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通拿出一张密密麻麻签满名字的纸,扬在空中,大声地说道。
“哈哈,真是个老糊涂蛋。”
人群一阵轰然大笑,在这个时候,那还有不落井下石的道理,完全忘了先前,他们一样取笑杨灿。
杨苓本来醒了过来,听到一群笑骂老糊涂蛋的声音,连忙将头一偏,半真半假地晕了过去。
此时此刻,难得糊涂,总比清醒要好。
“这份恳请书,你们说我准不准啊?”
周通面带微笑地问道。
“自然是不准了。”
下面抢答的声音响亮而齐整,带着由衷的笑意。
杨苓蓦然惊醒,心中一阵哀嚎,这次算是真完了,以后他走到那里,这老糊涂蛋的绰号,只怕就得带到那里。
镇长洪乾走上台来,大声喝道:“恭喜杨灿,恭喜各位文生,你们这一批,是历年来最优秀的,没有之一。为此,镇上和文院今晚将在盘龙酒楼设庆功宴,请准时参加。”
台下一片叫好声。
“杨灿!”
在众人诧异神色中,雷豹大步走到杨灿面前,陡然一声大喝。
“何事?”
杨灿皱了皱眉,他能感觉到雷豹话语中挟带的愤怒。
“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手段,打动了三位评审大人?可这一切,并没结束,我们武考场上见。”
雷豹声音很大,响彻全场。
众人都惊呆了,雷豹此举,不但是公然挑衅杨灿,更是公然对周通三人不满。
“好啊!希望你到时候,还能站着讲话。”
杨灿冷笑一声。
事情越闹越大了,众考生心中暗道,反正不牵涉到他们,闹得越大越好看。
雷豹阴沉着脸,气冲冲地向着文院门口走去,身后一群人,都在远远地跟着,既不敢掉队,又不敢离得太近。
“小小杨灿不知羞,敢与雷少争上游。自讨其辱痛悔迟,大庭广众来磕头。”
一阵响亮而整齐的吟唱声传来,在文院中都是清晰可闻,只是这声音,变成了对雷豹无形的讽刺。
“滚!滚!全都给我滚!”
文院门口,传来雷豹响彻云霄的咆哮声。
一大群专门找来吟唱的队伍,正吟唱得高兴,被雷豹突如其来的一嚎,吓得如鸟兽散,场面一阵混乱。
“惊世奇闻!惊世奇闻!最新一期天下诗词新鲜出炉,开篇诗的作者竟是我们盘龙镇人,姓杨名灿。咦,这名字怎么那么耳熟?”
一个惊喜交加的叫卖声,陡然间从热闹的人群中传了出来,瞬间点燃全场。
“什么?天下诗词?盘龙镇人?杨灿?那个杨灿?”
一道道的惊呼,接连不断地响了起来,无数的热情,被一起点燃。
谁都知道,天下诗词是圣院所办的期刊,入刊要求的水准极高,别说是盘龙镇,就是清水县,许多年来都无人能够入选。
杨灿此举,算是开了先河,比起他中了案首,还要更加的轰动。
“都别抢,给我来一期。”
“都让开,我要先睹为快。”
“这期天下诗词值得珍藏,将来一定升值无限。我抢。”
“我出双倍的价钱。”
“你们怎能如此野蛮,连最基本的尊老敬老都忘了吗?我是老人我先买。”
人群如同发疯一般,向着出售期刊的摊点冲了过去。
一阵混乱。
五百本天下诗词期刊顿时被哄抢一空,抢到期刊的人,翻开就看了起来。
蝶恋花春景。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一时间,满场都是吟咏之声,声音此起彼伏,极为壮观,无一例外,都充满惊叹,充满陶醉。
“这是绝妙好诗啊。这个杨灿,真是奇才。”
周通反复地吟咏,越寻思诗意,越觉得其妙无穷。
“好诗。”
蔡伦情不自禁地赞叹,就算他深深地妒恨杨灿,可身为一个文人,却不得不为这首诗倾倒。
“什么?杨灿居然能做出这样的诗?”
