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妖之后,对方的力量直接在巫术的作用下转向了谢半鬼。他们不是蛊盅里的“虫子”又是什么?
谢半鬼连杀了几个小妖之后,再找不到可以捕杀的对象,只好悄悄返回了铁塔。
此时,塔里已经是尸体狼藉,寄住塔里的人已经被苟无忧和疯老头联手格杀,两个人身上的威煞也为之暴涨,犹如两头盘踞在塔底的上古凶兽,让人不敢正视。
苟无忧见谢半鬼返回,淡淡的说道:“回来了,坐吧!”
“咳!”疯老头向手心中啐了口唾沫,斜转身指出肋下。苟无忧似有默契的指走半招,分别点中了谢半鬼的穴道。
“苟叔……”
苟无忧不等谢半鬼把话说完,就抬手封住了对方哑穴。
苟无忧从怀里取出了一把仅有一尺二寸长的短刀,在谢半鬼眼前晃了晃:“这把苗刀是君莫笑的佩刀。别看只有一尺多长却是仿造蚩尤魔刀打造而成的,留给你做个纪念。”
苗刀,刀身向外曲凸。刀背随刃而曲,两侧有两条血槽及两条纹波形指甲印花纹,刃异常犀利,柄长三寸用两片或兽骨夹制而成,以销钉固定。
仅凭刀身上的流动的煞气,就可以断定这是一把杀人无数的凶器。
苟无忧把苗刀连刀带鞘的塞在了谢半鬼身下之后,就背对着谢半鬼盘膝坐到地上,似在等待着大战的来临,也似在享受血腥前的最后一点平静。
时间在一点点的流逝,白惨惨的月光渐渐照入了铁塔,在疯老头和苟无忧的眼中反射出刺骨的冷辉,逼视着叠叠坟冢间惨嚎的恶鬼。
苟无忧双眼暴睁,杀气四溢。冤魂被杀气震退的须臾之间,山涌浓雾,海生黑云,被妖力扭曲的空间向塔身压迫而来。
“狼舞,我知道你就在外面,也知道你想说什么!”苟无忧低沉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你知道就好!”狼舞严肃道:“交出那个偷偷捕杀妖族的人,或许我还可以说服山海群妖平息干戈……”
“绝不可能!”苟无忧一口回绝:“我们相识多年,今日反目终究是有愧于心,老夫先代侄儿还你一目,算是了断毁约之责,以后生死各安天命!”说着,将自己右眼自眶中生生剜出丢在脚下。
“苟无忧,你作什么?”
疯老头喊声未落,苟无忧喝声乍起:“放手杀啊!”
“轰!”反两面震飞的墙壁里擦地卷起一阵旋风,疯老头身子猝然不成体形的一轮急旋冲入浓雾当中,在裂绵般的惨叫里血光穿梭,魂魄崩散,苍白的尸首成片栽倒……,另一方,苟无忧的护体血雾忽然暴烈,就像炸碎了一个光球,刹那寒芒疾掠,冷炎喷射,劲泻出一片狂暴的光雨。凄厉惨叫倾天彻地,腥热的鲜血,在弹飞的残枝断臂中回旋着甩出无数道弧线……
空中响起各种刺耳的响声,石火猝映,血肉抛掷四溅,凄厉的狂嚎划破沉闷的长空。
疯老头体力消退,目光凝聚的刹那间,周身伤口被涌上来恶鬼瞬间撕裂。疯老头哈哈一阵狂笑,震开身侧恶鬼,带着满身血痕,流着一地鲜血,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出五步。
“沥血绝杀!”老疯子口中血箭喷起半天,周身血溅如雨。疯老头掌击血珠,以血传力,血箭行云流水般的劲泻中啸声不绝,凄厉的悲壮震撼天宇。
“好!好!好!”苟无忧联赞三声狂笑道:“老疯了,我叫了你十几年孬种,今天总算是服你了!黄泉之下,我俩再一笑相逢吧!哈哈哈哈哈!”血雾在他周身毛孔中蒸出,席卷血肉的狂风,在苟无忧手中飞卷。他本就消瘦身躯更塌陷了下去,形同骷髅的怪影在血雨中长啸,似乎不带人味的冷酷中,涌动着如许真情。
蓦然,风不动了,啸不动了,天地在血腥中沉静。
老疯子和苟无忧,两个人的血液似乎已经流尽,贴在身上的褴褛衣衫,早被血湿尽。两人不约而同的踉跄着向唯一屹立在塔前的狼舞走去。他们是要击倒这一直没有参战的老友?还是要再看一眼他们舍命相护的子弟?
狼舞双臂一展,搂住了两人摇摇欲坠的身躯。
疯老头狂烈吼道:“狼舞,你敢杀我徒儿,我作鬼也不饶你!”
他生平第一次如此霸道。
“老夫求你,周全我侄儿!”
