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眉不悦的话刚说出口,其他几个将军也茫然无知,一个兵士策马奔跑着过来,“报!”
兵士翻身下马,单膝跪在众位将军的跟前,“报!将军,有两千镜楚兵士从大军后方过来,带兵的正是将军夫人,她命卑职过来通知骆承将军,让我们的镜楚勇士准备好,随时准备攻城!”
“什么!?”骆承吃惊不已,他们守了这三四天都不敢动一步,她只带了两千兵士过来,竟说出随时准备攻城的话?!难道她想拿翠微关的百姓做牺牲品不成?
“她!”
跪在地上的兵士再度出声,“夫人说,翠微城中的百姓都集中在关中西面的住房里,还要通知其余三处的守城军,要攻城,要救人。”
骆承将军上前一步,却被身后的其他几位将军拉住了,转眸对视的一瞬,恍然想起几个关键,也忽然明白了她想要怎么做,大步转身,对各营兵将声如洪钟的出声吩咐,“通知所有人,随时准备攻城!”
“是!”
沉寂了几天几夜的犹如死水一般的镜楚大军终于有了一丝活力,让开一条大路的军队中,从容走出沈青萝带兵而来的两千兵士。
偌大的军队满是兵戎胁动的巨大声响,这动静惊动了翠微关上守望的大周兵将,一名兵士紧张匆忙的跑去宋将军禀报,“将军,镜楚大军好像要攻城了!”
第183章()
第183章
宋将军眉间的担忧的凝重越发浓郁,“传令下去,死守城关!”
“是!”
兵士大声领命后转身跑下去,正好遇上踏上城关的大周圣上,行礼的动作被他免了,在圣上的默许下继续跑去通知守城的各处部将。
“圣上。”
宋将军立刻出声行礼,傅彦澈却仿佛没看到他一般,龙袍风舞,墨发飞扬,大步走到城关前,她娇小的身子在雄壮的镜楚前,格外醒目,敌我双方,只剩远目的眺望。
你会怎么做?
冷风中的女子金戈铁马,英姿勃发,她骑马立在站在两千兵士之首的位置,抬头,仰望天空中的沉云,低眸,望向她不敢直视的那片浴血战场和在大风中伫立的威严城关,夏侯湛,这没结束的战事,我来替你打。
地面被沉重的重物碾动,这两千兵士便是那时与穆遥对阵打战的两千新兵,分作五营兵将,推着早前铸好的红衣礼炮款款行出,其余三枚红衣大炮在另外的三处城门前,大红的布掀扬开,炮口扬起,转到死亡的角度,沉铁空洞一向没有任何温度,她此时的目光也是如此。
城关上的冷峻男子忽然勾起一抹风轻云淡的浅笑,明明是战火一触即发的瞬间,可他却那样怡然,青萝,不论什么时候,你都从没让我失望过
她握着手中的麒麟骨笛,最后望一眼城关上的男人,转眸,扬起手中的骨笛,“集中火力,攻击城关大门!”
“是!”
严正以待的响喝声音整齐回应,红衣礼炮沉重的徐徐推进,城关上的箭阵早已准备就绪,可在大周兵士还看不清他们的武器是什么的时候,镜楚攻袭的炮火瞬时击出,砰的一声巨响,城关伴着无数的碎石剧烈晃动,持箭的弓弩手们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绝大响声,接着下来,整个翠微关好像已经陷入了土崩瓦解的地步,仿佛站在摇晃的巨大轮船上,别说将箭矢对准角度,他们甚至连站都站不稳!
“报!圣上,城门已经被他们的武器砸出一个大洞!”
来禀报情况的兵士神色惊恐,他参战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样厉害的攻城武器,他们甚至连防守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被人直捣黄龙的冲破了城关。
烽火连天,狼烟漫际,炮火过后的翠微关已经为镜楚大军敞开了前进的大门,城关上的冷峻男子伫立着久久没有动作,从城关下匆匆奔上来一个兵士,“报!圣上,另外两处城关也已经被镜楚大军攻破!”
“什么!”宋将军惊讶骇然,形势紧急,他转眸望着一言不发的圣上,不知他到底打算怎么办,这一战到底是打还是不打?!
