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忽闻房顶上有极其轻微的脚步声,慕北陵顿时警觉,吹灭蜡烛,晃身贴在窗户旁。来人不知是敌是友,但有不妥,也能第一时间跳窗逃脱。
等待片刻,又听见一声极低的惨呼声,接着窗户被人从外拉开,一道黑影闪身而入,慕北陵骇然不已,转身欲逃,只听有人喊道:“司郎,是我。”
慕北陵刚迈出一步,闻声驻足,借着窗户透进来的光亮看清来人,原来是姑苏坤。他连忙点燃蜡烛,猛见姑苏坤腋下还夹着一人,黑衣黑服,黑布蒙面。他眼皮陡跳,闪身过去关好窗户,回过头来问道:“这是谁?”
姑苏坤摇头说道:“不知道,方才听见有人在房顶上偷听,我就偷偷摸了上去,结果就碰见他了。”
慕北陵长松口气,心想:“幸好把他抓住了,否则老子和林剑的话都被他听去了。”对姑苏坤说道:“把他弄醒。”
姑苏坤甩手将那人丢在地上,端起杯水,泼到那人脸上。片刻后,黑衣人逐渐醒来,待得看清形势的瞬间,龇眼欲裂,双腿猛打地面,腾起身子,就欲夺窗而逃。姑苏坤眼疾手快,抬手一掌正中那人背心,黑衣人闷哼一声落至地上,气息飞速萎靡。
慕北陵晃身至黑衣人面前,探手扯下蒙面黑布,见一张陌生面孔,他迅速掐住那人脖颈,沉声问道:“说,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那黑衣人眼中忽然闪过抹厉色,嘴角微扬,待得慕北陵暗道不好时,只听他牙缝间传出一声细微的“嘎嘣”声,半息过后口鼻中流出黑血,气息全消,显然死的不能再死。
慕北陵低骂一声,甩开那人,低斥道:“他娘的,还是死士,到底是谁在暗中监视。”他此时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心道:“自己应该早些防备他服毒,也不至于搞成这种地步。”
姑苏坤丢下一句:“我去处理尸体。”夹起黑衣人的尸体从窗户跳出去。
慕北陵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思索道:“到底是谁?都仲景?公承国?魏贤?或者是缙候?魏贤的可能性不大,他还不知道我来尚城,那便是都仲景,公承国,缙候三人中的一人?不对啊,他们都没理由监视我啊他娘的,该死。”
不一会,姑苏坤去而复返,紧接着姑苏震等六人也接连跳窗进来。姑苏坤说道:“司郎今夜只管放心休息,我们兄弟自会保司郎周全。”言罢朝六人使去眼色,六人会意,纵身跃出窗户,消失在夜色中。
慕北陵对姑苏坤苦笑道:“我倒不是担心什么,只是想不明白什么人会到这里来监视我们。”
姑苏坤沉吟片刻,说道:“会不会是那个林剑,我们住的地方只有他知道。”
慕北陵摇头,道:“林剑没理由监视我们,刚才我还和他说起赵胜的事,他对我们非常了解,没必要派人监视。”
姑苏坤暗道也是,便不再多言。
慕北陵努力再想许久,始终寻摸不到半点头绪,索性不去再想。管他是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遁回扶苏。
是夜,慕北陵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姑苏坤就坐在窗户旁的椅子上,闭目养神,窗外不时传来打更的喊声,直到四更天,他才面前睡去。
翌日大早,他很早就已经起来,顶着惺忪睡眼推开窗户,只见天还未亮,路上只有寥寥几个行人。他坐回桌旁简单洗了把脸,问姑苏坤道:“昨天晚上没什么情况吧。”
姑苏坤摇了摇头。
此时敲门声响起,他道声“进来”。随即听见孙玉英在外面叫道:“这是谁啊,有病啊,怎么从外面把门锁上了。”接着又听“凔啷啷”抽刀声,“哗啦”一下铁索掉在地上的响声。
慕北陵扶着还有些肿胀的脑门,兀自笑起,林剑弄这些东西还真是多此一举。
孙玉英推门而入,进门便说道:“谁把门从外面锁上的?”骤然看见姑苏坤也在房中,黛眉轻蹙,疑惑道:“姑苏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慕北陵摆摆手道:“大哥过来和我说说话,门估计是小二搞错了才锁的吧。”他不想让孙玉英知道昨晚的事,免得她担心。
孙玉英将信将疑坐下,见二人都不说话,顿时感觉气氛有些沉闷,停顿片刻,她突然抬起手指指向慕北陵,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第一百六十三章 筑学书院,灵动女第五籽儿()
慕北陵笑道:“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不过就是赵胜的事,我让林剑帮忙,让我和赵胜见一面,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孙玉英暗道:“原来就为这事啊。”心随即放下,说道:“林剑做事虽然不怎么靠谱,不过这么简单的事情应该办得到吧,不然的话他这个城防统领也就白当了。”又道:“好不容易来一趟尚城,我想去筑书苑看看,你和我一起去吗?”
