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桌有个竖着耳朵吃牛肉饭的列兵,他红着脸硬了。庄言面红耳赤,满头大汗偷眼瞧vv,看见女友气急败坏瞪黎塞留,仿佛恨她横夺了撒娇的权力。庄言心头慌乱,只想结束这可怕的午饭,所以不分青红皂白地向黎塞留道歉,就算自己没有错,都求她原谅:“好好,都怪我,我是坏人。神经同步各有利弊,我确实没有考虑驾驶员的感受。”
黎塞留心头温暖,假戏真做,移情入戏地柔声道:“可是操作体验真的好舒服,那么庞大的机械,就像是我身体的延伸一样,很棒哦。你把原理告诉我嘛,告诉我的话,我就原谅你。”
vv愤然打断,决心堵黎塞留的话茬:“你这么笨,说了你也不懂!”
黎塞留针锋相对,拍桌子命令庄言:“不听怎么知道懂不懂,你说!”
vv瞧汗如雨下的庄言,期待他拒绝黎塞留,恼火嗔道:“一定很艰深吧?她一定听不懂吧?”
庄言低头,两个手指互相戳,嗫嚅道:“其实还挺简单呢……有些有机分子本身导电,举个例子,聚乙炔,它符合一个有机化学的基本规律:凡是单双键交替的结构都导电,导电方向为单双键交替的链状方向。于是,这样的一个分子就相当一段分子级别的导线。将这些特定的有机分子悬浮在离子液体介质中,可以起到电信号传递的作用……”
黎塞留支颊望了庄言一会,眨眼听了一阵,居然欢喜拍手,瞧着vv道:“我听懂了!”
vv气鼓鼓支颊望窗外,五指在桌上乱敲,愣不搭理黎塞留。
黎塞留兴致勃勃问庄言:“这就是电敏感分子液体的机制吗?你就是这样做到神经同步还兼顾生命维持的啊——听上去挺简单的呢。”
庄言一听,顿时急了眼,抬头小声争辩:“不简单!我还将那些分子按特定次序排列,组成逻辑电路,不仅可以自主纠错,还可以辅助计算。你那一舱透析液的运算能力已经逼近一台便携电脑了!并且,并且!”
庄言开始炫耀,神秘兮兮地向黎塞留竖起食指,勾得女神樱唇微张,微微点头、专心凝望他:“因为这些有机高分子一定是混合物,组分参差不齐,所以导电精度一定会出现偏差。我国的新技术可以在合成过程中大大减小误差,所以这个技术是我国独有,也就是说,怒火凤凰的成功是不可复制的,他国可以仿制,但是决不能达到你们二位的高度和水平。你们是独一无二的,就算在全球峰会上,我都敢拍胸脯吹这个牛。”
他信誓旦旦的夸耀,壮阔得连vv都忘了吃醋,歪头凑过来,立眉迷惘问:“这么厉害?那你申请了专利的话,一定会升官发财……”
庄言瞧见两个姑娘忘了互掐,心头宽慰,勺子在咖喱饭里随便乱戳,伸脖子小心翼翼低声道:“不能申请专利。因为专利是要公开的呀!被人抄走了,索赔多少都弥补不了损失的吧,这得失不能用钱衡量的。我只能将这几项核心技术署名上报,然后在国家科学院独立审核,绝密封存,通过了以后,用国家优秀科学技术奖提名和升官发财的形式来嘉奖。”
然后庄言得意得眉飞色舞,对两个听得一傻一愣的女神挤眼睛:“所以我的嘉奖令下来的比较慢,不过肯定会下来,等技术呈递到国家科学院,审查核实了,你们就能听见尉诩广播我的名字了。”
vv欢喜咬唇,美眸笑弯,伸手过来捏住他手心,调皮道:“听上去好厉害啊,你不会‘蹭’一下,变成个同大校衔、正师待遇的大佬吧?你飞黄腾达了,可不许欺负我!”
庄言低头细数自己申报的成果,主要有电敏感液态分子的实际应用、第二代座舱系统的应用、生命维持系统升级三大核心成果,正是这几大成果,给怒火凤凰临门一脚,送进了实装服役的征途。所以他略微估算一下,就算一次只能升一级,上面也会记他的功,日后晋升的周期也许会大幅缩减。比如其他人花三年才能中尉升上尉,他却一年内就有可能再次晋升。
心里计算差不多,庄言得意歪头,开始胡吹:“这个嘛,你要知道,我再怎么升也是同中校,同上校,多享受点待遇而已,跟你们这些有指挥权的家伙没法儿比,所以千万别管我叫大佬,你们才是。不过嘛……这次升中尉是妥妥的啦,兴许年末又升上尉呢,毕竟话撂在这儿,这可是共和国独有的技术啊,重视一点是理所当然的嘛。”在姑娘面前吹牛逼,比抽**还过瘾,庄言边说边笑,身上不时电流一窜,飘飘欲仙。
192 黑云压城的里根机场
vv欢喜莫名,美孜孜低头拿勺子挖饭。庄言瞧见黎塞留咬唇听的津津有味,清澈双眸闪闪发光,心头得意莫名,吹得天花乱坠:“我有预感啊,被封杀了那么久,我可是终于遇着贵人了,所谓病树前头万木春,我算是时来运转啦,经历了人生的起起落落,我大器晚成也不一定呢!”