又一名兵士脚步匆匆的奔上来,“圣上,高氏一族高靖派人送来信函。”
宋将军惊愕,高靖?那个现在身处镜楚军营的高靖?不是他,越斛城也不会发兵,令大周陷入现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他怎会忽然带信给圣上?还是在这种两军交锋的重要时候。
没有半分的意外,似乎早已知道会有忽来的消息,傅彦澈转身,从那兵士手中接过信函,拆开缓缓的看完,握在手中的信纸被冷风吹得微微抖动,他侧转身,最后望了一眼城关外那个身姿肃然的女人。
宋将军心焦紧张的等待着圣上的命令,半晌才听到他开口的声音,“打开南面的城门,退兵。”
退兵。
沈青萝以雷霆霹雳之势断破翠微关固若金汤的城门,若大周雄兵挟持关中百姓,拒不出城迎战,镜楚大军亦不敢贸然攻入兵将满城的翠微关,两军对峙,可大周雄兵在镜楚大军压境的第五日上头骤然退兵,镜周之战在入春惊蛰那天淡然收局。
镜楚王的兵书在那一天带到,挥毫之笔,白纸黑书,一个战字。
镜周之战后的一段时间里,街知巷闻再度传扬起素月公主的事,镜周之战传出消息说素月公主死了,又有人说她没死,众说纷纭却谁都没有确凿的证据
翠微关前,有兵士骑着战马远远跑来,兵士翻身下马,跪地拱手。
“夫人,傅彦澈已经带着大周八万兵士退出翠微关,骆承将军已经带兵进入翠微关查看城中百姓的情形。”
“他们从何处退兵离开?”
“翠微关南面,越斛城军驻守的地方。”
沈青目光一凛,心中升起无数的困惑疑云,越斛城军等于高靖的驻林要地,大周雄兵能从那边安全离开,等于在告诉她,是高靖默许了为傅彦澈让道的意思,可是,他为何要这样做?
“夫人?”兵士见夫人没有说话,抬眸疑惑的看了看她。
“知道了,”沈青牵动缰绳调转方向,“替我与骆承将军说一声,剩下的一切都交给他来处理。”
“是。”
沈青转回返回军营的方向,策马奔走,尘土在晨曦中冷冽飞扬,她骑了一阵,镜楚军营已经就在不远处前方,恍然听到身后传来另一个马匹奔跑的声音,缰绳勒起,她拉着马匹回眸望身后追赶她跑来的到底是谁。
先入眼帘的是大周兵将的一身铠甲,残破不堪,胸前和手臂上还有几个流着鲜血的伤口,沈青愣在原地,傅彦澈已经退兵,大周的兵士怎么会毫无症状的出现在这里?
沈青眸中闪过一丝疑惑,握着手中的麒麟骨笛牵着马匹原地踏步,紧盯着急速奔来的人,那骑兵手里拿着一柄光亮的冷刀,靠近后翻身下马,几大步上前举着冷刀一晃,接着砰的一声神色郑重的跪在大马前,双手举起手中的冷刀。
“末将来向夫人请罪!”
沈青愣住了,惑然不解的望着他,他穿着大周兵将的铠甲,明明是大周的军人,叫她夫人,又要向她请罪,“你是?”
那兵将抬起头,脸上带着伤口和污泞,沈青却忽然记起了他是谁,一面之缘,在临冬城外的射箭场上,那时他是将军手下的守城军箭击营的营长,池阳。
她还记得他的箭法十分厉害,是将军一手训练出来的新兵,现在竟已经跟在了傅彦澈杀攻入镜楚的大军中,她跃下马背,淡淡的望着他,“跟我请什么罪?”
池阳低眉看着地面,“夫人,将军现在怎么样了?”沈青没有答他,池阳有些梗咽的再度出声,“夫人,将军最后中的那一箭是我射的。”
沈青忽然感觉脚底蹿进来一股凉意,牵着缰绳的手骤然紧握了一下,可池阳的话还没有说完,“夫人,当日薛郡主以末将家中亲人威胁,要杀死夫人,我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出手,没想到后来是将军”
“夫人,池阳能有今日全靠将军一手提携教导,大周的弓弩手全是由池阳一手训练出来的,当时我只想为大周尽忠,倾尽所有的本事为大周训练出这样的凌厉箭队,却没想到初次出征就是对阵授我箭术的将军大人,是我害的将军如此现在我已经是大周的叛军,池阳知道自己死不足惜,但在死前我想跟夫人请罪,想向将军请罪。”
第184章()
第184章
心里泛过一片苍凉,眼前被雾水蒙上,她忍了许多天的泪水忽然有些克制不住。
夏侯湛,那时你那么尽心尽力的为父皇训练大周兵将,是不是从没想过有一天镜楚和大周会成为刀剑相向的敌我双方?是不是从没想过有一天让你身受重伤的人就是自己曾经的旧部?如果从哪里算起的因果,如果没有她,现在的一切或许都不会是这样
池阳举着手中的冷刀跪近两步,“夫人,池阳今日就是来向将军和夫人谢罪求死的,请夫人成全。”
“成全你,谁来成全我?”