雷豹手里拿着这期天下诗词,本想当场撕个粉碎,可是脸色阴晴不定,无论如何都舍不得。
“草莽之中,竟有这等人物?难道我这次输得真不冤枉。”
冷云漠然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如果早有这期天下诗词问世,我岂会做出这种糊涂事?”
杨苓手里拿着一本天下诗词,神情不知道是喜是悲。
杨豪心中充满苦涩,他知道这篇蝶恋花是极好的,可是没想到,竟能入选天下诗词,就凭这一项,杨灿就称得上杨村百年骄傲。
“洪镇长,你怎么一点都不惊喜?”
周通一脸惊诧地问道。
“实不相满,这首蝶恋花经由我和崔岭推荐,这才入了天下诗词。”
洪乾神情显得极为得意,这份举荐功劳,看来跑不掉了。
“杨灿刚刚中了案首。”
这个惊人的消息,与蝶恋花春景一道,传遍全场,以飞快地速度,向整个盘龙镇扩散。
一路行来,人人侧目,都是艳羡目光,这种惊人的转变,让杨灿心里极为受用。
“灿哥,听说你中了案首?”
杨灿刚回到客栈,杨虎就迎了过来,一脸欣喜,消息散播居然比杨灿走得还快。
“嗯。”
杨灿点了点头,刚才的喜悦,已渐渐远去,他的心情平静下来。
杨虎极为诧异,杨灿确实非比常人,如果是他得中案首,一定会欢喜得跳起来。
“待会儿,若有人拜访,就说我在备考武生,一概回绝。”
杨灿吩咐道。
如果不这样做,恐怕会有大量应酬,势必影响他的练功进度,为杨灿所不喜。
杨灿端坐花丛中,亲近自然问道,运行小周天搬运功,气血在体内不断地运行,渐渐地进入到物我两忘的境界,进境非常迅速。
微风吹来,落英缤纷。
奇怪的是,那些坠落的嫣红花瓣,在落到杨灿身上的时候,总是轻飘飘地滑落一旁。
杨灿在练功时,不丢不顶,不离不弃,身子浑然不受力,听劲化劲练到出神入化的地步。
嗡嗡。
一只蚊子飞了过来,瞧到杨灿一动不动,如见美味佳肴,向着他直飞过来。
谁知停了数次,完全停不下来,一连数次跌落地上,杨灿身子比冰还要溜滑,全然不受力量。
最后一次,一道强大的反震劲力传来,那蚊子顿时四脚朝天,死于非命。
至死,蚊子都不知道因何而死,杨灿的身子,可是一动没动。
正所谓,一羽不能加,蚊蝇不能落。
第三十八章 方寸之间,任我纵横()
“混账小子,敢挡我的大驾。”
一道大喝,伴着一声闷响,一个壮硕身影,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杨灿霍地站起身来,向着院子外面走去,恰好与一人走个对面。
不远处,杨虎摔倒在地上,露出呲牙咧嘴的痛苦神情。
杨灿哼了一声,凭他的眼力,一眼就看出杨虎在伪装,这家伙跟着他,每天都要跌无数跟斗,早就百炼成钢。
“阁下何人,敢来我处撒野?”
杨灿脸色一沉,无论如何,对方如此蛮横,无礼至极。
“我是雷镇山,雷豹是我的儿子。”
来人威风凛凛,身上散发着彪悍气息,模样与雷豹相似,只是更显威武粗犷。
“雷乡尉到这里来,所为何事?”
杨灿冷哼一声,雷镇山来这里,明显不是喝茶聊天。
“杨案首,我儿雷豹不懂事,我这次来,是想请你取消赌约。”
雷镇山声若洪钟,气势逼人。
杨灿冷笑:“如果你在一天前到来,我会欣然听从,如今,晚了。”
“好小子,居然敢说这种话?你可知道,就连你父杨帆,在我面前,都要规规矩矩吗?”
雷镇山一脸傲慢。
“我不想恶语伤人,如果雷乡尉没别的事,请吧。”
杨灿板着脸,下了逐客令。
“好小子,说吧,你要什么条件?”