慕北陵问:“筑书苑?”
孙玉英说道:“我小时候读书的地方,那会爹爹还是尚城的上将军,后来我们才搬去扶苏的。”
慕北陵释然,暗想:原来如此,怪不得她会认识林剑。”想了想自己今天除了等林剑的消息外别无他事,随她去看看也好,便应下。
用完早膳,由孙玉英带路,一行南去,接连穿过三条街道后,来到尚城南边的一片清幽区域,此处行人寥寥,遍地长着二层楼高的葱郁树木,仅有一条碎石小道绵延至树林深处,透过花叶,隐约可见正前方一座古朴大殿。有青烟自院内升起扶摇直上,微风过时散于空中。景致如画,美不胜收。
慕北陵好久没看见如此心旷神怡的景致,心情豁然开朗,一扫昨夜之苦,跟在孙玉英身后,嗅着漫天花香,沉醉前行。
至书苑门前,观其院墙皆由灰白垒石筑起,墙上凿四方孔,中嵌竹叶修饰,墙面宽逾二十丈,正中间立两扇高门,以橡木为质,其上雕“大”“中”“易”“周”四字,字周围同样雕藤柳装饰。门楣上悬黑底白框匾额,书有“筑书苑”三个遒劲大字,其下落款“道德居士”。
慕北陵搜遍脑海,也没想出这道德居士是为何人,不由问道:“道德居士是这书苑的先生?”
孙玉英扑哧笑起,满脸嫌弃的看他几眼,说道:“道德居士就是创建筑书苑的人,叫旬煜,世人称博文先生,据说先生晚年时巡游到此,决定在此开辟学院,授人以道,三年坐观观禅后,改号道德居士,之后羽化登仙,就留下这座书苑。”
慕北陵听旬煜之名,顿时明悟,他曾有机会拜读一本名道经的经书,其著述人便是这位旬煜,经书中多描绘以仁道立天下,以德性匡扶黎民。其言字字珠玑,不乏一本大世之作,与那留下帝难经的青帝倒是有些相像。
孙玉英走进门前,执起门上铜环,轻叩两下。
等待片刻,院门“吱呀”开启,门后露出一张稚气未消的童真小脸,扎着两条冲天牛角辫,小脸似樱桃般微红,五官尤为精致,一眼看去就连慕北陵都不得不赞叹,将来又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胚子。
小女孩两只手扒在门框上,打量几人,弱弱问道:“你们找谁?”
慕北陵见其可爱,顿生爱怜之心,俯下身子凑近前去。小女孩似是被他动作吓了一跳,缩了缩了脑袋,露出楚楚可怜的模样,又让慕北陵大呼吃不消。
孙玉英丢他个白眼,对那小女孩说道:“含川师傅在吗?”
小女孩提防着看她,半晌才小心翼翼的点起头,打开门,道:“含川苑长在里面,我去帮你们叫。”说完撒开两条小腿一股脑跑进去。
几人迈进苑中,只见这前院内甚为古香古色,院四角种有翠竹,于春季嫩竹发芽,绿色润眼,脚下铺丈方灰石,前后共九块,一直铺至廊檐,灰石两侧立有九根齐胸高的石柱,每根石柱顶端置拳头大小的古兽雕塑,有盘龙,卧虎,灵猴,飞鹤活灵活现。
慕北陵暗叹此处设计精妙,站立院中,死立于天地中心,有万物朝拜之感。
等了没多久,那小女孩去而复返,小手还拉着一位苍发老者,她走在前面,身子倾斜,瞧那模样生像是在拽老人出来般。
孙玉英见老者时,快步迎上前,伸直双臂,合手,深深拜下,喊声:“老师。”
含川一袭粗布麻衣,腰系麻绳,精神矍铄,面色颇为红润,忽见有人拜下,轻咦一声,问道:“你是?”