池阳微愣,听不懂夫人话中的意思,微抬起头,却见手中里的冷刀已经被夫人拿过去了,他一心求死,并未因为这动作怯弱半分。
沈青握着冷刀微微转动,这一瞬间忽然有一刹急速飞来的碎石,砰然击在冷刀的锋利刃口,手中的刀怔了一下,“夫人,危险!”
对暗器比一般人熟悉敏锐的池阳激动出声,镇痛手腕的麻木和池阳的惊慌叫喊让沈青懵然进入戒备状态,身旁出现突然打扰的风声响动,她什么都来不及想,握紧冷刀,骤然朝身旁挥去
那人丝毫没有躲闪的一丝,利剑没有伤到他,峰冷的剑气只是生生划过水墨色的面具,沈青微怔,看着那面具应声而碎,分裂成两瓣,冷风拂面,青丝飞舞,揭开的面具后是一张绝美的脸。
五官精致的无可挑剔,气质冷魅,白衣温然,宛若仙邸,琥珀色的眸子凝着一律哀伤紧紧的望着她,面具落到地面,他开口出声,“青萝,坚强一些,不要做傻事。”
她要的成全,是怎样的成全?知道那一夜的血战时,她已经带着身受重伤的夏侯湛返回镜楚军营,他看着她率军攻城,却知道她并不是这么坚强的人,刚才他以为她要做傻事,所以才终于出手现身。
池阳起身上前本是想保护夫人,却见他们仿佛是认识的,无端站在原地,这男人的面容十分好看,竟还有一双金黄色的眼眸,让他有些愕然。
沈青怔怔的看着他,将手中的冷刀插到地上,“淳于献,我有话要问你。”
她怔在原地不是因为淳于献惊世绝尘的容貌,而是因为忽然想起他说过的一件事,池阳心领神会的牵着马匹站在远远的地方等。
“你想问什么?”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淳于献走上前,轻柔的为她抚顺被风吹乱的细发,很不愿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那时你说,我跟将军一起会有性命之忧,”沈青心里满是酸涩,迟缓的出声,连问都有些不敢问出口,“可是你当时好像没有告诉我,我们一起,是谁会有性命之忧。”
淳于献蹙眉望着她,“青萝”
当时她以为会是自己,也没有当真,可是现在她却想要知道,沈青无措的伸手,动了动他白色的衣衫,好像想要抓住一处可以支撑自己的支点,“会有性命之忧的是将军,不是我,对不对?”
她与夏侯湛在一起这么久,每次都是她连累他受伤流血,临冬狩猎,风凌山剿匪,皇城水牢那么多次生死关头都是他奋不顾身拼了命的保护自己,会有性命之忧的怎么可能会是她,她明明一点事都没有,明明毫发无损。
淳于献心中微怔,眸子闪了闪,一下不知怎么开口。
“我猜对了是不是?”他没有回答,沈青觉得他是默认自己已经说对了,梗咽的看着他,“是我害他身处险境,是我害他受这么重的伤,都是我的错,跟我一起,他就会有性命之忧,我会害死他对不对?”
淳于献缓步靠近,将几乎将要崩溃的她拥在怀里,沈青执着的继续扯着他的衣衫问,“对不对?你告诉我,告诉我”
琥珀色的眸中满是哀伤的怜惜,狠了狠心在她耳边轻轻出声,“对”
沈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军营的,等她茫然醒来的时候,穆遥已经站在她的跟前,转头,看到自己的马被淳于献牵着,一身大周铠甲的池阳跟在他们的后面。
“夫人”穆遥知晓了夫人去翠微关迎敌的事,话说到一半,狐疑的看了看她身后的两个人,一个容貌绝顶,另一个还是大周的兵士,他们怎么会跟着夫人回来,疑惑了一阵,穆遥决定还是先说最要紧的事,“夫人,将军他的伤势又严重了。”
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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