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浅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可是,她无论如何不能让梓芜知道末世之境的事,“我只是觉得太过无聊,于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找如来说说看。哪想到这一次,他竟如此好说话。大概如来也是觉得长生可怜,被封印了那么多年;又或者他是觉得我完全能制服得了长生,不会由着他生出什么幺蛾子!”
“告诉我,你究竟看到了什么?”梓芜的声音清冷如冰,再一次问道。
知浅泄了气,将脸埋进他温暖的胸膛,闭上眼,不让眼泪滑落:“好吧,我告诉你……我看到,我们和萸归在花海里徜徉,很幸福……萸归长大了一些,大概有三四岁的模样,很像你……虽然之后同无念的战事会有些吃力,但未来很圆满,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不会分离……”
这是她心中所愿,虽然是假的,但也当做一个美丽的谎言,说给梓芜听吧。
第二百五十二章 抉择(3)
再回花月宫的时候,梓芜和知浅身边,就多了个长生。
他好不容易重获自由,无一处不觉得新鲜有趣。长生每日里大部分时间都在四处闲逛,知浅能见到他的时候也很少,基本是一天到晚不见他的影踪。天界本就比佛界光鲜热闹的多,天宫又繁华恢弘,处处都有美景。长生不过才来了不过一两天,就和天宫里许多的仙子仙娥混得熟稔。他十分擅长逗人开心,天宫的氛围一时间也变得轻松融洽许多。
因着六界仍不太平,如同前些日子那样,梓芜白日里要去光华殿,同思举及众仙议事。往往一天下来,事情积压得多,总是十分繁忙。只不过,自佛界回来以后,无论知浅再怎么装作不经意,梓芜仍是放心不下。有时他去光华殿议事,便会留下月夏在花月宫守着。若是他自己得空抽得开身,必然寸步不离知浅身边。再或者他与月夏都必须去往光华殿时,就干脆将知浅也带过去。
梓芜嘴上不说,但他心里终究是有些怕的。他怕知浅有事情瞒着他,怕知浅做了草率的决定。更怕,知浅会离开。
这一日,梓芜自光华殿回到花月宫,知浅正抱着萸归,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打着瞌睡。日光和暖,一片金黄洒在肩头,格外舒适。知浅的脑袋一晃一晃,睡得挺香甜。只是,明明她是看孩子的人,怀中的萸归睁着滴溜溜的圆眼睛,丝毫没有睡意,做娘亲的却率先睡着了。好在她尚且抱得紧,萸归没有从她身上滑落下来。
知浅一边睡着,似乎是做了个美梦,一边啧着嘴,断断续续地说着:“唔,好看……梓芜,真好看……”
“真是……”梓芜见状,虽然显得有些埋怨,可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他伸手将萸归从之前怀里抱出来,萸归便“咯咯”地冲着他笑。
月夏正巧从殿内走出来,一看到梓芜抱着萸归,知浅打着瞌睡,便气不打一处来:“嗬,这死丫头,又偷懒!我才不过走开多久,她竟然就睡着了!”
他上前一步,想要将知浅拍醒,却见梓芜摇了摇头,伸出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让她睡吧。”梓芜的声音很轻,生怕会吵醒熟睡的人,“她有些日子,没睡的这么香甜了。”
月夏虽然一脸无奈,到底还是放低了声音:“哼,你便这么由着她吧,反正是你的懒娘子,旁人可受不得!”说着,他指了指萸归,道,“还是交给我吧,不打扰你二人独处了!”
梓芜微微一笑,将萸归递过去,还不忘说了一句:“多谢月神。”
月夏抱着萸归,见怀里的小娃娃只是笑,不禁摇头:“唉,就知道傻笑!你看,你父君和娘亲只顾着自己恩爱,何时对你的事情上心?还是舅父我最疼你,恨不得所有时间都花在你身上!”
