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蹄印的杂乱可知,这是一个很庞大的鹿群。
如果猎到了这群鹿,再制成鹿肉干,也许够全军吃半个月的。
鹰翔将军领命狩猎,带了二百刀斧手与弓箭手。
这是总兵大人的令,他不敢疏忽。
兵临城下,狩猎时,又不敢离城太远。
但这个鹿群,着实让鹰翔将军心痒难耐。
他安排了小校带领兵士们附近围猎可猎之物。
自己则只带了五个刀斧手、五个弓箭手去追踪鹿群。
都说煮鹿问鼎,逐鹿中原,只因鹿之一物,受到敌人威胁时,只会拼命逃脱,从来不知道还手。
要追猎一群不还手的生灵,何必带着那么多的人呢?
鹰翔将军下令,所有人都不许骑马。
鹿儿太过机敏,相隔几里,就能听到马蹄声响,如果纷纷跳脱逃蹿,怕要错过围猎的良机。
追猎的人卸去甲胄,只带配刀与弓箭,轻装简行。
被挑出来猎鹿的兵士,都有一副好身手,纷纷健走如飞。
追了小半日,眼下的蹄印越来越清晰,空气里也飘着鹿群的气息。
鹰翔将军立即以手势告之大家,分散而行。
兵士们碎步猫腰,搭好了弓箭,拔出了配刀。
透过稀疏的枝杈,已能见到鹿群的踪影。
果然是一个庞大的群队,足足有上百头成年的鹿。
个个吃得膘肥体壮,积攒足了肥肉,好迁徙过冬。
兵士们不约而同,再慢下了脚步,生怕惊散了鹿群。
冷箭徐徐举起,已盯准了头鹿的颈项。
如果头鹿负伤,逃跑时必然步软,鹿群跟随的速度也能减慢。
只要箭射得够准,这个鹿群的大多数,都要成为兵士们的碗里肉了。
将弯弓拉成满月时,突然刮来一阵邪风。
邪风腥骚无比,带着震荡山林的兽吼。
吼声划过,鹿群即惊,飞一般的纵入密林里。
跟了小半日,还是错过了狩猎良机!
鹰翔将军叹息时,兽吼又响,此次竟然近在咫尺!
寻声望去,树后闪出一只庞然大物。
通体油黑,胸前一道弯月白,牙尖嘴利,四掌肥大。
它直立在那,一双眼睛似乎喷血。
好一头山林黑熊!
“休要动它!”
鹰翔将军一声喝令,但还是晚了一步。
弓箭手射出两支冷箭,扎在熊肩上。
黑熊皮厚,木箭穿不透他的皮肉,只是擦出了一些血迹。
畜牲被激怒,一声怒吼,四掌着地,冲向弓箭手的方向。
黑熊看似笨拙,真正撒野跑起来的时候,也许猎犬都追不上。
弓箭手又打出连环箭,但于黑熊来说,依然无用。
“上树!”
鹰翔将军提刀直追黑熊,大声吼向弓箭手。
有鹰翔将军一声吼,弓箭手挎好良弓,急纵向几棵树,手脚并用爬到最高。
黑熊追到树下,见到弓箭手们爬得高,不由得怒火中伤。
肥掌搭上一棵树干,使劲摇了摇。
只听到树根破裂的吱嘎声,树冠上的弓箭手险些把持不住,就要跌落下来。
同伴有难,岂能不救?
其他弓箭手在树上搭好利箭,对黑熊箭打连环。
数十支箭,刺疼了黑熊的背项,但始终不能穿透它的皮肉,这更加惹它恼火。
它十足聪明,只用力的推这一棵树。
树干已渐渐倾斜,弓箭手冷汗直流。
“畜牲,休伤我的兄弟!”
一支雪花刀,重重斜劈在黑熊的后脑。
鲜红凝稠,刀身上沾着几撮熊毛。
黑熊被刀劈疼,转头去看,见到刀锋又至。
一刀再砍伤黑熊的脸,黑熊几乎发了疯。
再也不顾树上的弓箭手,黑熊肥掌横挥,使出万斤之力,震飞了钢刀。
兽吼震天,双掌齐拍,誓要将伤它之人拍成肉泥。
救了弓箭手的正是鹰翔将军,为救兵士,他不惜以身涉险,单挑黑熊。
熊掌落下来时,鹰翔将军已难躲避。
紧咬钢牙,硬生生的用一对人掌,去托住熊掌。
四掌架在一起时,鹰翔将军不能逃脱。
黑熊嘴里喷着臭气,伸出长着倒钩刺的舌头,舔向鹰翔将军的头颅!
