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的海无幻死死的抱住她的腰,他整个人都挂在权玉的身上,好像一松手就会被狂风吹走一般。
男人冰凉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衣衫传到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海腥味,就像是东夷族之中常年都不散的味道一般。
权玉的脑中胡思乱想着,只是手上却没有一丝放松。
如今的风已经越来越猛烈,她若是一个放松,就很有可能不知道被风刮到哪里去了。
她如今虽然帮不上沈玉衡什么忙,却也不能够让自己成为沈玉衡的累赘。
长剑舞动的飞快,沈玉衡的身影已经带出了一串一串的残影,而和她相战的夭霁,却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仿佛对于沈玉衡的攻击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一般。
“果然,比那时候还不如了吗?”
夭霁说的是沈玉衡第一次到上古洞府的时候。
沈玉衡没有回答,只是抿着唇,手上的动作更快了几分。
“不过这次……怕是没有幽听雪来帮你了呢。”
夭霁轻笑着,忽然之间手腕一翻,只见狂风骤然之间停了,寒气凝结在沈玉衡的身侧,这样的寒冷让沈玉衡瞬间打了个哆嗦,连忙运起灵气想要驱散寒冷,只是却始终是迟了一步。
持剑的手转瞬之间就被冻僵,沈玉衡险些握不稳长剑,她的身影踉跄了两下,脸色骤然之间泛上不正常的潮红来。
嘭。
火苗忽然之间在她的身上一串接着一串的点燃,就像是过节时候放的烟花一般,权玉震惊的抬起头,就看见一片雾蒙蒙之中,那个被一片火色笼罩的身影。
她手中的长剑也被染成了火的颜色,如今整个人看着都多了几分气势,和她记忆之中的沈玉衡完全不一样。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沈玉衡的时候。
那是个苍白的可怕的小姑娘,仿佛轻轻碰一碰就要碎了一般,那时她就想,这个姑娘可真脆弱啊,如果进了他们东夷族,她可要好好的把她保护起来才好。
她也当真是那么做的,只是那时的沈玉衡对于权玉而言,终归还像个玩物一般。
直到沈玉衡把玄戈给揍的哭鼻子,权玉才发现,这个姑娘不是什么娇花,而是一个和他们一样的,剽悍的姑娘。
只是沈玉衡那外表实在是太具有欺骗性了,权玉始终还是觉得,这是个需要自己保护的小姑娘呢。
后来沈玉衡在海中毫不犹豫的选择救她,更是让权玉恨不得把这个小姑娘永远的纳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她不需要多么努力,只要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就好,她会成为她的剑,替她斩破来敌,也会成为她的盾,替她遮风挡雨。
可是如今,那个成为剑,成为盾的人却是沈玉衡。
“权玉……”
海无幻的声音被方才的狂风吹的有些嘶哑,他艰难的呼唤着她的名字,像是一尾缺了水的鱼一般。
权玉怔了一下,一低头就看见海无幻那被风吹的干燥的不行的皮肤。
他本来有一张倾世的容颜,然而如今整个人却好像都干枯了下去,就像是过了夜的花朵,失去了水分和生机。
“我需要水……”
海无幻无力的扯着她的衣角,嘴唇都已经干裂出血。
他是海族,如今空气之中的水分几乎都被夭霁抽走了,哪怕他再厉害,没了水分,也只是等死的命运。
权玉仰头看着那场在天空之中的战斗。
夭霁水蓝色的身影和沈玉衡那道火红的身影交错在一起,上下翻飞的两道颜色让天空都多了几分点缀。
只是这其中弥漫的,却是凛冽的杀意。
“你回到长廊里去。”
权玉皱了皱眉,抓住海无幻就往长廊里面拖。
海无幻死死的扯着她的衣角,怎么也不肯放开,因为缺水过多,他的肌肤已经开始寸寸干裂,恐怖的血色在他皮肤上的裂口之中蔓延,让那张倾世的容颜都渐渐失却了颜色。
“不。”
海无幻说话已经很艰难了,却还是异常的执拗。
“听话。”
权玉拍了拍海无幻的手,微微叹了口气,直接把海无幻给塞回了长廊,然后她抬起头,继续看着那上下翻飞的两道身影。
沈玉衡的实力不弱,可是夭霁同样不是庸手,权玉虽然是凡人,但是想要看出到底是谁处于上风还是不难的。
如今看来,倒是二人斗了个旗鼓相当。
然而权玉却也知道,这里是夭霁的主场,若是时间拖得久了,对于沈玉衡来说,只会越来越艰难。
而且……
权玉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胸甲上的晶石处已经是空荡荡的了,那晶石在海底时保住了她的一条性命,之后就彻底的废掉了。
如今没了晶石,却是让她的心底有些没底。
就像少了一条命一般。
第八百九十二章:别哭
天空之中的战斗已经渐渐接近了白热化,沈玉衡挥舞着长剑的速度已经渐渐的慢了下来。
然而对面的夭霁却依然一如既往。
“死!”
