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杀出来吼一嗓子,劝架的认真起来,奋力剥开庄言和尉诩,感觉比撕开柚子更费劲。好不容易撕开双方时,这两人就算被人箍着都不忘乱踢狂踹。恨不得给对手留下终生纪念。尉诩鼻青脸肿,门牙都飞掉一颗。口里汩汩淌血,双唇肿得像服毒的欧阳锋。白衬衫撕得衣衫褴褛,露出一身乱溢的脂肪。庄言右边眼睛淤紫一圈,正在低头“呸呸”吐血沫,恨犹不甘。两边选手被七手八脚架住,各自下场,李明上台抱歉致辞,宣布舞会照常进行。
“非常抱歉各位,晚会出现了不愉快的小插曲。九人团会迅速处理,各位请继续未尽的欢宴。”李明客气致辞。
“说的就跟我们还有心思跳舞似的!”黎塞留回头愤愤对肖璇说。试图挤出人群去找庄言。她牵着慌张的肖璇,在人群外绕着走,一边走一边踮脚眺望簇拥庄言的那团人在哪里,心急火燎去找他。
此时,黎塞留迎面看见刘枫挤过来,喊住问:“庄言往哪边走了?”
刘枫喜出望外,连忙分开人群挤出来,他狼狈冲到黎塞留面前时,皮鞋已被踩扁。喘气抻直腰,抬头挺胸,器宇轩昂地指着北门:“课长被人拽到北门出口去了。因为怕他和总决策官碰上,所以他们一个往北。一个往南。”
黎塞留匆匆谢过,踮脚往北一望,果然看见一团人熙熙攘攘在往门口挤。但是中间人群拥挤,黑压压全是看热闹的人头。少不得杀出条血路过去。黎塞留焦急跺了下脚,回头嚷道:“肖璇。抓住我的手,跟紧。”推开身边的人,往北挤过去。
刘枫跟上来,潇洒轻松道:“黎塞留中校,我看你香汗淋漓,气喘吁吁,要不待会儿我请你喝杯马丁尼,好好歇一歇?”
黎塞留茫然回头,蹙眉迷惑道:“你在开玩笑,是吗?”
刘枫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不见,比橡皮糖弹回去还快。他面无表情解释道:“不试一试我总不甘心。”
黎塞留皱眉拍他肩膀,打发他说:“去试试别的姑娘,总有喝傻了的会答应你的。别在这里浪费时间。”诚恳地点头,轻拍两下。看见刘枫严肃地点头同意了,黎塞留便扭头对肖璇重复:“跟紧我。”然后嚷着:“借过!让开!”挤过去找庄言。
刘枫插兜点头,踮脚嚷了句“拜拜”,却杳无回音。反而肖璇路过他时,难以置信地重复了句:“你泡黎塞留?”摇着头与他擦肩而过,紧追黎塞留去了。
刘枫耸肩反驳:“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摸出梳子第三次梳好头发,扭头消失在人海里。
宋丹被拥挤的人流推向南门,远远瞧见尉诩鼻子被打豁了一角,鼻血淋得跟水龙头开了似的,已经淌红了衬衫,只能昂着头仰着脖子,拿衬衫捂住鼻孔往外走。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肿得凹凸不平,仿佛一块雕成佛面的绿豆糕起霉了,布满了青紫各异的大小菌落。宋丹头一次看见尉诩被揍这么惨,心里竟毫无感触,有种无动于衷的麻木,连自己都疑惑,忘了自何时起,连对尉诩的怜悯之情都没了。尉诩在她眼里已经简化成了一套表格,一个代号,一个目标,甚至没剩下一点唏嘘的发小之情。
她抬着下巴眺望了尉诩几秒,开始匆匆往外走,出了礼堂,踮脚四顾,瞥见一袭星光点点的黑裙在走廊清净处伫立,连忙提着裙子匆匆追过去,走近一瞧,看清那人细腰玲珑,曲线诱人,果然是在僻静处偷闲的魏东娴,一瞧线条就能认出人来。宋丹这才放慢脚步,双手把卷发拢往肩后,从钱包里摸出补妆棉吸汗,轻轻开口道:
“庄言的研究是前沿学科,直接向世界海洋安全组织投稿的吧?尉诩十年前只是区区少校,怎么可能左右海安组织的学术听证会?”
“什么?”黑发一动,魏东娴回头瞧她。
宋丹很在意,一面“啪”一声打开小镜子低头补妆,一面走近魏东娴,皱眉问:“庄言说尉诩毁了他前程。但是他的研究领域是国际公开的联合项目;尉诩要想让庄言数年的工作付诸东流,必须左右海安组织的学术听证会才行啊?他当时只是个少校,又不是学术基金的注资人,他怎么能干预到庄言的命运呢?”
