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戟男子有些犹豫,如果按他平日的脾气,他不介意一脚将这少年给踢到景湖中去,但是这少年做出的举动,着实让他有点摸不到头脑,因为他看上去并不像是一个疯子,但是他竟然做出这样的一件疯狂的事,那么他不得不考虑一下,这个白衫少年到底是什么人了。
谌仲继续冷笑道:“你连一个人是不是疯子都看不出,难道不是傻子?”
持戟男子听罢,一把将谌仲拎在手中,冷声道:“我瞧在你是试生的身份上,暂且放过你,但我想告诉你的是,天枢院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谌仲像是垃圾一样被这男子丢了出去,他重重的跌落在地,手中的那锦匣都从包裹中跌了出来,这一摔,让他头晕眼花,过了半响,才缓过神来。
他艰难的站起身子,将锦匣收入包裹中。
天枢院的大门已经紧闭,门口那白衫少年却是紧紧握着拳头,满脸怨恨的瞧着那紧闭的大门。
如果这时有人看到他的脸庞,一定会发现,这原本清澈的眸子,在此刻竟然变的异常的坚毅。
这种坚毅的眼神,也许只有在饱经风霜的人身上才会出现,但此时,却出现在这未达弱冠的少年身上。
第11章 山高寺远()
谌仲低着头,再一次感到无助,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他说你是疯子,我觉得一点都不假。”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
谌仲便是不回头也能猜到说话的人是谁,也许只有那个青衫佩剑少年才会有如此冰冷的声音。
谌仲没有说话,他只是皱着眉头,眉头褶皱的就好像是一位老妇正在拧的衣服一样。
他跺了跺脚,然后顺着景湖岸朝着远处走去,没有去理那冰冷青少少年。
景湖的水被秋风吹起涟漪,湖面的落叶随之飘荡,这样的季节总会出现一些悲凉的事情,也许枯萎就是预兆着悲剧的结束,但谌仲却觉得他的不幸才刚刚开始。
他当然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但无助这样的情绪本来就和认不认输本就没有太大的关系,在这一刻太才觉得,白酒子的那句话的确太对了,一个人只有强大起来,才能够随心所欲。
随心所欲本来就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你为什么跟着我?”
谌仲回头,他发现那青衫少年始终不快不慢的跟在自己的身后,虽然他已经走出了很远的距离,但那青衫少年就像是他拖在屁股后面的尾巴,甩也甩不掉。
那青衫少年当然就是傅青弈。
傅青弈没有说话,因为很多时候他只问,而不答。
谌仲却觉得他古怪至极,如果一个人平白无故的跟了你许久,那么他一定有什么事情,但这青衫少年却始终闭口不言,所以他觉得很奇怪。
谌仲回头,蹙眉道:“你有这个癖好?”
傅青弈开口了,依旧是冰冷毫无感情色彩的说道:“我说过,我欠你的,所以我要还给你,我这人有个毛病,如果欠了一个人,不立刻还给他的话,我就会感觉浑身不自在。”
谌仲第一次听见这青衫少年一次性说了这么多的话,他苦笑道:“我不用你还。”
傅青弈道:“你不用我还,却不代表我不欠你。”
谌仲无奈一笑,道:“那你想怎样?”
傅青弈道:“让我还你的人情。”
谌仲不知如何作答,他只能叹道:“你是我见过最固执的人,这样吧,你有银子吗?你给我些银子,就算是还我的人情了。”
傅青弈听了这话,神情一愣,他傅青弈能够帮助一些人完成很多事,但唯独他却是一个不喜欢财富的人,因为他觉得那挂满铜臭味的东西不光肮脏而且龌龊,所以他根本不屑随身带那些东西,当然他也不必担心会饿到肚子,他傅青弈就算是十天半月不吃东西,也不会感觉到饥饿,自从那年破镜以来,他好像根本忘记了饥饿是种什么感觉。
傅青弈淡淡的道:“换个要求。”
谌仲却是一怔,道:“你追着要还我的人情,但至于你究竟亏欠了我什么我都不知道,到现在为止,我连你的名字也还不知。”
傅青弈道:“你没问,我当然不会说。”
谌仲笑道:“我通常不喜欢问别人的名字,因为我知道,如果一个人想说,那么我不问,他也会说出来。”
傅青弈皱眉,他堂堂当世年青一代的稀世修行天才,竟然会和一个病态少年连修行都不知道的家伙,站在这样的湖岸边去讨论这样无聊的话题,这如果让人知道,绝对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所以他觉得这个少年有些奇怪,至于奇怪在哪里,他却是说不清楚,他隐约觉得这个少年不光有点呆,更是有点傻。
如果有傅青弈这样的修行天才,抢着要还你的人情,也许这个世间上的那些凡人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傅青弈走的时候只说了一句“如果你真的需要帮助,记得来找我。”接着他又加上了一句“无论任何事。”然后他便走了。
谌仲盯着青衫少年渐渐消失的背影,冷哼了一句“你以为你是谁?明帝隆曦么?还是墨翎王?”