黎塞留也欢喜伸手,轻拍他衣袖,衷心祝福道:“恭喜你哦。”
vv凉飕飕道:“放开,是你的吗,就乱摸?”
黎塞留悻悻缩手,羞耻飘红,全身不自在,低头咬唇嘟囔:“也不是你的啊,结了婚都只算共同财产吧。”
vv恼火无比,非要明确庄言的产权,眯起红瞳瞟庄言,微抬起下巴,薄唇间往外飘字儿:“庄言,告诉她,你是谁的?”
庄言不知怎么,脊梁里突然升起男人的硬气,端正坐着,小心翼翼答道:“我的一切都属于党和国家。”
黎塞留抬手捂住唇,低头噗嗤笑了,忍得脸蛋飞红,金发乱颤。
vv呆一下,刚想不依撒娇,“胡说”两字冲到牙间又吞回去,这才想起国情如斯,竟无法反驳。顿时浑身不适应,暗想远嫁他乡真是太吃亏了:如果他们现在坐在爱琴海边的海风餐厅里,庄言就没办法搪塞了。她张着檀口,与庄言心知肚明地对视一会,忽然拾起橡皮大的番茄酱包砸他,薄怒娇嗔:“你又来!”
庄言歪头一躲,番茄酱包“嗖”一声擦耳飞过,赔笑道:“国家国家,有国才有家。国是家。电视里放那么多次,我就记住了。”
vv拿目光剜他,伸手捏他胳膊,庄言缩手躲,两个人一声不吭交战半天,你来我往,闹得餐桌乱颤,咖喱荡漾,互打了一阵,vv板着脸忽然笑了,抿唇低头吃饭,勺子挖着咖喱威胁道:“走着瞧。”
庄言毫无节操,腆着脸讨好:“我错啦,您可千万别记仇,我给您赔不是。”
黎塞留这才发现,就算vv如坐针毡地想阻止自己向庄言搭讪,但是她俩胡闹起来,那二人世界堪称固若金汤,黎塞留瞧了半天,竟难插一言。那两人默契玩闹时,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个高功率电灯泡,还不如端盘子离开呢。
被冷落的黎塞留低头重拾刀叉,静静切冷掉的牛排时,心头酸甜发痒,期待又害怕地想,我不需要男朋友啊。可是我也想要亲人。
vv瞧见黎塞留低头不吱声,忽然也老实了,低头理顺头发,矜持拿勺子戳土豆,没话找话地跟黎塞留搭讪:“喂,整个基地只有你有权利和沉默者交流吧,偷偷告诉我,沉默者究竟是电脑还是真人呀?”
黎塞留正在歪头走神,被突然一问,如梦初醒惊道:“不知道啊,理论上一定是真人,因为ai没有能力分析情报。并且身份绝密,他有可能是基地里的每一个人,也许是上将,也许是列兵,也许是你我。正因为他保持沉默,所以才能保证我们的安全。”
vv咬着勺子,顽皮歪头问:“你不是有橙色权限吗?你都不知道沉默者是谁,那怎么和他双规尉诩、接管基地呢?”
黎塞留专心切牛肉,一面认真答:“我必须等待沉默者单方面联系我。我作为审核方,在核对沉默者呈递的情报无误以后,才可以授予他临机决断权。”
vv皱眉重复道:“原来是真人。”
庄言瞟了一眼黎塞留切开的牛肉里血丝犹存,心惊肉跳道:“那肉怎么还是生的?以前煎的都全熟了!厨子师傅少煎一把火。”
黎塞留低头噗嗤一笑,还没回答,vv捏着庄言脸皮告诉他:“她就爱吃三分熟的。你快闭嘴,别给我丢人啦。”
庄言不依不饶:“我怎么丢人了,我是说,咱们都问不着厨子,偏偏黎塞留可以称心如意吃到想要的口味,真不公平。那我要说了,我的鸡蛋都要溏心的,我的牛肉都要全熟的,我的咖喱都要特辣的……”
庄言闹小孩脾气,vv羞耻得掩面低头,口里喃喃:“我可不认识你。”撂挑子随他去了。黎塞留低头笑完,甩开金发抬头解释道:“我可没开小灶,就递了番号进窗口,呈出来的菜就是这样呀,也许厨子师傅认出来我的番号了吧。”
庄言皱眉挑起甜辣的咖喱,痛不欲生道:“师傅怎么就记不住我爱吃辣的?果然因为你是女神,连厨子都把你的喜恶放在心头。”
这拐弯抹角的奉承让黎塞留心花怒放,vv却浑然不觉,认真调教他道:“辣的有什么好,甜口才是王道,来,张口。”
黎塞留终于忍不住,怯怯问道:“你们能不喂吗?”
