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及,她隐隐觉得那总镖头对二女身份是发自内心的忌讳,也就是说,在没有任何蛛丝马迹露出以前,她已然嗅出了这两女不简单。
十四私下里与梨白提及提防二女之事,可梨白却觉得那是十四多虑,或许他是对自己的易容术太有自信,又或许他是觉得二女功夫底子看上去并不比他二人谁更高明,再者,那两人不就会打扮收拾搔首弄姿,养分都长脸上身上去了,哪里还能有甚慧人一等的算算?
白小子虽二十出头的年纪,少年时便幼龄在江湖打滚,比一般的同龄人多点心眼,可论老陈却是比不过活成老人精的十四,一句话若是点不透,就得要用一堆道理去论证,十四非是怕麻烦才没有与他细说,只是觉得场合时间不合适罢了。
算算路程,有了镖局的身份掩人耳目,一路上能少去不少麻烦,如今那二女照十四的判断,应是初初生疑的阶段,即便打着别的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出手试探了,那也得镖局再启程,行至人迹少的路段再动手,毕竟二女这趟跟镖似乎有更重要的事,不敢轻易暴露人前。也就是说这顺风车还能再搭那么一截,左右不过几天时间,等离了镖队,没了明处暗处的忌讳,那时再与白小子细说,岂不更好。
铁棍的枪、头如今静静躺在十四的包袱中,陪着寂寞到快患上忧郁症的小豆眼搭伴,而那长棍如今经过修饰,看似也不外乎是比一般木棍粗壮的漆木,一路上她掌控力道极其巧妙,从未将真实的棍重展露出来,故而二女究竟对她二人在什么地方起疑的呢?
不可能是猜到一位是北圣弃徒,一位是几乎从不在江湖走动的天音老人传人,那么二女动的心思,莫非是怀疑她们俩是来劫镖的不成?
碰上善疑者,未尝不有可能。想到这,她还真是越发对这趟处处透着怪异得镖品感到好奇了
在这小城里住了两日,便又开始了镖局的日夜兼程。
车轮咕咕转,车里两女时不时的传来窃语笑声,其实也不外乎是故意作戏给人看的,别说内力浑厚到骇人的十四,即便是有点内力底子的,都能听清里头一会在议论哪家翩翩少年郎,一会又议论‘她们的爹’这次带她们回乡祭祖如何如何,内容丰富的叫十四都不得不佩服,戏演的真够专业的。
这一路去,也就是今晚入夜,差不多也是分道扬镳的时候了,再入深一些,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对方的底细越是模糊,十四越不愿意跟人硬碰硬,毕竟她们离目的地已所去不远,赶紧的把雄霸武林的资本搞到手了,到时候江湖不得横着走?
直到下午太阳快落山时,镖队还在赶路,十四随手扯下腰间系着的水壶喝了几口,慢悠悠与早打过招呼的梨白地跟在队尾。
“此路是我开,此山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一声清亮地女声,宛如夜莺,声线美妙,台词却串了频道一般,是怎么听怎么别扭!
顺着声音望去,首先见着的是一骨碌四面八方蜂拥冲下来将车队包围住的虎背熊腰的汉子们,其后才看到那声音的主人蒙着一层面纱,不敢与真面目示人的女子。
女子身后也站了一位有样学样藏着脸的翩翩公子爷,这位公子爷吧,跟女子倒是真搭配,一乌溜的麻木裹衣的粗汉们,就数这二人是恨不得别人看不出来她们精致的衣袍下是何等尊贵的娇躯,男子腰间那条四爪金蟒封带,更是金晃晃的刺眼。
十四除非是瞎了,才会认不出那金封带旁边挂着的,不正是那天太子爷贴身携带的玉佩,而他身边的红颜佳人,除了伪女配、真女主的画仙子,还能有谁?
只是,她如今是武林上数一数二有头脸的人物,伙同一帮劫匪跳出来唱大戏真的合适她伪莲花圣洁的美好形象么!明明之前走的是心计流,忽然从天而降干起打劫的营生,荒唐不荒唐?
镖头报了镖局名号,无甚用,倒是车里那两女侠给认出了封带边缀着的那块玉佩,似乎认识玉佩的主人,清幽的一声叹息过后,隔帘演道:“爹爹,他们人多势众,给点买路钱,买份平安,就这么过去吧?”
