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阳说的是源赖美空死前的最后一句。
源赖唯说的是周阳斩杀源赖美空时的最后一句。
源赖美空终究还是将死前的信息送回了将军府。
源赖唯叹息道：“我一直以为窥视天机非人力而能为，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周阳说：“你没错，错的是世界！”
夹在中间的源赖将空，看看周阳，看看源赖唯，恐惧地发现，自己完全听不懂两人在说引起什么，最终只能胆怯地叫了一声，“将军！”
“叫我父亲吧。”源赖唯慈祥地凝视着源赖将空，“本是想在我死前，把将军府真正的传承交付给你的时候，再听这一声的，现在看来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源赖将空还是不明白，但却打从心底升起一种无法控制的恐惧，可是恐惧什么他自己却也不清楚，或许是在恐惧既然到来的未来吧。
“能告诉我他的将来吗？”源赖唯道，“就算错的是世界，我也想知道正确的是什么样的。”
“他没有将来！”周阳坦然道，“有将来的是源赖美空。”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你会先在武城斩杀美空呢！”
源赖唯恍然，冲着源赖将空招了招手，“将空君，你过来。”
源赖将空茫然地凑到源赖唯身前，低声叫道：“父亲，我，我这就去找人过来，将军府还有很多忠于我们，我们……”
他的话没能说完，就突然中断了。
缓缓低头看去，却见一柄短刃已经刺入他的胸口。
刃柄，握在源赖唯的手中。
“父亲……”源赖将空满满都是不解地看着源赖唯。
“将空君，辛苦你了。”源赖唯拔出短刃，任伤口激射而出的鲜血喷到自己的头脸上，将他整个人染成了血红色，“我的气血已经耗尽，其他人的血不行，就只能辛苦你了。你会看到，将军府真正的传承奥义，你会明白，为何将军府能够占据这诸神之所在，你会为自己的血统而骄傲……”
源赖唯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渐渐变得含糊不清，仿佛在说话，又仿佛在念着一道冗长的咒语。
随着含糊的喃呢，他身上的鲜血发出蒙蒙光芒，满头长长散乱的白发根根竖起，整个脑袋仿佛变成了一只奇形的豪猪。
他的身体在膨胀。
本来是皮包着骨头的骷髅，却好像充了气一般，迅速的充实起来，眨眼工夫，变得皮肉结实，红光满面，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几十岁，回到了最青春年少的时节。
他将右手探到后颈处，捏断了自己的脖子，紧握住脊柱往起一拔，登时将脊柱从身体中拔了出来。
失去了脊柱的支撑，他的身体并没有软倒，反而好像解开了束缚一般，以更快的速度膨胀，变得更高更壮更大。
衣服撑裂，身体**，紧跟着皮肤也被撑破，鲜红的血肉暴露在空气中，更持续不断的被撕裂。
从破烂的血肉中出现的不是白骨，而是乌黑的盔甲。
一个穿着全副盔甲的足有五米高的巨人自源赖唯残破的身体中诞生了。
他把鲜血淋漓的脊柱往空中一挥，那脊柱就变成了一柄鲜红色的长剑。
“这就是你所想要看到的，你看到了，那么就乖乖死去吧！吾名素戋鸣，凡吾所见，皆将灭亡！”
着甲巨人凝视着周阳，恶鬼般狰狞的面具之后，是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空气充满了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道。
视野范围之内，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
“这就是源赖将军府的真相啊！”
周阳喃喃道。
他之前一直想不通一件事情。
以师傅的本事，将军府有什么本事能够将她重伤致死？
围攻者虽多，但师傅肯定地告诉他，最后的致命一击就是由源赖美空发出的。
