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床上的软体斧足,百色齐放,争奇斗艳。
不同的建筑功能各异;它们或近或远,众星拱月地坐落在“要塞方舟”周围。正如轻巡洋姬欢喜的预言:深海军团的规模正在急速膨胀,很快将成为统治海洋的第一优势物种。
而海洋占据星球面积的四分之三,矿藏远胜陆地。如果一种生物占领了海洋,便终将问鼎大陆,成为星球的最高意志,变成笑到最后的星球霸主。
深海军团将取代人类,成为星球第一优势物种——这是轻巡洋姬欢快的理想,对洛菲斯来说,却轻如鸿毛,还比不上米迦勒一根手指头重要。(未完待续。)
ps: 愚人节的话能信?作者说不加更就不加更吗,哼,你们还是太天真了。
290 请接受这微薄的供奉吧
但是轻巡洋姬很快匆忙游了回来,双手贴在腿上,身子、腰肢像水波荡漾,游得飞快,像一条慌张的沙丁鱼,窜回洛菲斯身边,嚷道:“栖姬大人,潜水艇……人类的潜水艇!”
洛菲斯蹙眉站起来,闭目一秒,睁开眼睛说:“只是一台孤零零的深海潜艇。你别慌,就算来一个军都改变不了什么。”
轻巡洋姬安下心来,忽然满足幸福,泡在暖洋洋的安全感里,点头认真说:“对啊对啊——这么一想,很可能是迷途的科学探测潜艇吧,如果是军用潜艇的话,那就太笨啦。”
洛菲斯心中的好奇炽烈燃烧起来,低头轻按美人腮,加密的声呐命令借助“海水”这种良性介质,迅速无损传播:“入侵警戒。1号巢轻巡以下单位随我来。”
然后洛菲斯轻轻摆动赤足,翩翩游向浅海,轻薄的羽衣在洋流中飘舞,像一只优雅荡漾的伞水母,拉远看,更像一只在深海起舞的翩翩蝴蝶。
在她身后,整个海底陡然一颤,仿佛海床都上浮抬起,数不清的轻巡洋姬密密织成了一片,黑压压地上浮追来。她们洁白的肌肤和漆黑的制服交映成明媚的斑纹;狰狞的舰炮和狂野的装甲性感无比地装备在窈窕的躯体上,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她们无声急追上浮,密集得像一群黑压压的狂蜂,但是凑近一看,她们在密集的方阵间保持了精确的距离,自由游弋时,就像在舞池里跳华尔兹。人人急速旋转,却没有一个撞上的。她们像一群优雅美丽的沙丁鱼。默契的在大海里并肩飞窜,就算时分时合。也井然有序,保持了秒到毫巅的精确平衡。
在微光绽破的浅海上,一艘鹅卵石一样的深海探索潜艇正在悬在深海军团的头顶,急速下潜。
洛菲斯心念一动,激活的蜂窝网络已经把新命令传达下去。像一粒方糖在水里溶开,黑压压追上来的深海军团骤然分散:从无比密集的黑压压一团,突然四散分开成巨大的球面包围圈,无数剑拔弩张的深海型20。3毫米联装炮齐刷刷瞄准了那艘潜艇。
这种联装炮就算克服海水阻力,都能精确命中十公里内的移动目标。只要洛菲斯杀心一起。一声吩咐,那艘不速之客就会被无数雪白的炮弹弹道贯穿,画面会壮观得像一朵直径十公里的蒲公英花苞。
但是那艘潜艇还在不知深浅地慢慢移近。
洛菲斯停止上浮。她已经急速上浮了六公里,距离海面只剩区区两千米的距离。再上浮0。1公里,她都算“离开了阿塔卡玛海沟”,洛菲斯被严词勒令,禁止离开。她不愿意违背主人的指令。
所以她抱胸漂浮在固定水深处,昂头轻蔑凝望那艘潜艇缓缓逼近,像猎人仰望麻雀。像僧侣俯瞰蚂蚁。
潜艇落到一半,跟随洛菲斯的轻巡洋姬拿成像雷达一扫描,轻轻告诉洛菲斯:“潜艇上未探测到武器装备。”
“军团待命。”洛菲斯决定任潜艇下潜。