镖头本是想打,却听这么一声娇滴滴看似询问的懦弱话语,强自忍下不甘,竟愿意花钱通路,十四果然没猜错,那二女身份不简单。
是个理,她十四能猜到这出门不带脑袋的太子身边站着的主角是画仙子,两女未必猜不到,重生复仇的这位女主大人,那一身盖世武功不是吹的,彼时连她与梨白双双合手,未必是画仙子的对手,显然硬碰硬是傻子干的事情。
讽刺的是,林画心与这位赫赫有名的林大镖头他俩还是亲戚来着,打断骨头连着筋,怎么说也算是一家人,而林大镖头却连自己亲戚都认不出来?不,不是认不出来,是打死他都想不到自家这位赫赫有名在江湖颇有威望的侄女会绊他这么一脚罢了!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怀疑到心目中那位绝对不可能的人身上去。
只是这样,她更好奇镖队运的究竟是什么了不得的物件了!竟能把扮圣洁白莲、仙子普渡的林画心给勾去了魂,不惜亲自出马,干这么一票?依照她那病态的爱惜羽翼的伪装惯性,只怕真要她出手了,就是不留活口,不叫任何有可能撼动她威望的污点诞生!
“林某人声名远赫,出镖多年从未有人能打镖车的主意,如今林某愿意背上这一污点,并非是林某怕了尔等,只为着不愿惊了爱女。今把镖货卸下一半,若尔等尚不知足,那便莫怪林某出手了。”
这才说完,那头林画心便嗤笑一声,道:“这买路财未免给的太少,我们要的是镖货一个不落,全都扣下!”言罢,一众魁汉里有人拎着长戟恭敬的递了过来,林画心接过长戟后,竟大放厥词!
“九峰啊,怎么说你也是北圣的亲传弟子,对付这些虾兵蟹将就不用你出手了,我一人足以,你只管看戏。”对着身边遮头遮脸的太子如是说。
这明显是不要脸的朝梨白身上洒脏水!
她就说,还奇怪这林画心啥时候改练长戟了,感情这是在山寨她二人啊!
“九峰?北圣!你是穆九峰!”林镖头拳一紧,狠狠瞪去!
林画心嗤笑一声,道:“反正今日你们没一个人能够生还,他便是穆九峰,告诉你又何妨?忘了告诉你,九峰他呐,擅长易容术,今日劳烦林大镖头献出项上人头供九峰参照个仔细,也方便日后借镖头的身份做点事情,我姐弟二人定会感激镖头识大体,每年这个时候,给在座的每一位都供点香油,真是皆大欢喜!”
真会泼脏水啊!
梨白擅长易容术的事她都掌握了,难怪敢这么堂而皇之的连变装都懒得,金腰带也不管,直接上阵,不怕人生疑,只怕人不疑,简直胆大妄为!
看着架势,想必所谓的一个活口都不留就是扯淡的,估计林镖头或者他儿子至少有一人会被她故意放水叫他逃走,从而把今日的脏水都朝十四她二人头上扣!
不得不说林画心真是做足了功课的,那长戟耍得一套棍法混搭一套枪法,还真从她着偷得几分花架子,马马虎虎看着有木有样,关键是人不是靠临时恶补的功课来制胜,一众显然是经过千锤百炼底子浑厚的假劫匪相助,她还出阴招暗毒伤人,这哪里是临时起意,分明是计划许久!
镖车里,到底运着甚么东西!
一开始十四也有点蒙圈,没整理清楚以前,她怕这是两人方唱双簧故意引蛇出洞,是为了试探她二人,毕竟也有这么微妙的可能性,因着她目前还不是林画心的对手,硬碰硬非明智之举,众劫匪蜂拥而上时刻意的压制着内力,胡乱的操着乱七八糟的棍法应付,可当她发现这些所谓的劫匪竟各个身怀绝技时,她完全确定了。
没有试探的可能,万分之一都没有,这单纯就是按照她之前推断的一般,只留将穆九峰狼藉的声名传播出去的活口,其余人一概灭杀!
十四淡定不住!
眉头一紧,传音给了与她并肩作战的梨白:“把距离拉开,远离镖队,想办法突围逃离!不惜一切手段,在林画心发现以前,速战速决。”
梨白没应,动作却默契的与她出奇一致,趁着乱将打将远,用实际行动去应话!
两人好不容易在尽可能降低存在感的同时远离主战场,刚退到最后一趟镖车的位置不远处时,一声呜咽竟自那木箱子里头传出来!