夭霁的双目忽然变的狠戾,一身水蓝色衣衫在此刻骤然被一片赤红所笼罩,漫天的飞雪化成冰箭,上头闪烁着绿油油的光芒,以一种毁天灭地的气势朝着沈玉衡攻击过去。
只要沈玉衡一个躲避不及,定然会被这箭雨扎成筛子。
好恐怖的攻击!
那箭雨之中隐含的威压让沈玉衡浑身一凛,全身的肌肉都在此刻紧绷了起来,不敢有一丝懈怠。
若是慢上一瞬,那么便是生死的差距!
她的耳边只剩下雪落下的声音,眼中剩下的只有那无尽的箭雨,手中的长剑散发着一阵又一阵的红光,分明缓慢至极的动作,却带起空气的颤动。
铺天盖地,死亡降临。
脚踝上忽然被什么东西缠绕住,沈玉衡的动作骤然一顿,那冰凉的五指不知道何时圈上了她的脚踝。
而箭雨之后的身影早就不见。
她低头,对上夭霁凛冽的笑容。
弹指之间,那箭雨直朝着沈玉衡冲过来,沈玉衡的眼中顿时映出的只是密密麻麻的箭矢。
“你死定了。”
夭霁的手死死的攥住她的脚踝,几乎要把她的脚踝折断一般,那阴森森的声音让沈玉衡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她想要继续持剑阻挡,然而已经迟了。
箭矢的速度比她想象之中还要快上许多,哪怕是发挥出全身的力量,也免不了被扎成筛子的结局。
沈玉衡死死的咬住牙,若是自己就这么死在这里,夭霁定然会对其他人下手,如今哪怕是她死,也得拉着夭霁和自己同归于尽!
手中的长剑陡然之间换了个方向,沈玉衡彻底放弃了所有的防守,那带着她全身力量的一击瞬间掉头朝着夭霁劈了过去!
夭霁的双瞳猛然一缩,似乎未曾料到沈玉衡竟然如此果敢的就换了攻击目标,似乎也未曾料到,沈玉衡竟然拼着自己的性命不要,也要带走她的命!
“不,是你死定了!”
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进夭霁的血肉,夭霁只觉得自己的肩胛骨处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痛苦,浑身的血液都骤然之间变的滚烫起来。
仿佛整个人都被扔进了烈火之中灼烧一般。
她本就惧火,如今那在血液之中奔腾的业火顿时让她的面容都扭曲了起来,只是抓着沈玉衡脚踝的手却没有一丝放松。
天地在此刻似乎都凝固了一般,箭雨,剑光,还有那奔流的血液凝成一副妖冶的画卷。
“沈玉衡!”
权玉凄厉的声音陡然之间将这一切都给撕碎,她的双瞳之中映照的,只有那在箭雨之中显得孤苦伶仃的身影。
眼前的身影和海底之中的身影重合,权玉的脑海之中一片嗡鸣,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在脑海之中炸裂一般。
沈玉衡却无暇他顾,她手中的长剑死死的插进夭霁的身体之中,那蔓延的火焰顺着夭霁的每一寸血肉,渐渐的弥漫到全身。
同归于尽,将成为他们最终的结局。
她的嘴角渐渐勾起一抹笑容来。
抱歉啊……九州,我到底还是辜负了你们。
到底还是……要把自己留在华夏了啊。
莫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酒试新茶。
权玉亦然是她的朋友,纵然她心中念着自己的故乡,却也无法将权玉置于险地。
也许总有一天,会有另一个人挽救九州于水火之中,可是那个人,却再也不会是她了。
她已经为那穿心的万箭做好了准备,然而预料之中的疼痛却久久没有到来,女子身上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海腥味,温暖的怀抱将她整个人都环绕其中。
箭矢刺进血肉的声音伴随着女子的闷哼声,不断的传进她的耳朵里,仿佛把她的心都揉碎了一般。
“权玉!”
