,先随我来。”
孙玉英和姑苏七子也现身出来,见那士兵完全没有要杀赵胜的意思,皆面露疑色。孙玉英说道:“这是几个意思?这些人分明就是把他给我们送过来嘛。”
慕北陵示意她噤声,悄声道:“事出蹊跷,还是先走为妙。”
众人点头。
正在此时,忽闻身后传起数道破空声,慕北陵大惊,循声望去,只见百道闪着青光的箭矢自林子深处爆射而来,箭矢之后则是数道速度极快的黑色残影。
他大呼“不好”,姑苏坤孙玉英首先反应过来,玄武力轰然暴起,迎着那百道流失飞身而去,双手大开大合,气劲如匹练般甩向箭矢,箭矢被气劲牵引,纷纷偏离轨迹,钉在两旁大树上。箭尖没入之处,树干腾起白烟。
姑苏坤大喊:“你们几个,带司郎走。”姑苏震不敢怠慢,与剩下五人左右夹起慕北陵朝坡下跑去。
慕北陵拉住赵胜衣角,吼道:“快走。”却被赵胜甩开,只见赵胜突然间像是变了个人似得,腾身而起,刺目白芒瞬时间炸开,披发乱舞,犹若魔神降临般,他高声呼道:“郎将先走,属下断后。”话落身至,与姑苏坤孙玉英一同抵御黑衣人。
慕北陵哪敢再回头,这些人的目标分明就是他,哪怕慢上一步,兴许就会栽在此处。
黑衣人中忽有人喊道:“老二崽子,慕北陵在那里,别让他跑了,”声音清脆,似是女子之声。
慕北陵刚跑没几步,左边林中又冲出数十黑衣人,速度极快,将其团团围住。姑苏震六人纷纷祭出玄武力,背靠背将他护在当中。
慕北陵冷声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一人狞笑道:“慕大人不是早就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了吗?”
慕北陵道:“你们真是马贼?”
那人道:“您说是就是咯。”话音落,数十人前踏一步,也纷纷祭出玄武力,他们竟然都是修武者。
慕北陵沉默片刻,长吐口气,摊开双手道:“等等,死总要死的明白吧,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
那人道:“大人有必要知道么?还是去问阎王吧。”最后一个字刚刚喊出,那人脚下重踏,飞身而起,直扑姑苏震,与此同时其余黑衣人也纵身跃起,搅动起玄武力猛扑过来。
慕北陵急喊道:“爆油。”
眼见黑衣人即将冲至身前,姑苏震闪电般从怀中掏出两瓶爆油,一前一后大力甩出。
瓷瓶笔直射向两人,那两人哪知道这是何物,只道是姑苏震发出的暗器,于是挥刀便砍。只听“轰隆”巨响,两瓶爆油同时爆开,冲天火舌当即肆掠而起,化作两团火云般急剧放大,爆炸的冲击波似涟漪般扩散开来,那些黑衣人触不及防,皆被震的倒飞开去,那两个刀砍爆油的黑衣人更是顷刻间被火舌吞噬,烧成两块焦炭。
慕北陵几人也被这一下震的不轻,他只觉脑中满是嗡鸣回声,眼前重影叠叠,用力甩了好几次头也无法将那叠影甩掉。
姑苏震几人有玄武力护体,自然要好得多。见爆油炸开一道豁口,当即夹起慕北陵再朝城门冲去。
