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马房内的薛老四,之前乃是公门中的手艺人,传了几代的,因犯了事,才被免了职事,我把他叫来,以前吃饭的家伙一摆,那个余执事没有撑到两道,就什么都招了!”
封寒的面色却是有些阴沉。
“可是县城周家?”
吴明笑了笑。
清平道人,就是周家的客卿,在手札上都有着记述。
相比于还是有些暴发户的吴家来说,周家才是县内真正的大户,有田五十顷,周制一顷地足有一百亩,这便是拥地五千亩,奴仆成群,族人过千的真正豪强!
更不用说,几乎每一代,都可以出个正八品的官身,若有会望气的奇人异士见了气象,就会说:“赤气萦绕,福泽绵长,赫赫县望之家宅也!”
吴家虽然勉强也可入豪强之列,却是末尾,距离周家这等豪族,更是还差了数代人的积累。
“若是如此,也就罢了……”
封寒却是苦笑:“关键此事,却是针对大小姐而来,目的却是为了龙门之会!背后更似有着郡望插手!”
“龙门之会?郡望?”
吴明也不由直了直身子。
此世世家,大抵可分乡绅、县户、郡望几类,再上去,就是名动天下的赫赫氏族。
吴家大致便处于乡绅顶峰,或许也可算县户末尾这一等级,而周家却是县中大户顶峰这一类,但无论哪一个,面对郡望,还是起码差了一个大阶级!
简单地说起来,郡望之家的能量,便连实权的正五品郡守都要重视,甚至一上任就要拜访,若是得不到支持,不仅施政成问题,甚至可能直接被排挤。
“真是……”
吴明起身,推开窗户。
夜色寒凉,乌云蔽月,黑沉沉的天空压抑无比,似乎顷刻间就有狂风暴雨落下。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封师父!”
夜色当中,封寒见着吴明骤闻惊变,却波澜不惊,几步踱出,甚至隐隐有着龙行虎步之姿的味道,心里就不由大为折服。
武功道术还可后天培养,但这先天器量,却是学不来的。
原本,听闻吴家有此大难,他便准备先告知消息,尽了本份,再拜谢出门,脱出泥沼。
但现在,见到吴明这样,还有吴晴也是道院种子,前途远大,不由心里又是一动,躬身道:“少爷有何吩咐?”
“你能如实相告,我很感激!”
吴明挥挥手:“此事非为先生之事,我不忍拖累先生,谨备仪程三百两,先生可自去也!”
“这说得哪里话?”
虽然原本有着这个想法,但此时想着要下注,封寒就是勃然变色:“自古忠臣不事二主,我封寒虽是匹夫,却也不是见着主家有难,就要逃走的小人!”
“是我不对,给封师父赔罪了!”
吴明见到封寒甚为坚决的模样,心里也是有些奇怪,不过此时自然没说的,面上带着感动之色,起身深深一礼:“先生高义,吴明铭记于心!”
两边相视一笑,关系又更深一层。
“这郡望之事,终归捕风捉影,没有实证……就算有,我吴家乃是县中大户,吴晴姐又是道院中人,无凭无据,便是郡望太守也不能轻易动得!”
既然决定要一起扛,吴明当先给封寒吃了一粒安心丸。
旋即又是冷笑:“便是实情如此,大不了舍了基业不要……郡望之家又如何,势力还能过郡、乃至将手伸到其它州不成?……临走之前,必然要此家知道报应!”
封寒点头,此世有着超凡之力存在,伟力归于自身,就像吴晴那样的人,带着吴明,不论去天下哪里,都可打开局面。
当然,世家根基,却在土地上,吴晴可以带着吴明在别地衣食无忧,但能否挣下这片家业,却是两说了。
最坏情况一说,见着封寒心里有底,吴明脸色登时转和:“这些都是最坏情况……以防万一罢了,郡中消息还需打探,不过这个周家,却是其心可诛!”
冷笑声中,就带着杀气,令封寒身上一个激灵。
“有几件事,却是要劳烦封师父了!”