第二百九十五章 提头来见
一个赤手之人与黑熊之争,如同蝼蚁斗大象。
连刀剑都割不透的皮肉,空空双手又怎么能行?
“将军!”
见到鹰翔将军命在顷刻,兵士们提刀纵来,要与黑熊殊死搏斗。
“别过来!”
鹰翔将军怎肯连累兄弟们枉死熊口之下?
钢牙咬紧,死死撑着熊掌,侧头躲过了它的尖牙利嘴。
臭气就扑在他的脸上,躲过了第一天,怕也躲不过第二下。
横竖是死,不如硬拼!
趁着黑熊双掌施力下压时,鹰翔将军突然矮下身形,向黑熊的两腿之间蹿去。
黑熊的万斤之力落了空,四掌着地时,立时就要反扑。
鹰翔将军滑出黑熊腿间时,瞅准部位,心狠手快,一拳探入黑熊的后门。
单手成勾,拿住了黑熊的肠子,也不顾臭屎喷溅一身,一声英雄大吼,生生的把黑熊肠子拖了出来。
这一拖,黑熊剧疼,只顾哀嚎。
一瞬间,身形迟缓。
肠子滑腻、滚烫,外有鲜血包覆,内有残屎未尽,十分不趁手。
下手不留情,必须一招置它于死地。
鹰翔将军翻转手腕,将肠子绕住自己的小臂,奋力蹬向黑熊的肥臀。
借着这一踏之势,人向外纵跃,又将黑熊的肠子拖出数尺!
黑熊自知不是对手,想拼命逃走。
鹰翔将军立即双足扎地,使出了千斤坠的身法,黑熊每逃一步,肠子就要被多拖出一尺。
趁着黑熊行动呆滞,乱箭齐发,皆刺向黑熊的头脸。
黑熊被乱箭射瞎了眼,肠子被人拖出,鲜血泊泊不绝。
再挣扎了几步,终于命归黄天。
见到黑熊肥大的肚子不再隆动,鹰翔将军长出一口气,抛下了肠子,软软坐在地上。
英雄永远也不会坐冷板凳,在鹰翔将军刚刚挨到地面上时,他已被兵卒们抛起。
欢笑吧,庆祝吧。
此时,无论说出多少夸赞英雄的词句,他都受之无愧。
如此庞然大物,并不是这十一个人能运回城里的。
腿脚快的兵卒先跑回城里调人,也带来了数匹骏马。
留守的兵卒砍好了数段树干,扎成滚拖板,将黑熊尸首搭在上面。
骏马将黑熊拖回兵营时,举营欢庆,笑声冲天。
正是颜嵋孝步入山林之初。
他见到黑熊肠子裸露在数尺,鹰翔将军又是半身血屎,立即会意。
黑熊皮厚,有刀枪不入之功,唯一的死穴就是后门,却没想到被鹰翔将军拿个正着。
我军有如此勇将,何愁五百阵法不破?
激荡之余,颜嵋孝脱下总兵袍,快步迎向鹰翔将军,亲手为他披上。
“大人请站远一些,我身上太臭。”鹰翔将军目有感激,也不愿意熏臭了儒雅的总兵。
“臭?我没闻到。”颜嵋孝满眼崇敬,握紧鹰翔将军的手:“我只闻到了英雄气!”
英雄!英雄!
兵卒们围着鹰翔将军,齐声大喊。
没有人嫌他身上臭,谁都想沾一沾他身上的英雄气。
眼望兵士们的脸上皆有笑容,颜孝嵋再加了一注:“今夜没有酒禁,人人都要吃肉!”
当夜,不当值的兵士们,人人都吃到了肉。
不但吃到了肉,人人也都分到了肉干。
狼肉,蛇肉,鹿肉,野鸡肉,狍子肉,五花八门,简直比酒楼里卖的还要多。
能喝的,不能喝的,人人也都饮足了酒。
笑声遍及城野,好久没有这么放肆过了。
蛇行将军不负所令,抓回了数百只野兔。
再得颜嵋孝的授意,他领人用枯枝与枯草建了兔子窝。
鹿跃将军也挖回了几百筐草根,这些草根,正好用来喂兔子。
许多母兔被抓回来时,已经怀胎,再养了十几日的光景,母兔们就下了崽子。
兵士们尽心照料,看着肉嫩嫩的小兔长出绒毛。
原来军中养兔,以备口粮这种事,确实可行!
