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瓤通红,难怪刚刚看到雪儿从人头里扎出一块血脑。
燕箫梅倒转刀峰,削下了一块瓜尝一尝,脆甜沙口。
走近棺材,才看清刀、风姐妹吃的手臂,其实是白藕。
从棺材里沾出的鲜血,只是红糖汁。
白藕配红糖,当然是美味,也难怪刀、风姐妹吃得津爽。
燕箫梅笑了,那副呆傻的表情,也逗笑了三个女孩儿。
刀师姐扬起眉毛:“你看见我们吃死人,是不是把我们当作妖魔了?”
风师妹咯咯直笑:“你拔了刀,是不是想杀了我们?”
低下眉头,微微轻笑,不知该怎么回她们。
“百姓吃死人,是被逼得没活路。”雪儿冷笑,语音透着恨意:“贪官吃活人,是罪该万死!”
话虽残酷,却说的不错。
可悲的是,古往今来,永远都有吃活人的贪官。
“告诉我,你是不是贪官。”雪儿问得阴冷,寒透人心。
难怪她要放掉马儿,原来早已埋伏了刀、风姐妹,要在此地击杀我。
燕箫梅没有回话,将刀还鞘,他想看看雪儿要怎么对他。
“捕快哥哥,你长得这么好看,雪儿姐姐才舍不得杀你咧。”刀师姐调戏他一句,怕雪儿追打她,转身跃上树稍。
“你!”雪儿果然脸红,咬唇娇嗔刀师姐。
“捕快哥哥,其实,雪儿姐姐是想问,你喝没喝过花酒?”风师妹嘴快,调皮的问出羞人的问题。
问声一落,刀、风姐妹笑做一团,身影灵动,纵身去了。
月下,只留雪儿与燕箫梅。
柔光轻抚青丝,映不亮雪儿的星眸,因为她低下了眉目,几分羞。
“我没喝过花酒,一次也没有!”
他回的山响,像在承诺些什么,不许有半点置疑。
“哪个问你了?哪个许你答了?”
雪儿紧咬红唇,隐去笑意,抬腿就走。
燕箫梅随步跟上,心里暗自奇怪。
她们摆棺材,吃死人,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只是想问我喝没喝过花酒?
唉,最难猜莫过女人心,实在想不明白。
行至清晨,朝霞已出,将雪儿映成金色。
途经小村,用了些粗粥咸菜,步入县府。
府城门前有兵卒看守,见到不顺眼的人,他们就可以随意盘查。
见到太顺眼的人,他们也要盘查,因为可以在手头上占些便宜。
雪儿不但是太顺眼的人,简直是能迷死男人的人。
有三个兵卒邪笑,伸手拦住了雪儿袅袅婷婷的步态。
“小姑娘,你要去哪儿?”
“官爷真会说笑,我年过双十了,还哪里是什么小姑娘?”雪儿掩红唇,狐媚的一笑:“进城走亲戚。”
“哦,原来是走亲戚呀。”一见雪儿笑意盈盈,兵卒立即心痒,再调戏一句:“是见表哥哥,还是堂哥哥?”
雪儿扭捏的一转身,低眉红了脸:“只要是哥哥,我都想见。”
没有男人不喜欢这样的女人,你想听什么,她立即就能说给你听。
“妹子,最近江湖上出了个前方雪,进城的所有人,都要摸一摸,省得夹带暗器兵刃。”
兵卒们乍开双手,将雪儿围住,就想听听她再怎么哄男人开心。
雪儿蹙起纤眉,说尽委屈:“我一个弱女子,哪敢反王法,还不是随官爷摸吗?”
越委屈,越惹人怜,心疼得男人们骨头都快酥了。
有趣的女人其实也并不少见,但有趣又美丽的女人,几十年能遇见一个,已经是造化了。
兵卒们伸出黑手,探向雪儿柔软的躯体。
三声闷拳响过,兵卒们倒了一地。
几声嚎叫过后,纷纷吐出了门牙。
是谁下的黑拳?
兵卒大怒,拔出配刀。
刚要爬起来,每人胸口又挨了一脚。
喘不上来气,嗓子眼儿又发甜,一口鲜红喷了出来。
大白天的造反了,谁敢打守城的官兵?