“少爷只管吩咐!”
吴明在厅子里缓缓踱步:“周家我虽早有耳闻,对其了解却不深……这家郡里县里关系如何,有多少可用武力,乃至为何与我吴家为难,还要先生多多费心……”
送封寒出去之后,吴明又对丫鬟道:“给我叫吴管家过来!”
无论封寒做什么,终究亲疏有别,不是防备,但必要措施还是要做的。
更何况,有些事情,还是要自己家生子,做起来才会放心。
“少爷,您找我?”
没有多久,吴管家就谄笑着进来,脸上带着谦卑之色。
但吴明却觉得他很有运气。
不论是上次林奇的事情,还是这次清平道人的陷阱,都能全须全尾地活下来,别的不说,至少这运道就相当不错了。
“嗯……你去送封信到县里道院,请姐姐回来一趟!还有……”
吴明踌躇了下:“还有吴家的几个远方亲族,散布在十里八乡的一些人,也都召集过来,我有事要宣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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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周秉林(求收藏!)
云平县城。
东边,贵气云集的区域内,就有一座占地数亩,绿瓦粉墙、亭榭阁房连绵的豪贵之宅。
宅前是朱漆大门,门口蹲着两尊张牙舞爪的石狮,又有一匾,写着“周宅”二个金漆大字。
此时正门不开,几个绿衣小帽的门子坐着长板凳,有些懒洋洋地打着哈欠,侧门倒是开着,供人进出。
这便是县里大户,周家的宅院!
按照周朝规矩,只有郡望之家,又或者五品明堂,才有资格称‘府’!
周家虽是豪强,但影响不过一县,称‘宅’便很适宜了。
虽然周朝倾颓,礼法制度败坏,但一些规矩,还是被严格遵守了下来,特别是在县城与郡府之内。
此时,书房之中,就有两人持着奕棋,正在手谈。
这两人一人面容古拙,三缕长须飘然而下,戴着文士头巾,颇有些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的味道,一双眸子却是黝黑温润,深不可测,这便是周家当代家主周同安了。
在他对面的,却是一名青年,温润如玉,手持白子,正聚精会神地应对着。
不久,青年额头微微见汗,一条大龙就被剿杀,不由撒子道:“父亲大人棋力高深,儿子自愧不如!”
此人乃是周同安的嫡子,周秉林,少时文思敏捷,能七步成诗,被誉为‘神童’,很是有些名气。
周同安见此,却是微微一叹。
历来大家族的族长,虽有权柄在手,却是极不好当,自己虽帮着这儿子宣传出一些名声,也多加磨练,但现在看来,还是只有一层皮肉。
当然,平安之世,这层皮肉也足够了,但现在可不行。
就又问着:“佳节临近,县内各官,还有各房的礼品可备妥当了?”
“已经备好,按照父亲大人的吩咐,比平常均厚了五成!”
周秉林恭敬道:“此外……二叔那边,也送去了纹银千两,由宋武师亲自押解!”
“好!”
周同安颌首:“你二叔异地为官,上下打点,少不了这个……他是我周家未来希望,足可再保四十年家业,万万不可怠慢了……”
这说得,是周同安的二弟,周同仁。
此人早早得了举人功名,虽然未考中进士,但也补了官身,此时已经做到了正八品县丞之位。
县丞乃县尊副手,平时不大管事,但县尊亦要给些薄面,再上去,就是正七品县令,百里候。
只是不在云平县。
这很好理解,周家本来已经势大,若是再来一个八品县丞,乃至县尊,那整个云平县岂不是都要姓周了?
分割远任,乃是上位者的本能。
现在周制败坏,还在同郡,不算太远,若是之前,甚至都不能在一州。
“儿子醒得!”
周秉林恭敬应是,旋即又道:“还有,吴家之事……打压是否太过?为此恶了与道院关系,似乎有些得不偿失……名声方面也……”
“哼!”
