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阳也很高兴,因为靳山高兴。
“好了,观察与学习的东西很多,包括天时、地理、风俗、人情,包括万物生长、生老病死,包括巨大变化与细微改动,包括事情的起因、过程、演变与结果,包括的东西太多,我们慢慢来。现在我们就从这座山开始,你现在就开始了解这座山,这山上的事物。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每天的最后就是你问问题的时候,别一会过去就来烦我,我还要喝酒和睡觉。”
靳山刚开始的时候解释的还可以,可最后的一句话又回归他的老本行,喝酒与睡觉。龙阳无奈的点点头,谁叫自己拜这个爱喝酒与睡觉的师父呢。
离开靳山后,龙阳就开始用脚步丈量这座既熟悉有陌生的山峰,他行走的很缓慢,看到一处就会停下来,仔细的观察与触摸。再到一处,用心的想一想,直到眉头舒展。他看岩石,看树木,看植物,看动物,看自己视线范围内的一切。
看的事物多了,他开始试着看视线之外的东西,那是观察之后想到的,那是观察之后的归纳与总结,还有更远的,就是总结之后的再推理。虽然现在还很模糊,还不系统,但是已经有了这方面的感觉,龙阳试着去尝试。
时间不知不觉的流逝,如果不是天黑看不清东西,龙阳几乎忘记了回家。
“小子,时间差不多了,你有什么问题吗?”靳山不知何时来到龙阳身边。也许他怕山上的野兽伤害龙阳,也许他在监督龙阳的学习。
“哦,师父,我现在还没有问题。”龙阳缓过神来。
“没有问题我们就一起下山,免得你妈担心。”靳山似乎不在意龙阳有没有问题,但是在他的嘴角处可以察觉到笑容,看来他对龙阳的回答很满意,不知是不是龙阳今天没有打搅到他的喝酒与睡觉。
“谢谢山爷爷。”
一老一少,一前一后,一座山,几代人。
第十六章 学习(三)
接下来的十天里,龙阳的足迹踏遍山前,每天好像入魔一般,眼里看着,嘴里低声的说着什么。看看这又看看那,比比左又比比右,思量前又思量后。看着龙阳的模样,靳山有些着急了。
让这孩子没事别问我问题,是让他多观察、多思考、少说话。可一直这样,别魔怔了,靳山憋不住了。
“龙阳,你最近学习的怎么样了?”规矩是自己立的,靳山还是拉不下脸面,就以询问学习情况的理由开口。
“哦,师父,我现在很好,这山上是很有意思的。”龙阳缓过神来,回答道。
“很有意思?你说说哪里有意思?”靳山也被龙阳的话挑起兴趣。
“我们的村子四面环山,站在山顶就可以看到,其实我们山村是被五座山环绕的。这几座山高低不一,大小不同,看似没有规律,只是几座山而已,其实它们是有形的。”龙阳顿了一下,走到山顶处向外看去。
“接着说。”靳山着急想知道龙阳的发现,催促着龙阳赶快说出结果。
“如果一直在山里,就不会看到它们的神奇之处,只有站在山顶,仔细观察,才能知道秘密。师父,您看!”龙阳用手指向另外的几座山峰,靳山赶紧顺着龙阳手指的方向看去。
“臭小子,不就是山嘛!是不是这段时间在偷懒,我怎么没有看到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靳山揉揉眼睛,还是没有看到奇异的地方,不禁说道。
“师父,咱先看我们右边这座山,像不像我们手上的食指,与我们距离远,间隔大;再接着是中指,是这五座山中最高的山峰;再接着就是食指,与中指相依;再接着是小指,细小挺拔;最后就是我们站的大拇指,相对粗壮低矮,但它是这五座山中的老大。这五座山分明就是五个手指头,我猜它们应该是五指山峰。而我们的村庄就坐落在它的手心,既逃不出五指,又安全宁静。”龙阳挨个点着山峰,向靳山讲述他的观察结果。
一旁的靳山已经惊呆,自己在这山上住了那么多年,竟然没有发现这件事情。听着龙阳的讲述,他才渐渐明白一些事情,解开靳氏一族深藏此地的一些秘密。
“难怪父亲有此一说,原来是这样!”越想越激动,靳山不禁说出一句话。
“师父,您说父亲,您的父亲是谁?”龙阳听到靳山失神的话语,心中充满疑惑。自己虽然小,但是自己从接触到靳山或者从村里人闲谈之中,从来也没有听过靳山父亲的有关情况。都说靳山从小父母双亡,为什么听到五座山峰的事情,他会想到自己的父亲?