傅青弈当然不能和堂堂的大明隆曦帝相比,也不能和堂堂的势族掌权者墨翎王相比,但谌仲如果知道,眼前那青衫少年便是自己一直仰慕的那名动八表的洗尘剑傅青弈的话,他此时的讶异神情一定会比见到隆曦帝还要惊讶。
他对那传说中江南一带的稀世修行天才傅青弈有着一股淡淡的羡慕和些许嫉妒,这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因为傅青弈的天赋足够让所有人嫉妒,如今他的名声早已在整个大明帝国传扬开来,如果有人说起这个名字,听闻到的人一定会说上一句“难道你所说的就是那个以未达弱冠之龄便已参悟灵恸境,那个名动八表的稀世修行天才洗尘剑傅青弈?”
……………………
………………………。
谌仲将念头转向了明理寺,因为他觉得那里叫做明理寺,就应该是一个明白事理的地方,否则给它起这个名字的人,一定是个糊涂蛋或者是糊涂虫。
明理寺坐落在景宸城最北面的宸山之上。
如果要步行的话,从景湖到那里最少也得需要半天的时间,恰恰谌仲此时多的只有时间了,所以他走的并不急。
傍晚临近的时候他才到达宸山脚下。
此时的宸山遍野尽是火红的枫叶,远远瞧去,就像是正在燃烧的火海一般,虽然暮色掩映着些许昏暗,但丝毫不影响观赏它的效果。
宸山的山脚下是一片开阔的平地,平地中央矗立着一座偌大的石碑。
石碑高二十丈有余,因为每年都会在此石碑品评天下名士榜,所以这石碑便有了一个很俗气的名字,名士碑。
大明帝国千载传承,每年皆会品评大试的天下名士,但这名士碑上却只有一个人的名字。
“唐小环”
谌仲仰视这名士碑上的这三个血红大字,一股敬仰之感徒增,他当然知道唐小环的名字代表了什么,不光他知道,所有的大明子民都对这个名字有着一种近乎崇拜的敬仰之情。
他静静的站在名士碑前,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异常的渺小,当然,也许所有人站在这个高二十丈的石碑面前都会觉得自己很渺小,但和那石碑上的名字相比,也许石碑在高上百丈千丈也是一个极其渺小的存在。
他嘴角微斜,忽然露出一个浅笑,抚摸着名士碑,淡淡道:“有一天,我一定要让名士碑刻上我谌仲的名字。
夜幕降临,新月初上,宸山脚下一片安宁祥和。
几声钟响,敲破了名士碑下的寂静。
上山的路还有很长一段路程,谌仲疲走一天,也觉得有些累了,他索性想就在山脚下将就一晚,然后打算明早登山。
秋风骤紧,天有些凉了,好在山脚下有一处供人休息的凉亭,他来到凉亭处,斜靠在栏杆一侧,欣赏着宸山的夜景。
能瞧见山顶明理寺的灯火,也能瞧见远山处的烛火人家,谌仲渐渐的合上双眼,他的确有些困乏了。
不知过了多久,却是被一阵凉风吹醒,他皱着眉头睁开眼睛,觉得在这样的一个四处漏风的地方露宿,的确是一件值得回味的事情。
既然醒了,便完全没了困意,索性坐到栏杆上,撑着下巴,瞧着远处的名士碑发着愣。
夜依旧静的可怕,只能偶尔听到寒鸦的鸣叫。
他忽然看到远处的名士碑下站立着一个人,没错,尽管夜幕漆黑,尽管距离甚远,但谌仲的眼睛在这夜幕中却显得异常的明亮,他的确在那名士碑下看到一个人影。
更让他惊讶的是,那虽然看起来像是一个人影,但那人影实在古怪异常,人影的背部蹉跎,像是背着一件偌大的东西。
谌仲的第一个想法是,这人一定是一个小偷或者强盗,那背部的东西也许是偷盗来的东西,但让他奇怪的是,这人为什么深夜会背着一件偌大的东西站立在那名士碑下,这的确是一件古怪至极的事情。
他相信没有人会无聊到这种地步,在这样的一个深夜站在那里,所以他决定去看个究竟,毕竟年轻人,都喜欢探索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顺着名士碑外侧的树林,踱着轻步缓慢的靠近。