像是有什么活物被堵住了喉咙,绑住了四肢,在里头挣扎着!
活镖?
难道这才是这趟镖车要刻意掩盖的重点?
一个能让林画心势在必得的人?
寻声向镖车看去,十四熊胆两腰开,好!好!好!今日你朝梨白头上泼脏水,这人就权当是利息,我收了!
十四一转先前假装的节节败落的不堪,竟抡着铁棍运足内力,朝木箱横劈了过去,一瞬间便切开了木箱顶层,她身法敏捷,围攻她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但见那只长棍往里一戳一带,竟挑到肩头一个五花大绑的大活人!
十四深知兵贵神速方能出其不意,在众人反应过来以前,担着那活物尚来不及看清,便使出全身的内力,揪着梨白轻功一展,搏命逃奔去了!
那逃奔的速度!
若是一开始林画心能注意到十四的动静或许还能一拼,可是她又哪里想到冤家路窄,被自己泼脏水不知又躲哪去的穆九峰竟然在自己眼皮底下,甚至因为她的自负,竟让那本该是喽啰级别插翅难飞的小人物噗地一下,没了踪影?
还带走了她势在必得的人!
节节败落,几要命丧在这中毒后越发不堪的内力之下的两女,听闻那方传来有人抢走了货物逃走之时,心一横,豁出去求和道:“女侠饶命,我姐妹二人是为盟主做事的,今日人丢了是我姐妹技不如人,与女侠无关,恳请女侠绕我们二人一条性命,盟主问起我们绝对不会提及女侠,只会告诉盟主人是被别人救走的,事实也是如此。倘若今日我们姐妹性命交代在了这里,盟主一旦知晓,他神通广大,势必会查到女侠身上来,这样反倒给女主添加麻烦,不如就放了我二人,大恩大德来日必报!”
林画心怒火中烧,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
这两人正是她丈夫派去秘密押送七窍心返回的手下,就她丈夫那顽固不化的头脑,人运过去非死即残,而七窍心对她有大用处!大用处!她要的是活的,是能为她办事的!为此她甚至不惜下狠手杀人灭口,为的,不是残的,不是废的,更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那平凡无奇却一身怪异本领的两人,不正是她满是自得扮演着的正角!穆九峰与那个神秘女人!
感情她这自编自演到头来不过是为了他人做嫁衣,人一路跟着镖局混迹在里面,肯定也是为了七窍心,她做了这么多简直是
怒极之下,林画心那扭曲的心有些失控了,手起手落,那狠厉的狰狞表情在面纱下跳动,两个上一刻还在苦苦求饶的妙龄少女,下一秒便死不瞑目。
或许是因为在那一瞬理智被冲昏的刹那间,林画心露了底,用了真正擅长的武功,让少女们认出了此人竟然是那温柔如莲洁美好善良的师娘,画仙子!
不错,二女与她算是有些交情,她们是现任武林盟主的得意门生,也是一口一个甜甜唤着师娘,真心喜欢林画心的小姑娘们。她们从未想到过,会有一朝,死在师娘的手中,无怨亦无仇,仅仅是因为,师娘想杀人而已,又岂能在那一瞬幡然醒悟的震惊之下,瞑目呢?
“你!你是画心?”一声惊异,是不敢相信,是接受不能!
看不清面纱下女子的表情,但从她起伏抖动的肩上能看出她在笑,很快那笑声越演越大,笑得格外阴冷,笑罢她道:“二伯啊,自画心年幼时,你便看不起画心的爹爹,也是等画心在江湖中有了名气时,你才上赶着来认了认亲戚。虽说咱们血缘至亲,可往来的日子,画心就是一双掌的指头都能数过来,我还想着你听见我声音时,会不会喊出画心这个名字来,为此我还特意绞尽脑汁的想了一出戏,想着让你相信,我是假扮成画心,欲图谋不轨。哈哈哈哈!可笑啊!你非但没想起我的名字,连看我的眼神,都是完全没认出我来的样子,叫人心寒。就刚刚,我还想着要不顾念一下亲情,放你一条生路,谁曾想”
“爹!”一声声嘶力竭的惊喊。
她画锋一断,杀意身先动,瞬间取下林总镖头的头颅,冷声笑道:“时运你把握不住,就是老天爷,都不肯为你求情。我,岂能留你活口,日后编排我画仙子的恶名?”
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