她颤抖着想要伸手环住权玉的身体,然而整个人却都被权玉圈的更紧,权玉的下巴搭在她的头顶,有力的双臂将她整个人都扣在自己的怀中,连一丝一毫都没有露出去。
仿佛是一面墙,替她遮挡着如今,以及未来的风雨。
“我说了……要保护小阿衡啊。”
她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传进沈玉衡的耳朵,温热的血液随着她的动作从她的嘴角缓缓流下,顺着沈玉衡的头顶,一直流到沈玉衡的额头之上。
拽着她脚踝的夭霁的身体渐渐的往下沉着,然而夭霁的手却还是攥得死紧,连带着沈玉衡和权玉都不由自主的从天空之中坠落下去。
漫天的箭雨陡然之间转弯,狠狠的朝着那一片雪色的大地俯冲下来。
“别哭。”
权玉的手肘撑着地,一头黑发散落,她的另一只手艰难的抬起,将沈玉衡眼角的那些湿润都一点一点的抹去。
然而却将沈玉衡脸上的血迹都糊开,反倒让沈玉衡看着更加的狼狈了。
满是血迹的小脸上,滑出的两行清泪愈发的显眼。
她整个人都伏在沈玉衡的身上,将沈玉衡整个人都盖在自己的身下,也将那所有的攻击都挡在自己的身后。
血肉之躯,却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厚重的盾。
“权玉……”
沈玉衡颤抖着想要爬起来,然而却被权玉狠狠的按了回去。
“别动。”
她的声音已经渐渐的低了下去,一双眼睛也渐渐涣散,只是却仍旧记得,把沈玉衡整个都护在自己的身下。
仿佛是世界上最坚固的堡垒一般,将她的小娇花护在其中,将所有的风雨都阻隔在外。
“权玉你别怕,我不会让你死的,绝对不会!哪怕是去幽冥界抢,我也会把你的魂魄夺回来!”
沈玉衡胡乱的抹着自己的眼泪,声音惊慌之中却又带着几分狠戾。
“傻姑娘。”
权玉揉了揉她的发丝,因为血液沾在了她的头发上,如今她的头发都结成了一团,摸在手中有些扎人。
“我死了,你就可以喜欢首领了啊……唔,还有,不要告诉首领我死了,毕竟我可不想被……”
然而她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完,那低到不能再低的声音终于是彻底的断裂,连带着她那双一向明亮的眼睛,也渐渐的失去了所有的光辉。
仿佛天地之间的光芒都在此刻被熄灭一般。
番外·霜面妖姬
我混沌初开的那天,是风雪漫天,我以为这是上苍对我的眷顾,他欣喜我这个孩子的来到,所以,他给了我漫天的风雪作为礼物。
可是昆仑永远都是风雪漫天的,昆仑的雪不会融化,就像仙人殿里的那株桃花,总是红的像火一样,永远不会凋谢。
但我还是执拗的认为风雪漫天是上苍给我的礼物,因为在我有记忆之前,我也不知道昆仑是个什么模样,所以,风雪漫天是因为我,是上苍觉得我很特别的指示。
我的记忆很单薄,除了风雪就是修炼,我在昆仑修炼了好多好多年,多到我都觉得自己要成仙的时候,我遇见了一个人。
你知道,我从未见过人。
我只见过一株桃花,灼灼的盛放,哪怕这是寒冷的昆仑,可是她就是像不畏寒冷一样,开的像一团火,好像要燃烧尽世间的所有邪恶。
桃花不是人,可是桃花会说话。
她说,你不过是个冰霜精魅,可是若是潜心修炼,也有得道的一天。
我那时还懵懂,没听出桃花未完的叹息,只是觉得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是件很欢喜的事情。
我是冰霜精魅。
哦,是不是说的有点多了?我们现在说我见到的第一个人。
我不知道人该是个什么模样,可是听桃花说的,他们应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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