苟无忧首次开口求人。
两个紧贴着狼舞滑倒在地,他们最后一次扬起的手掌,在狼舞冷削的面孔上留下了两道血痕,宛如狼人眼中涌出的两行血泪……
狼舞面无表情的看着泪如泉涌的谢半鬼,拖着两个人身体走到了谢半鬼身前,抓起他的一只手掌,将苗刀塞进了谢半鬼手里。
握着他的手掌,用苗刀划过了疯老头和苟无忧的喉咙,刀锋切开两人喉管的刹那间,大量的真气冲进了谢半鬼的躯体。丹田中的内力在瞬间暴涨几倍——这只能说明,在他下刀之前,两个人还没有死。
狼舞紧盯着谢半鬼瞪得血红的眸子:“我知道你恨我。但这是他们两个的选择。”
狼舞缓缓道:“没有人想死,我也一样。岁月对疯子和苟无忧来说是一种折磨,对我来说却是一种享受。我也很想活下去。但是,作为老友,我不能对他们心愿置之不理,所以,我给你一个公平决斗的机会。吸收了他们的力量之后,不管你有没有跟我放手一搏的资格,我都会与你一战。”
狼舞松开谢半鬼退到铁塔边缘的一瞬间,谢半鬼的穴道也被真气完全冲开。疯老头,苟无忧的大半真气用来修补谢半鬼的躯体,他本身的功力仅仅恢复了七成。
不过,就像狼舞说的那样,不管谢半鬼的功力达到了什么程度,他都必须放手一搏,此战只为了生存。
“杀!”谢半鬼毫不犹豫的用脚尖轻拨动了刀柄,横放的苗刀,擦地盘旋围绕谢半鬼双腿回旋而上。三道刀光自下盘劈出之际,谢半鬼已经持刀在手骤然挥出,持刀出招一气呵成,间不容发。
“好——!”狼舞一声长啸凭空消失了踪影。随后,一双狼爪舞出的两轮极光也似的弯月,弹跳着无数冷焰,随着平地拔起的啸声回旋不息,无孔不入的攻向谢半鬼全身要害。
谢半鬼的刀风横入塔身三寸,紧追啸声疾卷而上,纷飞铁屑掩映刀光,空中闪起碎芒点点,火花四溅不已。长啸却在刀风发出的“咻咻”之声中左右飘逸,上下穿插,始终在刀风间盘旋。
“杀——!”谢半鬼怒极长啸光华迸射,以刀山滚动之势,紧擦塔壁狂飚而上,好一阵金铁撞击之声,空中刹时激起无数碎芒暴闪……,谢半鬼身形仍未稍动,猛烈刀风却充塞着正座铁塔。除非是无形质的鬼魂,人绝对躲不过如此密集的刀气。
“够了!不要白费力气!”狼舞再一次从传流不息的刀锋中失去了踪影。
还在用鬼眼追踪狼舞的谢半鬼忽觉肩头一沉,苗刀几乎把持不住,差点就脱手而出。
狼舞不知何时站在了谢半鬼的身后。右手三指扣住了他的肩井穴。谢半鬼只觉一股凉气自背后升起。如落冰窖中的寒意,自他周身毛孔透进心房,谢半鬼自出道以来从没有感觉到如此沉重的杀气。
按住了谢半鬼的狼舞,也忽然生出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甚至从心底生出了劫数临近时的那种惊惧。空前的恐惧,竟让狼舞短暂的失神。
也仅仅是在他失神的这一刹那,谢半鬼做出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动作。
谢半鬼双手同时握住刀柄,调转刀尖刺向了自己的腹腔,动作之快,去势之猛,出手之决绝,都仿佛刺向的不是自己而是跟他不共戴天的仇敌。
下一刻,被血染透了的刀尖,从谢半鬼的背后穿了出来,如同一道血色的利电,贯入狼舞的胸口透体而过,苗刀钉进了塔身半尺,犹在微微弹动,可见谢半鬼这一刀何等猛烈。
同时受到重创的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摔倒在地,狼舞坐在原地没动,谢半鬼却手脚并用的爬出去几丈,猛一翻身背靠铁塔坐了起来。
狼舞指着谢半鬼厉声道:“你……简直是疯子,你想死不成?”
谢半鬼用手兜住从腹腔里流出来的肠子,冷声笑道:“就像你说的一样没人想死,我也一样。我选择了内脏最稀松的地方下刀,伤的没有你重。你说我们谁会先死呢?”