既然有了三十日破阵的约定,蛮军倒也遵守信用,不再骂阵偷袭。
兵士们尝到了围猎的乐趣,又纷纷请令再次狩猎。
颜嵋孝却没有再授令,淡淡苦笑:“若非军粮告急,我也不愿意生灵涂炭。”
自从观阵之后,再也没见过白先生的身影。
数次坐在初见白先生的台阶上,一等就是一天,他却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他先前说过他有两个朋友,一个使双刀,可以破开山斧将,一个使暗器,可以降流星锤将。
他又问过土蕃国的路程,难道他这两个朋友是土蕃国的高手?
时间一晃即过,明晨就是破阵之日。
白先生依然没回来。
夕阳斜坠时,颜嵋孝下令点兵。
副将们领兵排阵,调集了所有人马。
兵士们队列整齐,士气高涨。
明天,终于可以杀入敌阵,一血受辱之耻了。
颜嵋孝披挂整齐,站在点将台上下望,寻不到白先生的身影。
他下走点将台,深入兵丛中,一排一排的寻找,仍然无获。
难道是那日观阵,白先生见到了铁莲花上坐的老者,心生寒意了?
他是不是观不透阵魂,所以怯战了?
颜嵋孝不愿意把白先生想成是逃兵,心里淡淡作苦。
罢了,只当白先生是自己曾经的幻觉吧。
星月高挂,照耀着冰冷的长城。
长城崎岖,宛如夜色中的一条金龙。
总兵大营四周,火把通天,烧红了夜空。
大营内,将士们分列两侧,中央一把龙虎椅,颜嵋孝正襟危坐。
“明晨即是破阵日,此一战,干系我华夏命数,将士们要殊死而战,难免会有阵亡。”说过了前言,颜嵋孝提声大喝:“谁要是怕死,就现在站出来,我准他解甲归田,绝不问临阵逃脱之罪!”
被蛮军围了几个月,挨骂了几个月,谁人不想出战杀敌?
人人都憋足了劲,要立战功,哪个肯不战而退?
堂上众将齐吼:“我等誓死为国而战!”
吼声出自心底,震荡心肺,无人不气血翻腾!
“鹰翔将军听令!”颜嵋孝大喝一声,取出了第一支令牌。
“末将在!”
鹰翔将军横出一步抱拳听令,应声破天。
“敌军阵之右首,有一个手使翻浪长刀的大将,他横穿兽皮,头戴牛角,名为乌突儿。”说过了敌将,颜嵋孝甩下令牌:“命你提五千军马,斩杀乌突儿,砍倒敌将旗,据守原地,不许冒进,不许失阵!”
鹰翔将军捡起令牌时,颜嵋孝重重一声:“若不能成功,你提头来见!”
第二百九十六章 自寻烦恼
为国而战,是将士的荣耀。
战死杀场,是军人的勋章。
第一个被任命杀敌的是鹰翔将军,他揣起令牌,直视颜嵋孝,重重拱手:“末将若不能马到成功,就求大人将末将剐了,再暴尸荒野喂野狗!”
颜嵋孝忍下眼底泪,重重点头。
“蛇行将军听令!”取出了第二支令牌。
“我在!”
蛇行将军战出来时,已经胸膛起伏,早已按捺不住杀敌斗志了。
“敌阵之左首,有一员右手使短锤,左手绑石盾的大将,名为哈德力。”甩下令牌,立下军令:“我命你提五千军马,斩杀哈德力,砍掉敌将旗,不许冒进,不许失阵!”
“我三个回合之内,必将哈德力挑落马下!”蛇行将军面现狰狞,一声狂言。
“不可!”颜嵋孝切切叮嘱:“此将手中的锤盾,势大力沉,两臂有万斤之力,我命你三十个回合之后,才许刺杀此将,不得违令!”
“末将尊令!”蛇行将军接下命令,再对颜嵋孝拱手:“我若不能成功,求大人也将我剐了,皮肉拿去喂狗!”
这就是军人的气血,令人动容!
“狼啸将军听令!”这是第三支令牌。
“狼啸在此!”
“我命你提五千兵马,待鹰翔将军与蛇行将军双双砍倒敌军大旗后,直冲敌阵左后,那里有一名战将,是手使两柄短缨枪的姑娘。”即将甩下令牌时,又想起白先生曾嬉皮笑脸的向他讨过这位姑娘,颜嵋孝心下苦叹后,堪堪一声:“只许你生擒这员女将,不许斩她,砍倒将旗后,不许冒进,不许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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