这边的爆炸声自然也被孙玉英三人听见,转头看来时只见坡下已成一片火海,三人骇然不已,纷纷拼死震退缠斗之人,晃身朝火海冲来。
姑苏坤人在半空幡然喊道:“老二。”
姑苏震正带慕北陵疲命奔跑,听见喊声赶忙应了一声。
第一百七十三章 遁回尚城,携人怒指太守府()
姑苏震带着慕北陵拼命奔出火海,那黑衣人勉强回过神时又飞夺而来,姑苏坤,孙玉英,赵胜拍马赶到,挡在慕北陵身后,大喊一声:“你们先走,我们断后。”喊声刚起,便又被追来的黑衣人包围,拳劲刀光频频闪动,残影似电漫天闪烁。
慕北陵高喊一声:“回城。”几人且战且退,退至城门前半里。
黑衣人眼见他们要遁回城中,一人砸然喝道:“拦下他们。”有几人应声想从旁边绕过去,姑苏震见状飞身阻击,他一离开后孙玉英赵胜这边压力顿增,孙玉英接连挨了两刀才死命抵住黑衣人的攻势。
逃至城门口,见城门紧闭,慕北陵暗骂声“该死。”举拳砸门,门后却是无人回应。眼见黑衣人已经围拢上来,他重拳再砸在厚重城门上,“咚”的一声震响,狂喝道:“林剑,你他娘的再不来,老子就死在这里了。”
孙玉英三人受伤不轻,被逼至门前,黑衣人将其团团围住,手中长刀滴血,一人站出来拍刀笑道:“桀桀,不可能有人来救你们,乖乖受死吧。”举刀厉喝:“给我砍了他们。”
正当那黑衣死士冲来时,城门突然打开,林剑一骑当先飞将而出,身负亮银锁子连环铠,挥舞丈八方枪,转眼加入战团,其后杀声震天,逾三百兵士从城内鱼贯而出,持枪立盾,在慕北陵身前筑起盾墙。
黑衣死士惊见有人来救,仓皇抵挡片刻后便四散而逃,林剑勒马回转,慕北陵见他过来忍不住怒气上涌,骂道:“你他妈的怎么这个时候才来,老子告诉你是卯时,现在都他妈什么时候了?”
昨夜从太守府回客栈后,他就让姑苏兑去林剑那里报信,让他无论如何卯时前要赶到绿林坡。
林剑脸色颇为难看,特别见孙玉英双臂血流不止更是龇眼欲裂,跳下马,说道:“事出有因,先回城再说。”见赵胜站在一旁,便差人拿了身城防士兵的兵甲让其换上,以免引人注目。
慕北陵阴沉着脸,依次替孙玉英姑苏坤几人疗伤,姑苏坤知其体内毒气已经开始蔓延,告知这点小伤无需治疗,却被慕北陵强行按下渡过生力。
足有一炷香的功夫,才勉强替几人止住伤势,他挥手抹了把满头汗滴,强行动用生力再加上毒性蔓延,令他看起来摇摇欲坠。
孙玉英将他扶住,急道:“先找个地方休息。”
林剑道:“去我的大营。”
慕北陵甩开孙玉英扶来的手臂,视线死盯黑暗中城中心某处,脸色沉得快滴出水来。众人见其不悦,皆不敢多言。分许后,他鼻尖蹙起,低声吼道:“公承国,你他妈的找死。”言罢声动,强忍身体传来不适,朝城中走去。步入城门时,发现城门后空空如也,竟然无一守城士兵。
孙玉英追上去,还是下意识扶住他,问道:“你到哪里去?”
慕北陵头也不回,道:“太守府。”
孙玉英猛愣,半晌方道:“去太守府干什么?”
慕北陵冷道:“干什么?找公承国算账。”瞥见孙玉英满眼疑惑,又道:“全尚城知道那些人是马贼的,除了我们自己以外,就他公承国一个人,你还记不记得他们说过什么?”