见到头目被打,其他兵卒抽出配刀,团团围住一个英武的少年。
四周的布满银刀,一声冷哼,少年满目不屑,从腰里摸出一个铜铸的牌子。
铜牌精美,银字如雪,赫然一个捕字。
这是大内府的招牌,只要是和官沾边儿的,没人敢不认识它。
因为有这个招牌的人,可以杀人不罪。
刀锋立即软了下去,有会说人话的兵卒,立即唯唯诺诺:“实在不知道是大人微服私访,千万饶了我们。”
守城兵卒,只有屁大点个权利,居然敢当街调戏女人!
箫梅心里恨意难解,铁拳紧攥刀柄,目光注满杀气。
酥兰小手,怜音轻轻,雪儿淡淡一笑:“你闹得越凶,看热闹的就越多,还嫌我丢人不够吗?”
看在雪儿的面上,饶了这三个狗奴才!
松开刀柄,随雪儿踏步县城内。
进了县城,燕箫梅打听起了马厩,似乎要买马儿代步。
“才走了一夜的路,就吃不得辛苦了?”
雪儿挑起纤眉,笑他娇气。
“我是怕你辛苦。”箫梅轻笑,流淌出宠爱之音。
躲开他的目光,雪儿微叹:“随你吧,早一点到京府,可以早一点将我下进大狱。”
犹怜之后,星眸闪烁:“早一点将我下进大狱,你也能早一点得到朝廷的封赏。”
“那么。”雪儿笑不停,说没完:“我们中午喝点酒吧,也算我提前给你夸夸官。”
能与雪儿对饮,是燕箫梅做了十六年的梦。
强强压住心底的欢喜,才没让男人的眼泪滑落。
燕箫梅红了脸,轻轻笑言:“别再点一顿五十两的酒菜了,我确实没那么多钱。”
第三百一十八章 留财不留命
挑马是一件很费神的事。
看马齿,是测马的年龄。
摸足腱,是要马的速度。
还要与马定缘。
定缘这种事,可遇不可求。
都说狗忠于人,但马若与谁结缘,一定比狗还要忠诚。
好马的脾气往往很大,能不能降住它,要看主人的本事。
燕箫梅从左往右,看遍了马厩里的每一匹马。
又从右往左,再挑了一个来回。
他找不到任何一匹马,配与雪儿结缘。
雪儿美,美得像天仙。
为她选的马也一定要美,美得像天马。
雪儿等了许久,见他一直拿不定主意,干脆随手一指:“我要这匹。”
桃花马,雪白的马身,绣着朵朵红花。
马儿高傲,始终昂着头,燕箫梅先前没有为雪儿挑这匹马,是怕这匹马的脾气太大,别摔倒了她。
既然雪儿青睐这匹马,燕箫梅立即点头:“你很有眼光,我也觉得这匹好一些。”
“什么有眼光,我随便指的。”雪儿强忍笑意,损他:“既然你觉得这匹好,为什么不早点做决定?”
淡淡笑过,为自己也挑了一匹马儿,燕箫梅付了钱。
日近晌午,酒肆阁楼。
小二哥殷勤的招呼雪儿与箫梅。
无论谁和这么漂亮的小姐一起吃饭,出手一定不会小气。
所以,这桌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小二哥,有新鲜的鱼吗?”燕箫梅还没坐下,立即问鱼。
“客官来的是时候,今天早晨小店刚上的青鲢子,每条足有四斤重,个个儿游得欢实,用咸酱炖熟,下酒最鲜。”
小二哥将桌子擦得一尘不染,笑容从来不舍得放下来,只为了能伺候好客人,多得一些赏钱。
“别炖,让后厨将鱼剔古切做薄片,直接生鱼上桌,再给我们倒一些鲜酱油。”
“生,生鱼?”小二哥愣住了。
“炖熟,少放点酱,我不喜欢太咸。”雪儿低眉一笑,轻轻接过话头,继续吩咐:“切一斤熟牛肉,炒一份青菜,一坛女儿红,一坛竹叶青。”
三个菜,两坛酒,已足够四个人吃一顿的了。
小二哥勤快的去传菜了。
燕箫梅微叹,淡笑:“我以为你喜欢吃生鱼。”
“不是所有的鱼,都可以做鱼生的。”雪儿白袖掩唇,只有这样做,才能藏起她忍不住的笑意。
天,他怎么可以蠢得这么可爱?
女儿红,红得像火。
竹叶青,透得像冰。
冰与火,甜与醇,混在一起入喉,像人生,百般滋味。
“大人升迁,指日可待。”雪儿嫣然,提坛注酒:“在大人执掌大权前,我想问大人一个问题。”
燕箫梅要细细的回味这碗酒,这碗酒,是他和雪儿的第一碗酒。
“如果,大人不是大内府的捕快,我们刚才在城门口,会是什么下场?”