狼舞在一瞬间弄清了谢半鬼的意图,他选择以伤换伤重创自己,为了就是让狼舞死在他前面。只要狼舞一死,谢半鬼的身体就会被巫术完全修复,最后活下来的还是谢半鬼。
“死!”狼舞猛然跃起向谢半鬼扑了过去,人到半空才看见谢半鬼的手里多了一个强势头罩似得圆形物体,情知中计的狼舞想要躲闪却为时已晚,被谢半鬼的血滴子不偏不斜的罩在了头上。
谢半鬼双手拧动之间,狼舞的人头随着血滴子飞上了半空,自己却猛地向下滑去。电光火石之间,狼舞两只利爪不分先后的紧擦着谢半鬼的面孔刺进了塔身。
死里逃生的谢半鬼双手一松,软软倒在了地下。任由狼舞的无头尸体压在自己身上,慢慢的化成力量涌进他的丹田。
第325章 胖子的噩梦
高胖子推开棺材的刹那间,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数不清的军马在自己身边飞驰而过。他眼看着飞奔的战马在自己跃过了他容身的棺材,向远处疾驰而去。眼看着士兵的密如暴雨的弩箭在自己耳边划过,扑向冲锋陷阵的敌军。眼看着隆隆战车碾过自己的棺材,在敌阵当中撞得支离破碎。
此刻,高胖子仿佛置身在千军万马亡命厮杀的战场当中,一切的一切,显得真实无比,却又虚幻如梦。
放眼望去,在那浩淼的天地之间,铁戟如海,战刀如涛,长枪如林,锐箭如雨,甲士无尽,战将如云,杀气汇聚成风呼啸天地。精锐之师在战鼓的催动下像狂飙的海啸,瞬息间轰震在一处。
沸腾的热血,血色的寒光,卷折的兵器,翻倒的战马,抹消了残存的理性,扼杀了求生的意识。无数士兵像野兽般本能的竞相吞噬。即便是血已流干,也要用残存的尸骨阻挡冲进的强敌,即使肉体成灰,也要以未灭的原神继续生死拼杀……,透支的生命在每一次巨大的喊杀声中,数以万计的毁灭。
难以目测的兵马在短短的几刻中里伤亡殆尽,绝天极地归于死寂。只余下黑色的血海裹杂着破碎的肢体在战场上沉浮,撕裂的战旗无风而动,宣告着大战的结束……
高胖子象是被丢弃在了尸山血河当中尸体,身躯僵直的斜望着残破的战旗在远处猎猎作响。
不久之后,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背影,虽然,这只是一个背影,但是,这个背影却彷佛得到了天地间所有神魔的垂爱,将天地间的所有灵秀全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连一根发丝都似经过了能工巧匠的精雕细琢……
她就像一个梦,一个完美无暇的梦。缠绕在高胖子的心头。高胖子忘记伤痛,痴痴的看着那个女人。
女人忽然转过身来,向胖子伸出了双臂:“陛下,你还记得这里么?前世我们在这里相识……”
“我……我……”胖子紧紧的把女人搂在怀里。
女人搂在胖子脖子上的双手,以可以看见的速度褪去了鲜嫩的皮肉,化成两只阴森森的鬼爪,女人尖锐如刀的指尖按上了高胖子的后脑。却听胖子低声说道:“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女人收回鬼爪道:“什么秘密?”
“龙虎山的道士说,我上辈子是猪!”
“什么?”
女人惊呼声没落,高胖子身上忽然爆出一股血色劲气。女人像是怒焰烈火中树叶,整个倒飞了出去,全身在空中烧成了火团,精致至极的皮囊在烈焰中瞬间化作飞灰,仅剩下的一具骨架摔出几丈之后,散落在尸山血海当中。
高胖子手扶着棺材边缘破口大骂道:“还他娘的陛下,去你奶奶个爪儿,一身的尸臭味都没弄干净,还敢过来抱你家胖爷……”
高胖子的骂声渐渐的变得含糊不清,最后竟成了猪叫,高胖子被自己嘴里发出来的猪叫声吓了个半死,下意识的低头看去,却见自己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猪爪。更糟糕的是,刚才还装着的他棺材,竟然成了一个漂着半块馒头的猪食槽子。
“怎么会这样?”胖子心里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耳朵里剩下的只有刺耳的猪叫。
蓦然,一道寒光晃过了胖子的眼睛,那是有人正提着杀猪刀向他走过来:“赶快把肥猪捆好抬到案子上,还有那边的,把接血的盆刷干净……”
“捆你爷爷!”高胖子后蹄蹬地,人或者说猪,像是出了膛的炮弹,轰然飞出去几丈,撞上了屠夫肚子。数百斤的大猪直接压到了对方身上,眼看着屠夫嘴里的血箭喷出一尺多高,只剩下出气,没了入气。
高胖子却还没打算放过对方,张开大嘴往屠夫喉咙上咬了下去。黄乎乎猪牙啃进对方脖子,猛的向后一撕,连屠夫的喉结都给撕了下来。
“想吃老子的肉,老子先吃了你的肉!”吧唧着嘴的高胖子忽然愣住了:“我怎么又能说人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