胆大包天的深海潜艇居然垂直潜下,两扇小涡轮缓缓推进。仿佛一个漆黑的小鹅卵石慢慢接近洛菲斯,最终,潜艇的身形扩张成小型游艇的尺寸。遮住了洛菲斯头顶的光线。
然后潜艇熄火,一束无线电自动发射出来。开始同洛菲斯进行无线交流:
“要塞栖姬大人果然没有向我开火——您展现出胜利者的大度,让本人崇拜敬仰。请接受我的敬意。”——探测潜艇分别用古英语、现代英语、阿拉伯语、希腊语和希伯来语将这句话不厌其烦地重复了5遍。
“你是人类。”洛菲斯电光火石间破译了这道无线电,她听懂了希伯来语,于是用相同的频率回复。
这是除了海底生物和深海军团以外,洛菲斯第一次接触星球上的异种智慧生物。她的警惕和好奇同时达到前所未有的巅峰。所以她没有选择开火,而是建立了正常的交流。
“是的,我莽撞地来到您的跟前,冒失地瞻仰您的姿容——您的倾国之美让我庆幸自己做出了勇敢的决定,因为能隔着潜艇的铁壳看清了您的容貌,我死而无憾。”——探测潜艇
“你为什么要奉承我?马上说出你的身份,否则就去死。”洛菲斯对甜言蜜语毫无感触,她直截了当地要求。她的逻辑非常简单:摆出一个有利选择,一个有害选择,强迫面前的生物二选一。
“我的身份很简单。我在陆地上行走,梦想着成为您的奴仆;我愿意卑微地为您服务,只为有一天您也能踏上坚实的土壤。我梦想着有一天,您离开漆黑污浊的海底,行走在温暖的阳光之下;晨曦洒在您苍白的皮肤上,定会闪烁钻石般的光芒。为了这个梦想,我已出卖了自己的灵魂,为您搭建了坚实的桥梁,只要您走上去,无论大陆还是海洋,都将在您的统治下欢唱。而我只是这样微不足道的一个人,如果您要问我的身份,我只会谦卑的请求您称呼我为——messenger。”——探测潜艇
“信使,我对大陆没兴趣,我的义务是戍卫七大洋。你可以离开了。”洛菲斯简单干脆地逐客。她的政治经验是一片白纸,像个初生的婴儿,对韬略和阴谋没有半点概念。她根本不能意识到,放这艘潜艇活着离开,意味着什么。
“可是要塞姬啊!卑劣的人类犯下了滔天罪行,我的愤怒却无济于事;您仁慈地维持七大洋的宽容,被玷污的五大洲却在悲鸣中呼唤您去拯救。如果您必须倾听我的心声,我将坦承一切:我对人类的厌憎已经到了无法容忍的顶峰;我对您的爱戴让我几乎疯狂。我梦想洗涤污浊的陆地,重建崭新的秩序,而您将被拥戴为王。我已出卖了灵魂,将五大洲作为最华美的礼品,虔诚地赠送给您。我的女皇,请接受这微薄的供奉吧。”——探测潜艇
洛菲斯的耐心用尽,她冷漠地回复道:“我不屑接受你的礼品。对我来说,五片大陆全部唾手可得,你并没有资格赠送这份礼物,因为只有不属于我的东西才能称作礼品。人类没鮟鱇鱼有趣,我对你失去耐心了。接下来你可以在‘离开’和‘死亡’之间做出选择。”
“……”潜艇足足沉默了十秒钟。
轻巡洋姬已经被恭维得无比心动,咬着手指头想问洛菲斯,却发现洛菲斯已经对潜艇毫无兴趣,款摆赤足准备游走。
“没想到您竟能赦免人类的罪。”潜艇沉默良久,依旧伫足不去,发出最后一条信息。
洛菲斯回复:“什么罪?”
“人类谋杀了米迦勒。”潜艇安静一阵,摄像头“吱呀”微调,瞄准了洛菲斯的瓜子脸以后,才慢条斯理地回复。(未完待续。)
291 悲愤欲绝的信使
轻巡洋姬惊呆了,下意识地离开要塞栖姬远点儿。
因为她看见洛菲斯的眼睛可怕地睁圆了,仿佛含怨的鬼魂。
洛菲斯本已转身离去,此刻突然像只加速了几千米的剑鱼,如离弦之箭飞向潜艇,歇斯底里地一拳落在潜艇表面,美人鳃狂喷气泡,尖锐的蜂鸣响彻汪洋:“没有人可以谋杀米迦勒!没有人!”