庄言和vv呆一下,马上各自低头吃饭,拘束规矩,像被老师训过的小学生,吃饭都恨不得正襟危坐。连话都不说了。
因为信息的局限,庄言斗志满怀,还在踌躇满志地和两位驾驶员嬉笑胡闹。但是,距离栖凤基地千山万水的大洋彼岸,西方世界乌云渐浓,已有黑云压城之势。
在这昏惨的傍晚,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里根机场破例接待了一例国际航班。
乌云捂住了天边的夕阳,血色的余晖逐渐被沉甸甸的夜色吞没。在机场跑道尽头,一行漆黑的加长防弹林肯车停靠已久。在建筑的阴影里,一群西装革履的挺拔身影紧紧簇拥取暖,在呼啸的寒风里伫立良久了。
少顷,风压呼啸,天边一枚黑点不知何时已蔓延成庞大飞机的狰狞黑影。夕阳没落,仅剩的残光投在巨大的军用武装运输机上,让这台闪着导航灯的钢铁巨兽变成天幕中一片漆黑剪影,逼近跑道,低头一颤,稳稳触地,起落架抓牢跑道,减速滑行。
引擎的轰鸣声中,伫立久候的人群低头捂耳,顶风走出阴影来。寒风掀起他们的头发,刮得这些人脸皮荡漾,他们却脚步不停,匆匆迎向缓缓滑来的漆黑飞机。为首那个人抬手护头,苍老的白发梳得一丝不苟,松弛的脸皮面无表情,得体的女士套装略显臃肿,她板着脸屏息带队时,一大群黑压压的幕僚参谋像蠕动的蚁群一样紧跟随行。她就是美利坚现任总统,科林顿夫人。
尖锐的制动声响彻荒原。总统忽然缓缓止步,抬头凝望飞机滑入跑道,掉头挺稳。然后,仿佛蓝鲸张开巨大的下颌,机腹轰然洞开,缓缓放下,触地化作一面斜坡,让人一眼望进机腹里去。
总统艰涩站住,伸手撩耳旁飞舞的白发,嘴唇轻颤,再也绷不住面无表情的脸,抿紧唇才勉强能保持镇定。因为她看见,有两个板着脸的迷彩服士兵,背着枪,垂着手,站在机舱边缘,宛如临崖危立。
总统一站住,后面的幕僚险些撞成一团,簇拥在总统周围沉默肃立。他们在烈风里眯眼眺望,看见机舱口那两位士兵推着一床轮椅,颠簸而下。轮椅上歪着一个西装男人,他下颌裹满纱布,右臂被绷带吊在脖子下,一脸茫然的沧桑,一头金发在寒风里起落飞舞,他却始终面无表情,微张着口,眯眼眺望总统。
他的左眼眶裂开一道泪痕般的刀疤,虽然愈合,却凶恶依旧。身边卫兵推着他的轮椅,与伫立的总统愈来愈近,总统这才看清,他的双唇咯咯乱战,已经满面泪痕;最后轮椅停住,他虚弱地耷拉着头,眯眼望着总统颤道:“我……愧对美利坚!”
苍老的科林顿夫人咬紧牙关,沉默强忍了三秒,才保持了强硬的肃穆,启唇斩钉截铁地断续陈述:“我代表联邦的人民,代表海陆空三军的将帅,代表美利坚的自由和良知,向您和海豹突击队致以崇高的敬意。谢谢你,谢谢你们。”
凶恶的男人无力动弹,像个苍老的孩子,歪在轮椅上咬唇闭目,无声痛哭。在无数幕僚的动容注视下,在科林顿夫人强装坚强的凝望中,查理饮泣乱颤,发出的断续哀嚎像野兽在喉咙里咕噜:“我没能把艾伦带回来……我愧对白宫!”
中情局第一特工的绝望抽噎,让三十一位总统参谋不约而同抬头,视野投向查理身后的昏暗机舱,只见那昏惨黑暗的机腹里,紧凑拼放着一方方漆黑精美的棺材,整整齐齐像积木,密密麻麻像拼图;在若隐若现的灯光里,每一方棺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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