周同安冷哼一声,立即令周秉林身上一抖:“怕不止如此吧?我知道,你对那吴晴一直有意……难免有些爱屋及乌……”
此世礼法制度森严,儿子不能忤逆父亲丝毫,否则就为世俗不齿,大祸临头,周秉林顿时冷汗流出,谢罪道:“儿子不敢!”
“你真如此想才好……”
周同安森然道:“打压吴家,不仅乃是我们与郡里那家搭上关系的唯一渠道,更何况……吴晴此女,也不是你够资格享用的,懂么?……早被贵人看上了!”
周秉林心中浮现出一个倩影,心里就是一痛,但此时不敢表露分毫,道:“儿子知晓了!”
不管内心如何想,至少这个表态,周同安就很满意,面色转温道:“为父已有布置,只要拿下吴明那小儿,道院之中,顿时便有人替我们发难……双管齐下,到时候……”
刹那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打断了周同安的话语。
他眉头皱起,周秉林顿时心里大凜,知道这是父亲发怒到极致的表现,更加卑躬屈膝,不敢有声。
“家主,小人有要事禀告!”
“进来!”听到外面的声音,周同安强自压下怒气,知道此时下人,知道他的脾性,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根本不敢前来打扰。
“启禀家主!”
进来的,是一名身穿黑色劲装,面色阴骘的中年,对着周同安屈膝行礼:“余执事与清平客卿已经一日一夜未有联络,根据线报消息,青石村发现一妖人,自称清平,操纵尸体,修炼邪法,已经被打死,浸粪坑,尸首成灰!”
“什么?”
此石破天惊的消息,顿时令周同安失声,将棋盘上的黑白子扫落一片。
“清平道长……”
周秉林也有些恍惚,曾记得,那道人竹冠羽衣,指点江山的潇洒情景,连父亲都非常敬重,居然就这么死了?
甚至,还是下场如此凄凉?
“……清平道人到底如何死得?可否翻案?”
周同安粗重呼吸过后,却还是冷冷问着。
“此前清平道人已有布置,要擒拿吴家子,应该是发生斗法,不敌被杀!至于翻案……”
黑衣人为难道:“有着里正村民联名为证,又有练成的铜尸铁尸,有几具还是县里失窃,有着案底的……当真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难上加难!”
听到这个,周同安脸色更是黑如锅底:“余执事呢?他人在哪里?”
“余执事不知所踪,怀疑已经落入吴家之手!”
黑衣人硬着头皮,说了出来,就见到周同安没有再大发雷霆,反而转为阴沉。
良久之后,周同安才冷笑道:“好!好!好!想不到吴家之中,也有高人呐!”
立即下命:“你下去,将发给清平道人的一应待遇都收回来,还有……制造证据,余成乃是贪污主家之财,早早被赶出门墙的,懂了么?”
周秉林怔怔听着,看着躬身离开的黑衣人,心里却是有些发冷。
一旦出事,撇清关系是正常的。
毕竟,吴家同样也是县内大户,一些对付小民的法子就不能用上,一旦对簿公堂,就有些被动,这弃车保帅,却是人之常情。
但知道是一回事,做出来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虽然余成与清平的后人,若是晓得事理,还能暗中得些照应,但岂不闻人走茶凉?下场恐怕都不会好到哪去。
如此行事,却是令人胆寒!
……
与此同时,吴家坞堡之内。
吴明身穿狐裘,头戴银冠,当真丰神如玉,屋内点着上好香炉,清气袅袅,有如仙境。
周朝规矩,男子十五行冠礼,勋贵、三品以上官宦人家用玉冠,郡望或五品家宅用金,士族用银,至于平民,那就只能用木冠、竹冠了。
此时就听封寒道:“周家世居云平,可上溯二百七十年,周勇随大将军吴起平定蜀地之乱,戎马半生,获得封地,周家因此而起,又几代都出了举人,趁势大兴,到现在有田五千四百余亩,族人过千,仆从如云,目前官身最高的,乃是家主周同安的胞弟——周同仁,为青木县丞,云平县内,与周家关系最为亲厚的是胡主簿,此人能当上县主簿,周家实出了大力,故以恩主视之……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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