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世子爷赴京了,亲自前来慰问新寡的长公主来了!
这比原着基本没什么偏差,唯一的偏差不外乎是此次面圣武安王世子迟了近两月,他的到来十四并不意外,如果非要说,那当是有点小遗憾吧?看样子,那封外派的信并没有起到理想的作用呢。
与这位世子爷面对面坐着,她不着痕迹垂下眸借着喝药的动作将心思彻底藏住。
武安王世子与长公主伯姒是同年生人,严格来讲他赴京的剧情开启后正好迎来他十八岁的生日,那生日好巧不巧并未脱离原着,赶在了生日前夕到京,眼见还是跑不了那一场生辰宴了。
果然是主线剧情,男女主的冥冥中注定的相识相遇,倒不是十四一开始的出手是为了想打乱了它,只因为一旦主线开启,男主与女主光环什么的,有了这层干扰,十四办起事来就显得麻烦几多她素来喜欢走捷径,而非迷宫。
是的,没错,这位武安王世子就是这方小世界的男主大人,随着他的到来,天道也就要开始做好时刻插手的准备而展开运作了吧?
因着武安王世子是奔着长公主来的,这位长公主也才因着他的拜访从相府的圈禁里走了出来,坐在了她的公主府里,穿着她的服素衣,招待这一位送上门主动当‘质子’的贵客。
“来时相国说,堂妹的手是不慎被热水伤到的?”说道这,一双浅笑明亮的眼若有若无的向着十四那一双将十指包全正喝药的手一眼,只一眼便很有风度的收回了视线,继续望着她道:“惭愧,堂哥初初听闻相国所言,误以为那伤轻小之事,便未放在心上,才至于入府时,准备好的烫伤药只这么一小盒来。”
男主的本事可不是盖的,嘴上说误以为相国所言长公主手上的伤只是轻伤,实际上私下里到底有没有探出她的手是怎么残的?在上京外姗姗来迟的幕后又是否将整个上京掩藏在繁华深处的肮脏探个清楚明白?是啊,谁知道呢?
十四只慢悠悠地将一整碗中药喝完,这才将空碗递给了一旁静候的婢女,那婢女得了空碗,便识趣的自发退下。
“堂哥与伯姒生辰相近,此番长途跋涉不远万里前来探望伯姒,这份心意伯姒感激不尽。再则,这盒烫伤的药膏,既是堂哥送的必定是极好,加上此次的随礼,唉,真是太破费了。”
世子伯还笑了笑,四两拨千斤的应了几句客套话。
她这才慢悠悠主动提及:“堂哥生辰,还五天就到了呢。”
“堂妹提起这个莫不是早准备好了什么生辰礼?”
“是呢。伯姒自出生以前堂叔就去了北面,那时伯姒年幼,却时常听父皇提起小堂叔,听多了自越发的喜欢远在北面的小皇叔,不怕堂兄笑话,这每一年呐,伯姒都会给堂叔、堂兄提前备下生辰礼,就是想着,说不好这一年北方的叔叔或是哥哥会来探望伯姒呢。也当是经了丧夫之痛,一时心冷,就想着来年,就不再巴望着什么,也不再如同往年一般总提前备下”说道这,伯姒似陷入了心伤,一时竟不再言语。
直待伯还宽了她几句,这才借心伤的姿态借用身体不适客客气气的下了逐客令。
伯还走后,一人独居的十四此刻神里哪还有半点黯然,淡漠的神情凝视着手里把玩着的药膏,又在琢磨着什么不为人知了。
另一边。
伯还回了使馆,婀娜的女子便迎了上来,一边招呼一边自发替世子褪去外套,虽说早已过了夏季,秋意微爽,但到底是自幼生长在寒地,着实热不耐。
“主子这么快就回来了?”
伯还应了声,眉头微锁。
女子又如解语花:“莫不是相国的人盯得紧,这次见面不好得详谈?”看她年纪,倒是年长世子一些的,有些聪慧。说着,便给人用凉水轻轻擦了脸颈。
世子稍觉凉爽,眉头倒也松开了,回了女子的话:“相国的明目张胆也算是在预料之中。只是”顿了顿,才道:“只是我这位堂妹总叫我觉着深不可测?”
“喔?”女子奇:“在相国手里头能活着成年的皇家人,比旁人心思多能忍旁人所不能忍不也挺正常的?”