魏东娴没吱声,过会儿才问:“晚些再告诉你好吗?”
宋丹本来还捏着补妆棉在粉面上乱蘸,听见这近乎默认的回答,手上动作骤然停了,“啪”一声关了小镜子,气冲冲问魏东娴:“您早就知道?您为什么不告诉我?您不觉得毁掉另一个人的十年努力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吗?您难道就没有想过我有权知道这些内容吗?”
魏东娴轻轻说:“因为我需要尉诩凝视你双眼时,相信是他终于追到了你,而不是你在接近他。我希望他把你当做辛劳的奖赏,而不是可疑的利刃。”
她手里捏着的酒杯突然一歪,美酒淅沥浇在地毯上。在宋丹张嘴惊讶时,魏东娴轻轻说:“一个眼神,就能让你我的努力付诸东流,就像这杯覆水难收的酒。我不告诉你这些内容,是因为你没有能力驾驭它带来的负面情绪。这样解释你能接受吗?”
宋丹皱眉看了会儿魏东娴手里的空杯,沉默一会,目光又移回魏东娴脸上:“不,我还是要听真相。”
(未完待续。)
243 庄言有今天,不是你的错
魏东娴严肃警告她:“宋丹同志,你不怕负面情绪影响你的工作?”
宋丹走近魏东娴,急促地轻声嘀咕:“虽然还没拿到尉诩和光明会的通讯记录,但是他和李琛梁非凡的证据都在我手里,放倒一个,那就谁都跑不了,所以我觉得我的任务基本完成了,”
魏东娴的脸色微微一变,她听出宋丹的口气有点嚣张了。
“我之所以还站在这里是因为:比起拿高跟鞋尖踩在尉诩的喉咙上拷问实情,我更愿意通过比较斯文的途径得到真相,比如直接来问你。所以,马上告诉我,”宋丹直视魏东娴双目,细细问:“尉诩,是怎么,把庄言弄到今天这地步的?”
魏东娴吞了口唾沫。宋丹低声细语,声音温柔沙甜,魏东娴却清楚听到了威胁的味道。而且她感觉宋丹有点激动,她可不想宋丹真的在这个关头和尉诩撕破脸皮。
魏东娴屈服了,放下空杯子,看着宋丹的眼睛说:“尉诩在米兰留学的时候申请了助学贷款,并且有苏行长的资助款项,手头宽裕。你应当记得,那几年正值牛市,证券交易所利润空间很大,尉诩受到引诱,投入资金试图获利,结果一败涂地,陷入窘境。在他最缺钱的时候,他接触到了摩西银行的贾克布·大卫,在他的专业指导下扭亏为盈,不仅收回本金,还赢了巨额利润。贾克布·大卫同时向尉诩传授了大量金融知识,获得了他的信任和崇拜,年轻的尉诩像一块海绵。几乎会吸收接触到的一切。”
“贾克布·大卫。”宋丹盯着魏东娴,“父亲给我看过一份名单。贾克布·大卫排第九名。他现在已经是光明会的高阶会员了。”
“他的真实身份是石匠协会的29度会员,负责锁定我国的留学人群。挑选合格人选,吸纳入会,发展为外围会员。然后在这些‘外围会员’归国以后,提供广泛的隐形支持,帮助他们获得更好的人脉和地位,成为解体华夏共和国的优秀棋子。”魏东娴轻轻说,“贾克布·大卫很痛快地答应了尉诩的要求,事实上,他最喜欢这种欲求强烈的候选人。因为有交易才有发展。于是贾克布利用石匠协会的影响力,收拢了摩根银行的捐款数额,对海安组织的基金施加压力。对于摩根银行来说,枪毙庄言的职业生涯简单的像按死一只蚂蚁。因为左右一场学术听证会可比操纵国会简单多了。”
宋丹的嘴唇轻轻颤抖,手往后面乱摸,慌张摸到一张椅子,摇晃跌退,慢慢、小心坐在椅子上,埋下头去。卷发垂落,捧住脸不说话。
魏东娴走过去,五指触摸宋丹的裸肩,安慰道:“尉诩有扭曲的童年。所以倾慕你。于是他恨庄言。所以渴望变强,想把你夺回来。贾克布·大卫给了他想要的一切,告诉了他强大的真面目:能够控制伦敦和美联储的货币发行;像调节手机音量一样控制通胀指数的涨跌;像收割麦子一样剥夺人民的财富——这才是真正的统治。这种强大带来的无所畏惧的安全感。正是尉诩一直梦想、追求、渴望的,贾克布圆了尉诩的梦。所以。尉诩的堕落几乎是不可避免的,我们能做的只是除去他。控制他的党羽,查出他的同类,把他们统统丢进铁窗,重新审查。所以庄言有今天,不是你的错。是尉诩的错,是光明会的错。”
魏东娴说得口干舌燥,宋丹都毫无反应,像一尊伤感捧脸的铜像。魏东娴无奈抬头,翻白眼做最后的努力:“——是世界的错。”
宋丹吸了吸鼻子,终于动弹起来,伸手轻轻拍肩上魏东娴的手背,示意没事了。然后她低头站起来,指节揩着脸颊,小声道:“我去补妆。”背对魏东娴,匆匆想走。
魏东娴抬手背一瞧,上面沾着洇湿细滑的腮红,惊讶得脱口问:“你哭啦?”