孙玉英蹙眉回忆,几息后陡然一个激灵,她记得慕北陵曾问马贼是什么人,其中一人回道:慕大人不是早就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了吗?便是说他们都清楚慕北陵知道他们马贼的身份。此事从昨日遇袭到今日救人,慕北陵只对公承国说过死士是马贼,如此说来公承国应该将这些告诉了马贼,换而言之公承国与这些马贼有脱不了的干系。
想明白这些,孙玉英对公承国仅有的一丝好感也荡然无存,不再多问,一路随他前去。
林剑有心阻拦,却知道这个时候慕北陵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只能硬着头皮跟他直奔太守府。
一刻之后,来到太守府前,见府门紧闭,慕北陵三两步登上台阶,飞脚踹向大门,“咚”的一声闷响,大门摇晃几下,很快有家丁过来开门,见一群人戎装束甲来势汹汹,急忙慌慌张张跑进去。
慕北陵踢开大门,站在前院中,没过一会,只见一个妇人在婢女的搀扶下施然走来,四十有余,薄施粉黛,风韵犹存,走到慕北陵身前两丈驻足,眼含薄怒,道:“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太守府。”环视几人时发现林剑赫然在列,怒气更盛,斥道:“林将军,到底怎么回事?谁给你的权利让你带人闯我府门。”
林剑笑咳两声,尴尬道:“那个,夫人,是这样,公大人在哪?”
那妇人道:“我家老爷不在府上。”
慕北陵插口道:“公承国不在太守府?他在哪?”
妇人怒骂:“大胆,太守的名讳岂容尔等直呼。”
林剑横一步挡在慕北陵身前,抱拳拜道:“夫人,我这朋友确实有急事找公大人,还望夫人告知公大人去向。”
那妇人冷哼道:“妾身不知大人去向,林将军请回吧。”
慕北陵道:“既然如此,我便在这里等他。”
妇人叱道:“你敢。”叱声下,家丁纷纷举起棍棒,林剑手下三百兵士持枪对峙。
忽闻门外戏谑声传来:“哟,大清早,挺热闹的啊。”
慕北陵闻声转头,见楚商羽白衣翩翩,手执折扇斜靠在大门上。他暗地心惊,心想:“他怎么来了。”
楚商羽挥手合扇,直视慕北陵,浅笑道:“殿下邀慕兄过府一叙。”
慕北陵皱眉道:“现在?”
楚商羽笑着点头。
慕北陵暗想:“殿下这个时候让我过去,是不愿看见我和公承国起正面冲突?还是说他知道些什么?”
孙玉英冲楚商羽问道:“殿下让北陵过去做什么?”
楚商羽抱扇颔首,回道:“回将军,小生不知。殿下只让小生来邀慕兄,没说原因。”
孙玉英张口正欲再问,慕北陵抢先拦下,说道:“有劳楚兄,北陵知道了。”遂向孙玉英递去个眼神,侧头再瞄了眼妇人,率先走向府门。
楚商羽含笑撩手,做个请的手势,道:“马匹已为慕兄备好,请随我来。”
林剑冲妇人抱拳深揖,说道:“打扰夫人了。”挥手带人离开。
天色依然昏暗,飘着毛毛细雨,慕北陵一行数人在楚商羽的引领下来到缙候府。到的府门前,楚商羽吩咐婢女带孙玉英,姑苏七子和林剑去偏厅休息,仅让慕北陵往正厅去。众人皆知这应该是缙候的意思,便不敢多问。孙玉英本想和他一起过去,也被楚商羽好言劝阻。
进正厅,楚商羽轻掩厅门,慕北陵见武越面朝东墙,正端详墙面一副墨画,走近几步,又见画上勾勒的乃尚城精致,躬身拜道:“属下慕北陵,参见殿下。”
武越转身,挂着一如既往的和煦笑容,上下打量他一番,道:“怎么样,没伤着吧。”
慕北陵道:“有劳殿下挂念,属下安好。”他丝毫不惊讶武越知道此事,尚城本就是他的地盘,如果说他不知道,那次是怪事。
沉默了一小会,武越拉他坐下,指着桌上青瓷茶杯道:“琉璃桂花茶,有安神的效果,尝尝。”
慕北陵谢过,举杯轻抿一口。茶香入腹,余怒渐消。
武越自斟自饮半杯,笑道:“是不是想问我为何把你叫过来?”
慕北陵不语。
武越舔了舔下唇,又道:“公承国眼下就在我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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