“我也说不清楚,只是一种感觉,觉得这个人藏得很深阿雪,你找个机会探一探伯姒的脉象,今日她在我面前喝下的那碗药,气味闻着有些相似安胎的方子。”
“呵这就有趣了”
世子眸色微微一沉,良久才应道:“是挺有趣的。”
入夜时,武安王世子奉诏入宫,亲切的面见了他的堂弟当今的圣上,不出所料,面见时小皇帝的身旁正守着他那位堂妹。
仔细也是,为了做做样子,相国必不好再囚着长公主,一旦长公主有了行动的自由,长公主与皇帝这抱团的亲姐弟必然又如以往般守在一块了。
小皇帝真人他之前没见过,但小皇帝活灵活现的画像他却是瞧过的,对比上一次自己暗线递上来的画像参考,眼前的小皇帝眉眼长开了不少,就是有些过于清瘦了,给病闹的。
“世子不远万里赴京探亲,朕必要好好招待,正巧世子的生辰也就在这几天,索性朕便着长公主替世子将接风宴与生辰宴一并摆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宫奴又陆续抬来了两个火盆,怕体弱的小皇帝着了风寒,长公主则是随手捡了个青梅吃。
又是一番客套。
小皇帝向着火盆伸出双手稍稍烘了烘,武安王世子还以为是小皇帝冷,便打算起身靠近替皇帝将火盆再向前推一推,人方才站起来,却见小皇帝收回了探出的身子与双手,转侧便握住了一旁正漫不尽心吃青梅的长公主,将离他最近的那只手上缠绕的纱布一层层解开,神专注,眸连抬都不曾抬便招呼:“药。”
当即有宫女应声抬着包扎更换的东西前来。
长公主拗不过皇帝要亲自换药的好意,只得抬起头冲尴尬在那的世子笑了笑。
世子也回以一笑又坐了回去,拾身旁的茶盏到嘴边,垂下眼帘品起了茶,细细回想方才起身时看见的那一幕,那只被剥开层纱药渣后坑凹不平布满五指的新肉旧痕,那般的伤,便是谁都能瞧出来是给刑出来的,堂堂一国之君血脉相连的长公主,连皇帝都舍不得,却被人用了私刑,想到这,他不禁猜到,这姐弟俩是故意让他看见,用暗示的方式向他求援么?
倒是他多想了。
小皇帝一阵不见长公主,普一见着人,便是双手缠满了纱布,依着皇帝对公主的情谊,便是说这是裹着玩都得层层剥开看了才安心不是,于是乎,小皇帝一看到这一双手的真面目,这事也就搁心头里去了。
奈何小皇帝体弱困乏,醒醒又睡的,到了这会会面还未结束,心里却惦记着该是换药的时间,便顾不得客人,自己该干嘛干嘛了。
宫里头这只受伤的小兽现如今双腿的药还没断,十四看着他轻细为自己换药的动作,不禁想起相国拘着她那几日里刻意与她提及‘驸马被陛下扔去投喂了宫鳄’的事,其目的大约是为了离间两个苦命姐弟的心,可惜十四不是宿主本人,对于驸马真真没什么情谊可言,别提情谊了,便是连面都没见过的陌路人。
眼前的这个少年人,因着体虚手脚异常僵凉,担心手太凉还特意烘暖后再亲自替她换药,若是叫他知道宿主这肉身里彼时正孕育着一个小小生命
十四心中不免长叹:
宿主肉身里怀着的孩子若是男孩儿,任他出世,便会成为伯钺的催命符!