这是雪儿的问题,简单明快,燕箫梅却皱起眉头,他不知道答案,他真的不知道。
“我被他们摸个遍,然后进城,是良民。”雪儿又饮一碗酒,脸已飞红:“我若不受屈辱,杀了他们,是反贼,死罪。”
谁也反驳不了雪儿的答案,燕箫梅也不能,他只有喝酒。
燕箫梅连喝了三碗酒,他将大内府的捕字招牌摸了出来,推到了雪儿眼底。
“在进京城之前,你拿着这个牌子,会免去许多麻烦。”
他没有酒量,脸已红透,醉眼迷离。
“没酒量还喝?”雪儿收起腰牌,终于忍不住咯咯脆笑:“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你把牌子送给了我,到底咱俩谁是官,谁是贼?”
燕箫梅没听到雪儿骂他傻瓜,他已经睡了,如果他听到了,会不会甜到笑?
头疼欲裂,嗓子火烧。
没酒量的人,真不应该逞能。
燕箫梅伏在桌子上,睁开双眼时,已置身在了房间里。
眼前有一杯凉透了的浓茶。
茶有点苦,却浇熄了喉咙里的火烫。
“既然醒了,赶路吧。”淡淡一声,是雪儿。
窗外又是夜黑,雪儿灯下倩影。
“你一直没睡?”燕箫梅几分关切,几分心疼。
“像我这种江湖野女子,在马背上也能睡。”雪儿婷婷起身,跃上窗棂:“你要睡,尽管睡,我要赶路了。”
她跃下,飘落马背。
马儿嘶鸣,扬蹄启程。
雪儿没有吹牛,她的确在马前上也能睡。
而且睡得美艳,睡得香甜。
马行如飞,她却坐得安稳。
燕箫梅心中暗赞,如果我国骑军能拥有如雪儿一般的骑术,哪有车马劳顿这种说辞?
前方一片密松林,穿过了这片林子,就要摸到了皇城根儿。
进了京府,雪儿就要入狱。
一想到雪儿要吃些苦头,燕箫梅的心都快要碎了。
心底酸楚时,忽闻马打哀嘶。
两匹马均是四蹄变软,向前栽倒。
燕箫梅脱镫离缰,纵向雪儿。
伸手一捞却成空,雪儿已被滚落的马儿带到前方,落到了蒙面的群贼手中。
几把刀架在了雪儿的脖子上,贼人狞笑:“留财不留命,留命不留财。”
燕箫梅横刀在手,却一动也不敢动,生怕雪儿被贼人伤了一根头发。
“你们在皇城边儿做生意,眼睛也不放亮一些,居然劫到大内府的头上了!”雪儿轻笑,慢慢摸出腰里的大内府牌,递给贼人。
贼人一把抢过,细细察看,果然是大内府的招牌。
有两个贼人倒吸冷气,似乎手软。
领头的贼人摔掉腰牌,狂吼一声:“老子不管是大内府还是小外府,老子只认钱!”
“合吾,递门坎儿!(大家都是绿林的人,请报报字号。)”雪儿突然打起了江湖切口。
贼人一愣,随即将刀架得更紧:“你再说废话,老子就抹平了你!”
轻轻笑了,雪儿说得清脆:“春点不开(不会说江湖话),你们不是绿林的人,用军刀劫道儿,你们是逃兵吧?”
只用了两句话,雪儿就道破了这群贼人的身份。
贼人恼凶成怒,将刀挥起:“老子先砍了你!”
“慢着!”燕箫梅收刀还鞘,大喝一声:“我给你钱!”
贼人停下了刀,震声大吼:“把刀和钱一起给老子扔过来。”
雪儿在他们手里,燕箫梅束手无策,唯有抛落了两把刀与钱囊。
刀与钱囊被贼人踏在脚下,两声狂笑:“晚了!这小娘儿们认出了我们是逃兵,我们还能留你们活命吗?”
手起,刀落。
燕箫梅虎目瞪裂,纵身前跃,却哪又来得及?
第三百一十九章 英雄相惜
当兵是为了吃饱肚子,当逃兵也许是为了保命。
逃就干干净净的逃,刚出了兵营,就做起了土匪生意,的确让人心寒。
做匪也做最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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