“你听错了,我没说什么。”靳山回过神来,看着龙阳。
这个孩子真是不一般,看他整天在山上转,也没见他如何观察别的情况,他居然还观察了其他的山峰。最重要的是他还没有忘记自己脚下的这座山,尤为可贵的是他还将五座山峰连接起来,联想出五指山峰一说,解开我心中几十年的死结。
这么小的孩子,能从宏观大局上观察事物和考虑问题,难能可贵。不知道他又在这座山上看出了什么?
龙阳被靳山看到头皮发麻,哪有这么看人的,自己好似一件珍宝一样,靳山看得两眼冒光。
“师父,您怎么了,我怎么看您想把我吞了。”龙阳向后退了两步。
“呵呵,你又从我们脚下这座山上看到了些什么?”靳山自觉失态,忙尴尬的笑笑。
“这山?”
“对,就是你脚下的这座山。”
“这座山很奇怪。”龙阳回答道。
“很奇怪?哪里奇怪了?”
“具体我还说不上,就好像它突然失去了什么东西,变的虚弱、病了、荒凉了。”
“你这孩子,冬天马上来到,植物、动物都要休息,这里的生机都将隐藏,到了春天,它将重新焕发出蓬勃的气息。”靳山认为龙阳到底还是个孩子,春夏秋冬,四季的变换,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师父,您说的龙阳明白。冬天到了,树叶凋零、花草枯黄、动物冬眠。冬天过去了,春天还会再来,树木生长,花草发芽,小动物们都出来觅食。这些我每年都可以看到,而且我们学校也教过,这是自然规律。可我说的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不是这个是哪个?”靳山也被整糊涂了,这小子满脑子的想法,就和别人不一样。也许就是这些不同,才能让他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了解别人无法企及的秘密。
“我感觉这座山失去的就不会再回来了。”龙阳怅然的说道。
“你说什么!失去的生机不会再回来?!”靳山冲到龙阳面前,紧紧的抓住龙阳的衣领,震惊的双眼紧紧的盯住龙阳。
“师父,师父,您怎么了?您放手!”龙阳抓住靳山的手,不停的摇晃摆脱,可靳山的手丝毫没有放松,反而越抓越紧,眼睛越瞪越大。
龙阳被吓住了,惊恐的大叫师父。难道说错了什么,为什么靳山会如此大的反应,这与他有什么关系吗?龙阳没有时间想的那么多,只盼靳山能赶快放开自己。
好一会,靳山终于松开了自己的手,怔怔的,双眼无神,一屁股坐在地上。
龙阳也不敢打搅靳山,默默的退出五六米,远远的看着靳山,他搞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两个人都没有言语,一个心中充满惊吓和疑问,一个心中全是愧疚与不安。
靳山的双眼流出了眼泪,泪水默默从褶皱的脸庞滑落,悄然的渗入土地。正如这个老人一样,寂寥无痕。
靳山仿佛又苍老了很多,眼神迷茫。也许现在的他才算是一个正常的老人,不再是原来那个疯癫邋遢、嗜酒如命的疯老头。
龙阳走了过去,用衣袖替靳山擦了擦眼泪,然后自己也与靳山并排坐下。龙阳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有些事情不能问,有些事情不用问。
“吓着你了吧?”靳山沙哑的说道。
“师父,我没事。”龙阳回答。
“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靳山转头看着龙阳。
“师父要是想说的话,会告诉龙阳的。”
“是,你说的很对。现在你年纪还小,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等你学习到本领,具有一定能力,我会全部告诉你。”
“是,师父。”
“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这座山正在失去灵性与生机的。”靳山收拾心情,整理思绪,再次询问龙阳问题。
“刚开始的时候,我仅是在观察山上的具体事物,看它们的特点,了解它们的存在。前五天我已经将山上这些东西都记在脑子里,包括名称、形状、作用和生长环境。接下来四天,我看向了山外,发现了五指山峰的事情,但是我还没有得到您的确认。我本来想今天向您请教的,可我一进山就感觉到这山不一样了。起初我也不知道是哪里不一样,所以就仔细的对比,拿每一样事物都和以前比,它们少了那个,对,就是您说的灵性与生机。您要我具体说,我也说不出来。”龙阳认真的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向靳山报告。因为看靳山的反应,龙阳觉得这些应该对他有用。
“嗯,龙阳,你真的很棒。也许它的变化细微,也许你将目光放在了山外,不然你能早几天发现这个情况。你能稳住情绪、理清思路,真的不简单。”靳山夸奖龙阳,也透出他的满意。靳山站起身来,走到山顶的最高处。这次他没有望向山外,而是看向了山后。
就这样看着,一动不动。龙阳也跟着来到靳山的身后,看着靳山的背影,也能看到山后。
山后有什么?