他一边说着,一边吹胡子瞪眼地离开了。
院中只剩了梓芜与知浅。午后日头有些强烈,知浅的脸颊被映照地微微泛红。梓芜担心知浅晒的久了,醒来时会头晕,便伸出手招来一片树荫。树荫来自不远处的一株榕树,原本那些枝芽是伸不到此处的,但因为梓芜的仙力,树枝瞬间延长了许多,恰好支撑在知浅的头顶。阳光的直射被阻截,变成细碎的光点,透过树叶的间隙,纷纷洒下。这样就不会太刺眼,又依旧温暖。
许是因为这份突如其来的清凉,知浅露出个满足的笑意。梓芜安静地凝视她的睡颜,不知不觉也笑了起来。此刻的知浅褪去一身锋芒,如同所有午间小憩的闺中女子一般,无忧无虑,梦境甜美。不过,她的姿势看上去有些不舒服。因为没有可以依靠支撑的地方,她的脑袋左摇右晃,一下一下轻轻点着。于是,梓芜干脆在知浅身边坐下,一手轻柔地托住她的下巴,让知浅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
他们二人便这样相互依偎着,坐在院中晒太阳。空气里全都是甜蜜的气息,无论经过多少时光,每当梓芜回忆起这个午后,总会觉得无比温暖。
月夏抱着萸归,透过镂空的窗子看着院中的一对璧人,嘴角也浮现起微笑。他捏了捏萸归肉呼呼的小脸,感慨:“多希望时间就停在此处,让他们二人亲密些,再亲密些。萸归,你知道吗,舅父的心愿其实特别简单。我呀,只盼着咱们都可以平安喜乐,无痛无灾……”
知浅睡得很香甜,直到长生带了四个小仙娥,嬉嬉闹闹着回来,声音嘈杂,才将她惊醒。
醒来后,知浅才发现梓芜就在自己身边,任由她依靠着,一动不动。只不过,让人有些尴尬的是,知浅睡得太不顾及形象,竟然将一小滩口水,沾染在了梓芜肩头。那一处的衣衫被浸湿,颜色也较其他地方要深一些。
“梓芜,你、你何时来的?”知浅干笑两声,伸手去擦拭留在梓芜肩头的口水,一脸心虚。
梓芜默不作声地看着她不停擦拭,好半天后才说:“来了许久了。你睡了多久,我便在这里多久。”
知浅嘴角抽了抽,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然大叫:“呀,萸归呢?我明明抱着他的,怎地萸归不见了?”
见她一脸焦急的模样,梓芜甚是无奈:“萸归被月神抱进殿内了。如你这般没心没肺,抱着个奶娃娃都能自己睡着,这会子倒想起来孩子不见了。”
“我、我只是有些乏了……”知浅的解释显得苍白无力,“你怎地也不叫醒我呢?”
梓芜摇头叹气,显然不打算再继续探讨这个话题。他拍拍知浅的脑袋,道:“往后若是觉得累了,便回寝殿好生休息。”
知浅点点头,又问:“今日你回来的很早,是议事结束地早吗?”
“嗯。”梓芜应着,回答,“今日事情少,我在光华殿用过午膳,便回来了。”
知浅听后,立即笑了:“事情少了,是不是就代表六界的情况有所好转,没那么混乱了?”
梓芜一滞。其实,真正的情况是愈发恶劣了。妖界开始在人界掀起祸乱,淳于端毕竟寿数有限,已经驾崩,人界再次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群妖在人界大开杀戒,迷惑众生,死伤无数。此番,就连天界相助,也不见好转了。
只是,梓芜不希望知浅得知这些事。于是他淡淡地点头,哄着她:“是,一切都会变好的,你无需担心。”
第二百五十三章 恶化(1)
只是,六界形式太过不容乐观,无论梓芜怎么掩盖,终究还是有消息透露到知浅耳中。
人界的状况已经十分惨烈,妖王舒罗几乎杀红了眼,收不住手。魔界那边,多罗的叛军又有了死灰复燃之势,魔族之内可谓剑拔弩张。最令人吃惊的,是无念出现在西天梵境,与佛界众僧开战。虽然战局持续的时间不长,无念不过是去耀武扬威。但他既然敢公然挑衅佛界,说明佛界的安宁马上就要到头了。
知浅简直不敢相信,无念这么快就出现在佛界。她皱着眉头,询问梓芜:“不是说情势在慢慢变好吗,为何无念都杀到佛界去了?”