为此他收集了数十年的情报，才得到一个语焉不详的结果。
将军府除了正常的法术修行之外，历代将军在就任之前，都会与前任将军独处一夜，直到前任将军死亡才会出来，由此外界猜测，将军府的将军之间很可能有一种秘密的传承，仅限是将军一人知晓！
生时入耳，死时出口。
只有一个人才知道的秘密！
现在，周阳看到了，知道了！
“那么，素戋鸣，我是应该叫你须佐之男，还是叫你破坏神，或者是叫你……不二态？”
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不二态，与幕维真这种羊头怪物不一样，与龙丘永神不一样，与龙丘不凡也不一样。
感觉很清晰，但要让他说哪里不一样，却又说不太上来。
要是伊兰特在这里或许能够说出来吧。
周阳有些遗憾。
伊兰特这个鼠目寸光的家伙，大概想不到人间还隐藏着一只看起来不比他弱的不二态吧！
“能够逆时而动的，也只有不二态。”巨人态的源赖唯声音沉重得仿佛一座大山，每一个字都有如实质的压力向周阳压了过去，“你是哪家的不二？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亮出你的真身，告诉我你的真名！让我们以不二真身来痛痛快快的战一场吧！”
“我叫周阳，只是一个人间的凡人。”周阳缓缓地说着，身边升起一面又一面水晶般晶莹剔透的镜子，“我以凡人之躯而战，为的也是一个同样的凡人！”
师傅应该还算是凡人吧，毕竟她没有修成怪兽，也没有变出元婴，从始至终，她都是以凡人之躯在战斗，战出个天下无敌！
至于他自己，算不算凡人，不真就不好说，不过自己认为算那就算，自己的事情自己作主！
“凡人？”源赖唯发出低沉的笑声，“那么你就以凡人之姿去死吧！”
他手中的鲜血长剑蓦得崩碎，消失。
下一刻，长剑出现在周阳的身体上，仿佛凭空出现一般，剑柄在胸前，剑尖在身后。
整个人，已经被刺穿！
第三百六十一章 高天原之战
周阳低下头，看着胸前利刃，表情古怪。
源赖唯发出沙哑的笑声，“告诉我，凡人，你用什么来对抗我风间家的必然之刃？是用你的血肉之躯吗？”
周阳抬头，凝神着源赖唯，“风间家？你是十大家的？”
源赖唯的笑声微微一顿，“你还知道十大家？那你也不是这个世界的土著喽？既然知道十大家，那么，你是不是很后悔来到这里？自信满满而来，结果却是送死来的，这真是嘲讽啊。”
源赖唯的声音中满满都是猫戏老鼠般的戏谑。
“凡人？以一个凡人之姿死在这个低级的世界当中，对你我这样的存在来说，都是一种耻辱啊。”
周阳摇了摇头，有血自伤口与长剑的缝隙间流出，一点点染红了衣衫。
“你来这个世界是为了什么？你来这个低级的世界是为了什么？这里有什么十大家感兴趣的东西吗？”
“我来找一个人。”源赖唯缓缓说，“我来到这里，是为了找一个人，一个真正的人，如果能够发现，我的任务就完成了，如果能够诛杀，我的任务就超额完成，回去之后，我将成为整个光阴之树的大英雄。按照时光回溯的阴影来测定，那个人会出现在这里，可是我在这里已经等了上千年，那个人依然没有出现。不过我会一直等下去，一直等下去，直到那个人出现。”
“也就是说，将军府的统治者其实一直就是你？每一任将军死去，继承人都会被你霸占身体。”周阳缓缓抬头，皱眉看着阴雨连绵的天空，“你在这里一直为了等一个人，等了一千年，源赖唯死去之后，你会附身到新一任将军身上，按你的计划应该是源赖将空，不过事实上却是源赖美空……将来的源赖美空其实也是你……你策划了一个伏击，并且在最后关头出手……你等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那个人没有名字！”源赖唯说，“我们都知道这个人的存在，但不知道样貌，不知道形态，只知道这个本应该死去的人被什么人藏了起来，就藏在这个世界里，所以我被派来蹲守……”
周阳又问：“龙丘家派来的两个，也是为了这个人吗？”
“那两个不过是龙丘家试练的倒霉蛋罢了，他们根本没有资格知道这个秘密，等待他们的必然命运就是被新诞生的龙丘不二斩杀以吸取他们的力量。龙丘家总是搞这种残酷无当的把戏，就为了堆出一个足够强大的领导者。”