如今这局面里多加了个武安王世子,武安王世子倘若知情必巴不得暗中‘相护’好容日后生事有个活证,至于相国,他不会让她轻易弃了这胎,而眼前这个小皇帝那更是想都不用想,外传里宿主落胎一事可没把小皇帝气疯。
虽说她的任务只是要相国党羽不得好死,论说哪怕是亡国剧情线她也能混个任务完成,但这亡国皇帝,出于私心,十四不大愿意让他走得这么凄惨。
是啊,出于私心,她想保全他。
换了药,三人又说了些话,待小皇帝乏了,二人这才相邀了一并出宫去。
两只狐狸打着太极一个出宫的路愣是凭填了几个花园,散到深夜,才各自乘车离去。
回去的路上,十四隐隐泛起了恶心,这是她自接任肉身以来头一回感受到孕相,好容易抑住了阵阵干呕的反应,揉着太阳穴依在车里幽幽地叹了口气。
公主府离宫不算远,路程并不长,很快回了府,又被活死人似的婢女盯着喝下了药,这才放她倦倦睡去,只睡到了半夜被一个噩梦惊醒:
梦里她成为了公主伯姒,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浑身是伤,缩在那个角落不住的发抖,深埋着的头一点不敢抬起,耳里全是弟弟的惊哭声。
梦里的她知道,弟弟正在经受着什么,也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害的,可恐惧就像是一条巨大的蟒蛇张着血盆大口举在头顶,让她失去了挣扎的气力。
她不断回想着自己不停地跑,不停地跑,跌得满身是伤,怕极了身后追逐着她而来的怪物,一头扎进了睡得迷迷糊糊弟弟的怀中,喊着‘阿弟救我’。
然后那个怪物来了,酒气熏天,那些被撕扯的恐惧占据了她整个理智,于是,她将那单薄瘦弱并挡在自己身前的亲弟弟朝着那个怪物一推!
她真的这么做了!
意识过来的时候,她逃出来却扭伤了脚痛得蜷缩在地板上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她做了什么!
当理智回笼,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以后,一切都晚了。
蜷缩在角落抖得像个骰。
一声尖叫“阿姐!”将十四惊醒在了后半夜,一身冷汗打湿了衣裳。
与此同时,深宫中那位也刚从噩梦中惊醒,睁开的,是戾气的眼,在昏暗的微烛下缓缓起身,招来了守夜宫奴时,那眼里的戾气早已不着痕迹的散去,盯了那宫奴半饷,才开口“去请个值夜的御医过来。”
那奴才应了声,出去交代了几句,便有宫女入内,有负责燃灯的,也有负责简单梳洗更衣的,职责所在都弄好了,就都自觉又退下。
不多时,太医院的值夜御医来了,入屋第一眼便瞧见小皇帝一个人坐在床边,低着头轻轻地揉着一只腿,听到人来,只懒懒地招呼了一声:“这只腿忽然有些酸痛,感觉,像风湿入骨。”
御医近前放下药箱,再接手,并道:“陛下这是外敷的药剂量下重了罢?这药虽见效快,却会造成刺痛感。”
小皇帝面无表情纠正:“朕是酸痛。”
这御医竟当下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般的顺了他意:“陛下这腿,是酸痛,是风湿。”
“如此,你便配些外敷的药来。”少年这才满意,面部神色稍稍有了点活气“等等,你先开个方子给朕看看。”
那人当即提笔现书,疾笔片刻,将所谓方子呈上。
这屋里就他二人,当是没人看到,那方子里头的内容,上头第一行赫然书写着的,正是伯姒的孕期!往后,便是近期的一系列大体朝中动向。
冰凉的手指捏着这方子,将上面的字句逐行扫过,整个过程,他面上没有任何神色波动。
透着烛影,只能瞧见里头的人将手指松开,任那张纸轻飘飘地往地上落去,耳力异常的但能听到那影子说:“庸医。”
被骂庸医的某人低着头略微扯了扯嘴角,又听帝不耐烦的下了逐客令,这才拾起地上的方子,恭敬退回,退到门前时,已在屋内避开周围注视的死角手脚麻利将那所谓单方掉了个包,藏在了衣襟夹层中,开了门,便摇头晃脑一脸不悦的走远,还不忘了将那张已掉包的方子顺手理进药箱子去。
从外入内时有护卫搜身,从内出外时倒是免了这层麻烦,笑着放了他自由行去。
他没走多远,引路的太监便向他八卦起来:“陛下可是有什么不适?”
“能有什么不适?一双脚疼得下地都要人扶,时间久了难免心火大,非说是患了风湿,要给开个外敷的方子,顺着陛下的意吧?方子开了,又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是疼醒了,心情不畅。”他不快的摇摇头。
那太监便没再多问,将人送回了太医院。
太医回去便有学徒迎来招呼,放了药箱,打着瞌睡便又摸回了值夜的屋里,沉沉睡去。
在他熟睡的时候,有一双手曾仔细的将他药箱里的方子,还有里面备下的纸张数量检查了一遍,这是一种默例,除开极少数深得相党信任的太医,其他人或多或少都会被默例的。
次日一大早,便有同行扰他清梦向他寻八卦,手里头不正拿着他昨夜开的‘方子’么。
那人自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