梓芜不说话,空气一时沉默凝重。
还好月夏及时跳出来,打破僵局:“哎呀,还不是朱儿你心思太重,前段时间总是恍恍惚惚,让我们担心地很。花神也是为了你好,才隐瞒了实情的。”
“可是,终究我还是要知道的呀。”知浅叹了口气,其实她心里早就知道,哪怕局势真的有所好转,也只可能是一时的。无念一心要毁灭天地六界,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她看着梓芜,认真说道,“所以,现在不要再隐瞒我任何事情了,好不好?我只想知道,外面到底如何了。”
梓芜沉默了片刻,最后才缓缓吐出三个字:“不太好。”
知浅心中蓦然一沉。她深知梓芜的性格,从来都将一切看得十分淡然。能让他说出“不太好”这个三个字,只能说明形势已经到了十分严峻的地步。
此番恰好思举也在,既然已经瞒不住了,他干脆将刚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人界已有十数个城池被妖族屠城,城中几乎没有幸存之人。妖族之人的兽性彻底被无念激发出来,肆无忌惮地在人界杀人饮血。也不知,人界还能支撑多久。”
“那天界派去人界增援的兵将,能否再多增加一些?”知浅心里有些发慌,忍不住去问。
思举苦笑:“天界本就不该过多插手人间之事,能调派的天兵天将十分有限。而且,无念既然已经攻打到了佛界,怕是很快就会来天宫了。所以,为了避免自顾不暇,驻守天宫的兵将不能随意更改。”
他的话不无道理,知浅知道,思举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了。
是夜,知浅在床榻上来回翻身,辗转难眠。她看着梓芜端坐书案之后,不断批阅公文,偶尔停一下,喝上一口浓茶。梓芜的嘴角周围,已经泛起了青色的胡茬,眼眶也有些凹陷。他一定很累,既要在天宫与思举谋事,又要打理着花界的事务,还要照顾她,防止她胡思乱想。一个人的心里,怎么能装得下这么多事呢?可是梓芜从来不会说累,再多的事,他都是自己扛,从不让知浅担心。
“梓芜……”知浅的声音很低,很轻,不过梓芜仍然听见了。
他放下手里的羊毫笔,抬了抬眼,柔声问:“怎么了?”
知浅拥着锦被,半张脸埋在其中,声音闷闷的:“我睡不着。”
梓芜闻言,起身在银质镂空的雕花熏笼里,扔了一把静心助眠的百合香。片刻之后,便有袅袅白烟从熏笼里飘出,清香四溢。
“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你安心睡吧。”梓芜轻抚知浅的后背,“闭上眼,什么也别想,好好休息。”
知浅乖顺地闭了眼睛,摒除一切想法,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不知是百合香起了作用,还是梓芜的安抚更有用,困意如潮水般袭来,知浅渐渐地睡着了。
原以为是个安逸的梦境,不料想,无念竟然会出现在她的梦里。
“又见面了。”无念依然一脸邪佞,配上云莞的脸,诡异难言。他们二人所处的地方,是一片虚无之所,周围有黑色的雾气缭绕,看不到远方是何光景。
知浅全身紧绷,完全是一副戒备的状态。她不知道为何无念能随心所欲地钻进自己的梦里,看他的样子,似乎是有备而来:“你为何会在我梦里?或者说,是我梦到了你,还是你瞅准了机会,通过梦境来见我?”
“显而易见,答案是后者。”无念笑了,“你定然不想梦见我,不是吗?所以,我只能自己主动一点,才能争取一个见面的机会。好在,我的力量封存在你的心里,如同一道桥梁。这样就使得我们的相见,变得简单了许多。我只需催动力量,就能轻松进入你的梦境。”
知浅有些恼怒:“你的意思是,你可以轻易操控我,是吗?”
“这倒不至于。”无念耸了耸肩,似乎有点惋惜的意思,“你如今的确很强大,我自然要掂量掂量贸然前来的后果。今日来见你,是觉得我们该见面了,仅此而已。”
“理由。”知浅绷着脸,吐出两个字。在她看来,多同无念讲一个字,都是折磨。
无念见她这般警觉,不禁放声大笑。笑声在虚无里飘荡,卷着黑色的雾气也摇晃起来,时而浓烈,时而稀疏:“好孩子,你何须这般防着我呢?你我二人,本不该生疏才是。你知道的,我可舍不得伤害你呀!”
知浅满脸厌恶:“难道这天地间,还有你不舍得伤害的?六界都被你搅乱成什么样子了,到底要死多少人你才会甘心?”
“你当真觉得,如今六界的战乱,全都是因我而起的?”无念收了笑意,眼底尽是冷酷和漠然,“灭世之力,分明存在于每个生灵心里。是他们内心的贪婪和杀戮,助涨了我的力量。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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