雷镇山怒容满面,没想到杨灿这么难缠,在这盘龙镇上,居然敢不给他面子。
“让雷豹来我这儿磕头认输,我就与他联合声明,取消赌约。”
杨灿不紧不慢地道。
“好小子,欺人太甚!你可知道,我身为乡尉,跺一下脚,这整个盘龙镇都要颤抖。你这么不识抬举,不怕替杨帆惹祸吗?”
雷镇山口不择言,充满威胁之意。
“子不教父之过,我终于知道雷豹为什么那么霸道了,原来都是你惯的。”
杨灿明知对方不会听从,依然出言劝诫,先尽本份。
“我有实力,我就霸道,你能如何?看拳!”
雷镇山手腕一抖,一拳击出,劲力雄浑,带着隐隐雷鸣声响,声势相当骇人。
“灿哥,小心。”
杨虎神情当中充满关切,情不自禁地大喝一声。
劲风扑面,凌厉如刀,杨灿却是浑然未觉,身子一动不动。
“好,我就让你吃点苦头。”
雷镇山本来只是试探,看到杨灿的样子,不禁大有挫败感,将心一横,突然加劲。
杨灿笑了。
如果真是对敌,凭雷镇山的功夫,只怕真能压他一头,可是论起突然生出的寸劲技巧,则天下无人能盖过他。
杨灿蓦地将身子微转,这一转全身无有不转,以百会、会阴和两脚之间无形虚线为轴,在化解攻击的同时,迅速蓄好了势。
雷镇山一拳击空,不由地大惊失色,连忙撤劲,想将拳头收回来,重新组织攻势。
电光石转。
杨灿不动则矣,一动快如闪电雷霆,找准发落点,用胯骨狠狠地撞到雷镇山手背上。
雷镇山“啊”的一声惨叫,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凭他淬体八重的功夫,都完全抵挡不住。
“你竟敢还手?”
雷镇山惊怒交加,将心一横,就欲撕下面皮,痛殴杨灿。
踢踏!踢踏!
门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显然来了不少人。
“好小子,算你狠,咱们走着瞧。我把话摞在这儿,你想在武考中赢过豹儿,难比登天。”
雷镇山缓缓撤了全身劲力,神色狰狞。
“在武考之前,你还有悔过的机会,我随时等你登门认错。否则,恶果自尝。”
雷镇山走到门口,蓦地回头,怒喝一声,言毕甩袖而去。
“灿哥,刚才真是把我吓死了,这人太过凶悍,你没事吧。”杨虎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他自狠来他自恶,我只当是清风拂体。”
杨灿伸了个懒腰,淡淡地说道。
杨虎不由地撇了撇嘴,杨灿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太爱装了。
“灿哥,这人如此凶恶,你那么厉害,为什么不将他发出去?”
杨虎略带调侃地问。
杨灿笑而不语,对方实力,固然强到极点,然而真的对决起来,擅长借力打力的他,并非全然没有机会。
“杨案首,我们负荆请罪来了,尚请一见。”
一个可怜巴巴的声音,从院子外面传了过来。
杨灿两人出门一看,不由地愣住了,杨苓赤着上身,花白胡子上沾满汗珠和泥浆,背负着一大筐荆条,极为狼狈地伏在地上,在他的身后,黑压压拜倒一片。
“你们这是玩的那一出?”
杨灿又好气又好笑。
“我们错了,请用荆条狠狠地责打我们。否则,我们内心不安。”
以杨苓为首,众人异口同声地答道,声音齐整,显然不是临时起意。
杨灿迈步到了近前,拿起一根荆条,手腕一抖,嗤嗤声响,向着杨苓猛刺过去。
众人吓得都闭上眼睛,他们没想到,杨灿出手,竟然这么狠。
荆条到处,一抹一挑,负荆条的绳索立断,荆筐轻轻地飘落地上。
杨灿温言道:“以后不准如此,你年纪大了,怎禁得起这般折腾?”
“杨案首,这么说,你肯原谅我们了?”
杨苓脸上露出惊喜交加的神情。
“不知者不为罪,乡里乡亲,大家这是干什么,都起来吧。”
杨灿向着杨村众考生招了招手。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他们此番前来,做好了受辱的准备,没想到这么轻易获得谅解。
“给杨教习取一件外衣来。”
杨灿吩咐。
杨虎转身而去,从房中取出一件簇新的长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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