山后有山洞。
山洞里有什么?
山洞里有历来老族长的棺材。
这些龙阳知道,但是他不知道靳山在看什么,在想什么。
虽然龙阳已经拜靳山为师,拜师后一直相处相伴,但是在龙阳心里,靳山还是一个谜,还是一个谜一样的人。
第十七章 一个承诺
“今天就到此为止,你下山的时候小心,五日后再来找我。”靳山说道。
“是,师父您也小心。”龙阳对靳山深鞠一躬,转身下山。其实龙阳也担心靳山,但是他还是一个孩子,又不知靳山因何不安与伤心,他无法劝慰。
回到家后,龙阳也是阵阵出神,吃饭时发愣。
“孩子,你这是怎么了,是学习上遇到什么难题?还是你没学好,你山爷爷训你了?”当母亲的就是细心,一看就知道龙阳有心思。
“妈,你知道山爷爷父母的事情吗?”龙阳听到母亲的问话,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傻孩子,你山爷爷的事情我哪里知道,不过妈妈记事的时候就没有看过你山爷爷的父母,听村里的老人说,他老人家从小父母双亡,是个孤儿。对了,你今天怎么会问这样奇怪的问题。”靳芹与靳山年龄上差的很大,她也不知道靳山的具体情况。龙少云和她说过,靳山是一个有真正本事的人,要时刻尊敬这个老人,其中也包括要龙阳拜师的事情。
自从龙少云退伍回家,一直陪伴在养父母的身边,尽心服侍照顾,尽为人子之孝,三天后老人去世。
将老人安排后世之后,龙少云没有接受地方上的安排,到山外的县城上班。不错的工作,不错的收入,不错的位置,什么都不错,唯一错的就是被安排的人不接受。村里人都说龙少云傻,浪费一个跳出山村的机会,都说靳芹命苦,没有享福的命。而他们嘴里眼里又傻又苦的人,又是那么的相爱与幸福,龙少云知道,靳芹知道,他们不在乎别人知不知道。
龙少云与靳山的真正接触是在养父母去世的时候,两人在丧事上相遇。靳山的最大用处体现在白事上,历来的白事都是他来做。
两人接触后,不知道怎么,竟然成了忘年交。龙少云隔三差五的就会上山去,找住在山上的靳山,靳山不会到村里找龙少云。有时候龙少云会很晚才回来,也有时会喝酒后回来,靳芹担心归担心,却从来不问,这是两口子多年来的夫妻信任。
靳山在村里的情况不用细说,大家都知道。一个整天疯疯癫癫的人,与酒相伴的人。在靳芹的心里也有疑问,他们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为啥会走到一起,会成为朋友,这个疑问直到龙阳满月的那天才揭晓。
记得龙阳满月的那天,村里的人都过来喝喜酒。龙少云不姓靳,龙阳当然也姓龙。但是龙少云已经是山村的一员,村里人也把他当做山村不可缺少的一员。村不大,人不多,风俗习惯却一点都不少。无论谁家有红白事,村里人都会去,要么祝贺,要么帮忙。
龙阳满月那天,村里的人都在,当然缺不了靳山。村里的人都纷纷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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