源赖唯似乎谈性很浓，哪怕周阳不问，也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
“那么现在，告诉我，你的真名？或许等我完成任务回去之后，可以把你的死讯传回你的家族。”源赖唯似乎很好心地说，“我们终生在枝杈与节点中飘流，总不能连个死讯都传不回去吧。”
周阳胸口的鲜血越来越多，他的口鼻也开始流血。
可是他的表情却依旧平静，仿佛那伤不在他身上，将死的也不是他，“既然你不知道那个人的样貌，不知道那个人的形态，但是那个人出现的话，你就一定能知道这是那个人，对不对？你是凭什么判断的？”
“恐惧啊。”源赖唯低沉地笑着，“很讽刺是不是，当那个人出现的时候，不仅仅是我，而是我们，十大家的所有人，都会自然而然的心生畏惧，甚至不敢直视，这是深深刻在我们遗传当中的记忆！所以我们要杀死这个不应该再继续存在下去的人！”
周阳沉默片刻，突然道：“你其实很虚弱，如果再来一次的话，你不会赢得这么容易。”
源赖唯摇头说：“在这个时间节点中，没有倒流，没有如果，你没有机会了！在死之前，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你的真名吗？”
“或许，还有，机会！”
周阳说话断断续续，他似乎还想再说什么。
不过源赖唯没有再给他机会，轻轻一挥手，那柄血色长剑在他胸口一搅，周阳的整个身体立时四分五裂，爆成一团细碎的血肉！
崩碎的血肉之中，一篷光点飞出来，在空中哗啦啦化为一群婴孩儿般大小的半透明小人。
每一个小人都长得一模一样。
每一个小人都长着一张周阳的脸！
只有一个略有些不同，他扛着一支碧绿的长刃，很有些鹤立鸡群的味道。
半透明小人们有些茫然无措，似乎都感到突然和意外，相互之间，你眼望我眼，还低声交谈着。
“这是……”源赖唯以前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情况，为什么砍了一个周阳，会冒出这么多周阳来？而且从样貌来看，这应该是人间所说的元婴吧，不过一个人不是一生只能修炼一个元婴吗？为什么这里有八个？
如果这八个不是元婴，那又会是什么？
在这个时间隐藏了上千年，他也曾在各处游走，希望可以提前找到那个人，在游走当中，他见识过各种各样的稀奇古怪的土著神异，甚至亲眼见证了这个世界是如何从强大的神魔时代一步步坠落到现在的末法时代。
可是，他却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情况。
不，不对！
他见过，他曾见过。
那是在这个世界的神魔时代，那些土著神魔拥着令他这个不二态强者也感到畏惧的强大力量，而其中有一部分最强大的神魔拥有一种分身的能力，可以化出多个化身，同时出现在不同的地方，做不同的事情。
这可是连不二态都不曾拥有能力。
或者说，根本就是与不二这个唯一真实的理论基础完全相违背的能力。
难道这个人是上古神魔的遗种吗？
不过，没有关系，神魔时代已经随着光阴之树原始力量的耗尽而结束，就算还有神魔，也不可能再拥有当初那种强大的力量！
就算是真的是神魔之种，在他风间家必然之刃面前，也是必死之局。
所谓必然之刃，刃既出，就必然会击中。
这是宿命般必中的攻击！
无法阻挡，无法躲闪，无法消散。
一击即出，必然命中。
唯有其它不二家才能够以自家独特本领来抵挡。
十大家之所能够在逆时者入侵的后帝血时代称霸光阴之树，靠的就是各自那堪称逆天般的能力！
看着八个透明小人，源赖唯再次挥起鲜红的必然之刃。
这次，他要一击斩杀八个！
血一般鲜红的光芒在空中闪过。
本来茫然立在空中的八个半透明小人就好像受了惊的鸟雀般轰地一下四散飞逃！
竟然无一受伤！
出则必中的必然之刃，竟然落空了！
这怎么可能！
源赖唯正惊愕兼不解的当口，却听到一声大喝，“就是他插我们！”
扭头看去，就见那个扛着一柄碧绿长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