孙玉英抬起头来,她今天未着戎铠,换了身淡蓝霓裳,看上去颇为清新脱俗,她美目中微闪泪痕,强扯笑容,说道:“您不认识我了?我是孙玉英啊。”
含川兀自回忆片刻,老目陡然睁开,惊喜叫道:“你是玉英?孙玉英?”执起孙玉英的手握在手中,激动不已,道:“都长这么大了,好啊,好啊,记得你当初来的时候,才这么点高。”含川比划几下,笑的更是开心。
孙玉英道:“多年不见,老师身子骨可还硬朗?”
含川笑道:“硬朗,硬朗的很,看着你们这些娃娃一个个都长大成人了,老师欣慰啊。”再左右打量她一番,又道:“你是有好些年都没回来过了,林剑那小子倒是常来,每次过来的时候都提起你。”言罢向后看看了,问道:“怎么他没和你一起过来吗?”
慕北陵捏了捏鼻尖,低头苦笑,心想:“这老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怎么哪里都有林剑啊。”
孙玉英道:“他今天没来,哦,对了,我给你介绍下,这是我的几位朋友。”叫过慕北陵,介绍道:“他是慕北陵,这时姑苏大哥,这是”
一番介绍,慕北陵和姑苏七子相继给老人行礼问好,老人自然开心的紧,拉着孙玉英的手就吵院内走去。
慕北陵跟在后面,那牛角辫小女孩走在他身旁,似乎是知道他们几个不是坏人,小女孩胆子也大了不少,走起路来把两只小手背在身后,好一派老气横秋的模样,看的慕北陵欢喜的紧。
沿走廊一直向里,路过一间讲堂,其内有袅袅读书声传出来,慕北陵问小女孩道:“你怎么不去读书呢?”
小女孩翘起脑袋瞥他一眼,噘嘴不语。
慕北陵吃了闭门羹,自顾自的干咳两声,再走两步,又问道:“咳咳,这个,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女孩别过头,粉红的鼻头轻轻哼了一声。慕北陵再吃瘪,惹得身后姑苏坤暗暗发笑。
至一房门前,含川回头对小女孩叫道:“籽儿,去让人沏两壶茶来。”
小女孩应了一声。慕北陵笑道:“原来你叫籽儿啊。”小女孩白他一眼,蹦蹦跳跳跑了出去。
含川让进众人,进房间,只见房中甚是简陋,房间不大,西面墙边置有木床,床上只有简单的一床被褥,北面放有两把椅子,一张茶几,东面墙上挂有一副装裱大字,其上写有浓墨“道德”二字,落款也是道德居士,观那字,笔锋萧瑟,大气凛然,暗藏玄机。
含川道:“寒舍简陋,几位随便坐。”
慕北陵颔首回礼,独自踱到东面墙前,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副大字。含川见状,目色微微一闪,很快便又被他掩饰下去,与孙玉英对坐椅子上,姑苏七子则站在孙玉英身后。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熟聊起来,不一会,小女孩跑进房间,一股脑跳到床上,无聊的甩着两只小脚。有学生端着茶水进来,依次替几人斟好茶,随后躬身退下。
慕北陵这时才收回视线,含川示意他饮茶,他轻言谢过,端一杯在手轻抿一口,茶水入口浓郁,隐约有股辛辣涩味,咽下分许,涩味渐消,留满口回香,香气从口中一直蔓延至胸口,说不出的舒爽。
慕北陵暗惊此茶怪异,俯首看向茶水,水微绿,倒是比寻常茶水要浑浊一些,继而呢喃道:“这是什么水?”话出口时顿觉失礼,复而向含川躬身致歉。
含川眼现惊异,问道:“居士不问茶叶反问水,此是为何?”
慕北陵哪里想到含川会突然问自己,朝孙玉英投去眼神,见后者笑着点头,这才回道:“回先生,小子虽然不深喑茶道,但也略知一二,大凡茶之香味浓郁,不同的茶味道虽不一样,却鲜有辛辣涩味者,故猜测应该是水之使然,小子妄语,还望先生莫怪。”
含川哈哈笑起,暗自点头道:“你说的不错,茶中的辛辣涩味确实出自我苑中井水,这茶不过是普通的茶叶,用井水泡过之后,才有这种难以入口的味道。”
慕北陵听后大感疑惑,暗道:“喝茶都讲究修心养性,哪有故意把茶泡的难以入口的。”随后问道:“还请先生示下。”
含川笑意不减,摇了摇头,似是不愿过多解释。他不想说,慕北陵也不得强求,见小女孩待得无聊,索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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