潜艇来不及回复信息。因为洛菲斯那洁白的小拳头接触潜艇外壳时,装甲悲鸣得像挡风玻璃被子弹命中,顿时塌陷出一圈蛛网纹。然后震波浩浩荡荡地铺展开,整个潜艇的压力结构被由点及面地破坏,内部的系统警告像电子音的哀嚎,在红光闪烁中响成一片。
驾驶潜艇、单刀赴会的信使也许想象过很多种死法。但是被歇斯底里的女人不由分说地砸坏潜艇、死于深海水压,绝对是信使始料未及的结局。
说真的,信使泡过无数女人,始终觉得女人这种生物的脾气很难捉摸。而要塞栖姬洛菲斯的脾气,当属信使生平罕见,霸道得空前绝后,骄横得旷古绝今。这女人竟能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揍的还是无辜的信使。
道理是这样的:如果洛菲斯有杀死信使的理由,她可以吩咐轻巡洋姬发射鱼雷,可以号令军团万炮齐发,信使要么死的干脆,要么死的壮烈,总之有理可循。
但是洛菲斯一拳敲在潜艇上,纯粹是伤心急怒无处排遣,发泄迁怒而已。潜艇恰巧在面前,她便粉拳砸去;如果那不是潜艇。换做一块礁石,一株珊瑚。也能完成出气包的功能。
可那不是礁石而是潜艇啊,砸坏了的话,里面的人怎么办啊?会死的啊,两公里水深的深海水压会像高压水刀一样把里面的人切成碎片的啊!人家只是告诉你米迦勒被谋杀了而已,要塞姬明明懒得取信使的性命,结果居然把人家给误杀了啊!
什么“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什么“请让我做您卑微的奴仆”,统统不好使啊!因为这是误杀,这是误杀啊!这个女人发脾气不讲道理啊!
本来要放长线钓大鱼的潜艇。终于没了那股好整以暇的高冷范儿,慌张得悲愤欲绝,噼里啪啦的乱码飞了出来:“要塞姬!你,你干嘛!潜艇要打坏了啊,我会死的啊,我会死的啊!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你的逻辑有问题啊,救命啊!”
洛菲斯还在不依不饶地咆哮:“米迦勒怎么会死?她是不朽的主人,她怎么会死!你说清楚!”刚才的高贵冷艳无影无踪,洛菲斯害怕得像个伏在病床边捶床痛哭的小女孩。流泪嘶哑,粉拳乱锤:“你说清楚!”
“咚!”“咚!”“咚!”潜艇坚硬的外壳上又被砸出三个蛛网深坑,一道无情的龟裂开始在潜艇装甲上飞快爬行、蔓延。
潜艇里的信使魂飞魄散,突然严肃正经起来。泪眼婆娑地直接开启了扬声器广播,用希伯来语惊恐万分地喊叫:“别砸了啊,冷静点啊你这个女人!你要知道。米迦勒菲尔为了从坠毁的方舟里逃生,已经失去了神之武装。只能将躯体转译成量子态,回归了天使生命的基本形式。所以她才能遁入量子世界,逃离坠毁的方舟飞船!这就代表她已经具备被杀死的条件……”
悲痛欲绝的洛菲斯嚷道:“骗人,米迦勒才不会……”
“咚”一声,潜艇外壳上四个坑陷辐射出来的裂痕终于会师,连成一片。然后在两千米水域的深海水压下,潜艇外壳像纸盒似的突然塌陷进去,巨大的水柱像洁白长枪,直接将潜艇捅穿。
潜艇内部的电子音开始惊慌失措地嚷起来:“外壳破裂!”“我舰正在迅速进水!”“各舱门封闭!自动排水系统启动!”
一旦内外压力失衡,潜艇的抗压结构承受的压力陡增,龟裂的裂痕不可逆地迅速爬行,横穿了潜艇的横侧面,无与伦比的高压海水从裂隙中射向艇内,形成无坚不摧的高压水刀,无情地割断了所有管道,把潜艇外舱破坏得一塌糊涂。
只过了三秒,电脑就承认了自己的无能:“自排水系统失去功能。我舰将在三十秒后沉没。”
信使剩余的生命已经短的能拿秒来计算了。
要塞姬真特么不讲理啊。信使呆在驾驶室里等死的时候,他悲愤地想。
但是这还不是最令人悲愤的,最令人悲愤的是,在徒手捣毁信使赖以维生的潜艇以后,要塞姬洛菲斯终于恢复了理智,恻隐地瞧着生无可恋地漏水下沉的潜艇,居然开始照例道歉:“人类,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一提到米迦勒的话,我就会激动得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你没事吧?喂?人类,你没事吧?”
信使面无表情地坐以待毙,幽怨无比地回答:“你不要再说了,让我死得平静一点好吗?你还有脸道歉,听到你道歉我就来气。”
他用尽了花言巧语的说辞。他的风范比战国的说客还昂扬,他的筹码比成功的绑匪还硬气,他的态度比求和的使者还诚恳,他的马屁比泰戈尔的诗歌还迷人——但是他依旧失败了,壮志未酬身先死。事儿还没谈好,他就要被高压水刀切成寿司了。
信使都快气死了。他准备得那么充分,却死的这么窝囊。
轻巡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