宋丹拿无名指揩着鼻侧,晃着钱包回头笑道:“你永远不会知道。”匆匆拐进盥洗室,过了两三分钟才精致焕发地走出来,轻轻拿钱包敲着魏东娴,顽皮道:“我好羡慕庄言,能够痛快淋漓地打人。”
魏东娴惊恐道:“你可不能去打尉诩!接下来二十天里不知道他会做什么事情,他越是日落西山,越可能狗急跳墙!”她蹙眉捏起宋丹的手,努力说服:“我们需要你。”
宋丹低头避开魏东娴的目光,均匀呼吸,轻轻说:“所以庄言骂出来的话,都是真的。”
“真的。”魏东娴重复。交代完真相,她反而轻松下来,有如释重负的解脱。
“但是庄言挥舞的信纸不可能是他自己写的。”宋丹看着魏东娴,“庄言完全不知道这些事。我瞒得滴水不漏,他干净得像一张纸。”
“我知道。”魏东娴怜悯地打量她,特意看她的眼睛,观察有没有红肿:“能够自由自在地恨一个人,反而是干脆利索的解脱。你不用替他难过。”
“我的意思是。”宋丹察觉魏东娴在察言观色,于是勇敢抬头,睁大眼睛和上司对视,坦荡给她看:“既然庄言写不出来,信纸又是他的笔迹,这是个很诡异的问题。庄言可能会被诊断为多重人格障碍,或者间歇性精神分裂——总之那些人习惯用‘疯子’来概括他们无法解释的科学现象。但是我们又无法拿出严谨的证据来合理解释这个问题。”
“庄言考虑过了。”魏东娴细细说,“他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我觉得他想的比你远,所以我任他演……”
“梁非凡。”宋丹匆匆说,然后屈膝拎起空酒杯,提起裙子,低头和魏东娴错肩而过,淡定离开。
梁非凡匆匆走来,先绽开笑,眯眼搓手跟魏东娴寒暄:“魏部长和宋博士聊什么呢?”
裙摆一荡,魏东娴转过身来,扫他一眼,照例不冷不热地淡淡答道:“只是央求宋博士替我续杯酒。礼堂里闹完了吗?真不敢相信,堂堂决策官能荒唐到这地步。丢了队伍的脸。”
梁非凡眺望宋丹拎着空杯子消失在礼堂里的倩影,信以为真,于是皱紧眉头,摸着下巴说:“这件事情我会认真处理。考虑到庄言的身体状况和既往病史,为求公允,我预备请首席军医、研发部副部长李明和我,亲自组成问询组,在问询、调研、出结论的过程里,您和黎塞留中校享有顾问知情权,可以随时调阅资料、参与问询、会见病患,保证公平、公正、公开,最后得出一个科学合理的结论。你意下如何?”
魏东娴端详梁非凡,看到这个专横跋扈的老人慈眉善目地微笑,措辞礼貌得甚至有些谦卑,处理方式也风格大变,漂亮得像政客在摄像机前的慈善活动,完美的无可挑剔。她挑不出理儿,心头隐隐有危机感,含蓄地低头:“那么辛苦您了。”
“不辛苦,毕竟这关系到庄言的去留问题,必须慎重对待。”梁非凡透露口风,措辞婉转:“联系到庄言前几个月的考核评价,和他呈现出的不稳定精神状态、偶尔表露的攻击倾向,军医是建议转院治疗的。我们也很担心庄言的身体状况,毕竟他为国家做出过巨大贡献,我们有目共睹,如果他的病情真的像医生说的那样严重,我们可不能拔苗助长,毁了好苗子。”
梁非凡把话说得滴水不漏,瞧着脸色铁青的魏东娴,和蔼地拍魏部长的肩:“精神病人杀人都不犯法,打人就更不用负责了。但是一定要及早治疗。好在队伍福利齐全,庄言就算停职疗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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