将身子隐在一棵偌大的古树后,他探过头,借着月色一瞧。
那人影是背对着他的,所以他只能看到那人的背影,人影身形纤细消瘦,月光下能够看见,那背部的东西赫然是一件偌大的铜钟。
铜钟巨大,从那人影的肩头直达臀部,宽度更是掩盖住了那人的整个背脊。
那人影却是站的笔直,好像背部背的并非是巨大的铜钟,而只是一件普通再普通不过的行囊一般。
谌仲心下大感好奇,竟然有人力气能够如此之大?竟能将足有千斤重的铜钟背在身上而岿然不动?然后他忽然想到明理寺的钟声,他心道:难道这人是盗了明理寺的浮屠钟?
浮屠钟乃是大理寺的镇寺之宝,重达三千六百斤,乃是上古玄铁所制,钟声敲响,犹如天雷,这浮屠钟乃是当年大明征讨北荒蛮人所掳掠而来,有着超凡的意义。
但随即他便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他想,如果这人背负的是那浮屠钟的话,那一定是盗贼不然了,但哪里有盗贼盗取了东西却不离去,而是站在这里对着名士碑发愣的?何况那浮屠钟重达三千六百斤,看这纤细的人影,不过是弱冠少年,哪里能够背负那浮屠钟?
谌仲好奇心大增,依旧掩在树后,静静的瞧着。
第12章 下山的人()
夜静的可怕,夜幕除了洒下的银色月光外,便是连繁星都显得黯淡了,名士碑空荡的矗立在那里,那消瘦的身影依旧一动未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仰头瞧着那唐小环三个大字,怔住发呆。
一个腰悬竹剑的青衫少年缓缓的从夜幕中走出。
他的步履轻浮,踱步舒缓,不紧不慢的朝着名士碑方向走来,因为脚步太轻的缘故,待走到名士碑跟前的时候,谌仲才发现了这个人的出现。
他瞧见那人的时候,突然一愣,险些叫出声来,他当然是识得那青衫少年的。
这青衫少年自是傅青弈无疑。
傅青弈走到那背负巨钟人影的身前,静静的站在那里,并没有说话。
过了半响,那背负巨钟的身影却是先开了口,那是一个淡淡的声音,声音不大,却饱含凄凉,道:“他就是被关押在这里?”
傅青弈冷冷道:“嗯。”
然后继续冷声道:“你想救人?”
那人影道:“我只是来瞧瞧。”
傅青弈哦了一声,道:“瞧见了就走吧。”
那人影却是答非所问的指着名士碑上说道:“这就是唐小环?”
傅青弈皱眉,冷声道:“你现在走,我不拦你。”
人影道:“我不想在这里和你交手。”
傅青弈道:“你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人影叹息了一声,道:“我的确不敢,但并不是因为我自己。”
傅青弈道:“你怕连累他,但他毕竟只是被关押,而不是已被杀。”
那人影沉吟了片刻,叹道:“你要知道,一个人失去了自由,那要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傅青弈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犯过的错付出代价,这本就没有错。”
人影沉默,过了半响,叹道:“他不过是年少气盛而已。”
傅青弈也是良久的沉默,似是在想些什么,过了良久,他淡淡的说道:“如果刺杀墨翎王也算年少气盛,那我只能说,他的确年少。”
人影继续道:“鼎呢?”
傅青弈道:“墨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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